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哥哥,”秋麗爾從屏風后走了出來,臉色十分難看道,“我們不能答應他的要求,若是此事被大豐皇帝陛下發現,我們酈國就完了?!?/br> 高羅國話說得再漂亮,可若是事發,被大豐知道他們也參與其中,到時候大軍北上,只怕高羅國也不見得會護住他們。 “我知道,”貝多科慘白著臉,“可是如今我們又能怎么辦?” “我們去求見皇帝陛下,”秋麗爾狠心道,“只有這樣,我們才有一條生路?!?/br> “但是高羅那邊……” “你還記得我們來時,父王說的話么?” “你是說……” “對,這是最穩妥的一個選擇?!?/br> 百多科怔怔的看著meimei:“但如果照這樣行事,從此以后,天下便再無酈國了?!?/br> “至少這樣酈國百姓保住了,而高羅也不敢再仗勢欺辱我們?!?/br> ☆、第54章 城 “請往這邊走,”引路的太監帶著秋麗爾與貝多科在宮中穿行,兩人不敢抬頭亂看,只是老老實實的垂首跟在綠衣太監身后,不多說一句話,不多走一步路。 “何公公,酈國的王子公主到了?!本G衣太監把兩人引到紫宸殿外后,便沒有繼續往下走,而是躬身朝站在門口的何明行了一禮。 何明點了點頭,對秋麗爾與貝多科拱手道:“王子公主請稍候,小的這便去稟告皇上與皇后娘娘?!?/br> “有勞?!必惗嗫泼Φ乐x,對方雖然只是一個太監,但是他這種小國王子,哪敢得罪這樣的人物。 何明笑著朝二人拱了拱手,便進了大殿的門,藍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貝多科也沒有想到大豐皇帝陛下竟然真的愿意面見他們,他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摸著胸口裝著的國書,然后小心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希望自己在皇帝陛下面前,盡量顯示出自己的優點。 秋麗爾緊咬著下唇,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他們只能成功,不可失敗。 過了不一會,何明出來了,他朝二人行禮道:“王子公主,請?!?/br> “有勞公公?!必惗嗫泼Τ蚊餍辛艘欢Y。 何明側過身,避開了這個禮,然后帶著兩人往里走。 紫宸殿作為皇帝寢居之處,修建得十分舒適。酈國兄妹二人,越往里走,越覺得這里處處精致,就連他們腳下踩著的地磚,也格外的不同。 進了內殿,一股很淡的香味入鼻,讓人不自覺便有種心曠神怡之感。 秋麗爾曾經聽宮中的女官說過,大豐有很多珍貴的香料,有些香料價值連城,她這個酈國公主,光聽到價格便要咂舌,更不敢提買來使用的話。 三人走到一個廳外停下,秋麗爾抬頭看了眼,發現這個大廳門口掛著一塊牌匾,上書“靜心”二字。 “稟皇后娘娘,酈國王子與公主到了?!?/br> 秋麗爾聽帶路的太監這樣匯報,心里有些好奇,難道是皇帝陛下不在嗎? 很快就有一個綠衣宮女走了出來,她滿臉帶笑,發間還戴著珍貴的朱釵與宮花,手腕上一支絞絲金鐲在袖口若隱若現。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請進?!?/br> 秋麗爾見對方朝自己行禮,忙上前扶住,雖然不知道這位宮女是何身份,但她衣著華麗,甚至還能戴金飾,定是皇后娘娘身邊的高級女官。 跨過刻著蓮花圖案的門檻,秋麗爾與貝多科便見到了這位大豐最尊貴的女人。只見她身著淺底梅花紋廣袖宮裙,青絲綰成一個簡單的墮倭髻,鬢邊的梅花垂流蘇銀簪把她的皮膚映襯得水嫩無比。 現在的皇后娘娘與他們在國宴上看到的樣子非常不一樣,就連周身的氣勢也溫和不少。 “兩位快請坐,”顧如玖見兩人似乎有些局促,笑著讓兩人坐下,又讓宮女給他們上了茶與點心,“方才有官員覲見陛下,所以他這會兒不在。你們稍坐片刻,今天中午就留在紫宸殿用膳可好?” 有這么好的機會,貝多科與秋麗爾哪會推辭,喜不自勝的應了下來,只是他們心里放不開,所以也不敢抬頭去瞧上座的皇后娘娘。 “聽說貴國有一種叫月果的食物,yingying的殼里有十分香甜的乳白果汁,”顧如玖端起茶杯,淺笑著道,“不知道味道是否真如傳言中這般美味?” “鄙國確實有這樣的水果,只是對于物產豐富的大豐上國來說,就不算什么了?!鼻稃悹柶鹕砘氐?,“而且近兩年鄙國一直干旱,農作物以及大大減產,月果也不如往日清甜可口了?!?/br> 顧如玖吹了吹茶沫,嘆息道:“那可真是可惜了?!?/br> 秋麗爾見皇后似乎并無問起酈國干旱之事的意思,心里雖然著急,卻不敢擅自開口,只好默默的站著。 “來者是客,王子與公主不必如此拘謹,快快坐下,”顧如玖笑著讓秋麗爾坐下,不讓她回一句話就要站起身,“我并不愛講究這些規矩,公主萬萬不可再如此?!?/br> 酈國雖然是個貧窮弱小需要依靠著大豐才能繼續下去的國家,但不管它內里多么弱小,只要它名義上是一個國家,又對大豐毫無壞心,顧如玖就不會讓對方的臉上難看。 聊完兩邊的風俗人情,顧如玖的溫和態度,終于讓兄妹二人稍微放開了手腳,至少敢主動開口,不用顧如玖問一句答一句了。 在秋麗爾看來,大豐的皇后娘娘是她見過的所有女人中,最完美最漂亮最優雅的女子了,她甚至覺得,擁有這樣一個女人的大豐皇帝一定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你們酈國的女子可為官,這一點很好,”顧如玖語帶感慨道,“這一點,我們大豐不如你們?!?/br> “酈國貧寒落后,并不敢與上國相比,”秋麗爾道,“只是鄙國人口稀少,有能力有才華的人更少,所以一些熟讀詩書的貴族女子,才有機會參與政事?!?/br> 顧如玖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宮女給二人換了一盞熱茶。 晉鞅從御書房回來到靜心廳時,就聽到里面傳來顧如玖的笑聲,頓時忍不住也揚了揚嘴角,大跨步走進廳內道:“什么事讓久久這么開心?” 秋麗爾與貝多科見一個穿玄色龍紋外袍的男人走了進來,忙起身躬身行禮:“見過上國皇帝陛下?!?/br> “二位不必多禮,請落座?!睍x鞅的腿長,幾步就走到顧如玖身邊坐下,然后拿起顧如玖喝過的茶杯,也不顧及什么,仰頭便喝了幾口。 秋麗爾不小心看到皇帝陛下竟然直接用皇后娘娘用過的茶杯喝水,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然后她就聽到了帝后的交談。 “陛下,你怎么現在就過來了?”顧如玖見晉鞅偷偷用自己的茶杯,瞪了他一眼,奪過他手里的茶杯,然后從秋羅端著的托盤中取了一杯茶,塞到他手里,“剛才的茶性涼,你不能多喝?!?/br> 晉鞅揭開手里的茶杯蓋子一看,是他平時常喝的山楂茶,乖乖喝了兩大口后才道:“下次絕對不再犯?!?/br> “陛下金口玉言值千金哦,”顧如玖挑眉,似笑非笑道,“若是讓我發現你偷嘴,那……” “咳咳,”晉鞅扭過頭,看向貝多科道,“朕聽聞王子與公主有要事要見朕,不知是何事?” 顧如玖笑瞇瞇的把手搭在他的腰間,然后擰起一塊rou,溫柔的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別以為裝作一副正經的模樣,就能掩飾偷嘴的事實。 晉鞅笑得嘴角抽搐,伸手在顧如玖手背上輕輕捏了一下,朝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顧如玖挑了挑眉,收回手,然后起身道:“本宮去讓下面的人準備午膳,你們慢聊?!?/br> “恭送皇后娘娘?!必惗嗫婆c秋麗爾起身行禮,直到顧如玖身影消失在門后,兩人才再度落座。 等皇后娘娘離開以后,靜心廳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不少,就連方才在皇后面前溫溫和和的皇帝,周身的氣勢也變了。 “喀拉?!边@是晉鞅把茶杯放回桌上的聲音。 貝多科莫名的因為這么一個簡單動作而變得緊張起來,他猛地站起身,朝晉鞅行禮道:“上國皇帝陛下,下臣有要事稟報?!?/br> “王子殿下請講,”晉鞅神情平靜,并沒有因為貝多科的這個反應有什么變化。 見他這種反應,貝多科忐忑不安的把高羅國的陰謀說了出來。 “高羅國想借用鄙國與上國的相鄰位置,想要駐軍在鄙國境內,”貝多科道,“高羅國的用意是什么,下臣并不知道,但是下臣覺得此舉甚是不妥,所以特來稟告陛下?!?/br> 晉鞅視線在貝多科身上掃過,然后道:“王子殿下可曾想過,把此事告訴朕,有可能會惹怒高羅” “鄙國乃是上國的附屬國,自然該忠于上國,聽命于上國,”貝多科朝晉鞅行了一個酈國大禮,“酈國上下臣民皆聽從上國指揮?!?/br> 晉鞅看過大豐皇室記載,酈國于大豐建國二十年后,便成為大豐附屬國,至今已經快兩百年。這兩百年來,這個國家一直老老實實,有好東西會送一半到大豐,更不會挑事惹事,幾乎算得上大豐所有附屬國里最忠誠最省心的國家。 “朕聽聞酈國近幾年,年年災害,農作物收成不好,可有此事?”晉鞅終于開口提起了貝多科與秋麗爾懸在心頭的事情。 “請尊貴的上國陛下拯救鄙國百姓于水火之中,”貝多科起身跪到晉鞅面前,雙手奉上臨行前,父王親筆寫的國書,“酈國愿對貴國俯首稱臣?!?/br> 俯首稱臣跟做附屬國是兩個概念,前者自己還是國家,后者會被納入大豐版圖,世間再無酈國。 晉鞅從貝多科手里接過國書,看完以后,彎腰親手扶起貝多科:“王子殿下請不用擔心,酈國與我大豐叫好多年,朕又怎么會眼睜睜看著貴國百姓受難?!?/br> 話雖然這么說著,但是這封國書,他卻沒有還給貝多科。 貝多科與秋麗爾心中隱隱約約有了底,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最后這些情緒都化為了恭順。 “有我大豐在,便沒有他們高羅國稱霸的一天,”晉鞅把國書遞給身后的白賢,抬手道,“時辰不早,請王子與公主隨朕到前殿用膳?!?/br> “謝謝陛下?!必惗嗫乒е數男辛硕Y,與meimei一起跟在晉鞅身后,出了靜心廳。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再去看白賢手中的那封國書一眼。 前殿中,宮女太監們剛擺好餐具,顧如玖就見晉鞅帶著酈國的王子公主走了進來。 “久久,”晉鞅走到她身邊,笑著道,“聽說今日的午膳你特意讓人準備的?” 顧如玖笑了笑;“我光動嘴,御膳房的御廚動手?!闭f完以后,她朝身后的秋羅微微點頭,秋羅出去讓候在外面的宮女伺候貴人們洗手。 秋麗爾發現,在踏進這個前殿后,皇帝陛下周身的氣勢又變得溫和起來。 四人落座后,秋麗爾與貝多科就見識到了大豐皇室的規矩,這些規矩他們只是聽先生講過,但從未真正的見識過。 原來擦手都要用好幾塊錦帕,漱口的杯子乃是純銀制造,碗碟更是珍貴難得的瓷器。 等一道道菜上桌,秋麗爾就發現,這又寬又長的餐桌上,除了有美味可口的大豐美食以外,還有幾道酈國獨有的菜。 見到這幾道酈國菜,秋麗爾與貝多科心底一暖。貝多科忍不住想,有這樣的帝王與皇后,即便他們酈國并入大豐,也不是那么讓人難以接受了。 午膳用完,秋麗爾與貝克多很識趣的告退。等兩人離開以后,顧如玖才道:“酈國有事相求?” 晉鞅點了點頭,牽起顧如玖的手,在外面的園子里慢慢走著,“酈國連續幾年干旱,民眾食不果腹,所以想求我們大豐援助他們?!?/br> “陛下答應了”顧如玖偏頭去看晉鞅。 晉鞅點了點頭,沉默片刻道:“酈國愿意向我們俯首稱臣?!?/br> “稱臣?!”顧如玖驚訝的看著晉鞅,“酈國為何要這么做?”在她看來,酈國作為大豐的附屬國,現在酈國情況不好,大豐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不至于要他們俯首稱臣才出手相助。 晉鞅見久久一臉驚訝,便笑著解釋道:“酈國現任國王膽子很小,性格又懦弱。他成為國王以后,便常被周邊國家欺壓,這些年若不是我們大豐還立著,酈國早就被其他國家瓜分了?!?/br> “這些年都過來了,何必……”顧如玖突然頓住,她猛地停下腳步,“因為高羅國?” “久久總是如此聰慧,”晉鞅有些無奈的笑,“我本來還想在你面前,扮一回聰明人?!?/br> “陛下早就想到的事情,我現在才想到,”顧如玖用左手食指勾著晉鞅的右手食指晃了晃,“可見還是陛下比我聰慧?!?/br> 看著兩人勾在一起的食指,晉鞅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久久說?!?/br> “什么事?”顧如玖看著他,食指緊了緊。 “日后久久不要叫我陛下,叫我大郎或者宸君可好?”晉鞅有些不自在道,“天下無人敢叫我的名諱,唯有久久與他人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