第25節
☆、52|第33章 第五十二章 對于現有的法律來講,母子父子關系,屬于血緣關系,不能脫離。陳徵想要完全脫離田碧蓉的掌控,從今往后跟她絲毫關系都沒有,其實是很難的。只不過,她沒有養過陳徵,正是因為缺少她的教養,陳徵少年時代才會誤入歧途,加上她離開時陳徵年紀很小,她這屬于遺棄,在法律上還是會偏向陳徵一些。房子是陳徵奶奶的遺產,田碧蓉跟陳徵的父親早就沒有了婚姻事實,她自己也另嫁他人,所以陳徵現在就是遺產的繼承人,這套房子跟田碧蓉半分關系都沒有。 徐之南抽了一天時間,專門到當地法院去幫陳徵辦理這些事情。她當然知道,對于田碧蓉那種人來講,法律什么的都是一紙空文,有的時候不怕那種有文化的,畢竟讀過書知道道理,跟她講理都能明白。但往往是這種沒文化的,說半年她不理你。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那才是最糟糕的。 這些手續文件只是有備無患,田碧蓉那種女人,真要不要臉起來,徐之南還真想不到有什么辦法。外面太陽很大,她辦完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快下班了,這里離陳佳璐上班的地方不遠,入夏以來陳佳璐約了她好多次,都被她拒絕了,正好今天在外面,徐之南難得出門一趟,干脆給陳佳璐打了電話,讓她出來吃飯。 外面的飯店很多,想來想去,徐之南還是把車子開到了老田私房菜館,說來也怪,現在老田私房菜館的掌勺人已經換成了當初老田的女兒,菜館子名字居然也還沒變。 這里是老房子,在寸土寸金的s市市中心能有一座三進的小院子,已經可以用“壕”來形容了,偏偏這個老板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并沒有把土地全部拿來當待客的地方,而是在前面一進種了很多花草和樹木。夏天一進去,菜香混合著飯香,清香撲鼻。大概因為是老房子,四周植物又多,一走進去就感到一陣清涼。陳佳璐沒有來過這里,見到這地方如此幽靜雅致,臉上立刻便露出欣喜之色,“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這樣的地方。行啊?!比缃癯燥?,味道早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環境聲色服務,無一不在食客們的考慮范圍之內。徐之南看了看道路兩旁開得正歡的月季花和下面歡快熱烈的叢生福祿考,笑了笑,沒有做聲。 能在鬧市之中有這么一套小院子,在里面種花做飯,不知道是多少文藝青年的夢想。偏偏這里又因為是老字號,比平常的私房菜館多了幾分底蘊和懷念。 這里比上次來的時候又變了些,上次來的時候雖然院子中央也被規整得很厲害,但是不像現在這樣花開得很厲害。許是因為繡球花味道不怎么好聞,都被主人放在了花壇中央,不湊近的話,味道直接就被濃郁的梔子和茉莉掩蓋過去了。 院子中央零星地搭了幾套竹制的桌椅,旁邊已經有幾桌人了,花影扶疏,人影在其中影影綽綽,開放之中透著隱秘,老板娘在做這些的時候看起來頗用了一番心思。這里這么多花草,走在里面居然也沒有蚊子什么的。徐之南和陳佳璐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見到她來,上次那個女孩子連忙拿著菜單走上來,沖徐之南笑道,“你又來啦?!?/br> 徐之南點點頭,這里氛圍輕松愉快,不由得讓人放松。頭頂就是葡萄架,上面結著碧綠仿佛瑪瑙般的葡萄,仔細聞起來,還有瓜果的香味兒。那個姑娘沖陳佳璐笑了笑,又看徐之南,“今天老板娘有事情,要做飯可能要晚一點兒了。不過我們有一早做好的冰鎮黃桃百合湯,你們可以先來兩碗吃吃看?!闭f完又連忙推銷道,“這是我們今天推出的特色甜湯,解暑最好了?!毙熘峡戳艘谎坳惣谚?,見她點頭,她這才點了點頭。 陳佳璐又感嘆了一番這里的環境,問道,“怎么想起今天找我出來吃飯了?前段時間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出來,我還以為你要留在家里把夏天過了呢?!?/br> 徐之南笑了笑,“正好有事情,辦完了就叫你一起出來了?!彼殃愥绲氖虑楹唵蔚卣f了一下,本來是想跟好朋友吐個槽,沒想到陳佳璐的重點完全不在那上面,“你跟你以前那個當事人同居啦?” 徐之南有些無力,感情她前面解釋了那么多,陳佳璐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不得不耐著性子再跟她說一遍,“不是同居,是他沒地方去,我暫時收留他而已——” “那還不是一樣?!痹挍]說完,已經被陳佳璐截口道,還免費附贈了一對白眼。 “當然不一樣了?!毙熘喜环艞?,繼續跟她說道,“前段時間我沒跟衛陵離婚的時候住在衛陵父母那里,后來離婚了,倒是跟他共處一室,不過人家馬上要去上大學了,他要住學校的?!彼牧伺陌?,示意里面還有文件,“人家馬上也有房子了,放了假不會再來我那里了,所以同居什么的,從來都不存在?!狈凑约菏遣徽J為這叫同居,頂多她跟陳徵算室友。 見徐之南雖然在說笑,但眼睛里也滿是認真,陳佳璐就知道她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開玩笑,點了點頭,表示勉強接受她這個解釋?!安贿^,你忙了他那么大的忙不說,還要幫他守房子,你這個法律援助,當得也太稱職了吧?!标愥缡切熘系谝粯斗稍膶ο?,那個時候陳佳璐和徐之南都還在學校呢,她也跟著徐之南一起見過陳徵幾次,對其中的曲折也明白。只是這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徐之南還處處幫著他,這是打算送佛送到西嗎? 沒想到她是這么想的,徐之南也是這么回答的,“送佛送到西,我一手把他帶出來的,沒道理半路不管他了?!彼肓讼?,這段時間的心事終于有人述說,“你也知道,陳徵這個案子對我來講意義非凡。他......雖然這么說并不恰當,但在我看來,陳徵他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樣,總想看著他能有個好的發展?!比藢ψ约阂皇謩撧k的東西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是其他東西代替不了,大概是因為自己一直看著,里面傾注了許多心血,所以格外看重吧?!拔乙恢倍贾?,刑滿人員出獄之后融入社會是個老大難的問題,如果陳徵從此能夠很好地生活,也未嘗不是開辟了一個好的方向。況且,”徐之南頓了頓,續道,“我跟他認識這么多年了,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朋友來看待,自然也希望能夠多幫幫他,就多幫幫他了?!?/br> 陳佳璐點了點頭,覺得徐之南說的在理,“也是,他要是真能融入集體,你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彼佬熘显趽氖裁?,兩人在來的路上徐之南就跟她把大概情況說了,“我覺得,你倒不用太擔心陳徵的mama會出去造謠什么的?!?/br> “你現在擔心的無非就是陳徵的mama跑到他學校里面去亂說什么,影響他的前途,甚至是影響他跟同學們的相處,對吧?我覺得你想多了,越是有可能這樣,你越要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很多時候做事情打的就是個心理戰。你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她自然就怕你了?!?/br> 徐之南苦笑了一下,沒有做聲。她何嘗不知道是這個道理。然而真要做,又怎么可能?那畢竟是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人,就是不說她自己,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陳徵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礎被個無關緊要的人毀于一旦。 “我要說的意思你沒有理解?!标惣谚凑f道,“這件事情我覺得是你真的想多了。你想,就算陳徵有過案底,那又怎么樣?哪條法律規定了,有過案底的學生不能報考大學?他是走的正規渠道,每一步都經得起查驗,難道這些人還不許人家改過自新,回到正軌上來嗎?田碧蓉要說,你就讓她說啊,她就是說破天又有什么關系?能夠給她說的,也只有陳徵坐過牢一件事情,f大堂堂一個國內知名大學難道還不能包容一個有案底的學生嗎?你也是一個大學出來的,也知道越是好的大學,里面的氛圍就越寬松,學生的包容程度很高的,只要陳徵努力向上,我覺得不會有人在意他以前的那些事情?!?/br> 陳佳璐的一席話,說得徐之南茅塞頓開。是啊,這世界上是有很多惡毒的人,但是更多的是善良的人,人的忘性都很大,就算知道陳徵的過去,又能怎么樣呢?難道他們還能時時刻刻記著嗎? 這樣一想,心里瞬間就輕松了不少,她抬起頭來朝陳佳璐說道,“也是你想到這些,我倒忘了?!?/br> “你專注一件事情,難免鉆牛角尖?!眲偛拍莻€姑娘把兩碗冰水端到她們面前,陳佳璐低頭吃了一口氣,顧不上品嘗冰水的味道,抬起頭來八卦兮兮地問徐之南,“誒,衛陵看到你跟陳徵一起,是不是快氣瘋了?” 徐之南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做聲。她這樣其實就是默認了,陳佳璐如何不懂,連忙放下勺子,對徐之南說道,“干得漂亮!他以前能帶人到你面前來顯擺,現在你帶個人到他面前又怎么了?別說你們兩個還正兒八經離婚了呢,怎么說都是衛陵做事情不地道?!?/br> 說完這個,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樣,突然鄭重其事地對徐之南說道,“之南,這是我跟你開玩笑才這樣說的,你別......別想些其他的啊。陳徵,你要幫他就幫,可別把自己搭進去了?!?/br> “雖然說是有過案底的人沒什么大不了,但是,好歹這是你終身大事,跟平常那些不一樣,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托付給了一個男人。衛陵好歹還有錢呢,好歹對你還大方呢,陳徵,可是什么都沒有?!?/br> ☆、53|第33章 第五十三章 碰上徐之南是恰好,更沒想到她會跟著陳徵一起過來。只要一想到那個名字,衛陵的心就像是被針扎著一樣不舒服,他眉心跳了跳,說道,“他就這么不經事?過來簽個文件都要你跟著一起過來?” 他口口聲聲叫人家“小白臉兒”,徐之南真想讓他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他是個什么樣子。不過轉念一想又算了,衛陵也不是不知道他的長相,他這么多年都不肯承認,沒道理今天會覺得自己才是個名副其實的小白臉兒。陳徵的事情徐之南不想告訴其他人,翻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衛陵見她不說話,一副淡淡的樣子,知道徐之南是不想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徐之南,你就是想換個丈夫也要挑個好的吧?你這跟來跟去,跟養了個兒子有什么區別?”陳徵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徐之南,被人依賴著的感覺固然好,但是太過了就是把全部壓力放在徐之南一個人身上了。陳徵這樣的男人,在衛陵眼中自然是屬于沒擔當的那類型。 徐之南對陳徵原本就沒那個意思,衛陵想的她根本就沒往心里去。但是這些也沒必要跟衛陵解釋,他們兩個到底有過一段不愉快的婚姻,牽涉到感情的事情還是少談。徐之南轉移開話題,問他,“你最近很空嗎?”要不然怎么會親自過來這里? 這句話聽得衛陵嘴里發苦,事實上這次開工原本應該等到九月份天氣涼了的,是他,寧愿多給工人高溫補貼也要把事情提前做完。倒不是他做看重這個,而是因為他實在不想一個人回去面對空落落的房間。他這個時候才明白,當初徐之南為什么經常一個人寧愿在辦公室坐到天亮都不愿意回去了。 明明是兩個人的相處,卻要一個人去面對。太冷清也太寂寞了。 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每次回到家,看到空落落的房間,里面空無一人,再也沒有一個徐之南等在原地等他了,衛陵就覺得心中難受得很。好像有人用手把他心里最終的東西挖走了,讓他整個人都沒個著落。 在辦公室里,有工作忙著,他會暫時忘記徐之南已經離開的事實,可是只要一回到家,一看到空無一人的房子,現實就時時刻刻地在提醒著他,他身邊早已經失去了一個最愛他的人。他知道,徐之南已經離開,不是他不去想不去看就可以回到從前的,但有的時候,人總是想要自欺欺人一下,不愿意去面對對自己來講難以接受的東西。 他也想過要換個地方,反正他房子那么多,有的是地方住??墒侵灰幌氲綋Q成其他地方,就再也聞不到徐之南殘留下來的氣息,衛陵就覺得心中更空。 他成天在辦公室里加班,工作進度自然很快,原本是在秋天才開工的工程,大夏天就開始了。 這些話,他很想告訴徐之南,但他也知道,真要碰到這樣的事情,徐之南都是自己扛過來的,他一個大男人,要跟徐之南訴苦,非但不會換來她的同情,反而會讓徐之南鄙視他。想到這里,他又忍不住嫉妒此刻在里面的陳徵。同樣是男人,陳徵也比徐之南大,為什么陳徵做的事情,徐之南非但不會覺得他無用,反而還會覺得他可憐盡心盡力地幫助他呢?為什么換成了自己,徐之南就會鄙視就會看不起呢? 真是同人不同命。 想到陳徵,衛陵又忍不住想起關子衿。在很久很久以前,徐之南也像如今的他一樣,看著喜歡的人跟別人在一起,為別人鞍前馬后,嫉妒得要命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吧?不敢說不可說,怕只要說出來就會讓她煩擾。那種維護喜歡的人的心情,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無論是他還是徐之南,都從來沒有改變過啊。 衛陵低下頭,看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徐之南,大病初愈的她臉上有著許久未見陽光的蒼白,但也許是最近養得好,她臉上出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瑩潤,整個人看上去潤澤了不少。衛陵搖頭,回答她剛才的問題,“不是......這個項目很重要,換成我親自來?!彼臼窍胝f“還好”,但話到嘴邊就發現這兩個字一說出去,他跟徐之南就再也沒有話講,好不容易遇見了,他怎么能輕易放過這個跟她說話的機會呢? “聽說你考上了公務員,什么時候上班?”什么“聽說”,是那天徐之南幫萬玲玲打官司的時候,他在旁邊聽到徐之南這么跟高法官說的。自從她離開后,衛陵總是盡可能地去搜集她的消息,生怕遺漏了一點兒。 徐之南點點頭,“現在還不知道,應該快了吧?!毙l陵站在旁邊,他剛從空調房里出來,身上帶著幾分冷氣,讓怕熱的徐之南舒爽了不少。衛陵垂眸看著她,“是哪個單位?” 徐之南跟他說了,衛陵一時有些無言?,F在的徐之南,對待他好像是個普通朋友一樣,不見恨也不見愛,仿佛曾經將一個人刻入骨髓的人并不是她一樣。她仿佛一個虔誠的信徒,大徹大悟之中終于放下執念,如今的她,從來都只有云淡風輕而已。 他們兩個站在陰暗的走廊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衛陵的表情隱藏在灰沉沉的光線當中,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的樣子。正說著,旁邊傳來你陳徵的聲音,“之南——”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徐之南和衛陵一起回頭向他看過去,陳徵額上帶著薄汗,從里面出來,看到衛陵,眼中有一閃而逝的驚訝,但馬上就恢復平靜,對他點了點頭,轉過臉來對徐之南說道,“我辦完了,走吧?!?/br> 徐之南朝衛陵揮了揮手,便跟著陳徵一起,從走廊口走了出去。 衛陵站在他們身后,看著相攜而去的兩個人,嘴里苦得好像是剛剛吃了黃連一樣。 她走得那樣決絕,就跟她把收回感情時一樣,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等到九月份的時候,陳徵去大學報到了,徐之南也到了新的單位。她以前當律師的時候跟政法線上的人多少都打過交道,只是如今換了身份換了工作,自然心境也就不一樣了。她年輕,又沒有生過孩子,不熟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結過婚。機關單位里面最不愁的就是喜歡做媒的人,徐之南剛來不久,就有不少人給她介紹對象。她剛剛才從一段千瘡百孔的感情中抽身出來,實在提不起精神再去應付一場新的戀情,況且這些人來歷不明,她貿然答應也不好,索性全都推了。 不僅是單位上的人愛給她介紹對象,就連遠在家鄉的徐mama也在給她準備著,時不時地給她打個電話來,說他們附近的某某某的侄子兒子在s市工作,徐之南可以見一見。她煩不勝煩,開始的時候徐mama還不當一回事,直到那天徐之南發了火才作罷。 陳徵離開之后,家里就剩她一個人。如果是以前那個心有掛念的徐之南,一定會覺得此刻的家里空寂難耐,然而現在的她已經學會對寂寞淡然處之,沒人陪她的時候她就自己倒騰些東西。反正現在她多的是時間,偶爾在網上幫助人家解答問題,趁機收收外快,賺個零花錢。 這天下了班,她像往常一樣去超市買了菜回來,正打算做飯,就接到了電話。上面沒有顯示名字,是個陌生號碼,徐之南沒有多想,直接接了起來,然而聽到那邊的人在說什么之后,她的表情慢慢凝重了起來。 東防西防,防了那么久,沒想到田碧蓉還是找上門來了,這次是直接到了陳徵的學校。 她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無辜的母親,自己兒子有了女朋友就不認她,連房子都不讓她住進去。具體情況給她打電話的老師并沒有多說,徐之南也不清楚,只能先放下手上的東西,開車趕了過去。 到了學校,徐之南按照剛才那個電話號碼給人家撥了回去,那邊讓她到辦公室去一趟,她也沒有顧得上陳徵,先開車往那邊去了。 推開門,里面只坐了一個中年男人,看到徐之南,朝她點了點頭,“是大一新生陳徵的律師是吧?” 徐之南點了點頭,她跟陳徵的關系,好像只有說律師才是比較合適的。 輔導員的臉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徐之南知道他是嫌麻煩,從兜里摸出一個紅包來,放進他桌上的書里,態度卻是不卑不亢的,“我來得急,沒什么見面禮好帶的,還請老師笑納?!蹦莻€老師沒有急著去拿紅包,不過看到那個臉色到底好了許多,連聲說道,“客氣了客氣了?!?/br> 兩人寒暄了一陣,徐之南才問他情況,就算心里急切,然而她臉上卻是半分神色不露。見她這樣,那個老師也分不清她是個什么態度,只是說道,“前幾天有個中年女人到我們學校來問有沒有陳徵這個人,說是她mama。我們這邊也就沒想那么多,給她說了。她找到了地址之后,就去找了陳徵吧,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什么,反正后來就是那個女人,自稱他mama的,直接在寢室門口打了地鋪,學校這邊派人去抬她,她就說讓我們給解決。你看,”他攤手,“這原本就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情,中間又牽涉到很多*,我們解決?怎么解決?怎么看都不好解決啊?!?/br> “那這么說,人還在那里了?” 輔導員點點頭,告訴徐之南,“我們不敢動啊,萬一動出個什么問題來了,攤上學校了沒有誰能負擔起這個責任?!?/br> 徐至南點點頭,低頭從包里拿出之前辦理好的那份文件的復印件,“這是法院給出的證明,因為田碧蓉,也就是陳徵的生母,有遺棄行為在先,加上她自己出走很多年,與陳徵的父親并沒有婚姻事實,又對陳徵的奶奶,也就是現在他們爭論的中心——這套房子原本的主人沒有盡到贍養責任,所以這套房子作為遺產來講,并沒有她的份額?!彼龑⑽募偷捷o導員面前,說道,“是我們這邊的事情,那就由我們自己來解決。麻煩老師陪我一起去一下?!?/br> ☆、54|第33章 第五十四章 在輔導員的帶領下,徐之南到了陳徵的寢室。老遠就聞到一股汗味兒,在初秋的天氣中格外明顯。徐之南踏上臺階,就看到不遠處寢室門口睡了一個女人,底下是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一床學生竹席,邊緣都破了,身上蓋了兩張報紙,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那天她來找徐之南,身上還穿得比較整齊,手上還有金飾之類,如今換了身半舊不新的棉布褂子,下身是肥大的褲子,看上去倒真跟個走投無路的母親沒什么兩樣。徐之南看了只在心里冷笑,田碧蓉做了這么多事情,就是想別人可憐她。為了一套房子臉都不要,也是難為她了。 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徐之南走過去,陳徵的寢室門緊閉著,她也沒有要去叫陳徵出來處理的意思,蹲下身子,不顧田碧蓉身上散發出來的汗味兒,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身來,看到是徐之南,立刻從那張臨時的床上坐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她,“是你!” “是我?!毙熘系故莾炘沼卧盏?。她來這里鬧事的事情想必很多學生都圍觀過了,不說其他的,就是這棟樓周圍的幾層恐怕都知道了。聽到外面的響聲,立刻有學生打開門出來看究竟,看到有人在處理,馬上有把門關上,好像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瘟疫一樣,沾上就死。 徐之南像是沒有看到那些學生的動作一樣,八風不動,連眉毛都不曾抬一下。田碧蓉馬上就看到她身后跟著的陳徵的輔導員,她跟學校里的老師已經打過幾次交到了,自然認得他。馬上抬手指著徐之南,對輔導員說道,“老師,就是這個女人,是這個女人讓我兒子不認我的?!?/br> 她手指留著很長的指甲,大概是因為常年勞作的關系,指甲修整得并不整齊,因為好多天沒有洗過手,里面還有一層淺淺的污垢。徐之南把她的手拿下來,滿臉漠然地對她說道,“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嗎?干擾社會公眾秩序,可以把你送到警察局關起來的?!?/br> “關你什么事!”徐之南剛剛把話說完,田碧蓉就截口道?!斑@學校又不是你的,我想躺。正好啊,讓我進去,讓我告訴他們,我兒子聽了你這個jian人的話,連親媽都不認了?!?/br> “是不關我什么事?!毙熘蠌陌锬贸鰟偛拍欠菸募?,丟到田碧蓉面前,“這是法院的認定,陳徵手上那套房子跟你沒關系?!彼幌敫锉倘亟忉屘?,解釋多了她也未必懂?!澳憧梢岳^續在這里,可以用這種方法干擾他的正常生活,反正嘛,就睡警察來了也最多把你教育一頓是不是?你想著,清官難斷家務事,倘若司法真的介入了,正好讓他們來調解。學校為了恢復正常秩序,肯定會犧牲陳徵的個人利益來滿足你的無理要求。誰讓你不要臉呢?”她冷笑一聲,“不過我要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可打錯了?!?/br> “不管剛才說的是誰給你出的主意,我都請你別忘了,陳徵是怎么變成孤兒的。仔細追究起來,你遺棄他在先。你想通過法律程序拿到那套房子是不可能的,倒是他,如果要告你遺棄,你一定會判刑的?!?/br> 眼見著田碧蓉臉色越來越白,徐之南卻沒有停,“你當我會跟你說好話嗎?簡直妄想?!?/br> “我記得吧,當初你走的時候跟陳徵的爸爸還沒有離婚,結果后來你又嫁了其他人,不管你有沒有結婚證,但事實婚姻總是有的。這算什么?重婚啊。要起訴,一樣可以起訴的?!毙熘系哪樕下冻鰩追殖爸S得微笑,“一個遺棄就足夠你判好幾年,再加上重婚,你說要多久?” 田碧蓉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有發出來。徐之南看她被自己鎮住了,像是才想起一樣繼續說道,“哦,我突然記起來了,你這樣跑來別人單位鬧事的,也可算是敲詐了吧?不知道會在原本基礎上面多判幾年?”徐之南這番話真真假假,唬外行還是可以的,更別說田碧蓉這個大字不識的中年婦女了。她在人情世故中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早已經學到許多不要臉的絕招??烧娴慕o她上了硬菜,她立刻就軟了。 “如果你繼續在這里,繼續拿房子的事情要挾敲詐陳徵,法院的傳票等著你。放心吧?!眮G下這句話,徐之南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輔導員也跟著她一起逃之夭夭,生怕被田碧蓉逮住了。下了樓,徐之南轉過身來對他笑道,“真是麻煩老師了,等下有空嗎?我想請老師和系上的領導一起出來吃個飯?!陛o導員抬手看了看表,已經比較晚了,這個時間恐怕很多人都吃了,便說道,“他們應該都吃了吧?!?/br> 徐之南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吧,我去聯系一下其他領導,定下來之后叫你一起。這幾天就麻煩你多費心了?!毙熘闲θ轀\淺,雖然不是什么絕色美人,但精明干練,很讓人有好感。 她這番話說下來,加上之前的紅包,原本臉色不怎么樣的輔導員此刻已經看不出心有不滿了。笑了笑,又囑咐了兩句,跟徐之南告了別。 她沒有急著離開,找了個隱蔽卻視野開闊的地方坐下來。等了片刻,果然看著田碧蓉提著東西走了下來。一直等到她走遠,徐之南才給陳徵打電話,“下來吃飯吧,她走了?!?/br> 過了會兒,陳徵也下來了。這才幾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精神都特別不好,好像熬了幾年的夜一樣,眼底是nongnong的青影,甚至連胡子都還沒有來得及刮掉。見到徐之南,陳徵眼中升起一絲赧然,“不好意思之南,又給你添麻煩了?!?/br> 徐之南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等你將來成了大畫家,記得把律師費還我就行?!?/br> 陳徵艱澀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徐之南知道他心思重,遇上那樣的事情只怕心里更不好受,也不想再提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接到你老師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做飯呢,鬧了這么半天,我也沒吃飯。走吧,我們出去吃?!?/br> 陳徵其實早就有同學給他帶了飯進來,不過這幾天他應該都沒有睡好吃好,加上徐之南給他提要求,他也不愿意拒絕,點點頭,跟著徐之南一起出去了。 但凡大學門口總有很多小館子,徐之南在f大呆了四年,現在還經?;貋?,有陳佳璐帶著,早已經在這幾年時間里吃遍了f大的小吃街。她輕車熟路地找到和陳佳璐常去的烤魚店,點了菜,趁著等菜的空檔,對陳徵笑著介紹道,“這里味道不錯,甜辣甜辣的,很開胃?!?/br> 她的笑容輕松又愜意,像是剛剛打了一場勝仗一樣。見徐之南放松,陳徵一直緊繃的肩膀也漸漸松弛了下來,他笑了笑,“周末我回來?!笔恰盎貋怼?,不是“過來”,在他心里,早已經把徐之南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 顛沛流離那么久,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的眼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繾綣,映著燈火,頗有幾分眷戀。徐之南正低著頭吃東西,偶然間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他的目光,突然一下便臉紅了。 她下意識地便說道,“久了不吃辣,這么點點就受不了了?!闭f完又借著吃飯的借口,低下頭去,卻是再也不看陳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