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陸鬼臼的眼神沒有因為戰斗露出一絲疲憊,反而眸子像星辰那般閃亮,他說:“我不能退——我的身后,有我必須要保護的人?!?/br> 沒人能在他的面前,傷到他師父的一根汗毛。 他話語落下,便又迎接了一波攻擊,這一輪的攻擊比上一次還要強上許多,而陸鬼臼卻能感到這群狼并未竭盡全力。 它們在試探,試探陸鬼臼的底線在哪里,試探它們到底能不能啃下這塊硬骨頭。 不過就算它們想走,陸鬼臼卻也不會讓他們走了,在這冰縫里行走的四百多天,他沒有看見過一只活物,眼前出現的狼卻是最好的食物,這次錯過了,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陸鬼臼把劍從地上拔了出來,然后手一揮,原本保護著他和張京墨的火焰,便變成了只保護著張京墨一人。 鹿書瞪大眼睛:“陸鬼臼,你瘋了?” 陸鬼臼低低笑道:“我不是一直瘋著么?!比羰菦]瘋,怎么會對自己的師尊,產生那樣骯臟的念頭。 他說完這話,便拔劍而起,竟是直接朝著狼群撲了過去! 狼群完全沒有料到陸鬼臼的這一舉動,均都條件反射的想要躲開陸鬼臼手里的劍,也就是這一下,給了陸鬼臼完美的機會,一劍下去就斷了兩頭狼的性命。 頭狼見狀,自是怒不可遏,它嘶吼一聲,周圍的狼才反應過來,不再躲閃而是朝著陸鬼臼撲了過去。 陸鬼臼在狼群之中,左挪右閃,身形靈活的宛如水中游龍——此時此刻,他在百凌霄那里苦練了百年的劍術,終于得到了最大的發揮。 星辰所及之處,便是一片焦土,只要被陸鬼臼的劍斬中的狼,均都無一生還。 鹿書看的目瞪口呆,他完全不信眼前這個身手矯健,面色興奮的人剛才還一副燈枯油盡的模樣,陸鬼臼的身手沒有露出一點的虛弱,甚至可以堪比他在凌虛派內頂峰時期。 至此,鹿書已經無法確認張京墨到底給陸鬼臼帶來了什么,瘋狂?折磨?還是一條通向絕頂的道路。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群巨狼們便已被陸鬼臼屠殺的七零八落,而陸鬼臼身上也是添了不少的傷,他的腿部和肩上都被咬掉了一大塊的rou,臉上身上全都布滿了深可見骨的抓痕。 但他的神情卻讓人覺得恐懼,他受了如此重的傷,可是面目之上全是滿滿的興奮,甚至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舐一下臉上手上血跡。 頭狼在攻擊陸鬼臼的時候,也被陸鬼臼砍了一劍,它雖然沒有直接斃命,卻還是受了很重的傷,此時見到手下們都被屠戮的七七八八,眼神里露出不甘和恐懼。 陸鬼臼重重的喘息著,他看著對面也在盯著他的頭狼,竟是笑了:“后悔了么?” 頭狼咆哮一聲,卻是沒動。 陸鬼臼又舔了舔臉龐的鮮血,將手中之劍指向了他,然后微微上挑。 頭狼眼神微微閃過異色。 “來吧?!标懝砭释鲁鲞@兩個字,便朝著巨狼沖了過去,巨狼猛地往高處一跳。 陸鬼臼見狀以為他要逃,卻不想那頭狼居然扭身一沖——并未攻擊陸鬼臼,而是本著陸鬼臼身后的張京墨去了! 陸鬼臼瞳孔猛地縮了一下,怒喝一聲:“畜生你敢!”瞬息之間,陸鬼臼的身上瞬間冒出了幾丈火焰,那火焰竟是直接化為了游龍的形狀,朝著那頭狼撲了過去。 頭狼直直的沖破了陸鬼臼給張京墨設下的小陣,眼見便要把爪子撲到張京墨的身上,卻忽的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它還未反應過來,便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陸鬼臼突然爆發完了最后的力量,看著那頭狼變成了一堆灰燼,腿一軟,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他休憩幾息后,才緩緩的爬向了最近的一具狼尸體,然后一口咬到了嘴里,開始吸取血液。 這里的溫度太低,狼體內的血液已經冷卻,陸鬼臼覺的自己簡直好似喝了一堆冰塊進胃里,難受的不得了。 好在沒過多久,他的身體便開始吸收胃中血液里的靈氣。 陸鬼臼這才停下了吸食的動作,翻了個身,換了個能看到張京墨的姿勢,安心的躺倒了地上。 此時周圍全是一片狼尸體,而僅剩下的一頭狼,卻已經從這里逃掉了。陸鬼臼從緊張中緩和過來,只覺的渾身都疼的厲害。 他看了眼自己的左肩,才發現肩膀上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剛才沒感覺到疼,這會兒卻疼的他腦門兒好似都要炸開了。 鹿書道:“你快吃些傷藥啊?!?/br> 陸鬼臼懶懶道:“不吃,別浪費了?!彼蘖暳怂`氣,只要等些時候,便能恢復身體。不過是多疼些時間罷了。 鹿書無奈道:“我活了這么久,倒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彼龅竭^很多人都不怕死,但不怕疼的,卻是少的很。 大多數可以忍受一刀斷頭的好漢,卻忍不了細刀磨骨的疼痛。 但陸鬼臼就是個怪胎,他看著躺在不遠處完好無損的張京墨,像是吃下了最好的靈藥,不但不疼了,還露出了笑容。 陸鬼臼說:“唉,可惜了?!?/br> 鹿書道:“可惜什么?” 陸鬼臼道:“可惜我這么厲害,師父沒看見,要是看見了,準會為我自豪?!?/br> 鹿書聽到這話,卻是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若是你師父還醒著,能讓你這么慘? 陸鬼臼休息了一會兒恢復了一點體力,便匍匐在地上,慢吞吞的爬到了張京墨的身邊。 張京墨躺在冰面上,周圍燃著靈火,依舊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陸鬼臼躺到了張京墨的身邊,只覺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他含糊道:“鹿書,我先睡一會兒,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把我喊起來?!痹捯徽f完,便直接閉上了眼睛。 鹿書見狀,在心中冷冷的道了句,什么睡著了,陸鬼臼這樣子,明明就是昏過去了,也不知道剛才是怎么撐過來的。 鹿書果然的對的,陸鬼臼這一昏就昏了三天,若不是鹿書一個勁兒的在識海里叫他,他恐怕還要睡些時候。 陸鬼臼醒來后整個人懵懵懂懂,但做的第一件事,還是扭身去尋張京墨,在摸到張京墨的衣服后,整個人才放松了下來,他含糊道:“啊……還是好累啊?!?/br> 鹿書道:“我也不想叫醒你,但靈火快熄滅了?!比绻`火熄滅,張京墨活活被凍死,那估計陸鬼臼醒來整個人都要瘋。 鹿書可不想在一個瘋子的識海里待上幾百年——不,說不定還是幾千年。 陸鬼臼聞言,趕緊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渾身還是疼的厲害,傷口也沒有要愈合的意思,好在這里溫度低,也沒有發炎。 本來鹿書以為陸鬼臼起來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周圍的狼rou,補充一下體力,結果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把張京墨從冰面上移到了墊子上,然后去取了一些新鮮的狼血喂食給了張京墨,再將靈火點的旺了些。 為了防止張京墨嗆到——反正陸鬼臼是這么找借口的,他還是一口一口的把狼血渡給了張京墨。 看著張京墨把狼血咽下后,陸鬼臼才幫張京墨擦干凈了嘴唇,然后又偷親了一下,傻笑道:“師父好甜啊?!?/br> 鹿書:……他真恨自己為什么不長雙眼睛,這樣就可以直接戳瞎了。 有了新鮮的靈獸rou,陸鬼臼的心情自然是很好,他一邊哼著曲兒,一邊慢慢的爬到了那些狼尸的旁邊,取了新鮮的血液之后,便將尸體扔到了須彌戒里。 二十幾頭狼,又夠張京墨吃些時間了,陸鬼臼自己也烤了一頭來吃,他好久沒有吃靈獸rou了,這會兒把其中一頭體型最小的狼扒了皮,然后直接烤了。 這狼或許是因為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倒是沒有什么腥味,反而rou質鮮美,十分有嚼勁,他一連吃了半匹狼,這才算半飽。 靈獸的rou開始緩慢的滋養陸鬼臼的身體,他感到傷口在緩緩的愈合,癢的他渾身難受。 但陸鬼臼的腿部受傷嚴重,即便是吃了狼rou,卻還是不能行走,無奈之下,他只好就地休憩一段時間,想著等傷口恢復了再繼續往前。 既然這里出現了動物的蹤跡,那就大概說明陸鬼臼的想法還是對的,這邊的環境肯定比之前的環境要好上一些。 陸鬼臼日夜不停的修煉,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總算是恢復了身體上傷,又能行走了。 鹿書還沒問陸鬼臼打算接下來怎么辦,就看他帶著喜色又把張京墨背了起來。 鹿書:“你有沒有想過,你繼續往那邊走,萬一那邊是寒棱的巢xue怎么辦?”他記憶里寒棱是種非常記仇的生物,這次二十多只還好,如果一下子來了上百只,陸鬼臼……好吧,他還真不敢說陸鬼臼會敗。畢竟眼前這人身上的變數,實在是太多了。 沒想到聽到鹿書的話后,陸鬼臼立馬面露喜色,他說:“那是好事啊,我們又有rou吃了!” 鹿書:“……” 陸鬼臼道:“我猜師父一直沉睡,是因為身體受傷過重,現在我身邊沒有帶太多的補物,如果冰縫那頭全是靈獸該多好,師父補好了身體,就能早點醒來了!” 鹿書:“……好吧?!?/br> 陸鬼臼越想越是開心,扭過去又是親了親張京墨的額頭,他認真道:“師父,你不要怕,我會一直保護你的?!彼f完,自己便又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若是一個正常人,恐怕會在這漫長的沒有盡頭的行走中失去希望,更不用說還有野獸襲擊了,可陸鬼臼這個怪胎,越走越開心看模樣顯然是比被張京墨扔在凌虛派時要高興幾百倍。 鹿書已經徹底不想說什么了,只能由陸鬼臼去…… 然而鹿書也沒想到的是,陸鬼臼選擇的這條道路,似乎真的是正確的,因為他們越走冰縫里的溫度越高,后面的冰層也越薄,而在又走了半年后,陸鬼臼竟是看到了許久未看到了一顆綠色植物。 那植物在凍土之中,顯得格外嬌小可人,陸鬼臼背著張京墨,盯著那植物看了許久,才了聲:“師父,你看,我們快要走出來了……鹿書,你認識這植物么?” 鹿書看了看那植物,道:“認識,好像是一種靈植……”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陸鬼臼一臉喜色盯著那苗苗打斷了他的話:“能吃嗎?” 鹿書:“……還太小,沒什么藥性,不好吃?!?/br> “哦?!标懝砭事冻鍪纳裆?,他說:“不能吃啊……唉,我還想著給師父嘗嘗呢,吃了那么久的rou?!?/br> 鹿書:“……”一定是他的錯覺吧,他怎么覺的這段時間以來,陸鬼臼整個人都長歪了呢。 可惜殘酷的事實一直在打鹿書的臉,他很快就發現,他的錯覺,真的不是錯覺。 ☆、第83章 蘇醒 張京墨以為自己又要死了。 他被音波震暈之后,便被大量的積雪裹著滾向了山腳,而在這個過程里,張京墨卻十分湊巧的醒來了一次。 張京墨和陸鬼臼兩人被一條繩索牽引著,不斷的向下滾去,而在他有了意識的之后,甚至無法睜開眼睛,只覺的滿臉都積雪鋪滿。 張京墨也不知道他和陸鬼臼滾了多久,就在他以為他和陸鬼臼都要死在寒冷之中時,他卻忽的感到身下一空,待他反應過來,卻是發現他和陸鬼臼居然順著雪坡滾入了一條萬丈深淵。 這條深淵似乎是由碎裂的冰面形成的,冰壁極為光滑,根本沒有任何的著力點。 張京墨體力和靈力都已經耗盡,可卻必須做點什么,他知道,若是他什么都不做,由著他和陸鬼臼這么滾下去,恐怕會直接摔死在這深不見底的冰溝里。 于是在燈枯油盡的情況下張京墨又咬著牙,往口中塞了一瓶丹藥。 此時他的經脈已經碎的七七八八,丹藥入口,給他帶來了一陣陣的劇痛。然而這痛苦卻讓他的神志清醒了不少,利用最后剩下的靈力,張京墨開始不斷試圖借著四周的冰壁,減緩他和陸鬼臼下落的速度。 陸鬼臼意識全無,并不能幫上張京墨,張京墨一人必須承擔兩個人的重量,而也他在這個下落的過程里,耗盡了最后的靈力。 最后的十幾米,張京墨徹底沒力氣了,他只能任由自己和陸鬼臼像墜落的鳥兒一樣,重重的落到地上。 好在地面上全是蓬松的積雪不至于讓他和陸鬼臼摔的太過嚴重。 落地之后,張京墨咳出幾口血,又轉頭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陸鬼臼,在確定陸鬼臼沒有什么大礙后,終于緩緩的閉上了眼。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張京墨都處于沒有意識的狀態。 他的身體受傷太重,而在這靈氣枯竭的雪峰之上,并沒有足夠的靈力支撐著他醒來。最糟糕的是,他也沒有同陸鬼臼那般修習《水延經》,這便意味著,他的體內的暗傷只能自愈,并沒有水靈氣可以幫其恢復。 于是張京墨的身體內部受傷的經脈會恢復的極慢。 就這么沉睡了一段長長的時間,張京墨的意識才黑暗之中蘇醒了過來。 然而意識從黑暗中蘇醒之后,張京墨卻發現自己的靈體漂浮在半空中,竟是無法回到身體里。 這種情況張京墨也是第一次遇到,他起初是有些慌亂,到后面,也只能坦然的接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