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以前為什么不覺得白蘇服侍得不好呢?因為從小一直住在庵堂里習慣了才不覺得?后來當了幾年國公夫人,不管是衣食住行,還是脾氣,都養刁了,所以再回頭就什么都忍受不了了? 問題是,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孟珠努力地回憶著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是腦子里昏昏沉沉的,總是想不清楚,只有些零碎的、并不連貫的片段。 西邊胡虜作亂,燕馳飛即將領兵出戰,臨出發的前一天,她卻診出了喜脈。 孟珠嫁給燕馳飛時并不情愿,可那人蠻橫得緊,總是不聽她的理由,仗著自己燕國公的身份,硬是把她娶回家。 孩子都有了,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別別扭扭一輩子,要么想辦法過得好。 孟珠一夜沒睡,終于選擇了后者,等燕馳飛大勝而歸,她要好好的和他過日子。 她看到自己坐在桌前,右手執筆給燕馳飛寫信,左手撫著隆起的小腹,笑得格外開心。 怎么今天醒來,竟然回到了十三歲。 屋里有些悶,孟珠伸手推開窗,咸鴨蛋黃般金燦燦的落日已被滿山紅楓擋住了一半。 白蘇回來的時候,晚課的鐘聲正好響起。 “姑娘,廚房沒有糯米,只有白面,我做了一籠糖三角?!?/br> 孟珠顧不上教訓她,抓了個熱乎乎的糖三角,急乎乎地吃完了,便跑出去做晚課。 到了大殿里,她才知道自己那桌飯已經是庵堂里最好的。 小師太們大多只得了一碗白米粥和半塊腐乳。 晚課結束之后,有個小師太餓暈了,倒下來的時候好巧不巧砸在孟珠背上。 孟珠正在下臺階,就勢便往下載,幸好她前面也有人,三個姑娘疊羅漢似的摔在一堆,前面那個最慘,門牙都磕掉了,餓暈了的那個就只是暈了,旁的一點事兒沒有,孟珠額角上磕破了皮,流了一點血。 “搜山的官兵已經進來咱們庵堂了,”慧心捧著藥匣子過來時,順便奉送最新消息,“剛才我經過大殿時看到師父正在跟他們交涉,那些人看著就兇神惡煞,全都帶著刀?!?/br> “快點搜完趕緊走吧?!卑滋K這會兒可沒興趣聽八卦,全副心神都放在給孟珠處理傷口上。 剛才姑娘進門時,額角上全是血,差點沒把她嚇哭了。 好好的大姑娘,長得那么漂亮,萬一破相了該怎么辦! 白蘇霸道地要求慧心把藥匣子留下,以方便孟珠隨時使用,反正整個庵堂都是我們姑娘家的,沒有什么不可以! “姑娘,廚房沒有糯米,只有白面,我做了一籠糖三角?!?/br> 孟珠顧不上教訓她,抓了個熱乎乎的糖三角,急乎乎地吃完了,便跑出去做晚課。 到了大殿里,她才知道自己那桌飯已經是庵堂里最好的。 小師太們大多只得了一碗白米粥和半塊腐乳。 晚課結束之后,有個小師太餓暈了,倒下來的時候好巧不巧砸在孟珠背上。 孟珠正在下臺階,就勢便往下載,幸好她前面也有人,三個姑娘疊羅漢似的摔在一堆,前面那個最慘,門牙都磕掉了,餓暈了的那個就只是暈了,旁的一點事兒沒有,孟珠額角上磕破了皮,流了一點血。 “搜山的官兵已經進來咱們庵堂了,”慧心捧著藥匣子過來時,順便奉送最新消息,“剛才我經過大殿時看到師父正在跟他們交涉,那些人看著就兇神惡煞,全都帶著刀?!?/br> “快點搜完趕緊走吧?!卑滋K這會兒可沒興趣聽八卦,全副心神都放在給孟珠處理傷口上。 剛才姑娘進門時,額角上全是血,差點沒把她嚇哭了。 好好的大姑娘,長得那么漂亮,萬一破相了該怎么辦! 白蘇霸道地要求慧心把藥匣子留下,以方便孟珠隨時使用,反正整個庵堂都是我們姑娘家的,沒有什么不可以! 馬蹄疾響,由遠而近。 燕馳飛稍稍抬頭,透過荒草的縫隙往外看。 馬蹄疾響,由遠而近。 燕馳飛稍稍抬頭,透過荒草的縫隙往外看。 馬蹄疾響,由遠而近。 燕馳飛稍稍抬頭,透過荒草的縫隙往外看。 馬蹄疾響,由遠而近。 ☆、第46章 城44 第四十六章:烏龍 “無緣無故的,人家干嘛喜歡你?大宅門里彎彎繞可多了,你可別哪天莫名其妙地成了她哪個兒子孫子的妻妾?!?/br> 這話楊蔓君不愛聽,她撅起嘴來強調:“我還不都是為了幫你!” “你能幫我什么?”倪之謙問話時語氣中滿是不信之意,似乎有心激怒楊蔓君一般。 楊蔓君驕傲地揚起纖秀的下巴,說:“我能做的可多了!你秋闈高中之后,最遲過了元宵便要上京趕春闈。我先一步到晉京,可以為你尋找一處合宜的房舍,既僻靜又離考場不太遠,而且租金還合理不貴,然后可以查探房舍附近哪里酒菜便宜好吃,再順便打聽京里哪間書店收話本書稿,給寫稿人的費用還最高?!?/br> 倪之謙聽得唇角翹成了個菱角,卻只是說:“你又知我秋闈定能高中?還知道我春闈也能中?又一定能授官留在京里?” 少女的眼中自家情郎當然是無所不能,所以楊蔓君答得理所當然:“你當然會高中了,爹爹向來贊你靈慧少有人能及,他在府學里十年了,教過的學生那么多,定然不會看錯人?!?/br> 倪之謙存心逗弄她,又說:“我若是在京中當了官,自然有俸祿,又怎么還會繼續寫話本子討生活?!?/br> 楊蔓君不無惋惜地說:“不寫了嗎?可是你的故事寫的那么好,我還想笑嘆生的名號可以在晉京廣為人知呢!” 倪之謙唇角翹得更高:“怎么能不寫呢,等我的名號打開之后,你還要用這些年賣繡品攢的錢開間書店,拿我的書來做招牌呢?!?/br> “你知道就好啦?!睏盥娝浀脙扇说募s定,喜滋滋地說。 又見倪之謙只顧埋頭寫書稿,便問他:“你不需要溫習備考嗎?聽說許多人這時候都恨不得頭懸梁錐刺股呢?!?/br> “嗯,那你去找個錐子給我?!蹦咧t吊兒郎當的說。 楊蔓君嗔道:“哎呀,之謙哥哥,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也跟你說正經的,你那個什么祖姑母未見得是安好心,你不要跟她去。先別說考不考的中還不一定,就算到時候真的要到京城里去參加春闈,也不用非得租個宅子,可以住到湖廣會館去,那里還有膳食提供,也無需自己cao勞?!?/br> 楊蔓君立刻反對說:“那怎么行,會館人又多又雜,怎么可能安心念書?!?/br> 倪之謙笑說:“過去幾十上百年里成千上萬的考生都是這樣住過來的,有什么不行?不信你問你爹去?!?/br> 那怎么同,千千萬萬人里只有他一個最特別。 楊蔓君還想說服他:“我想去也不光是為了租房子,祖姑母的二孫子前年中了探花,說不定到時候你可以與他結交,借鑒經驗。這不是很好嗎?” 若不是倪之謙向來自尊自立,楊蔓君還想讓他去燕家借住呢,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倪之謙見她心心念念都是為了自己,到底也不好太過掃興,只說:“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咱們現在安排得十全十美,到時候沒看考中,便全是白瞎?!?/br> 楊蔓君一聽這話可不依:“怎么會考不中,你一定考的中,不許你亂說。反正我不管,只要你秋天榜上有名,我就要跟祖姑母進京去?!?/br> 其實,對于倪之謙來說,是否中舉并不是那么重要,他和楊蔓君一起勾勒出的未來圖景已足夠溫馨喜樂。 他本是秭歸縣人士,家中數代積累下來的許多田地,是當地有名的地主。 奈何父母早亡,家產被親叔叔全部霸占。當時倪之謙不過十一歲,已通過了童子試,但刻薄的嬸嬸不愿意為他交束修,逼他輟學去米莊里當學徒賺錢,當做叔嬸代養meimei倪之語的生活費用。 即便倪之謙每月按時支付一筆銀錢,嬸嬸仍是日益苛待之語,甚至連生病時都不愿意給她請醫生,最后,一場小小風寒生生熬死了剛滿八歲的之語。 倪之謙用當月的學徒月錢安葬了倪之語,之后一把火燒光了倪家祠堂、大宅和田地,漏夜離開秭歸縣,混在流民里流浪到荊州來。 然而想在家鄉之外的地方討生活并不那么容易,他沒有戶籍、沒有保人,誰也不肯請他做工,連包吃住不給月錢還要伺候店主一家老小的學徒都輪不到他。 倪之謙很快落魄成了小乞兒。 楊安心善,在街上遇到年幼的乞兒總要給他們幾個銅板或是饅頭包子之類的吃食。 那些孤苦的孩子們每次皆連聲感謝,偏倪之謙另類,竟同他說:“大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能否用十個銅板換一次你幫我介紹一份工?” 楊安覺得這個孩子有意思,把他帶進府學里當雜役。后來發現倪之謙不僅知書識墨,還曾通過童子試,便舉薦他當了附學生,也就是沒有學籍的插班生。 倪之謙心里感激,向來和楊安一家走得近,多年下來,與楊蔓君也算得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兩人如今都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倪之謙覺得自己家無恒產、兩袖清風,就這樣向心愛的姑娘提親未免太寒磣,便想著搏上一次,參加鄉試,若考到功名,也好有個相對穩定的未來。 他不過是打算一試,并非志在必得,但楊蔓君聽后卻特別上心,事事都比他本人還要在意。 倪之謙想哄她高興,也比先前認真起來,之后一直閉門讀書。 很快到了八月初九,倪之謙提了楊蔓君親手為他準備的長耳考籃入貢院,一連三場,考得十分順利。 待到桂榜放榜時,倪之謙竟然高中榜首。 楊蔓君聽得這個消息時,人正在院子里曬被子,高興得跳起來撞翻了支架,三床大被全部要重新拆開清洗。 同一日,晉京也放了榜,燕驍飛同樣高中榜首,燕冬的夫婿丁遠山則為第十三名。 一種年輕人自約在一同吃酒席慶賀,燕冬夫婦兩個并燕驍飛、喬欩最先到,之后是孟珽帶著孟珠,還有蔣家兄弟與蔣沁,全員到齊,唯有燕馳飛遲遲未到。 “近來邊關戰事吃緊,圣上經常招燕國公與世子父子兩人進御書房商議對策,怕是今日又因此耽擱了?!泵犀E在宮中當差,消息也比旁人靈通,主動替未來妹夫開脫。 在座之人沾親帶故,全是官宦人家長大的,燕馳飛忙于忠君正事而遲了,誰也不會同他計較,于是品茶聊天,耐心等候。 約莫三盞茶功夫過后,只聽雅間外樓梯上傳來沉重又急促的腳步聲,門砰一聲被推開,燕馳飛的長隨卓喜跑進來,哭喪著臉,說:“不好了,世子被人榜下捉婿了,快去救人!” 孟珠跳起來,第一個問:“是誰干的?” 是誰那么膽大包天,竟然敢搶她的馳飛哥哥? 燕驍飛忍不住哈哈大笑,拍著坐在身側丁遠山肩膀,說:“我跟你才是新鮮出爐的舉人,他們竟然不搶我們,卻搶大哥這個三年前的老探花,反應也未免太遲鈍?!?/br> 燕冬隔著丁遠山給幸災樂禍的侄子腦門上敲了一個爆栗,輕聲斥責他:“那是你哥哥,你不擔心也就罷了,竟然還笑成這樣,當心我告訴你爹娘,讓他們打你這個舉人老爺的屁股板子!” “就是因為他是二哥,我才笑啊?!毖囹旓w一點不怕燕冬這個小姑姑,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不是我說,被那猴急的人家榜下捉婿的,大多是文弱的真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這才抵擋不了一眾家丁的簇擁。大哥功夫那樣好,怎么也會中招?卓喜,你是不是看錯了?” 世子被捉走了,卓喜本是心急如焚,可三公子的反應弄得他哭笑不得,只得一邊抹汗掩飾尷尬,一邊說:“三爺,就算我眼花認錯人,也不過整件事情搞不清楚。世子從翰林院出來往這邊來,途徑貢院,便想著去看一眼榜單,誰知有人舉著他的畫像上來問,世子剛承認自己姓燕,立刻冒出來二十幾個身穿黑鱗護甲的護衛,他們人多,世子哪里打得過,就這樣被抬走了?!?/br> 孟珽聽出不滿來:“那是你主子,你就這樣看著他給人抬走,都不管?” 卓喜這回可真快哭出來了,說:“孟世子,小的不是不想管,而是小的不懂武功,沒那個本事管,他們個個帶著兵刃,真刀真槍的和世子過招,世子都搞不定,我更不行??墒俏腋麄兒竺?,追上去看了,他們把世子捉到了莊敬郡王府上?!?/br> 孟珠聽了,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莊敬郡王府,那不是夏侯蕙家嗎? 這鬧得到底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