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因為感覺你似乎心情不錯,”祝沉吟很清楚她之前遭遇的所有包括喪父在內的一切,這世界上幾乎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這個性子倔強的堂妹,很長一段時間,他幾乎都很難從她身上看到她的快樂。 她的手指輕輕敲打了兩下手機的背面,看著窗外慢慢飄散下來的雪花,輕輕閉了閉眼睛,“不知道算不算,但是至少現在覺得很放松?!?/br> 等掛下和祝沉吟的電話,她收到了微信上來自菱畫的圖文消息。 她看了一眼照片,眉眼一彎,給菱畫發了一段語音過去,“你以為你發一只火雞我就不知道你對面坐著的人是誰嗎?吃完趕緊抱著你家大帝滾床單去,這樣的慶祝方式他一定最喜歡?!?/br> 過了幾秒,菱畫惱羞成怒的語音就回了過來,“祝靜你污不污??!整天就想著這些事……”可話沒說完,那頭似乎就換了個人,她聽到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緊接著菱畫的話,“謝謝你的提醒祝靜,圣誕快樂?!?/br> “你也是,瞿溪昂?!彼χ剡^去。 曾序和曾琦的消息也緊隨其后,兩兄妹今晚似乎決定去外面的餐館飽餐一頓,還盛情邀請她明天去他們家過圣誕節。 就連謝忱也給她發了短信。 這個夜晚似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這個夜晚屬于每一個人和他們最重要的人。 等到時鐘敲響了八點,她終于聽到了玄關傳來開門聲。 轉過頭,她便看見孟方言手里捧著一束鮮花走進來,她朝他走過去,接過他手里的花,斜睨他一眼。 “不喜歡?”他脫下外套,朝她挑了挑眉。 “你遲到一個小時?!彼硨χ麑Ⅴr花放在茶幾上,不讓他看到嘴邊的弧度,“用花賠罪也沒用?!?/br> 他輕輕挽起白色襯衫的袖口,“我也是太失敗了,人生第一次給女人送花對方居然還不領情?!?/br> 她有些訝異,回過頭看他,卻被他趁機抓住手臂、一把拉進懷里。 他的衣服上有雪的清新和冰冷,還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香氣,她心中砰砰地跳,感覺到他低下頭,深深地親了一下她的頭發,“嗯,我一天都在想這個味道?!?/br> 她羞惱地朝他背部砸了一拳,卻聽到了他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二話不說,她立刻從他的懷中掙脫,“脫衣服?!?/br> 孟方言靜靜看著她,“沒見過你那么心急的女人,飯都不給吃就要上床?!?/br> “你的背,”她咬牙切齒地拿來醫藥箱,見他不回應,她故意用手指戳他的背脊,“很痛吧?到底脫不脫?” 他看著她,無奈地笑了笑,終于在沙發上坐下、輕輕脫下了襯衫。 “別告訴我你這次弄成這樣也是被小孩子不小心劃傷的,”她繞到他身后看他背上稍作過處理的慘不忍睹的傷口,“你這一天出去在外是去打架了?” 他難得不和她斗嘴,只是一味地沉默。 她心中一動,垂下眸開始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再多問他。 等她收起醫藥箱重新走回到他身邊,他依舊沒有穿上衣服。 安靜的屋內,他赤裸著上身,目光深深地看著她,那雙每次注視時都會讓她無端戰栗的眼睛,今晚更是幽深如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沒有說任何話,沒有做任何動作,他只是看著她。 祝靜心里的最后那根弦,在這一刻,在他的目光里,終于輕輕地斷了。 她明白這是一場沒有終點的旅途。 她也明白這是飛蛾撲火般的無畏。 她都明白。 可她還是朝他走了過去,一邊走,她一邊抬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等走到他面前時,她的上身也已經完全赤裸。 她看著他,下一秒,她捧起他的臉頰,低下頭親吻他的嘴唇。 她從最開始就感覺到了他今晚的情緒波動。 人的身體永遠是最誠實的,今晚他要她的時候,比以往更重,更急切,他捏住她的腰,絲毫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整個屋內都回蕩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一次結束,她因為極樂而放肆地尖叫出聲,那聲音更是激起了他的欲望,將她的雙腿盤在自己的腰后,他扶著她上下用力地動作。 他的汗滴揮灑在了她白皙的身體上,她抱著他的脖頸,任憑他低下頭啃咬她的鎖骨、胸,她將全身都交予他,甚至在他不知疲憊的動作下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不要哭?!?/br> 終于,他抵著她的身體釋放完,低喘著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溫柔地在她耳邊說,“是我弄疼你了,對不起?!?/br> 她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快樂、絕望、痛苦、歉疚……她從沒有看過這樣一雙能蘊含萬般情緒的眼睛。 “你很痛苦嗎?”她喘息著,輕輕將手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不要皺著眉?!?/br> 他任憑她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眼睛,不斷地流連地親吻她的手掌心,幾乎想要在她溫熱的身體里死去。 他從未想象過,自己居然會在一個女人面前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面。 這一天,他永遠失去了與他并肩作戰的隊友。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條生命在他面前消失,卻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是多么地渺小而無力。 這一夜,也將是他最后一次擁抱著他懷中的這個人。 他與她分享了他的痛苦,他與她在極致中交融,他終于明白她是多么輕而易舉地就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永遠無法抹滅的痕跡。 是,l說對了。 他已經輸了。 他輸給了自己,輸給了她,也輸給了命運。 他輸得一敗涂地。 第29章 第二十八夜 ** 等兩人能吃上晚飯,已經是凌晨了。 祝靜披著他的襯衣,把所有的菜都拿去廚房再熱了一遍,孟方言今晚格外地膩人,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后,最后兩個人的晚飯還是直接在廚房里解決的。 等吃完飯,他從臥室里拿出了外套遞給她,朝她微微一笑,“走,出去掛彩燈?!?/br> 她看了他一眼,接過外套,拿上早上從儲物室里翻出來的彩燈裝飾和梯子,和他一起走出了屋子。 深夜,街上無人,一切都靜悄悄的,他耐心地將彩燈和彩條整齊地掛在了屋檐邊,將圣誕樹裝好放在了門口,走到屋子的另外一頭去開彩燈的開關。 一剎那間,整個屋子都被彩色的光芒所點亮,在這個隆冬的夜晚顯得格外溫暖,她站在屋前靜靜地看著不斷變換色彩的燈,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地就柔和了下來。 “上來?!?/br> 抬起頭,就看見孟方言已經坐在了屋頂上,笑吟吟地朝她招了招手,“從梯子上爬上來,我會接住你的?!?/br> 她面無表情地用眼神威脅他了一會,卻發現他依然在等待著她,半晌,像是放棄了一般,她開始慢慢朝梯子上爬。 “接住了?!?/br> 很快,孟方言準確地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小心地帶到自己身邊,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冷么?”他將她的雙手合十,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輕輕揉搓,靠在她耳邊問。 “你說呢?!彼龥]好氣地嘆了口氣,朝他的懷里更縮了縮。 這么冷的天,他們倆不呆在溫暖的室內,卻非要來到屋頂上感受蒼茫白雪與冰冷刺骨,他發瘋,她居然也會陪著他一起。 他笑了一聲,親親她的鬢角,突然啞著嗓子道,“圣誕快樂?!?/br> 她一怔,眼神一點一點變得慢慢柔軟了下來。 “……圣誕快樂?!彼f。 之前的每一個圣誕夜,她幾乎不是在倫敦一個人度過,就是在凌庭縣和馮校長還有孩子們待在一起,即使是在和周易祺戀愛的時候,她也必然會錯過這一天,這個在西方寓意團聚的日子,曾對她而言毫無特別之處。 可是這個夜晚,她卻和這個人一起吃了圣誕晚餐,一起裝飾了圣誕飾品,甚至相擁著一起度過了零點。 她過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平安夜。 “今天是平安夜,你可以許一個愿望?!绷季玫某聊?,他靠了靠她的額頭,低聲說。 她側頭看他,“對著你許愿有用嗎?” 他笑得誘人極了,“我是圣誕老人,你不知道?” 她翻了個白眼,可是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要配合他,完成這個并不具有實際意義的舉動。 “那我希望,” 沉默了一會,她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了遠方的天際,“我希望現在還留在我身邊的人,都不會再離開我了?!?/br> 她只希望凌庭縣的馮校長和孩子們、祝沉吟、菱畫、曾序曾琦、謝忱……還有他,只為他們今天依然還在她的身邊,她就已知足。 因為她擁有的,就只有這些了,她不想、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孟方言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安靜的臉龐,他的心臟此刻就像在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割得鮮血淋漓。 這種痛,甚至比他曾經中彈灼傷更刻骨銘心。 “那你呢?”說完,她看向他,淡淡地問,“你有什么想要實現的愿望嗎?” 他注視著她,良久,他抬起手掌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一下,一下,直到她都微微感到了困意。 “我希望,”他側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我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br> 我希望時間暫停流逝,我希望明天不會到來。 我希望這場夢沒有盡頭。 # 傍晚六點。 孟方言站在臥室的床邊,他面前的祝靜依然在熟睡。 在圣誕晚餐中添加的少許溶劑,應該能無副作用地讓她的睡眠持續24個小時。 他注視著她,慢慢蹲下身,輕輕握住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眉骨上。 良久,他吻了吻她的手心,起身離開。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他一步一步走在街道上,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在一棟屋子前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