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簡潔地講解了一遍教科書上的內容。由于本身就是那場戰爭的參與者，蘭斯講解的角度和教科書略有不同，更加明了透徹，從大局出發，一下子就把冗長的內容撥繁為簡，在程遙心里構建出一道清晰的架構。

    蘭斯最后道：“期末考試里，光耀戰爭的部分只考開戰契機和戰爭意義。開戰契機只有一個——阿布朗星系偷襲迪唯亞星球，記住這個就行。戰爭意義一共兩點，一是保衛了聯邦防線，二是鞏固星際聯邦合作。這個每年都會考開放題，前面這兩點是必答的?！?/br>
    程遙點頭如搗蔥，一邊認認真真地記在筆記本上。

    “開放題之所以叫開放題，就是因為答案不統一，可隨意發揮。在回答完前面兩點之后，題目大多會要求你發表對光耀戰爭的看法?！碧m斯輕笑，面不改色道：“這個部分你要回答關于我的內容。主要是兩點，一是最終戰役的貢獻，二是促成了星際聯邦的改革，圍繞這兩點贊頌就可以拿滿分?！?/br>
    程遙：“……”

    她差點噴了。

    這時，圖書館的的鐘聲恰好響起，閉館時間到了，工作人員開始清場，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雖然還有功課沒問完，但蘭斯輔導了她一個多小時，程遙已經很感激了，甚至可以說是受寵若驚。（π皿π）

    好吧，才一個多小時，程遙就從路人粉被掰成皇帝粉了。

    蘭斯坐著沒動——當然了，他肯定不會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不然該引起怎樣的轟動！程遙把散落桌面的書籍收好，起身認真感謝道：“謝謝你的輔導，陛下，我會好好學習的。我就先離開了?！?/br>
    蘭斯輕笑頷首，跟老佛爺一樣：“去吧。下周這個時間再見?！?/br>
    程遙應了一句。

    下樓，出了圖書館大門，被碾壓的感覺總算沒了。

    早前就說過，蘭斯·諾爾是一個她比較感興趣的人物，這份興趣里甚至夾雜了幾分仰慕。既然來到普蘭特斯，也就是蘭斯的地盤，她的確期待過能見見他的真人。只不過她設想的是在某種慶典上遠遠看一眼，沒想到才來這里不到一周，她就已經近距離接觸到蘭斯了。哪怕只有一次機會，也足夠她記很久了。

    晚霞明艷，程遙忽然在路中間頓住了腳，回想了一下蘭斯最后一句話。

    “咔擦——梆！”她感覺自己被加料餡餅砸中了。

    當晚回到宿舍，程遙就開始研究蘭斯介紹給她的那本《普蘭特斯語系全典》。實際上，讀了沒多久，程遙就發現這本書的確遠遠優于她自己查詢到的書目。這是一本很正統的典籍，換言之，詞根分法讓詞匯變得很容易記背。雖然它不像市場上的暢銷書一樣以放大趣味性為賣點，但看上去完全不會犯困?；烁俚臅r間卻記住了更多的內容，程遙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大半，大晚上的心情愉悅極了。

    坐在書桌前學習到深夜，睡前，程遙上了一下虛擬網的oo軟件。上線沒多久，那位神秘的外星網友lense的頭像就鬼畜地閃了起來。出乎意料的是，他已經換上了頭像。放大預覽圖看是一片冰藍色的葉子，好像是某種巨大植物的局部照片。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好巧——這個網友也叫lense，她即將要去兼職的那家餐廳叫【lense之吻】，她今天還在圖書館遇到了叫這個名字的人里最有名的一個。怎么她和蘭斯這個名字那么有緣，難道這就是猿糞么？

    【lense】：晚上好：）

    【星月遙遠】：(⊙w⊙)你也這么晚不睡？

    【lense】：嗯，有工作。：）

    【星月遙遠】：啊哈，有點巧。不過我是學習，今天學習干勁好足！不知不覺就那么晚了。

    se禮貌地表達了疑問，程遙想了想，輸入道：

    【星月遙遠】：今天得到了一位仰慕的人的指導，學得很有動力。

    隔了一會兒，對方回復了一個和以往不同的笑臉——

    【lense】：^_^

    ☆、第16章 手速不可估量

    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心情變好了，程遙和他聊了兩句就下線了。明天是去那家lense之吻同人餐館兼職的第一天，必須養足精神。程遙把頭盔放好，關了燈就睡覺了。

    翌日，上完課后，程遙快速趕到了pt23區的lense之吻餐廳。傍晚時分，餐館外已經有了不少食客排隊等候。她今天排的班的時段是下午的5點到晚上11點，正是最忙碌的飯市時段。刷6小時的盤子，能賺60聯邦幣。

    換了工作服，這次不用別人領了，她自己進了后廚。只見一個男生蹲在地上數著什么，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笑道：“你好?！闭悄翘毂唤鹄习辶R的墨白。

    程遙一愣，靦腆道：“你好?！?/br>
    墨白起身，眨了眨眼睛，就像在表達一種狡黠的友好：“你是新來的同事吧，我叫墨白，你呢？”

    “我叫程遙?！?/br>
    墨白笑瞇瞇地冷不丁道：“對了，你是凱拉宓忒學院的學生吧？”

    程遙：“！”

    仿佛看到了一只受驚的倉鼠，墨白失笑：“別誤會，我沒那么厲害能看破你。只不過之前幫金老板錄入資料，看到了你的資料而已。再說了，你和我都是地球人，我當然會比較關注你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地球人來這里應聘?！?/br>
    程遙：“……”qaq

    墨白摸了摸下巴，又笑瞇瞇道：“不過，你真是想什么就把什么寫在臉上啊。哈哈，即使我沒有提前知道，看你的表情也能知道我猜對了。對了，你是什么專業的？看你這小身板，應該不會是機甲系吧?！?/br>
    怎么感覺他好像很了解凱拉宓忒學院一樣？

    面對既是老鄉，又是同事的墨白，程遙爽快地交代了自己的背景：“我是植物治療系的，今年剛入學?！?/br>
    “哈，我猜對了。難怪之前沒見過你?！蹦仔χ?，又冷不丁再拋了一個炸彈出來：“其實我也是凱拉宓忒的學生哦，機甲系在讀中，不過我比你早一年入學?！?/br>
    程遙這下倒是有點驚訝了，牛逼哄哄、牛人滿地的皇牌專業機甲系，居然也有學生要來刷盤子？據她所知的今年唯一一個考上機甲系的地球人裴琳娜，因為家境良好，自然也不會來打工。沒有一定家底的人，很少會不自量力地選擇燒錢的機甲系。她還以為機甲系再不濟，也都會是裴琳娜這樣無須憂心生活的人。

    墨白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幽幽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一開始是想報機甲維修系來著，那個專業的學費比機甲系便宜了3000聯邦幣一學期——3000聯邦幣?。。?！”

    感覺有點好笑，程遙思考了一下，很形象地比喻道：“嗯，就等于要多刷三百個小時的盤子了?！?/br>
    “可不就是！”終于找到了傾訴對象，墨白碎碎念道：“再說了，機甲系的學生初期大多買不起a級機甲，都會先用b級的機甲，到后期才換機甲使用。而機甲維修系呢，則完全不用考慮這方面的事情。又不用經常出去實踐訓練那么累，以后工作了，薪酬待遇好，還能蹭機甲坐，所以也挺熱門的。兩個專業的分數差不多，我考到了，偏偏在填志愿的時候，我腦子秀逗了，勾了那個‘服從分配’前面的框框，就被biu地扔到機甲系了?！?/br>
    程遙：“……”

    不過，這么說來，墨白的成績一定很好，不然也不會被學院從機甲維修系挖到了機甲系去了。

    墨白攤開手：“這就直接導致了我剛來的時候差點連飯錢都不夠，只好出來打工了。等打工賺到了學費，又要面臨機甲的難題。一架成品機甲太貴了，b級的都要幾萬聯邦幣，我現在是在攢錢買機甲零件，打算自己組裝……所以就打工到了現在?！?/br>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刷盤子的工人換好衣服，一一到位，各顧各地揀了張小膠凳坐下。他們大多是當地沒有工作的年輕人，和墨白、程遙不同，是全職。每人面前一個大盆，旁邊有開封的清潔劑。前廳飯市已經開始了，顧客熙熙攘攘，捧盆子的侍應生來來去去，廚師開鍋炒菜，香味飄散。

    很快，第一批碗筷就殺到了。收碗筷的大媽嘩啦嘩啦地就把它們倒在了刷盤工們前面的大盆里，泡著水去油漬。一座小山堆在眼前，程遙連忙挽起袖子，拿起抹布開始刷了。用余光看了一眼旁邊的幾人——見鬼了，他們就跟開啟了特殊開關一樣，前一秒靜止后一秒發射，手速不可估量！不一會兒，清洗完的碗筷就疊成了小山。

    程遙：“……”ヾ(?｀Д′?)這手速是怎么回事！她看得直瞪眼，不甘落后，也跟著加快手速，咬著牙刷刷刷刷刷刷！

    以這樣的速度刷了十分鐘后，程遙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肱二頭肌在顫抖了，快要抽筋了……一小時10聯邦幣也真不好賺啊，好累啊……（π益π）

    怪不得招工要求是吃苦耐勞了，這份工要是不耐勞，那真的做不下去。

    金老板抱著算盤來到后廚巡邏，怒道：“沒吃飯嗎你們！刷快點！快點快點，碗筷要不夠用了！”

    程遙手一抖，一個碗啪地摔回水里，金老板犀利目光射過來，程遙連忙撿了起來，繼續刷，絲毫不敢慢下來。

    金老板背著手走了兩步，吼道：“快快快，你們刷碗的速度比老太太還慢！誰刷不夠數，就炒魷魚，快！快！快！弄干凈點！人手都不夠了，你們還那么磨嘰？！”

    眾人都不應聲。程遙刷得面目猙獰，渾身發燙，汗如雨下。她一邊在往抽筋的康莊大道狂奔著，一邊用眼角瞥向墨白——見鬼了，從剛才到現在，他的手速非但沒慢，還一直維持在高等速度上，那叫一個游刃有余。

    金老板叨念著出去了，程遙的刷碗速度慢下來了一點，墨白瞥了她一眼，眼底似乎有幾分笑意。好不容易把這批刷得七七八八了，程遙伸手用胳膊上的衣服擦了擦汗，收碗筷的大媽們再次魚貫而入，捧著幾座小山高的臟碗筷，嘩啦嘩啦地倒在了程遙面前的大盆子里。

    程遙呆滯地看著剛剛才消滅了一大半的小山再次隆起，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天在電梯里，105號人工智能給她播的古地球流行曲：“……打工仔！嘿！撲心撲命做奴隸啊為腸胃……”

    自己應聘的兼職，怎樣也要刷完。再說了，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不然誰還會請她工作？程遙渾身冒出劇烈的黑氣，雙眼猶如高速旋轉的黑洞，怒喝一聲，再度刷起。

    墨白險些被她的怒喝嚇死，手有點抖，心有點慌。當看到程遙的速度再次上升的時候，他不由有點驚訝。

    因為在這里呆久了，他見過不少年輕的女孩子因為想賺點零花錢，或者體驗生活，而來這里打工。而她們基本上沒刷半小時就會因為工作強度而退卻了。沒想到程遙在還未適應的第一天，還能爆發出這么大的干勁，他有點刮目相看。

    ——不愧是地球同胞，棒棒噠！

    好不容易刷了一個小時，放飯時間到了。幾個工人輪流去吃飯，限時二十分鐘回來。程遙起身，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臂，去領了一份盒飯。

    兩人來到了餐廳的后門，坐在樓梯上吃飯。那兒是一條很窄的小巷子，很少人會經過。入冬前夕，天色很快變暗，昏黃的路燈在頭頂映照著，把程遙的影子縮成一小塊濃黑的形狀。

    程遙拿筷子的手有點抖，墨白說：“感覺怎么樣？”

    程遙點頭，“有點不習慣，但我可以的。對了，你們的手速是怎么練的？為什么那么快？”

    “哈，這你就問對人了?！蹦子每曜訐芰藫茏约汉酗埨锏那嗖?，“別人是怎樣練的我不知道，但我可能是和機甲系的手速課程有關吧。在那邊學了，在這邊實踐。在這邊練習，在那邊改進……反正有點相輔相成的意味在。反倒是你，我有點出乎意料——你做得挺好的，剛才你完全沒有打破碗碟，我剛來的時候也沒能這樣，以前有做過別的兼職么？”

    程遙：“哦，我以前撿過一段時間垃圾?！?/br>
    墨白：“……”

    也許以前撿垃圾的經歷真的給她帶來了什么。程遙回想起自己扔動力球的成績，又想到了這份工作——雖然工作有點累，但這家餐館包餐的盒飯倒是很不錯，和外面售賣的菜式是同一班廚師做的。程遙鼓起腮幫子默默嚼著，一邊在心里點評道。

    墨白托腮道：“以前我們這里每逢來了新人，尤其是女孩子，大家都會私底下猜測他們能堅持多久，最長的一個女孩，做了一個月就沒干了?！?/br>
    程遙：“……”（π益π）她記得自己還設想過干滿兩個月轉正來著。想了想，她搖搖頭說：“我不會是她。我需要錢交學費，所以我需要這份工作?！彼栽倏嘣匐y她也會堅持。

    墨白喝彩了一聲：“好！有志氣?！背踢b險些被這聲在耳邊炸開的大喝嚇死。屋內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摔破碗筷的響聲，伴隨著金老板的怒吼：“墨白！是不是你！在后面鬼叫什么？！吃飽了就趕緊回來！碗還有很多呢！”

    程遙：“……”

    ☆、第17章 逛逛超市

    吃完了飯，短暫休息二十分鐘，程遙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感覺恢復了一點力氣。

    正如她所說的，這份工作是她目前唯一的選擇。為了期末能交上延遲的學費，她必須堅持。

    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飯市還沒結束，碗筷堆積如山。她挽起袖子，“喝”一聲，撿起抹布，再度開啟手速buff開刷了。有人說，累到極致就是麻木，長時間高強度的刷盤子工作，讓程遙覺得自己的雙臂反而麻木了起來。只是一捏肌rou，就酸脹無比，手用力的時候稍微有些抖。

    到了九點之后，最熱鬧的飯市終于結束，送到后廚的碗筷也少了很多。幾名忙碌了一晚的工人都松了一口氣。也許是知道快要收工，大家都心情輕松地開起了玩笑來。之后又陸陸續續地送進了幾批碗筷，但和高峰期相比，無論是數量還是要求的手速都已經不足一提。

    十一點，lense之吻打烊。程遙和墨白結伴走出后門，一起回凱拉宓忒學院。

    夜幕深藍，空氣微寒，程遙攏了攏衣服。時間晚了，大街上行人不多，兩人步行到了懸浮車站，在入站的地方恰好看到了一輛懸浮車絕塵而去。

    “我擦！”墨白哭笑不得，“剛好走了一班車，這次得慢慢等了?！背踢b看向站牌指引，疑惑道：“不是十分鐘一班車么，怎么會慢慢等?！蹦渍f：“你看站牌最下面那行小字?！?/br>
    程遙瞇起眼睛，才發現站牌最下方有兩行小字——夜間十點后，調整為半小時一班車。

    程遙：“……”（=_=）字弄那么小是鬧哪樣??！

    剛走了一班車，車站里沒什么人，簡易超市燈火通明。坐在站臺等也是等，墨白提議進超市逛逛打發時間。

    進了超市，溫度提高了不少。說起來，這還是程遙第一次逛普蘭特斯的超市！商品繁多，琳瑯滿目，簡直是應接不暇。

    這個是進口黃油，涂在面包上口感一流，售價30聯邦幣一盒……唔，以后賺到了錢，有了閑錢一定要買一盒。

    這個是方便面，不需要周圍找熱水泡開，打開后會觸發飯盒里的溫度感應器，自動加熱，隨便倒點自來水進去，等待20秒就可食用了。每盒面都有五個調料包，顧客可以根據自己喜歡的隨意混搭。售價10聯邦幣一盒，還好還好。

    這個是棒子巧克力蛋糕，煙熏紅燒rou……還有果醬煎魚……

    程遙看得口水直流，不知不覺就進了蔬菜區。只見蔬菜區的角落有一間透明的房子，里面特別栽種了幾盆小植物。程遙好奇道：“那些菜為什么和外面的分開載種？”

    墨白漫不經心看了一眼：“那些是不小心被父母遺失在外面的孩子，等著父母找超市認領的?！?/br>
    走失的孩子……程遙的額頭biu地掛了幾條黑線。

    墨白給她進行了一番科普——和地球不同，由于普蘭特斯的國民主要是靈納族，除了人形之外，還有植物形態。靈納族的孩子出生的時候的形態取決于他們母親生他們的形態。比如說，有的靈納族在原地扎個根休息，一不小心就生了。以前就曾經出現過孩子母親在農田附近扎根休息，生了孩子后，和當地植物混淆了的悲劇，所以帝國現在已經出臺了法律：禁止孕婦在自家花園外扎根休息。

    扯遠了，總而言之，新生兒有的是小嬰兒，有的則是一株小植物。難保會不會有迷糊的父母把孩子遺失在外面，又恰好被收割蔬果菜類的人撿了回去，放在超市里售賣。所以在任何超市里，rou菜區是分開的。青菜蔬果區里售賣的菜類都會經過多道工序的檢查，才會放進去賣。一旦檢查出不對勁的地方，就會放到等候認領的地方，等父母來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