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這個社會,雖然口口聲聲在講“男女平等”,但捫心自問一聲,男女真的平等了嗎?連最起碼的尊重女性都做不到,枉稱男女平等呢? 遇到強bao,無論是政府還是媒體輿論,只會反復強調女性外出要注意安全,怎么從來不見他們強調一下,男人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女子穿得少就是勾引,就是yin蕩,就是在給男人機會??墒巧眢w是女性自己的,我□□我自己身體,關他人何事?自己不能把持,放縱yu望,自己要丟掉做人的尊嚴,還要怪別人。難道碰上殺人案,殺人者還要怪被殺者沒能反抗,所以才讓自己得逞嗎? 徐之南碰到的事情很多,越發覺得女子立世的艱難。她這一路行來,不少人覺得她是走了后門,好像總有些不能言語的微妙,仿佛在那些權勢面前她這個人的能力,就無足輕重了。女子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總會跟男人、兩xing聯系起來。 聽她如是說,衛陵也是默然無語。他能說什么,事實本來如此,說什么都是枉然。 只是......徐之南的生活中,沒少遇見這樣的事情吧?他沒有聽見她抱怨過,換成其他女孩子,恐怕早就翻來覆去,尋找安慰了。徐之南這個人,是有多逞強? 衛陵默然片刻,才問她,“我們是現在回去嗎?”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 徐之南搖了搖頭,今天在這里的事情肯定瞞不住,說不定現在就有很多人知道了,要是拖晚了,夜長夢多,他們又聯合起來,自己走這一趟恐怕又是做無用功。她帶著衛陵朝著剛才那個農婦說的其中一個人的家里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還是要先了解下情況?!?/br> 但是徐之南低估了這些人的心理素質。之前她能套出那個農婦的話,還是因為恰好看到她家有學齡孩童的衣服,編出老師的身份來跟她套近乎。農村人不太會防著老師,畢竟是自己孩子每天要相處的人,況且那又是個女人,這樣的事情跟她又沒關系,她樂得嚼舌根??墒O碌哪切├辖鸬耐锞筒灰粯恿?。玲玲的事情關乎他們切身利益,若無意外,沒有誰回先開這個口。況且他們這些人原本就沒有良知,更不能指望他們能突然良心發現,自己投案——如果有良知,當初又怎么會對玲玲做出那樣的事情呢。這群愚民,警方花了那么大的力氣都沒辦法撬開他們的嘴,徐之南一個女孩子過去問,自然更沒有威懾力了。況且,經過反復的詢問,這些人已經初步具備了反偵察意識,想要照往常那樣從他們言語中找出破綻,并不太可能。 回到車上,奔波了一天的徐之南有些疲倦,她仰頭倒在副駕駛的作為上面,閉著眼睛,臉上有濃重的倦意。做了手術原本就沒有恢復元氣,現在又勞心勞力了這么久,她的臉色是分蒼白,看不見一絲血色。 衛陵坐到她旁邊,問道,“你餓嗎?” 徐之南搖搖頭,她今天氣都氣飽了,怎么還會餓。不過衛陵不會毫無緣故地問她這話,她睜開眼睛偏過頭看他,“怎么了?” “后備箱里放著有早上買來的粥,拿電飯盒一直煨著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餓了,可以拿出來吃?!?/br> 徐之南搖了搖頭,案子辦成這個樣子,眼前仿佛又是一堵厚厚的高墻,再難往前進一步,她實在沒有胃口。只是,讓她有些詫異的是,什么時候衛陵會對她這么細心體貼了?她以為,衛陵的體貼,早就在關子衿身上用完了呢。 看到她眼中微微的驚訝,衛陵有些不自然,偏過頭去安慰她,“案子慢慢來,你看法院和警/察那么多人辦了那么久都沒有進展,你一個人今天才來一天,就想一次性解決,也太心急了?!?/br> 徐之南笑了笑,沒有作聲。不是她心急,而是她心涼。雖然早就知道這社會對女性苛刻,但是每看一次還是心驚一次。什么時候人們才能不把什么事情都怪到女性身上呢?生為女人已經要承受生育分娩的痛苦了,還要讓她們過得比男性更艱難,這是不是太殘忍?偏偏,很多時候來自女性內部的歧視和壓迫更多。 衛陵在發動車子的間隙中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臉上的神情在車內的燈光照耀下,溫柔極了,“女性進步,你不是正在身體力行嗎?” 徐之南一愣,隨即笑開了。衛陵天之驕子,看人心的本事很準的,她雖然沒有在他面前開口說出來,但他卻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重重地點頭,算是承認了。因為這個小插曲,兩人之間的氣氛輕松了很多,回去的路上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開到市中心,徐之南見他也餓了,便提議在外面吃算了。衛陵原本有些猶豫,倒不是他不行,而是徐之南還在養病期間,外面的吃食再怎么樣,都比不上在家??墒寝D念又一想,如今老宅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可不敢貿然進廚房,回去也是徐之南做飯,她今天跑了一天,早就累了,回去做飯太折騰,還不如在外面吃了呢。 這樣一想,他也點頭,將車子拐進了一家常去的私房菜館。 ☆、第25章 城 第二十五章 看著衛陵點了一堆淮揚菜,臉上一向沒什么表情的徐之南終于有點兒坐不住了。衛陵早就看到她那副表情,點完菜問也不問一句,直接把菜單拿給了老板家的小侍應生。徐之南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衛陵你行不行啊?!?/br> 手在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兒頭上揉了揉,衛陵抬起頭來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 徐之南想了想,不怕死地大膽開口,“小龍蝦,爬爬蝦,香辣蝦?!睒訕佣际侵赜椭乩钡?。 衛陵冷笑了一聲,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寫著的那幾個“你想得美”的大字再分明不過了。 徐之南看到了,卻也還是沒有放棄,拿出做法律援助時候的精神,苦口婆心跟他勸說道,“我聽說這家私房菜館前一代老板,最拿手的就是麻辣小龍蝦,他女兒得了他真傳,你真的不打算試一下?” 這家菜館開在這里好多年了,以前是老板娘的爸爸在經營,幾乎都成了s市一個特色了。后來老館主死了,菜館關了幾年,前段時間才重新開張,到處都在說老田私房菜的老板娘舉手投足都是風韻,隨便拋個媚眼都能自動轉體兩周半,有不少人都慕名而來,倒是讓人忘記了原本這家菜館真正的精髓。 衛陵就是s市人,從小到大沒少在這里吃過飯,眼看著當年跟他年紀差不多的老板娘離開幾年孩子都這么大了,他連婚姻這事情也是這段時間才捋順。當年老田拿手的小龍蝦他可沒少吃,s市臨海,海產最是豐富,海鮮的吃法也多種多樣。雖然s市的人普遍口味清淡,但在面對香辣小龍蝦這種超越了國界的美食的時候,再清淡的口味也有*起來的時候。 徐之南跟著陳佳璐一起混了這么多年,口味也變重了些,這段日子在家休養,吃的都是清淡的東西,以往還不覺得,但是今天聞到隔壁桌飄來的香氣,味蕾就忍不住了。衛陵這段時間跟著她一起,吃得清淡,聽她這么說,其實也忍不住。要知道老田的香辣小龍蝦可是s市一絕,惹得多少人慕名而來。他在原來的湘菜上面做了改良,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既入味,又保留了原本海產的鮮味兒,吃到嘴里分外美妙。 老田去世幾年,老田私房菜也關了幾年,如今他女兒回來,又得了真傳,好像不來上一份是說不過去......只是,他抬眼看向對面的徐之南,還是搖了搖頭,“海產多是發物,你傷口還沒長好,不要?!?/br> 她脖子上的那兩道刀口相當整齊,愈合得也很好,現在因為剛剛做完手術不久疤痕還很明顯,等段時間,自己淡下去,也就不怎么看得出來了。 不過,能恢復得這么好,肯定有休養得好的原因。 徐之南甲狀腺做了切除,不能正常分泌激素,必須借助藥物,很多東西都不能入口了,這其中就包括小龍蝦。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架不住隔壁飄來的香味兒,一向冷硬的眼睛里居然露出幾分哀求的意味,“我就吃兩個,就兩個?!彼斐鰞筛割^,在衛陵面前比劃了一下。 衛陵被她那副樣子弄得哭笑不得。什么時候見過徐之南這樣跟他服軟過?她被誤解被辱罵的時候都能一言不發地獨自將委屈吞下去,如今為了兩個小龍蝦,居然這么跟他說軟話。 他嘆了一口氣,招來后面一張桌子上正在玩火車的老板娘兒子,說道,“跟你mama說,讓她再給我們這桌加個香辣小龍蝦?!毙『⒆愚D身走了,衛陵又抬起頭來跟徐之南說道,“你自己說的啊,就兩個?!笨刹荒茉俣嗔?。 她心心念念的小龍蝦端上來了,衛陵原本也沒指望徐之南能守信,沒想到她果真只吃了兩個就沒動過了。他早就知道徐之南是個很能忍的人,但沒想到這么克制,說兩個就兩個,那小龍蝦更多的是放在她面前解饞罷了。 這樣的徐之南,雖然還是免不了那份冷硬的模樣,但總算多了幾分人氣,不像之前那樣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心有所念,便有感而發,衛陵看著她在燈下吃飯的模樣,說道,“倒是沒看出來,你這一病,好像整個人放松了不少?!鼻岸螘r間整個人都還緊繃著,這幾日,她身上那根弦完全松了下來。 “是嗎?”徐之南一愣,隨即笑了笑,低下頭來專心撿菜里的花生。 大概是因為,那份執念總算是放下了吧。 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氣氛和諧,比之前那種動不動就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吃完飯,衛陵站起身來到門口結賬,徐之南也拿了包包要跟他一起出去,沒想到剛剛走出來,就碰見了一個好久不見的人——關菲菲。 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出來,關菲菲那張精致的臉上有片刻的怔忪,但馬上就反應過來,叫了聲“衛大哥”,又跟徐之南微笑著點了點頭,完全看不出來,她就是曾經那個趾高氣昂跑到徐之南面前來叫她離婚的人。 徐之南笑了笑,眼中露出一絲諷刺,轉過臉來對衛陵說道,“你去結賬吧。我再坐會兒?!闭f完便走到他們剛才吃飯后面的那個桌子旁邊坐了下來,跟老板娘的兒子一起玩兒起了他的小玩具。 這么久沒見,想必關菲菲有很多話跟衛陵說吧?要是以前,這種事情又是戳她眼睛和心窩子的事,但現在,大概是見得多了麻木了,加上她自己也放開了,所以已經無動于衷。 乍然間見到關菲菲,衛陵還有些尷尬的。她身邊跟著一群男男女女,大概是她的朋友。不等他說話,關菲菲就趕緊走到他面前來說道,“衛大哥,你跟......徐律師,和好啦?” 和好嗎?好像不是。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大聲爭吵的時候,從來都是很安靜的,氣氛好像是繃緊了的紙,稍不注意就會撕破,但奇怪的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真正將這層紙撕開。 既然沒有爭吵,那又哪里來的和好?況且,他們兩個現在這樣,真的算是和好了嗎?他們之前氣氛是很融洽,但說和好,好像又差了那么一些。 畢竟是自己的家事,衛陵不欲跟關菲菲多說,而是岔開話題,“你們今天晚上記在我賬上吧?!闭f著就拿出錢包來一起付款。 關菲菲臉上的笑容閃了閃,但馬上表情更加甜蜜了,“我就說嘛,關大哥對我最好了?!彼龂@了一口氣,“要是jiejie能看到,不知道有多開心呢?!?/br> 衛陵下意識地轉頭朝徐之南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正坐在那個孩子對面,手里拿著他怎么也拆不開的九連環。這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衛陵不愿意在徐之南面前提起關子衿,但他到底沒說什么,只是臉上神色淡了幾分,對關菲菲說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自己也早點兒回去,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呆太晚總是不好的?!痹捓镌捦?,真的就跟他是關菲菲的大哥沒什么兩樣。 他說完便轉身朝徐之南走去,關菲菲在他身后,臉色陰沉得仿佛要滴下水來。 九連環在徐之南手上翻轉幾圈兒,不費吹灰之力就被她解開。那雙手靈巧得好像一只飛舞的蝴蝶,在燈光下美極了。旁邊的小胖子已經看呆了,見她解開,立刻歡呼起來,“你好厲害!我媽解了好久都解不開?!?/br> 衛陵站在他們旁邊,靜靜笑了。徐之南本來就厲害啊,她不算頂聰明的,念書的時候任是憑著一腔韌性,跑到了最前面。工作了,也還是那股韌性,讓她有了今天的成就。試問有哪個姑娘能有她那樣的膽色,這些年來風里來雨里去,所有的痛苦罪孽都是一個人扛著,再苦再累,從來不肯跟旁人透露半分。 他以前總覺得關菲菲那樣什么事情都要拿出來說一說的女孩子惹人憐愛,但接觸下來,他才發現,徐之南這樣悶不吭聲的人,才是最讓人憐惜的。 很多時候,都是無聲勝有聲。她不說,等著別人去發現,了解她的人自然會充滿憐愛,不了解的人也沒必要跟他表露。卻正是因為這樣少有的流露,才讓人生出幾分他們之間共有這般隱秘的欣喜來。 他看著徐之南玩鬧般地弄著那個小男孩兒的頭,問他,“這么多人,你mama不在,你怕不怕?” 他搖搖頭,眼睛卻還盯在手上的九連環上,“我mama胖,壞人不敢?!?/br> 衛陵在旁邊聽得哭笑不得,知道自己兒子這么看她,老板娘想必會氣得不行吧?如果......他跟徐之南的那個孩子還在,是不是也是這么坑爹坑娘,還讓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想到此處,衛陵有些黯然。那邊的小男孩兒看到他,對徐之南說道,“你老公見完小情人兒回來啦?!眘話中還帶了北方的兒化音,怪異卻又讓人忍俊不禁。 徐之南轉頭,就看見衛陵站在他們身后,抱著衣服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她站起身來,對他說道,“我們走吧?!?/br> 衛陵點點頭,走過去,伸手□□了一番那個小男孩兒,說道,“你個小屁孩兒,亂說什么?”什么小情人兒,肯定是從哪個食客那里學來的。 他努力調動全臉五官,朝衛陵做了個大大的鬼臉,“不是小情人兒,你干嘛支開你老婆?”說完又朝徐之南揮了揮小手,一本正經地說道,“親,記得好評哦~下次來返現五元~” 徐之南被他逗得一笑,跟衛陵一起,轉身出去了。 兩人上了車,衛陵猶豫了一下,跟徐之南解釋道,“剛才是正好遇見了......”他說完就不知道應該怎么說了,剛才是碰巧,徐之南也看見了,不需要他再解釋一遍的。但如果不解釋,好像又差點兒什么,但解釋了又覺得怪怪的...... 徐之南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說道,“你不用跟我解釋?!?/br> ☆、第26章 城 第二十六章 衛陵有些怔忪,他不太明白徐之南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她的表情又不想生氣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問出口道,“你......什么意思?” 徐之南扣完安全帶的抬頭看他,朝他笑了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以為是什么?!币娦l陵還是不懂,她又解釋道,“不管是你跟關菲菲還是跟誰,都沒有必要跟我解釋?!蹦鞘撬约旱氖虑?,況且就算打算要跟衛陵離婚,她也不想見到關菲菲。 她這樣大度,反而讓衛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偏偏無論是她的神情還是語氣,都找不到半分破綻。他心里悶了一團火,毫無來由,卻正是因為知道這團火沒道理,所以連發泄都顯得毫無道理,只能悶在心里。 徐之南可不知道他現在在生氣,她心思如今又全部在白天的案子上面。今天走這一遭,她大概摸清楚了狀況。當初對玲玲施暴的那幾個老男人中,以老金罪最重,其他的稍微輕一些。但這些人也最聽老金的話,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jing察。 她有些無力地撫了撫額,有的時候最怕這種無知的法盲了,沒有被納入正常的教育體系,也沒有被這個社會正常地接納過,因為無知所以無畏,不懼怕法律的威懾作用,不認為他們對一個女孩子施暴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在他們看來,女人生來也就是做這個和生孩子的。徐之南甚至敢打賭,這里面有不少人覺得,就算是坐牢也沒什么,在他們看來那只是換個地方活著,比外面還好。在外面還要天天勞作,不做就沒收成。到了牢里,有地方住有地方吃,不像外面那樣要cao持繁重的農務,不知道好了多少。 所以,這樣的人,怕什么呢?他們的犯罪成本本來就低,又都是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了,原本就沒幾年好活的了,就算嚴刑,與他們而言也不存在什么。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徐之南更加無力。 她是學法律的,她從來不懷疑法律能給人們,或者說大多數人帶來公平,但也必須要承認,世間萬事萬物,各種人各種事,的確有的時候,但靠法律很無助。 不知不覺間已經回了家,衛陵把車停進車庫,出來時看到徐之南眉間輕輕蹙著,他以為徐之南到底還是在意他跟關菲菲的事情,心情居然好了幾分,跟她說話也溫柔了些,“上去吧,底下涼得很?!?/br> 徐之南點點頭,跟著他一起往上走。路過花園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看到之前種下的月季有好幾株已經打苞了,還有幾個含苞待放,這段時間忙著工作上的事情,居然忘記了還有它們。乍然見到,不免驚喜,徐之南伸手指著那幾個打苞的月季花骨朵,對衛陵笑道,“明天早上起來就可以看花了?!?/br> 衛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月色下,被霜裹了的月季花朵好像被柔化了一樣,看在眼中異常美好。算來這也是他一手種起來的,就跟自己養大的孩子一樣,和店里買的現成的到底不一樣,他也忍不住笑,“我以為這個天氣不會再開了呢?!?/br> 現在已經進入冬天,月季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比較嬌貴的花朵,沒想到在這樣的溫度下面還能開放。 徐之南解釋道,“s市臨海,又是南方,沒那么冷的。況且這些花花草草,也沒那么嬌貴?!庇绕涫锹短祓B著的。 衛陵點點頭,帶著徐之南一起進了屋。白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回來已經很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徐之南總感覺手術之后身體差了很多,以前這樣的勞累,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通宵加班也是常有的事情,第二天早上九點鐘照樣神采奕奕地上班,沒想到一場手術過后,居然動不動就覺得累了。 洗漱完畢,衛陵回到他跟徐之南的臥室,看到她明明臉上已經有了倦色,還捧著個平板在看東西,走過去一言不發地把平板給她拿了。冷不防地手中一空,徐之南又抬手將電腦給搶了回來,跟他解釋道,“我把這點兒弄完,馬上就睡?!币娦l陵還是不走,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埋首工作中,“你要關燈的話,關了就是了,我也看得到?!?/br> 衛陵抿了抿唇,他也知道人的習慣不是一時片刻能改得了的,徐之南的生活習慣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突然間要她全部改變很不現實??墒?,她現在不是還在養病嗎?這么賣力,還怎么養???她就不能暫時緩緩嗎? 衛陵總算明白了些她為什么年紀輕輕身體這么差,長期在高強度高壓力下工作,自己還經常不按時吃飯不按時睡覺,身體怎么會不差? 倒是徐之南,大概是看他還不走,忍不住笑著問道,“你自己就沒事情可做嗎?”以前他不愿意面對自己的時候,不是經常跑到辦公室加班不回來的嗎?這段時間她生病了,怎么老是看到他?他沒事可做了? 衛陵嘴角抽了抽,沒好氣地解釋道,“我有下屬?!辈恢匾氖虑榫妥屗麄內チ?。 徐之南點點頭,果然霸道總裁只有想看與不想看,而沒有能看與不能看。想到這里,她甚至有些壞心地想,如果不久之后衛陵知道她要跟他離婚,反應會是怎么樣呢?一這樣想,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揚,衛陵站在旁邊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心思走偏了,冷冷提醒道,“快點兒,這都多少個‘馬上’了?” 徐之南點頭受教,正好把資料看完,將平板一關,“好了,我睡了?!闭f完便縮到了被子里。 衛陵見她睡了,這才轉過身來回到他那張小的行軍床上,掀開被子躺了下來。 借著窗外的月光,衛陵看著前面不遠處徐之南躺在床上的身影,因為有被子,看不出什么曲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色太柔和,他居然對徐之南生出幾分淺淺的綺思來,不關情yu不關兩xing,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值得讓人好好挖掘好好疼惜。 他對徐之南的了解,之前幾年都沒有她生病這段時間來得多。好像就是這樣,出了什么事情她從來不說,只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扛著。以前他跟好多男人一樣,覺得女孩子要適當地撒撒嬌才可愛,女生嘛,本來就是要這樣嬌嬌弱弱的才可愛。但看到徐之南才明白,她這樣有能力獨自立于山巔的女孩子,才更值得敬佩,才更可愛。 旁邊手機亮了一下,衛陵拿過來看了看,是關菲菲的短信,問他回家了沒有。用詞間,看著很正常,卻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曖昧。像meimei,又比meimei多了一層。關菲菲對他的感情,衛陵清楚。他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明白?但明白了又能怎么樣?他對關菲菲,就跟對自己meimei沒什么兩樣。家里原本就他一個男孩子,從小被寵著長大,男孩兒心中多多少少都希望有個弟弟meimei吧?稍微大點兒,小伙伴兒中有不少人愿意追隨他,也就不缺弟弟了。但meimei,好像始終還差一個。 剛好關菲菲出現了,她是關子衿的親meimei,以前也見過,他和關子衿早戀的時候,她還經常幫著打掩護呢。沒想到后來關子衿父母離婚,兩姐妹被判給了雙方一人一個,從那之后他再也沒有見過關菲菲。過了幾年再次看到她,居然已經出落得這般好看。好看的女人他身邊不少,多少人瞄準了徐之南的位置。但關菲菲不一樣,她的好看中還有幾分熟悉,那是關子衿輪廓的模樣。 到底是兩姐妹,有些角度、眼神、小動作,都跟關子衿如出一轍。他對她另眼相看,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關子衿的meimei吧?更或者,是因為她身上有他熟悉的那種感覺,他想在一個人身上懷念曾經的戀人,這種卑鄙想法,連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認,但......真的能說他這么看重關菲菲,和這個毫無關系嗎? 關子衿以前那么喜歡這個meimei,如今她離開了,照顧這個meimei的責任就自然落到了他頭上。雖然他跟關子衿當年還不過是戀人的關系,但在他心中,關子衿已經跟他的妻子沒有什么兩樣。她的meimei,自然就是自己的meimei。 衛陵抬眸,看了一眼已經入睡的徐之南,有些后知后覺地想到,眼前這個人,也是他的妻子呢。甚至他們之間,還孕育過一個無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