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張京墨笑道:“我哪里會生你的氣?!?/br> 鶴童抿了抿唇,知道張京墨恐怕是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毫無芥蒂的待他了,他的心里冒出些許委屈和nongnong的恐慌。 他說:“墨墨,我真的喜歡你?!?/br> 張京墨笑了,他的笑容向來溫和,此時也是,他說:“我知道了?!北阍僖矝]了后文。 時隔半月,宮懷瑜再次見到了張京墨。 只是和半月前相比,張京墨身上的傷幾乎是痊愈了,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此時站在殿上,又有了全盛時期的風姿。 宮懷瑜道:“你又來做什么?!彼恼Z氣不好,只因這半月宮喻瑾都未搜尋到陸鬼臼的痕跡,再聯想到之前陸鬼臼碎裂的命牌,他的主子恐怕是真的兇多吉少了。 張京墨淡淡道:“我要結嬰?!?/br> 宮懷瑜瞇起眼睛,顯然是覺的張京墨在說瘋話。 張京墨道:“我知道你有法子?!?/br> 宮懷瑜冷笑:“我為什么要幫你?!?/br> 張京墨道:“因為我能救陸鬼臼?!?/br> 宮懷瑜聽到陸鬼臼三個字,終于沒有再和張京墨繼續唱反調,他沉默了一會兒后,道:“什么辦法?” 張京墨道:“什么法子,我自然不會告訴你?!?/br> 宮懷瑜道:“那我如何信你?” 張京墨看著宮懷瑜的模樣,忽的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里充滿了譏諷的味道,看起來刺眼極了,他說:“宮懷瑜,你除了信我,還有什么法子?若是陸鬼臼真的死了,恐怕你哭都沒地方哭去?!?/br> 宮懷瑜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富有攻擊性的張京墨,他道:“你想如何?” 張京墨道:“待我結嬰之后,你便送我入魔界?!?/br> 宮懷瑜一口拒絕:“不可能!” 張京墨冷笑一聲。 宮懷瑜道:“你以為魔界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就連陸鬼臼都死在里面——” 張京墨冷漠道:“若是我沒猜錯,你們若是離開昆侖巔,會實力大減吧?!?/br> 宮懷瑜語塞,但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正如張京墨所說,他和宮喻瑾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被天道法則囚于一地,若是他們離開了昆侖巔,他們的力量發揮不到萬分之一。不然不說一只大蟲,就算是魔界之主在那兒,都別想把陸鬼臼帶走。 他倒也沒料到,張京墨一語中的,竟是直接看出了他們此時尷尬狀況。 張京墨道:“到了外面,你們連我都打不過?!彼f這話的時候,臉上嘲諷的神色更甚,看的宮懷瑜一肚子的火,但又無法反駁張京墨的話。 張京墨道:“助我結嬰,我去尋陸鬼臼?!?/br> 宮懷瑜道:“你知道魔界可是——” 他話還沒說完,便又被張京墨打斷了,張京墨道:“魔界是什么地方?我恐怕比你還清楚,這一百二十多世里,我可不像你這般一直龜縮在昆侖巔里?!?/br> 宮懷瑜被刺中了心中最痛的一點,氣的渾身發抖,他說:“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張京墨道:“這不是我在求你,是你們在求我?!?/br> 宮懷瑜瞪著張京墨,許久都不曾說話,張京墨也耐心的等待著,他顯然是篤定了宮懷瑜的答案。 果不其然,經過漫長的思考,宮懷瑜輕輕的道了一聲:“好?!?/br> 張京墨神色不變,淡淡道:“事不宜遲,此事須得盡快?!?/br> 宮懷瑜道:“你以為結嬰是結果子么?說結就結?” 張京墨冷笑:“若是你們可以等,那我倒也無所謂?!彼f完這話,便甩袖而去,留在宮懷瑜對張京墨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張京墨離了大殿,也沒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吃飯的地方,要了壺溫熱的酒。 那老龜不知為何還是怕他的很,見到他來要酒,哆哆嗦嗦的給了他一壺,自己又縮回了烏龜殼里。 張京墨提著酒隨意尋了一處,便坐下開始淺酌。 來到昆侖巔后,他已是許久沒有飲酒了。 這里的酒太過溫和,入口雖然靈氣充足,但卻和飲水沒有什么兩樣,他嘗了幾口便覺的不喜,于是幾乎沒有碰。 現在喝進口中,依舊是有些不滿足的感覺,但既然沒有代替品,張京墨也就不那么挑了。 喝著這酒,張京墨卻想起了之前和陸鬼臼在西南一隅的事。 西南的酒極烈,入口便如燒刀子,割的喉嚨劇痛,但痛過之后,便是綿長甘甜的回味,張京墨甚至能想起那酒流過陸鬼臼嘴角,從他頸項上滑落的模樣。 按理說,在發現自己的輪回或許是同陸鬼臼有些關系后,張京墨本該對陸鬼臼狠下心腸。 但也不知是時間太久,還是他過得太累,張京墨竟是不想再去恨了。 他指向溫一壺酒,坐石凳上,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這么一個人一直做下去。 這酒溫和,卻格外的醉人,張京墨想的事情多了,莫名的想到了被觸手拉入魔界時,陸鬼臼那一個吻。 帶著腥味的,并不甜美的吻。 張京墨還記得起當時陸鬼臼的表情——幸福又絕望,他說,師父,我……話還未說完,人便已經不見了。 只是不知道,他最后要說的話,是不是張京墨的腦子里想的話。 一壺酒盡了,張京墨長嘆一聲,他從須彌戒里,取出那塊已經被花了一百二十道紋路的竹簡,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上面的痕跡。 這一世,是最后的一世么?張京墨不知道,也沒有把握。 身后傳來人沉穩的腳步聲,張京墨沒有回頭。 來人的聲音同宮懷瑜一樣嘶啞,他說:“你說你要入魔界?” 張京墨嗯了一聲。 那人又道:“你可知下了這昆侖巔,我們便護不住你?!?/br> 張京墨淡淡道:“我從未要別人護過?!?/br> 那人道:“于天麓,廉君而言,你不過都是一只隨時可以碾死的蟲子?!?/br> 張京墨緩緩轉身,面色如冰,他道:“對,我是一只蟲子,但就算是只蟲子,死前也能要他們一口,誰又知道,我這只蟲子有沒有劇毒呢,宮喻瑾?!?/br> 宮喻瑾從宮懷瑜那里知道消息后,便匆忙的趕了回來,他看著張京墨,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他說:“你變了?!?/br> 張京墨不答。 宮喻瑾說:“變得……有意思多了?!?/br> 張京墨眼里浮起一抹冷嘲,再也沒有回宮喻瑾一句話。他像宮家雙子厭惡他那般厭惡他們,如果給張京墨一個機會,他大概會毫不猶豫的取了兩人性命——就好像當初殺死陸鬼臼那樣。 宮喻瑾看著張京墨離開,眼神最終落在了那壺空空如也的酒壺上……若是他記得沒錯,當年的張京墨,可是滴酒不沾的。 ☆、第106章 結假嬰 以張京墨最初的資質,用盡全力筑起的也不過是六品靈臺。 后來歷經數次重生,機緣巧合之下入了上古戰場,又取了那塔頂上的靈珠,將自己原有的六品靈臺生生的碎掉之后,才重新筑起了八品靈臺。 這八品靈臺來之不易,張京墨已是為此吃盡了苦頭。 可靈臺雖然變得寬廣,但張京墨的金丹卻依舊不足七轉,所以對他來說,結嬰也是一個極難邁過去的坎。 結嬰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碎丹,張京墨在碎丹一事上,便死了足足有三四回,才好不容易掌握了訣竅,結下的也是最劣質的元嬰。而這期間他受過的折磨,已是不足言說。 或許就是因為這些經歷,使得張京墨對疼痛的忍耐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他不怕痛,更不怕死,唯一怕的事情,卻是那別人羨慕的眼睛發紅的輪回。 若要按照張京墨的自己的節奏,恐怕他結嬰已是千年后的事情了,然而陸鬼臼陷入魔界,現在由碎裂的命牌看來已是身死道消。時間不等人,無奈之下張京墨只能選擇走上捷徑的道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還有捷徑可以讓他走。 宮家雙子之中,作為哥哥的宮喻瑾性子沉穩許多,他在宮懷瑜處聽了張京墨的提議之后,便開始認真的思考張京墨所言之事的可行性。 在進行一番斟酌后,宮喻瑾不得不承認,張京墨說的話實在是很有道理。 宮喻瑾可以說,目前在這天下之間,沒有人可以在昆侖巔上勝過他們兄弟二人??墒且驗樘斓婪▌t所限,一旦離開了昆侖巔,宮喻瑾就不得不盡力收斂自己的能力,盡量不讓自己被天道發現。 陸鬼臼失蹤一事,讓他有些亂了心神,在魔界所行之事,已經引起了幾次天罰,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被天道發現他和宮懷瑜這兩只漏網之魚,也是遲早的事。 但現在,還不是同天道對抗的時候。 所以他們目前最好的選擇,便是讓另外一個人去尋找陸鬼臼,那個人可以保守秘密,對陸鬼臼也無惡意,如此看來,張京墨是不二之選。 事實上,宮喻瑾同張京墨在第一世的時候便有了不少交集,但他和宮懷瑜都對張京墨不甚在意,甚至可以說是在內心深處滿含輕蔑。 畢竟在他二人看來,張京墨從頭到尾,都是配不上陸鬼臼的。至于張京墨個人的意愿,卻被他們二人有意無意的忽略掉了……修真界可是強者為尊,一只螞蟻怎么想,誰會去關心? 張京墨知道宮喻瑾會答應他的提議,果不出他所料,在兩人分別后不到七日,宮喻瑾便找到了張京墨。 張京墨當時正坐在屋內修煉,聽到輕輕的敲門聲,面無表情的道了聲進來。 宮喻瑾推門而入,他的第一句便是:“強行結嬰乃是逆天之事,所付出的代價巨大?!?/br> 張京墨問非所答:“你們已經歷第幾世了?” 宮喻瑾微微皺眉,卻不說話。 張京墨從床上起身,走到桌前提起茶壺倒了杯水,放到唇邊喝了一口后,才道:“我死了,是不是一切又要重來?” 宮喻瑾暗暗咬牙,他道:“你不要左右顧而言他?!?/br> 張京墨“砰”的一下把手中的杯子砸到了桌子上,他道:“宮喻瑾,你求人的態度,就是這樣么?若論急,你們恐怕比我上千倍萬倍把?!?/br> 這說話的語氣極為挑釁,如果站在這里的是宮懷瑜,恐怕又會跳腳和張京墨吵架了。 宮喻瑾硬生生的忍下了胸中這口氣,他道:“是,是我們求你?!?/br> 張京墨冷漠道:“知道就好,既然要做狗,那就當條好狗?!?/br> 聽到這帶著侮辱的話,宮喻瑾垂在一側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他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強行壓下了浮起的怒氣:“所以……你想什么時候開始?” 張京墨扭頭看著宮喻瑾,一字一頓道:“既然是逆天之事,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那自然是要讓我好好考慮,待我想明白了到底值不值得,再開始吧?!?/br> 宮喻瑾被自己剛才的話狠狠甩了一耳光,他本以為張京墨也急著救陸鬼臼,可是到了張京墨面前,卻發現他不但是一副面冷心冷的模樣,還仗著自己不敢傷他公然挑釁起來。 宮喻瑾怎么都無法想象,眼前這渾身都是刺人棱角的人,是當年那個軟糯可欺的小丹師……這一百二十多世里,張京墨到底經歷了什么? 張京墨見宮喻瑾不答,冷漠道:“若是你沒想清楚,也可以回去想想,反正陸鬼臼都死了,早去晚去,都一個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