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他對于外界評論的那種極致味道,只覺得完全就是胡謅,不過就是為了討好莫家故意夸大其詞,不過當他看見自家父親大快朵頤恨不得放棄飯碗直接徒手抓食過后,還是對這一桌子飯菜略帶好奇。 顧老瞄見他,伸著筷子擋在他碗前,挑眉道:“不是很有原則嗎?顧大少這是打算放棄自己的原則?” “吃飯歸一事,原則是另一回事,顧老可是過來人?!鳖欒孜丛^問父親的阻撓,拐著彎的將筷子放于一塊排骨上。 秦蘇今天做的不是什么奢華的宮宴,只不過是一些家常小菜,醬汁排骨酸甜可口,寶塔rou肥而不膩,清蒸黃魚味淡清香,太湖田螺里面特意塞了用鮮蝦做成的rou糜,擁有海鮮的鮮美,不似普通田螺的腥,冰鎮過后,味道充分被縮在田螺中,咬一口吸一口里面的汁液,回味無窮。 顧瑾易嘗了一口排骨,家里的保姆平時也愛燉一些骨頭,不過他們這些人常年在外,對于食物的定義只有一個要求,能夠補充體力,至于味道,他早已變成了任何食物在口腔里彌漫開時都是一個味……咸量足夠。 不管是生rou還是煮好的rou,或者一些壓縮餅干,他只要求飽腹便可。 可是秦蘇做的這道排骨,讓他除了感受到咸以外,還有些甜,甜甜的醬汁充分融合進rou里,每一口咬下時,醬汁從rou縫里被擠出,就像是沉寂的噴泉突然噴出,滿嘴都是rou香,毫不膩口。 顧老不露聲色的將一整條扒拉進自己碗里,就這般不顧形象般從魚尾一口一口恨不得連骨頭都吞進去般吃完整條魚。 秦蘇弄的蒸魚,味道控制的很好,不淡不咸,不戳開魚肚,你是發現不了里面的珍貴。 顧老剛剛把魚尾吃完,突然有什么東西從那道缺口流了出來。 白色的珍珠丸子混合著湯汁流滿了整只碗,霎時鮮香撲鼻而來。 顧老瞠目,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一條蒸魚,原來卻是內有乾坤,他喜不自勝般拿起勺子剛舀上一口,另一只手就這么堂而皇之的伸到了自己碗里。 顧瑾易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那股濃烈的味道吸引而來,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條魚,因為它肚子很漲,如果是一般的蒸魚,魚肚不可能會膨脹到這么厲害,果真如他猜想,這條魚喝的是里面的湯。 顧老面色一沉,不著痕跡的移了移自己的碗,冷冷哼道:“你想做什么?!?/br> 顧瑾易既然被識破了用意,便無所顧忌的直接將顧老手里的那只盤子拎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喝了兩口湯。 如果說剛剛的排骨是香味濃烈到讓人舌頭跳舞,那這道魚湯則是鮮美到讓人舌頭痙攣,那種想要包裹住的美,迫切的想要嘗一嘗挽留的味道在口腔里迸發,任憑他再如何的處變不驚,臉上的從容一分一分崩裂,那是毒,會上癮。 “放手?!鳖櫪涎哉Z嚴肅吼道。驚得門外正在待命的警衛本能的朝著餐廳的方向看去。 顧瑾易沒有動作,依舊緊緊的拽著那只盤子。 “我以你上級的命令吩咐你立刻放手?!鳖櫪掀髨D以權壓人。 “您已經退休了?!毖酝庵獠谎远?。 “我以你父親的命令吩咐你立刻放手?!?/br> “我會在您老去后親自抬棺木?!辈蝗葜靡傻膹妱?。 “是不是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放手?”顧老咬牙道。 “父親,您血脂高,rou類少吃?!?/br> “……”顧老越發緊了緊手,“既然你吃了小蘇做的飯菜,就得看她的面子放了莫二,如果你不放,你覺得有什么臉跟我搶?” “我只是就事論事,軍令如山,既然犯了錯就得受罰,這是法規?!?/br> 秦蘇放下筷子,弄了弄旁邊的香爐,讓草藥的香氣揮發的更為濃烈。 顧老瞄了一眼她的神色,確信無礙過后,瞪著自己兒子,小聲道:“小蘇那是大度不跟你計較,快放手?!?/br> “秦小姐,你是希望我放了莫二少嗎?”顧瑾易轉移目光,問向并沒有說一句話的女人。 秦蘇回過頭,嘴角似笑非笑道:“你放了他是情分,你不放他是本分,如果真要問我該不該放,你說是我選擇前者還是后者?” “秦小姐認為呢?如果我放了他,以后在下屬面前我該如何樹立軍威?” 秦蘇撥了撥筷子,單手托腮,笑道:“我覺得倒有一個辦法兩全其美?!?/br> “秦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蘇站起身,沒有回復他的問題,而是直接走回廚房。 顧老趁其不備,直接用力一抽,盤子平穩的落在了自己的桌前。 顧瑾易警惕的注意著女人的動向,剛剛那一瞬,他好像從她臉上看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就像是有什么危險的預謀。 秦蘇重新折回餐廳,飯桌上的氣氛霎時一觸即發。 顧瑾易清楚的瞧見她手里握著的長刀,應該是用來切水果的刀,長約十五厘米,刀鋒凌冽,折射在空氣中時,都能隱隱的發現些許寒氣。 顧老見狀,驀然一驚,苦笑道:“小蘇這是想做什么?” 秦蘇笑靨如花般走向顧瑾易身前,指尖輕輕的滑過刀面,她道:“顧大少覺得我這個辦法可行嗎?” “你覺得我應該配合你嗎?”顧瑾易面無表情的準備站起來,卻是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回椅子上,他晃了晃頭,為什么渾身無力? “咚?!鳖櫪鲜掷锏墓穷^掉落在盤子里,他撐著桌子眨了眨眼,“這是怎么回事?” 秦蘇莞爾,“不好意思,我放了一點藥?!?/br> “不可能,如果是藥物,我不可能毫無發現?!鳖欒讉}皇的看向桌上暗暗浮香的香爐,目光一沉,“秦小姐還真是有備而來,你覺得這事這么鬧,對你而言有好處嗎?” “顧大少的顧慮不就是無法在下屬面前解釋嗎?現在我劫持你過去放了莫子,這不是兩全其美嗎?”秦蘇將男人從椅子上拉起來。 顧老苦笑道:“小蘇這事可不能這么處理,我讓人去放了莫二,你、你可別這么做?!?/br> 秦蘇拿出手機,遞到顧大少面前,道:“還請顧大少親自打一個電話?!?/br> 顧瑾易未曾有半分動作,就這么目光陰冷的盯著從容淡然的那張臉。 “看來顧大少還是覺得為難了?!鼻靥K將手機丟擲在一旁。 “小蘇你把電話給我,我給你打?!鳖櫪匣瘟嘶晤^,有些暈。 “我這個人不喜歡強人所難,更不喜歡求人,既然如此,我覺得應該用我自己的方式讓人妥協?!鼻靥K拽著顧大少朝著客廳方向走去。 顧瑾易少說也有80公斤,秦蘇弄起來甚是有些費力。 幸好她從一開始就發現了雜物房里廢舊的輪椅,就這么將男人丟在輪椅上,推出別墅。 顧老惶恐的想要跟上前,卻是渾身酥軟無力,他咬了咬牙,剛喊兩聲,門外的兩名警衛被電擊昏迷過去。 營區前,負責守衛的警衛瞧見大少的專車,依舊例行公事般檢查了一下,確信無誤過后放任通行。 管家驚慌失措的將車子停穩,小心的扭動自己僵硬的脖子,問道:“秦小姐還有什么吩咐嗎?” “直接開到禁閉莫譽毅的地方?!鼻靥K瞥了一眼旁邊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卻還在穩住自己清醒的男人。 管家不敢怠慢半分,徑直朝著禁閉室開去。 電網前,兩名警衛高抬起手槍,吼道:“請下車?!?/br> 管家推開車門,將大少弄出車子,秦蘇畢竟是莫家媳婦,作為一個普通管家,他既不能傷害自己大少,也不能得罪莫家媳婦,就這么兩難的幫助秦蘇完成了一場甚是完美的劫持案。 秦蘇推著輪椅走近電網,臨走前不忘感謝替她一路分憂解難的管家,道:“辛苦你了?!?/br> 管家偷偷抹了抹汗,為什么覺得事情不對勁,他難道不是應該以救大少為首要任務嗎? 兩名警衛戒備著女人的靠近,本想拉響警報,可是當看見輪椅上略帶神志不清的大少時,有些遲疑的放下了槍桿。 秦蘇靠近顧瑾易,小聲道:“大少還需要再考慮一會兒嗎?” 顧瑾易體內的抗體竟然奈何不了那軟弱感,他喘著氣斜睨著女人落在地上的影子,冷冷道:“畢竟都是世家,我可以原諒秦小姐今天的舉動,只是莫二少只怕這一個月都別想從這里出去了?!?/br> 秦蘇站直身體,輕嘆道:“別人都說我秦蘇油鹽不進,如今看來顧大少比起我,還真是略勝一籌?!?/br> 畫風驟轉,兩名警衛瞠目結舌般瞪著秦蘇手里那把明晃晃的長刀,這把刀在他們眼里并不是擁有什么過人之處,獨獨它是落在了顧大少的脖子上,看似還準備割破皮rou來證明它的鋒利感。 警衛慌了,這是什么意思? “誰若敢放,立刻撤職查辦?!鳖欒状蠛鹨宦?,夜風更甚。 秦蘇緊了緊刀柄,“顧大少非得逼我嗎?” “秦小姐你應該早就清楚用我來做人質是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鳖欒撞粶夭换鸬?。 秦蘇點了點頭,將刀子丟在一旁,咚的一聲驚的兩名警衛驀然回神。 顧瑾易冷冷道:“秦小姐還算是——” 話音未落,秦蘇雙手一抬,輪椅上的男人直接滾在地上。 此時的顧瑾易就像是失去了雙手雙腳的一具驅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又想做什么,就見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然后扯住他的領子,目眥欲裂。 秦蘇目光泛紅,手下的力度狠狠的拽著男人的衣襟,冷笑道:“顧大少說的沒錯,選擇你做人質還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br> 顧瑾易瞧著她舉起手,隨后就這么用著鋒利的指甲劃破他的皮rou,長長的血痕留在臉上、脖子上、還有身體上,女人不僅抓,還扯,扯過后不忘用腳踢,踢完過后一拳頭砸在他的腦門正中。 秦蘇輕輕的弄了弄他暈過去的腦袋,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半天也暈不過去,還非得讓我把你打暈?!?/br> 兩名警衛愣愣的站在原地,剛剛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秦蘇重新把刀撿起來,然后就這么貼在顧瑾易的脖子上,輕咳一聲,重新道:“把禁閉室打開?!?/br> 警衛大眼瞪小眼,女人繞了一圈,把顧瑾易打暈,然后再一本正經的威脅他們? 秦蘇見對方還是沒有反應,又緊了緊手里的刀,不耐道:“是想讓我割他這里,還是這里?”前者她指的是脖子,后者指的是兩腿間。 警衛不敢貿然行動,前者關乎領導的性命,后者關乎領導的幸福,他們該如何抉擇,這人該不該放? “還要考慮?”秦蘇加重語氣。 警衛清晰的瞧見她的刀子劃破了顧瑾易的脖子,心神一緊,卻還是不敢動半分。 秦蘇咬了咬牙,就這么拖著顧瑾易朝著控制臺走去。 顧瑾易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羊絨衫,就這么摩擦在地面上時,衣服碎開,最后留下一長串被磨破了皮留下的血跡。 “……”警衛惶恐的吞咽一口口水,兩兩面面相覷。 一人道:“要不要報告上級?” 另一人道:“你覺得讓人圍觀大少被人劫持這件事后還能風平浪靜?” “我覺得我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看見?!?/br> “嘭?!痹捯粢宦?,電網被人切斷電源。 正躺在床上數星星的男人明顯的發覺到墻面上電流的停頓,他有些不確定的撿起地上的鞋子往墻上扔去,鞋子完好無損的跌落在地上。 他喜極,忙不迭的把鞋子穿好,房門在下一刻自動打開。 莫譽毅第一想法就是顧瑾易這頭犟驢子終于有點良心放了他,卻沒有想到出現在自己瞳孔里的是那個站在風里穿的有些單薄的女人,夜風拂動她的發絲,一縷縷的散開著。 女人的腳邊一人以著扭曲的方式躺著,目測應該昏迷過去。 不遠處兩名警衛視若無睹般守著自己的崗位,全然沒有過多的在意他這個重獲自由的‘犯人’。 莫譽毅首先捋了捋為什么他家蘇蘇會出現在這里,然后再想了想她腳邊的男人從背影上辨別會不會是顧瑾易那只木頭,最后再聯合周圍的氛圍肯定了事情發展的前因后果。 按照秦蘇的性子,她劫持顧大少只身一人跑進營區甚有可能,再者顧大少也算是一名紳士,不可能做出打女人這種事,只是,為什么他會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