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朕不是懷疑你不忠,是說,別虧著孩子。三歲了還這么個小蘿卜頭兒似的。朕高大威武、豐神俊朗,這小蘿卜頭兒如何能像朕的兒子?!?/br> “臣妾謹記了?!绷簳ニ票贿@話嚇得臉色都白了白。 “起來起來,別跪了?!绷汉身炋摲隽肆簳ヒ话?。 那孩子單眼皮、細長淡眉,薄嘴唇,和厲鴻澈俊眉深目的模樣,確實不太像。只是模樣還小,只能看個大概。 梁書蕙見“皇帝”有些不太舒服似的,關切道:“皇上可是哪里不適?” 梁荷頌抖了抖腳尖兒?!半捱@兩日腳趾有些酸疼,聽聞蕙兒有一雙含了墨香的纖纖玉手,不知可否……” 梁書蕙立刻就讓人打來了一盆熱水,跪著給“皇帝”揉捏洗腳。 “是這兒嗎?”梁書蕙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仰頭問。 “嘶……對對對,就那腳趾縫,使勁兒撓撓……癢得緊?!绷汉身為]目享受?!芭赃吥悄_趾縫兒也撓撓。這幾日朕忙于政事,鞋襪也未來得及及時換洗,竟讓足疾復發了?!薄稗翰恢?,這足疾傳染性極強,本來只有一個腳趾縫,卻不想一下子將兩只腳都傳染上了。太醫說,這足疾還可能傳染手指,是以朕都不敢自己親自撓?!?/br> “???”梁書蕙手一下頓住,臉色又是一白。 “蕙兒不必擔心,太醫說了,必須是手染墨香、飽讀詩書的女子,才能碰得,且不會傳染?!绷汉身災樕粍C,“蕙貴嬪莫不是不想幫朕分憂吧!還是說,其實你這飽讀詩書是假?” “豈會、豈會。為了皇上,臣妾哪怕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绷簳グ狄Я舜?,似抱著必死的決心,才讓自己雙手在那腳趾縫間穿梭。 要知道,她梁書蕙是最愛干凈、不喜污物的了!平素看見地上有一點污跡,都要繞開走的。 15.貴嬪的陰謀陽謀 梁荷頌烤著火,任蕙貴嬪梁書蕙給她揉著腳。 給皇帝揉腳,哪個妃嬪敢不拿出吃奶的本事、好好給伺候舒坦了?梁書蕙直差點沒搓掉指尖兒一層皮了,在梁荷頌腳趾縫兒里扣捏了一晚上,就巴巴地盼著皇帝趕緊瞌睡,然后她好解脫,二來也好施展美人計,好好討帝王一番歡心?;噬蠍鄄?,她特意練了一幅丹青畫卷,打算一會兒畫給他看呢! 眼看那燈油都添了一回了,約莫都快二更!可看皇上,還一點睡意都沒有,一點叫停的意思都沒有??!梁書蕙暗暗叫苦,她這膝蓋骨都跪得發酸了!可是若蹲著,未免不美觀,也不能體現出自己的誠心。如此,她只能跪著。 睜開一條眼縫,梁荷頌瞟了一眼跟前兒的梁書蕙,心底暗哼了一聲,但語氣還算正常,琢磨著模仿了厲鴻澈的說話模樣。 “辛苦了蕙兒,起來吧?!?/br> 梁荷頌說完,朦朧似聽見梁書蕙解脫、累極了般長長舒了口氣。 “蕙兒可是為朕揉捏雙足,感到疲累了?” “為皇上捏足是蕙兒八輩子才能休得的福分,又豈會感到一點疲累?!绷簳フf著就打算起身了。 “既然蕙兒不累,那便再捏一會兒吧?!?/br> “……” 梁書蕙那張臉,有苦不能說,生生又跪著揉了好一會兒,又讓奴婢換花瓣熱湯,伺候“皇帝”洗了一回,最后結束時,卻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趙姑姑忙上前扶梁書蕙。梁書蕙才忍著膝蓋疼痛站起來。不過她這會兒沒工夫顧自己的疼痛,她準備著的才藝還沒來得及施展呢。 梁書蕙便是以才情博取了皇帝的恩寵,梁荷頌當然清楚得很,她自是要謙虛的賣弄一番的!看了眼梁書蕙紅腫的雙手指關節,梁荷頌清了清嗓子,說“正有興趣欣賞欣賞,以宜情cao”云云。 果然是個有毅力的!梁荷頌暗暗瞟了一眼梁書蕙,她竟真的用那雙沾滿腳臭的紅腫手,畫了一幅牡丹圖出來。雖然水平是比起平時差了那么一點…… “臣妾今日發揮不好,讓皇上污眼睛了?!?nbsp;真是倒霉透了!她練了整整一個月,畫了七八次,才臨摹好的,竟因為捏腳傷了手,畫得如此糟糕!梁書蕙平靜微笑的臉皮下,心頭煩躁得緊!不過不怕,她過兩三日再畫一回,也是一樣。為博圣寵,她梁書蕙有的是耐心…… “無事,朕瞧著挺好的?!?nbsp;梁荷頌裝模作樣地欣賞著?!斑@是蕙兒自己創作的,還是臨摹的?” “是臣妾自己創作?!?/br> 梁荷頌點頭嗯聲表示贊許,對著右邊題的那一行小字道?!斑@字也寫得甚好,朕甚是喜歡” 這寫的啥玩意兒?梁荷頌腹誹。 “皇上喜歡,臣妾便知足了……”梁書蕙還沒高興完,卻聽—— “勞煩蕙兒再畫個二三十幅一模一樣的,朕賜給宮中的畫師好好研究學習?!?/br> “啪”,梁書蕙手中的毛筆一下掉在硯臺上,她一張臉都慘白了。二三十幅!還要一模一樣的。那,那得畫到猴年馬月啊…… “皇、皇上……” 梁書蕙一直處在心拔涼的焦急中,以至于聽到梁荷頌說今夜不宿在四寶齋、要走時,整個人一下子就沒沉住氣,一直知書達理的通達臉,一下就垮了下來,問為何。 “朕答應了梁才人今夜要陪她,就先委屈你了,蕙兒一向最知書達理,后宮中就你與淑貴妃性子相似,應當,不會介懷吧?” 梁荷頌瞧著梁書蕙吃癟碰釘子的模樣,心底樂。哪怕身子暫時不屬于她了,可恩寵她可是要給得足足的!叫她們從前奚落她,叫她們仗勢欺人欺她不受寵?她接下來可要好好寵愛“梁才人”,把梁家的地位都寵出來,哥哥的后臺也寵硬了!看誰還敢欺負他們兄妹不! 梁荷頌剛走出四寶齋又折返了回來,梁書蕙剛一喜,又聽——“蕙兒這雙手果然不錯,以后就勞煩蕙兒,旁的奴才手粗,朕不喜他們在朕腳上動來動去?!?/br> “臣妾,愿意為皇上效勞……”饒是梁書蕙再沉得住氣,眼下這張臉也是笑得比哭還難看了。 恭送走“皇帝”后,梁書蕙癱坐在地上,緊繃了一晚上的溫柔賢惠臉,終于恢復成本心的樣子,又冷又陰森,雙眼似淬毒,咬牙低聲呢喃:“早些年就看出來,那賤蹄子是個狐媚子大患!沒想到……還是如此!” 孩子又哭起來,嗚啦啦的,吵得她更心煩,又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再煩也莫可奈何。梁書蕙一把從奶娘手中抱過厲嘉年來。 “哭什么哭,你娘每天為你活得這般提心吊膽,都沒哭呢!” 厲嘉年哭得更厲害了。 趙花卉姑姑瞟了眼一旁的宮婢,讓都下去了,獨留了主仆二人?!百F嬪娘娘。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一直拖著少吃食,也不是辦法。吃不飽,也不怪三皇子會哭鬧啊……” “……”梁書蕙也只是發xiele片刻,立刻就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將孩子哄了哄,遞給奶娘去喂吃食。 梁荷頌與她積怨頗深,若她得寵、得勢,第一個遭殃的,定然是自己!二妹自己愚蠢,死了也怪不了旁人,但這仇,她是記著的! 她沒有救她,便拿梁荷頌的命來報仇,也算她這做長姐的對得起她了! “梁荷頌,從前你不是我對手,往后,也休想踩在我梁書蕙頭上!”梁書蕙盯著空氣咬牙低聲,如同卯足了勁與恨,發誓般??烧f完,她又有些氣惱?!捌甙嗽铝?,我也是用盡了辦法,可是她卻偏生像是怎么都弄不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