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此時,祁言上前一步。 他換上了一身銀灰的西裝,領帶也是銀灰色,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現出灼灼的光輝。 祁言抬手,點頭致意:“美麗的小姐,我是否有幸邀您跳這第一支舞?” 俞曉魚的心臟噗通噗通搏動,她下意識將手抵在胸口,感受著那一瞬間的悸動。 她平視祁言的胸口,那一處的襯衫潔白而圣潔,領子猶如展翅白鴿。 祁言的下顎線條流暢,他依舊將自己打理地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雜亂無章的地方,好似平日里的生活一直是這樣齊整而有秩序。 俞曉魚不免想到他之前三番四次的狼狽模樣,每一次都是因為她。 先前一次是因為她過敏,這個男人抱著她,如獲至寶那般緊緊擁住她奔赴醫院。 一路上,他的汗液落到她的臉上,猶如碎石落地,擲地有聲。她能感受到祁言的心情焦慮而又不安,為了救她,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自己所堅持的那些事宜。 明明管家隨時隨地都要不慌不亂、不疾不徐的,可他總會因為她而自亂陣腳,打破一個又一個規矩。 后一次是為了將她從潮濕臟亂的地下室救出,不知祁言是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什么選擇的,最后選擇了獨自前往。明明受了那么重的傷,卻硬撐著一口氣走到最后,走到她的身邊,將那時張皇失措的自己擁到懷中。 俞曉魚至今都忘不了祁言炙熱的體溫,與無論何時都輕柔的話語。他所說的言語仿佛有一股尋常人無法察覺的魔法,總能繞到她的心上,誘導著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就像是現在這樣,俞曉魚被祁言誘導著,徐徐誘之,然后……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俞曉魚將手遞到祁言的手心里,另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指尖如同被燙了般忍不住瑟縮一下,幾秒后鼓起勇氣,再次覆了上去。 祁言握住俞曉魚的手,另一邊攬到她的脊背偏下的位置,將她輕輕擁到了懷中。 他仿佛是故意的,將唇瓣微微貼到俞曉魚的耳廓上,呵出的氣有意無意撥撩著她的耳垂,炙熱而又溫暖。 俞曉魚羞地無地自容,整個人都要熟了。她只能選擇再靠近祁言一點,將自己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不要讓旁人看清自己羞窘的表情。 悠揚的音樂再次響起,俞曉魚跟著祁言的節奏在光滑的純白大理石地上踏著舞步。 他們繞了一圈之后,眾人會意,這才邀著自己的舞伴紛紛踏入舞池,場面剎那之間就變得熱鬧。 祁言:“大小姐生日快樂?!?/br> 俞曉魚悶聲:“你說過了?!?/br> “一次不夠,再來一次?!?/br> 俞曉魚最近腦補能力很強,她很快就想歪了,想成了別的什么,臉騰地更紅了。這……這也不怪她啊,主要是祁言現在的動作太曖昧了,又故意咬著字眼說這樣寓意不明的話語,就很容易混淆她的視聽。 “大小姐為什么一直低頭,是不敢正視我嗎?”他聲音低低的,雖看不清臉,但隱隱能察覺到有一絲笑意滿出。 “我只是不太會跳,所以看著鞋尖,害怕跳錯了?!?/br> “大小姐如果愿意的話,可以盡情踩我。我不會反抗,只覺得榮幸?!彼@話無理取鬧的意味十足,很快又補上一句,“所以,現在可以看著我了,嗯?” 俞曉魚又覺得自己像是一只瀕死的魚那樣渴望氧氣了,她微張小嘴,好半晌都說不出什么話來。祁言的一字一句都在自己耳旁炸裂開,她的腦海里反反復復浮現的都是祁言的臉以及他的聲音。 俞曉魚又想到記憶中的男人,他似乎也說過似曾相識的話。 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呢? 她也有些記憶模糊了,只記得那是在很久之前,她仿佛做錯事的時候。 俞曉魚還記得那男人似乎說了一句:“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年幼一些的俞曉魚絞著手指,吶吶不出聲:“我……” “為什么不看著我?” “我怕你討厭我?!?/br> 男人聲音無奈,他蹲下身子,與年幼的俞曉魚平視:“即使你做不出數學題,我也會帶你去游樂場的,所以沒有必要抄別人的,知道嗎?” “好?!?/br> “曉魚?!彼D了頓,用溫柔的嗓音道:“所以,你抬頭,看著我?!?/br> 俞曉魚抬頭,望向他。 這一次,記憶里面的人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樣子了。 俞曉魚仿佛記起了他的眉目,只是那個男人也是極其年幼的樣子,十五六歲的模樣,分不清究竟是誰。 一舞完畢,祁言將俞曉魚引到舞廳的某個角落里。 他突然拉起俞曉魚的手,朝屋外狂奔而去。 俞曉魚今天穿的是長款的魚尾禮服,后擺是歐式蕾絲所編織的長擺,由脖頸至地,跑起來蹁躚起舞,仿佛婚紗的飄逸頭紗一般。 她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落跑新娘,狼狽地跟著搶婚者私奔出逃。 祁言帶她遠離晚會,坐上車,一路駛往郊區。 俞曉魚擔憂問:“我父親那里沒事嗎?” “已經給俞先生發了信息,何況沒有人會發現我們,請不要擔心?!?/br> “你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秘密,這是曾經答應過要帶你去的地方?!?/br> 俞曉魚心頭糟亂,又一次難以平復心境,她深吸一口氣,說道:“為什么要帶我逃跑?不能好好計劃一下再去嗎?” 祁言抿唇:“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小姐結婚了,我是否有勇氣帶您私奔出逃。一時興起,所以就試了一下?!?/br> “你想在我的婚禮上搶走我?”俞曉魚的重點只在這個地方。 “按理說是這樣?!?/br> “……”俞曉魚欲言又止。 “但,按照我所想的來看,我不允許大小姐嫁給任何人?!逼钛缘谝淮伪硎镜剡@樣堅定,他回頭,眸中神色堅毅:“絕對不能允許你嫁給除了我以外的人?!?/br> 俞曉魚愣了,一時間,心慌意亂。 ☆、30|0029 過了許久,祁言的車才在某個山路口停下來。 俞曉魚下了車,望了一眼前方。原本有通往山頂的纜車,可此時不知為何正在維修,如果要上去,必須選擇步行。 俞曉魚摸不準祁言的主意,她下意識回頭,望了祁言一眼:“我們要上山頂對嗎?” 祁言仿佛也在為纜車的事情傷神,只不過片刻,他就有了決斷:“由我背你上去?!?/br> 俞曉魚拒絕:“不要。這么晚了,萬一沒看清路,摔了怎么辦?” “我會第一時間保護好你?!?/br> “你是笨蛋嗎?我說的是,如果你也摔傷了怎么辦?” 祁言回神,下意識瞥了一眼山頂。 俞曉魚問:“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嗎?” “你說過,想去紫藤花道看天梯煙花?!?/br> 祁言半跪到地上,拍了拍自己寬厚的肩膀說:“上來?!?/br> 俞曉魚一顆心砰砰直跳,只要一靠近祁言,那種沖動之意就如洶涌洪潮一般浩浩蕩蕩,朝她傾斜而出。 她總是這樣,只要和祁言有關的任何一點小事就會讓她心猿意馬,連情緒都無法自己支配。 祁言仿佛有極大的魅力,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將她的意識一點一點勾去,讓她不自覺跟著祁言的意愿做出抉擇。 這樣是否不太好? 俞曉魚想不出那么許多,只是覺得自從放縱了自己的情緒以后,她就再也無法與最起初那樣平和的心境對待祁言了。 甚至是不甘心與他只有那樣淺淡的情誼,她總還想獲得更多更多。 她是不是……喜歡上祁言了? 俞曉魚臉頰微紅,血液充斥在毛細血管之中,酥麻瘙癢,燙的讓人發狂。 怎……怎么可能。 又怎么不可能? 俞曉魚一下子害羞了,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摟住祁言的脖頸,仍憑他的雙手穿過自己的腿根,自然地托住臀部,將她整個人背在身上。 俞曉魚的腿根還殘留著祁言摸索位置時,留下的淺淺余溫。她才不會多想,才不會認為一貫溫和良善的祁言管家大人對她有非分之想呢!她要平靜,平靜下來。深呼吸,嗯,快點深呼吸。 俞曉魚張嘴,將氧氣吸到肺部,過了好一會兒,再徐徐吐出,仿佛這樣就能平復她異于尋常的焦躁心情。 可是……祁言的手還托在她的臀部,也就是她的屁股下面。 這讓她該怎么冷靜下來? 俞曉魚情不自禁扭動了一下身子,倒是讓祁言的身體一下子僵硬住了,祁言語帶嚴厲:“不要亂動,否則會掉下去?!?/br> “哦……”俞曉魚悶聲回答,她低頭,將熟透了的臉抵在祁言冰冷單薄的西裝外套上,企圖平復一□□溫。 祁言背著她,一步一步順著山路往山頂上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穩定,生怕出現任何一點疏忽。 他最深愛的小姑娘此時依賴著他,那樣乖巧地趴在自己的背上。 好溫暖。 四周的風逐漸打了起來,將山林吹亂,發出細瑣的雜音,如同山獸咆哮,令她心驚膽顫,下意識愈發摟緊了祁言的脖頸。 俞曉魚將臉貼在祁言的耳根處,又情不自禁細細蹭了蹭。 他的皮膚很好,蹭起來有種光滑的觸感,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細膩圓滑,讓她忍不住親近再親近。 有點想……舔一口。 俞曉魚又想要做古怪的事情了,她急忙遏制住自己那些蠢蠢欲動的念頭,一本正經跟祁言說話,分散注意力:“你來過這個地方嗎?” “來過?!?/br> “和你一起來的?” “和你?!?/br> “和……我嗎?”俞曉魚想不起來,只能悶悶說:“那是在我失憶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