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莫譽毅瞳色不可抑制的緊了緊,雙手緊握成拳來抵御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怒火。 肖青注意著他的行動,包括他手中那把泛著寒光的手槍。 葉非璃將手槍遞到莫譽毅面前,槍口朝著自己,面色如常不溫不火,“我有想過再次出現的時候秦蘇會拿著一把槍給我幾顆子彈,可是她沒有,也許她是因為這張臉,她曾經的遺憾致使她沒有動手?!?/br> “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你?!蹦u毅拽過手槍,漠然的舉起手,用著那個黑洞口冷冷的對著那個巋然不動的男人。 肖青疾步上前拉住莫譽毅的手,搖頭:“莫二少,你需要冷靜?!?/br> 莫譽毅斜睨一眼這個未曾有半分異樣神色的男人,苦笑道:“我尊敬您是她的師父,您這樣跟著她的仇人在一起,您不怕她為難嗎?” “小蘇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狹隘,她有恨,可是她沒有想過現在殺了葉非璃,包括她知道真相過后,也沒有想過殺了這個男人,不是因為這張臉,也不是因為她殺不了,而是她正在嘗試忘記曾經?!毙で嗷仡^望了一眼葉非璃,搖了搖頭,“我也在嘗試著忘記?!?/br> “肖醫生你真的能忘記嗎?”莫譽毅扔下手槍,“可是我現在忘不了了,我怕我一閉上眼就是蘇蘇被丟進油鍋里滿心絕望的眼神?!?/br> “知道她離世時的那一天,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丫頭滿身血rou模糊的出現在我面前,哭喊著自己很痛,我拿著劍沖進了皇宮,我也想殺了軒轅澈,只是一覺醒來之后卻是物是人非,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聲音,我又很感激,因為軒轅澈,我又見到了小蘇?!?/br> 莫譽毅冷笑,“肖醫生的意思是我也要感激他?如果沒有他的趕盡殺絕,是不是蘇蘇就來不了這里了?” “最起碼你是受益者?!?/br> “……”莫譽毅面色一沉,“現在的肖醫生就像是一個被他洗腦過的人,說出的話讓人寒心?!?/br> “如果真要說誰該死,那個人只能是我,一切因果由我而起,沒有我,他不會殺了小蘇,所以錯在我,不在他身?!毙で鄵炱鸬厣系氖謽?,重新遞回莫譽毅面前,“你應該殺了我才對?!?/br> 莫譽毅瞠目,手槍被強勢塞進自己手里,然后男人拽著他的手強行將槍口扣在他的眉心處。 “該死的人是我?!比~非璃將肖青拉扯到身后,有意的槍口對著自己的心口位置,“秦蘇是我傷的,也是我殺的,都是我利用了純真的她?!?/br>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怎么會失去理智?軒轅澈,你只是一個引子,而我卻是導火索?!毙で嗥∷氖滞?,用盡了渾身解數才將這個男人推開。 “夠了?!蹦u毅將手槍再次砸在地毯上,氣喘吁吁的瞪著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肖青擋在葉非璃身前,咬緊牙關,“你如果知道了這一切,就一定聽小蘇說過了那個詛咒,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他會遭天譴的,不用你動手,他也會死?!?/br> “肖醫生這是在替他求情?”莫譽毅松了松領帶,“我既然知道了這些事,我就不會善罷甘休?!?/br> 葉非璃沉默,看著莫譽毅抄起外套便離開的背影,扯了扯肖青那繃緊了神經的手臂。 肖青冷冷的嗔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朝著二樓走去。 葉非璃自嘲般苦笑一聲,還沒有來得及做出行動,剛剛離開的男人又重新折了回來。 肖青將地上的手槍去掉子彈丟進垃圾桶內,語氣低沉,“如果是以前的軒轅澈,他在面對莫譽毅的攻擊質問下只會面無表情的同樣出狠手,最后哪怕同歸于盡也不會束手投降?!?/br> “所以你是想我跟他之間必定有一個躺在這里才行了?”葉非璃坐在沙發上,撐了撐額頭,繼續道:“第一莫譽毅殺不了我,第二他也不會殺我?!?/br> “不愧是軒轅澈,原來早就算到了?!毙で嗬湫?。 “他還有事要有求于我,是不會殺了我,這件事與秦蘇的事比起來,孰輕孰重,他自然比我清楚?!比~非璃抹去嘴角已經結痂的那道口子,道:“不過就是想打我一頓罷了?!?/br> “你就不怕他下狠手真的把你給打死了?”肖青扒開他的手,拿著棉簽輕輕的抹去上面的血跡。 葉非璃猶豫著抓住他的手,“你真不恨嗎?” 肖青的手頓了頓,他道:“恨你?” “從莫譽毅嘴里說出來,連我都恨上了我自己,你不恨嗎?” “給你的幾刀子不深嗎?”肖青反問,手下力度漸大,直接戳破了他的那道小傷口。 葉非璃點頭,“很痛,深可見骨,你真的想殺了我吧?!?/br> “恨不得吃你rou,喝你的血,抽你的筋,扒你的骨,你說我會不恨嗎?” “為什么現在又不恨了?”葉非璃扣住他的手腕,似乎到了今天他都覺得這是一場海市蜃樓。 “如果真要恨,我才是那個最該恨的人,是我怕傷害她把整件事都隱瞞了下來,是我縱容了她一根筋往你的陷阱里跳,也是我最后拋棄了她,任她在宮廷里被你如此折磨,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我怎么該恨你呢?” 葉非璃欲言又止,最終失去理智般扣住他的身體一把攬入自己的懷中。 肖青沒有掙扎,嗅著他身體里那淡淡的蘭花清香,雙手越發緊扣他的衣角,“其實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惡人?!?/br> 葉非璃沒有說話,默默的握上他的手掌,十指交纏,恍若用盡了渾身上下的力氣。 角落處來不及離開的管家屏住呼吸,盡可能的隱藏著自己那具碩大的身體,轉過身,額頭抵靠在墻角,企圖打算用自己的rou身與墻體形成一色,讓客廳里正在你儂我儂談情說來的主子們注意不到他這個唐突的存在體。 …… 翌日,天色如常,晴空萬里。 秦蘇睜了睜眼,朦朧的瞳孔里氤氳著一道模糊的影子,男人嘴角彎彎,似在笑。 莫譽毅發覺到她清醒過來的眸子,抬起手溫柔的從她眉間輕撫而過,壓低著聲音,“醒了?” 秦蘇微不可察般點了點頭,注意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呢喃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莫譽毅沒有換下昨晚上離開時穿著的衣服,他身上的溫度就好像徹夜未歸。 他笑道:“天亮之前?!?/br> 秦蘇沒有問他去了什么地方,沉默著往他懷里挪了挪,越發靠近他的身體。 莫譽毅一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莞爾:“今天家里來了客人,要起來去院子里坐坐嗎?” 秦蘇點頭,雙手環繞過他的頸脖,任他將自己抱起走向洗手間。 溫熱的水從她皮膚中滲透,莫譽毅蹲在浴池邊,他觸碰到她肌膚的那一刻,心口會不受控制的緊緊一縮,他好像害怕自己稍微不注意就弄疼了她。 秦蘇看出他的顧慮,掩嘴一笑,“你畏畏縮縮怕什么?” 莫譽毅苦笑道:“是啊,我在怕什么?” 秦蘇握緊他的手,摩挲過他的眉間,將那些深深淺淺的折痕撫平,她道:“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莫譽毅愕然,急忙搖頭,“怎么會呢?” “就如同我看見你身體上的那些傷痕,我也會心疼,那一道道連橫交錯的傷疤都是生與死之間徘徊的痕跡,我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冒了多大的危險,但我知道過程一定很辛苦,甚至是九死一生,我也會怕?!?/br> 莫譽毅攥緊她的小手,“我這不過就是小傷,不足為懼,不足掛慮?!?/br> “那都是過去的回憶了,師父說的沒錯,我其實應該感激軒轅澈,如果沒有他,我怎么會遇到這么美好的莫譽毅呢?” “……”他扣住她的腦袋,兩顆頭輕輕的磕在了一起,水溫彌漫在兩人的視線里,他無聲無息的感受著她的溫暖。 “咚咚咚?!蹦蛉诉淀懛块T。 莫譽毅抹去手上的水漬,拿著浴袍將她從浴池里抱出來,“冷嗎?” 秦蘇笑道:“怎么會冷呢?” 莫譽毅瞧出她皮膚中那微微泛著紅霜的皮膚,心口一滯,“燙到了?” 秦蘇沒有說話,男人現在的態度太過草木皆兵,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像是自己的這具身體再一次被油炸了一番,連觸碰都變得謹小慎微。 “咚咚咚?!蹦蛉藳]有察覺到里面的動靜,再一次叩響了門。 莫譽毅閉上眼,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從容淡定一些,他打開門,問道:“怎么了?” 莫夫人笑了笑,“薛老和薛夫人都到了,薛夫人想見見小蘇,我來問問她起來了嗎?” 莫譽毅點頭,“穿好衣服就下樓?!?/br> “那好,我去給她準備早點?!?/br> 莫譽毅關上門,看著已經穿好了衣裙的女人,最后將外套替她扣好,“院子里有風,如果覺得冷,不要勉強自己?!?/br> 院子里,春意盎然,一排排楊柳嫩絮兒隨風被輕挑而起。 在院中的花壇前,傭人們送上茶點,藤椅上除了莫夫人與薛夫人相聊甚歡外,還有另外兩人。 秦蘇認出其中一人,正是醫院里咋咋呼呼的池家小姐池宛。 池宛注意到靠近的身影,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池夫人默不作聲的拉了拉她的衣角,輕咳一聲,“規矩,母親出門前告訴過你,這里是莫家,注意一下你的儀態?!?/br> 池宛嘟了嘟嘴,又不得不規規矩矩的坐回椅子上,等待秦蘇的由遠及近。 秦蘇剛坐下,莫夫人便將準備好的早點打開,“鱘魚粥配合著你喜歡的濃湯小包子?!?/br> 秦蘇點了點頭,剛攪動手里的粥液,一雙眼明晃晃的落在她的手上。 池夫人不著痕跡的將自家丫頭伸長的脖子拉了回來,小聲道:“注意形象?!?/br> 池宛咬了咬唇,“聞著好香?!?/br> 莫夫人尷尬的看向已經不由自主舔唇的池小姐,笑道:“要不要也給池小姐準備一碗?” 池宛忙不迭的點頭,“那就有勞莫夫人了?!?/br> 池夫人阻止不及,只得苦笑道:“讓莫夫人見笑了?!?/br> 莫夫人笑而不語的看向一旁的傭人。 傭人明曉夫人眼里的意思,一個個急忙跑回宅子里。 書房內,池弘透過百葉窗看見不遠處正在伸脖子的小妹,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 薛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直接仰頭大笑道:“池家是不是今早沒有準備早點?” 池江義不明就里,看了一眼院中的情形,尷尬道:“可能是孩子來的早,餓了?!?/br> 薛老咂咂嘴,“雖然我覺得這事乍聽之下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不過現在看看,其實池小姐和莫大少也算是良配?!?/br> “……”莫老故作聽不懂,繼續泡著茶。 “……”池江義裝作沒聽見依舊望著院子里。 薛老見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笑道:“你們是覺得這事不成?” 莫老倒上幾杯茶水,道:“我家大寶的脾氣京城里所有世家都知道,他就是一根木頭,日子久了,池小姐會受委屈的?!?/br> “以前顧大少的名聲可比莫大少響亮許多,但還不是成婚了?人,不能只看眼前,要學會遠觀,我倒覺得這兩個孩子挺般配的?;蛘呤嵌芟訔壞笊俨粔蝮w貼?”薛老問向一旁一言未發的池江義。 池江義虎軀一震,搖頭道:“大哥這話可就誤會二弟了,我只是怕高攀了莫家,池宛被我們寵壞了,那脾氣一上來,只怕莫大少遲早會厭惡她聒噪?!?/br> “這不是極好嗎?一冰一火,各取所長,倒真是天作之合?!毖闲Φ?。 “薛老這話可就說錯了,這兩種性格造成的極端,只怕是會日積月累,最后兩敗俱傷?!蹦现毖?。 “看來莫老和二弟都反對啊,不知道莫二少對于這事有什么看法沒有?”薛老問向從一進來就未曾吭聲的男人。 莫譽毅察覺到有人的注視,抬起頭,齊刷刷的幾雙眼睛同時落在他心不在焉的身上。 “看莫二少的樣子似乎對我們的話題不怎么感興趣啊?!毖显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