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料子的質地很好,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團煙霞籠著,似云似霧,襯著易楚的膚色更顯白嫩。 至于底下,易楚沒做新裙子,打算用春天做的姜黃色挑線裙子湊合一下就成。 易齊出主意,在裙子上加條襕邊,既增加了裙子的長度,而且看上去就像新做的。易齊在衣著裝扮上心思很巧。 易楚欣然接受,夜里在醫館陪父親時,就在旁邊繡襕邊。 燭火一跳一跳,她的心思也如這燭火,飄飄忽忽的,落不到實處。 忽然,門外馬蹄聲響,急促如落雨,堪堪停在醫館門口。 緊接著,大門被推開,闖進來三個氣勢洶洶的男人,三人一式一樣的黑色錦衣,所不同的為首那人錦衣上綴著密密的金線,臉上戴著只張銀色面具。 面具在燭光的輝映下,光芒四射。 易楚手一抖,針刺破食指,沁出一絲血珠,染紅了才繡好的海棠花…… 第21章 夜探 易郎中起身,溫和地問:“諸位大人有何貴干?” 辛大人目光凌厲,冷冷地說:“上次治小兒心疾的藥丸,再配些?!?/br> 易郎中稍思索,婉拒了,“藥丸不是隨便配的,得先把過脈才行。此次據上次已有三月之久,那孩童吃了三個月的藥丸,脈相定有所改變,需得重新配制?!?/br> 辛大人未出聲,長生已開口喝道:“讓你配你就配,哪來這么多廢話!” “話不能這樣說,治病要講醫理,不能不把脈就開藥,這事我做不來,另請高明吧?!币桌芍泻軋猿?,回身坐下。 “詔獄的犯人還用得著把脈,大人,咱們換一家,不信找不到開藥的大夫?!遍L生急赤白臉地說。 辛大人不說話,手指輕輕敲著黑木臺面。 一下一下,如同敲在易楚心底,說不上疼,卻酸! 雙眼直直地盯著布料,耳朵卻不受控制地豎起來。 思索時,他習慣敲桌子,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出來? 又擔心父親,依著原先的方子配藥丸就是,藥效不見得最好,可總吃不壞,何必跟這些人較真? 錦衣衛向來是不講理的,又不知辛大人是不是懷著恨。 手里的線用盡了,易楚回過神來,適才繡得亂無章法,完全不能用。索性將竹繃子放到一邊,低聲地勸,“爹,上次的方子我收著了,要不還是按照那個方子配?” 易郎中看出她眸中的關切與不安,緩緩搖頭,“爹有爹的原則?!?/br> 易楚明白,爹平常是最溫和的一個人,可在有些地方卻很倔強,容不得人勸說。 只這一會,辛大人已做出決定,朝長生使個眼色,“帶去詔獄?!?/br> 長生不客氣地走到易郎中面前,“走!” “大人……”易楚情不自禁地看向辛大人。 她的眸光清亮透徹,沁著濕意,像是受驚的小鹿,怯生生的滿是懇求。 現在知道求他了,早干什么了?不是很膽大嗎,還敢躲著自己。 辛大人側過臉,裝作沒看見,闊步走出大門。 易郎中卻很從容,鎮定地將外用的跌打藥,內服的常用藥,針灸的金針,以及筆墨紙硯悉數裝進藥箱,轉身對易楚道:“放心,爹很快就回來?!?/br> 易楚沒法放心,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個時辰,才再度聽到馬蹄聲。 是那個叫長生的送了易郎中回來。 易郎中面色蒼白,手腳發軟,就像站不住似的。 易楚急忙過去扶住,連聲問:“爹,爹,你怎么了?” “我沒事,”易郎中坐下,好半天,呼出一口氣,“詔獄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辛大人太過狠毒?!?/br> 狠毒? 易楚聽鄰居們說過,錦衣衛詔獄的刑罰花樣多得是,有些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五臟六腑都被打壞了。 爹這般說法,是不是也受了酷刑? 易楚情急,一把攥住易郎中的手腕,搭上脈息。 脈息有些快,可均勻有力,并不是受損之脈象。 易郎中笑道:“我說過沒事,你幫我沏杯釅茶,我寫方子?!闭f著,挽起袖子研墨。 易楚很快捧了茶來,接過易郎中手里的墨錠,“那孩子怎么樣了?” “很不好,”易郎中面色沉了沉,“幾乎無法進食,每日只用點湯水。本就有疾在身,又不得好好調理,最多只能活到年底?!?/br> 易楚黯然,隱約記起那個藍布包裹里的孩子,有只挺直的鼻梁,看上去很清秀,沒想到老天對他這么不公。 易郎中寫寫改改斟酌了好半天才定下方子。 易楚見上面人參去掉又寫上,如此三四遍,最后還是加上了,疑惑地問:“爹是擔心那孩子虛不受補,為何不換上高麗參?” 易郎中解釋,“只怕要靠人參吊著命,高麗參藥性不夠,可人參藥性過猛,確實兩難……還是老話,盡人事聽天命吧?!庇謬诟浪?,“藥丸不急,三天后才過來取,今日晚了,明日再配不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