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沒有了,你早點休息?!蹦u澤略顯驚慌的退出那間房。 房門扣上的瞬間,他平靜的眉頭不受控制的微微泛出些許折痕,那個眼神就像是在告別,像是在說再見。 驀然,他一把推開房門。 窗戶大敞著,女人正坐在上面,雙腳懸空著,她望著夜空,莞爾一笑,“從來沒有站在這么高的地方看過這座待過了五年的城市,原來真的如同外界所言,那么美,那么優雅,那么讓人高不可攀?!?/br> “下來,聽話?!蹦u澤試著靠近,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東西,一覽無遺的房間沒有東西能夠瞬間將她帶離。 這里是商城酒店24層樓的位置,如果跳下去,別說活著,連一塊完整的骨頭恐怕都拼湊不了。 “為了留在這里,我放棄了自己的尊嚴,為了活著,我坑蒙拐騙的四處騙人,為了騙人,我使出了渾身解數,我這才發現我學了那么多知識,原來都是用來騙人了。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過會淪落到這般地步,宋藺說的沒錯,我明明可以像一個人一樣活著,卻非要活得像條狗?!?/br> “你沒有做錯,別傻了,二弟只是失去了理智,這事與你無關?!蹦u澤走到窗前,沒有蠻力的將她從上面拖下來,他其實能看出她的不甘。 沈夕冉低下頭,“謝謝你的安慰,你放心,我沒有想過死,我也不覺得我應該就這么死掉,我只是想坐一會兒,醒醒酒罷了?!?/br> 莫譽澤未有再接話,安靜的站在她身后,月光忽明忽暗,她的身影忽近忽遠,有些看不真切。 陽光寂靜的穿透云層,落在落地窗前,輕輕的順著地板延伸到床前。 秦蘇睜開雙眼,睡意惺忪的看著身旁的男人,眉峰俊挺,他的呼吸深深淺淺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似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動作,他越發用力的緊了緊握住自己的手。 “叩叩叩?!鼻瞄T聲有些急,預示著門外的人有多么的心急火燎。 秦蘇想要坐起來,突然一雙手攔腰而過將她抱緊。 莫譽毅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句,“不用理會?!?/br> “叩叩叩?!鼻瞄T聲不依不饒的再次響起。 秦蘇被吵得有些頭暈,道:“可能會有急事?!?/br> 莫譽毅制止她起床的動作,輕咳一聲,“我去開門?!?/br> 言罷,他隨意的套上外套,就這么穿著一條短褲站在門前。 莫老目光嚴謹的落在他的腿間,蹙眉道:“你就不知道穿好褲子?” 莫譽毅靠在門前,直接問道:“一大早的您老又想說什么?” 莫老往著套房內探了探頭,壓低著聲音問道:“昨晚上還好吧?!?/br> “挺好的,你給的電影很精彩?!蹦u毅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由分說的將u盤塞回他手里。 莫老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你陳伯伯說了,他兒子當晚可是靠著這些電影熬過了漫漫長夜?!?/br> “果然不愧是戰斗家族,一整晚的看?!蹦u毅不再周旋關上房門。 “叩叩叩?!?/br> 他還未走出兩步,緊閉的門又傳來一聲聲甚是煩躁的敲門聲。 莫老舉著手杖繼續戳著門,看見他露出的腦袋,直言道:“快九點了,別誤了飛機?!?/br> “知道了?!蹦u毅關上門,輕喘一口氣。 秦蘇靠在床邊,已經穿好了衣裙,昨晚上的后遺癥讓她手腳乏力,就像是那一天喝醉了一樣頭暈腳輕,唯一痛的不是頭,而是腰! 莫譽毅急忙溜進洗手間,掬了一把冷水澆了澆自己身上的火,他苦笑著雙手撐在盥洗池上,她的身后斜斜的照耀著柔和的陽光,淡紫色的長裙逶迤墜地,她低著頭,女人本色藏匿在衣衫中卻是若隱若現,她抬眸時,眼眸中異樣情愫就如同一種發酵劑。 秦蘇站在洗手間前,看著里面隱隱約約來回走動的身影,抬手輕輕的叩了叩門。 莫譽毅僵硬的扭動脖子,順了順嗓子,道:“我馬上就出去?!?/br> 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他打開門,笑了笑,“我替你放了水,洗個澡然后我們去機場?!?/br> “機場?”秦蘇不明那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是應該要先敬茶嗎?” “不用敬茶,收拾好了我帶你出去玩玩?!?/br> 秦蘇脫下裙子,走進浴池中,禁不住回憶起昨晚上那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酒店的浴池很寬闊,七尺長七尺寬,能共同容納至少五個人,當時莫譽毅好像離得挺遠的,他特意的把自己蜷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然后隨著水波流動,他不言,她不語。 偌大的空間,像是無人。 片刻過后,他大概是忍不住安靜偷偷的瞄了她一眼,然后悄悄的朝著她這邊緩慢的游動過來。 浴池里散落著一些玫瑰花瓣,虛虛實實的能看到她蕩漾在池下充滿誘惑的身子。 秦蘇放松緊繃的身子,察覺到他的靠近過后,低下頭,視若無睹般等待他的進一步行動。 半響過后,他還處在浴池中心地段,似乎眼前有一條無法跨越過去的鴻溝。 秦蘇往下縮了縮脖子,一口水毫無準備的撲進她的鼻中,她忍不住的嗆咳一聲。 聞聲,莫譽毅哪里還能顧忌君子之儀,一撲騰就跨到了她的身邊,將她濕了的頭發從額頭上扒開,小聲問道:“有沒有嗆到?” 秦蘇紅了紅臉,有什么東西磕著自己,她低頭,目不轉睛的瞪著某個人的某某。 莫譽毅面色發燙,見她掙扎著想要起來,一把抱住她,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蘇蘇,別再亂動了,你要知道我現在還能好好的坐在這里需要多大的定力?!?/br> 然后…… 然后他沒有再定下去了! 九點的帝都機場,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沿途所見聞訊而來的記者群體。 有人突破了警衛的防守圈,徑直溜進秦蘇身邊,將昨天未曾曝光的新娘來了一個全方位無死角的現場直播。 秦蘇本能的低下頭,她有意的避開記者手里舉著的黑盒子,那個東西好像有巫術,能把一個人的五官映在其中,就像是攝魂術,復制了另一個自己。 莫譽毅擋在她身前,面色顯然尤帶三分怒意,他冷冷道:“我記得我說過過兩天會親自召開發布會,請別來打擾我們?!?/br> 記者是畏懼莫二少那威嚴中帶著的脅迫氣場,不由得的停了停腳步,嘴里的話也到了嘴邊吐不出去。 不過在場中,仍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英豪,一人直接舉著攝像機蹦到秦蘇面前,并開口問道:“秦小姐是來自s市秦氏家族嗎?聽說前段時間秦家秦三爺的離世與秦小姐有關系,這次婚禮秦小姐也似乎沒有通知秦家,是因為隔閡不愿意再有往來嗎?” 秦蘇一聲不吭的看著說話的記者,隨后順著他的工作證盯著他的名字。 記者并不準備如此收場,繼續道:“秦小姐是攀上莫家這樣的家族,所以眼高于頂不愿意承認與秦家的關系嗎?” “你是哪里的?”莫譽毅目光一沉,警衛急忙將喋喋不休的記者拉退三米。 秦蘇卻在這時候開口道:“人若敬我,我必敬之,人若欺我,我必除之?!?/br> “秦小姐這話是承認了秦三爺的死跟您的關系?”記者見縫插針繼續問道。 秦蘇沉默的仰頭看著他們,嘴角若有似無的掛著一抹的笑。 人生有兩種境界,一種是痛而不言,一種是笑而不語,痛而不言是一種智慧,笑而不語是一種豁達,哪怕一言不發,也是一種氣勢。 莫譽毅面無表情的一一巡視過在場的所有人,記者的圍堵讓整個候機大廳都好奇起來,就像是在看待什么精彩的戲劇,周圍一道道眼神目不暇接的迎上他們。 “秦小姐,您能再說句話嗎?”記者追逐了十幾米,最終被警衛一哄而散。 大批警衛隊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生怕又一次出現剛剛的岔子。 秦蘇看見飛機的剎那,是掉頭就走。 莫譽毅跟上前,握上她的手,“放心,不會有什么問題?!?/br> 秦蘇討厭那種失重感,更討厭那種封閉空間造成的壓抑感,她拒絕著搖頭,“我、我還有事,過兩天再去?!?/br> 莫譽毅溫柔的拂過她的臉頰,笑道:“我以為你不會說這種一看就是謊言的話。別怕,我在你身邊?!?/br> 秦蘇拒絕登機,拒絕坐上位置,拒絕扣上安全帶,拒絕著閉上雙眼。 飛機準時起飛,騰飛的瞬間,秦蘇幾乎已經掐腫了他的腿。 莫譽毅將溫水遞到她身前,莞爾道:“喝一口放松放松?!?/br> 秦蘇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也覺得她怕這種機翼在耳膜中嗡嗡作響的感覺,脆弱的神經在哄鬧中被攪成一團麻線,她再次扣住他的手。 莫譽毅不明白她眼底的情緒所謂何故,忙道:“怎么了?” “為什么一定要坐上這個?”秦蘇問的認真。 “飛機快一點?!蹦u毅道。 秦蘇看了看窗外,如墜入云端的那種感覺,白云薄弱的被穿透,陽光離得很近更刺眼。 曾經從京城出發到達宜州能花去三天的時間,馬上顛簸,能讓一個人在到達目的地的瞬間失去所有力氣躺在床上,肌rou的酸痛,手腳的無力,比之現在,原來人真的可以在天上飛。 “我們去什么地方?”似乎緊張的心緒漸漸的恢復了平常,秦蘇開口問道。 莫譽毅看了眼母親特意準備的行程表,看清楚上面安排的條條款款過后,心口莫名的被堵上一口氣。 秦蘇見他神色驟然一變,不明道:“怎么了?” 莫譽毅苦笑道:“母親是讓我們先去外公家里坐一坐?!?/br> “你外祖父家?” “是?!蹦u毅疲憊的揉了揉太陽xue,他看了一眼旁邊服務的空姐,不曾猶豫問道:“飛機現在掉頭還來得及嗎?” 空姐驀然一驚,精致妝容下的五官也被他的一句話弄的僵了僵,她道:“對不起客人,飛機已經正常起飛,目的地是f國,希望您旅途愉快?!?/br> 莫譽毅目眥欲裂的瞪著信件尾端的善意提醒:已通知你外公接機。 莫夫人的母家是f國華裔,她的母親是f國皇室公主,擁有純正的貴族血統,一雙藍眸如同湛藍的天空迷人,是f國公認的第一公主,優雅高貴。 莫譽毅的外公則是上世紀流落到f國的華裔小子,靠著一雙手開展了一系列珠寶變革,他名下擁有著整個歐洲的珠寶商源,各國皇室最愛的名家,沒有之一。 機場大廳,一字并排開的保鏢陣勢如同王室蒞臨,有媒體得到風聲,但礙于施家的威嚴,一個個只得伺機等在暗處,提高警覺的注意著機場的動靜。 霎時,一陣人影流竄,眾人還沒有看清楚什么緣由,便見施家的保鏢隊已經護送著什么重大人物離開了候機樓。 秦蘇扯了扯莫譽毅的衣角,兩人刻意的蹲在洗手間前的花壇前,她問道:“你在看什么?” 莫譽毅注意到離開的人影,笑道:“沒什么,我已經預約了酒店,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br> “這話是不是得問問我這個外公才做決定為好?”蒼勁有力的男中音悠揚的響起。 莫譽毅腳下一滯,回頭一看,老人手指輕輕一劃,四五名黑衣人直接攔阻在前。 “這位就是外孫媳吧,果然如同他mama說的那樣穩重,不似這孩子那樣冒冒失失?!笔├闲σ獍蝗坏淖呱锨?。 莫譽毅苦笑道:“外公,我們是度蜜月的?!?/br> “我知道啊,所以我沒打算阻止你什么?!笔├掀沉怂谎?,又道:“不過剛剛才到,時差什么都沒有倒過來,休息一下為好?!?/br> 莫譽毅瞇了瞇眼,看老爺子瞪著秦蘇的眼神儼然如同發現了珍貴毛料,恨不得立刻切割分離這塊金貴的石頭。 施家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堡,坐地百畝,擁有一處天然湖泊,從庭院到主宅,有一條長達五百米的莊園路,院子里似乎還栽種著名貴的花卉,微風一來,淡淡的花香瞬時充斥在整個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