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吳詛爻又道:“他給你一年時間,是什么意思?” 張京墨道:“你知道當年焚爐之戰么?” 吳詛爻道:“焚爐之戰有誰不知?” 當年大陸沒有分裂,修者初生,靈氣充裕。天地造化孕育出的都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大能修者。 這些修者舉手抬足,便能破碎虛空,毀天滅地。 也正因如此,這些修者之間的戰斗,幾乎每次都會對大陸造成巨大的破壞,次數多了,天道法則,便對著這群上古大能出手了。 天道為公,遵循的便是均衡原則,這些大能已經破壞了這個世界的平衡,于是天道便開始在其中運作。 焚爐之戰,便是天道施力的典型代表。 當年名為敖冕的上古大能,硬是要和天道一爭高下,天道將他門下一族投入了一個不能使用靈力的秘境之中,并在這秘境之內,布下層層阻礙。 然而任誰都沒有想到,敖冕雖然不能使用靈氣,卻憑借rou身的強悍和手下的百萬兵將,硬是將這個秘境直接沖破,反將了天道一軍。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戰,便謂之焚爐之戰。 而此戰之后,敖冕之名傳遍了大陸之上,他與天道對抗并且獲得了勝利這件事,更是為所有的修士傳頌。 但不久之后,敖冕便破碎虛空而去,離開了這一片大陸,但他的威名卻流傳至今,幾乎成為每一個修士熟知。 而出現在張京墨和吳詛爻眼前的戰場,便是那焚爐之戰。 張京墨道:“這就是焚爐之戰的戰場?!?/br> 吳詛爻露出愕然的神色。 張京墨看著在不遠處奔殺的身影,道:“那人,便是敖冕留下的幻影?!薄皇且粋€幻影而已,他繼承了敖冕微不足道的力量,卻還是讓張京墨和吳詛爻感到了恐懼,由此可想敖冕真人,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吳詛爻也想到了這里,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道:“這……他的力量也太恐怖了吧?!?/br> 張京墨道:“的確,他留下的微末之力,已延續了不知多少個萬年,可卻還是這般強大?!彼f完,停頓了片刻后又道,“你可知道這大陸是怎么分成三塊的?” 吳詛爻疑惑道:“難道不是普通的地質變化?” 張京墨笑道:“當年敖冕離開了這大陸后,天道便又對剩下的大能出手了,這些大能與天道一戰之后,大陸便被他們的力量分成了三塊?!?/br> 這一段歷史,其實知道的人并不多,只不過張京墨正巧獲得過上古大能的遺物,其中便有對這段歷史的文字記載。 那一戰之后,大陸之上的生靈遭受了重創,后來才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恢復了生機。不過到了現在,無論再怎么發生,也無法出現當年那種盛況了。 因為這世間靈氣一天天的在減少,不但如此,還將要面臨一場巨大的浩劫。 吳詛爻目光癡癡的看著不遠處敖冕的身影,愣道:“他居然,只是個影子?!?/br> 張京墨想起了剛才敖冕對他所說的話,心中暗暗道,現在的影子或許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只是個影子了。 張京墨道:“走吧,時間不多了?!?/br> 吳詛爻道:“對了……你還沒解釋,他給你的時間是什么意思呢?” 張京墨笑道:“若是我不能在三百六十五日之內參破秘境,我便不用再出去了?!?/br> 吳詛爻臉色發白,呆呆的啊了一聲。 張京墨見狀,卻又笑了,他道:“到時候我替你求求情,萬一他心情好了,把你放出去了呢?!?/br> 吳詛爻苦笑道:“都這時候了,你就別開玩笑了——不過你既然有法子進來,那總該是有幾分把握的吧?!?/br> 張京墨眼神平靜:“誰知道呢?!?/br> 吳詛爻:“……兄弟,我是真的服氣了?!?/br> 張京墨笑道:“好了,不說笑了?!?/br> 吳詛爻道:“……不說笑了,接下來怎么辦?” 張京墨道:“你朝前面看看?!?/br> 吳詛爻轉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眼前不知什么時候立起了一座寶塔,那寶塔應是有八層,塔尖之上懸著一顆紅色的珠子。 張京墨道:“三百六十五天,取下這珠子,便能出去?!?/br> 吳詛爻:“……” 張京墨道:“怎么不說話了?” 吳詛爻苦著臉道:“還說什么呀……趕緊過去唄,我可是被你坑慘了?!?/br> 其實張京墨一直都挺佩服吳詛爻的心胸,若是他被人這么坑,或許早就同人翻臉了,可吳詛爻卻居然還信著張京墨說的話。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張京墨會將吳詛爻當做自己摯交好友的緣故。 那塔看起來并不高,外表也十分的平平無奇,張京墨率先走到了塔前,吳詛爻跟在張京墨身后,疑惑道:“門呢?怎么進去?” 張京墨并不回答,只是從袖中掏出剛才敖冕給他的那枚青銅鑰匙,然后在塔的墻面之上,敲了三下。 三下之后,那原本沒有一絲縫隙的石墻之間,出現了一道小小的木門,那木門十分的破舊,好像一只手便能推開似得。 吳詛爻見張京墨不動,便伸手推了那木門,口中道:“怎么不進去?”然而他推了好幾下,才發現那木門竟是一動不動。 吳詛爻疑惑道:“這門……?” 張京墨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道:“讓我來吧?!?/br> 吳詛爻轉身退開,卻見上前的張京墨,輕易的推開了那扇木門。 吳詛爻愣了片刻,還是跟在張京墨的身后,從木門之中,走進了塔內。 塔里,是一片漆黑,從木門之中射出的微弱光線,只能讓兩人勉強看清楚眼前蜿蜒曲折的樓梯,張京墨站在樓梯前,道:“你要同我一起上去么?” 吳詛爻想了想,道了聲:“不了?!?/br> 張京墨道:“不想看看上面有什么?” 吳詛爻搖頭:“那敖冕的鑰匙是交給你的,我去湊什么熱鬧呢?!?/br> 張京墨道:“上面或許有秘寶呢?” 吳詛爻笑道:“這世間秘寶千千萬萬,若是每一個都要求到,豈不是活的很累?!?/br> 張京墨點了點頭,也不多勸,便踏上了那同樣是木頭制成的樓梯。 吳詛爻看著張京墨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了走廊盡頭,原本淡然的眼神里出現了絲絲的疑惑,他席地坐下,伸手敲了敲地下的石磚,口中疑惑道:“陳白滄……你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敖冕將那銅質鑰匙,還給張京墨。若是沒有這鑰匙,張京墨不但要想盡辦法在墻上打出一扇門,還得在前七層費上不少功夫。 但現在有了這把鑰匙,張京墨卻是能直接走上了七層。 這七層之間,關了不少秘境之中特有的獸類幻影,同敖冕一樣,這些野獸雖然是幻影,卻還需要張京墨費上一番功夫。 敖冕算是這塔的守門人,他可以將直接到達八層的通行證,直接予了入境之人——這是張京墨在這秘境之中,歷練了無數次才得出的經驗。 張京墨沒有過人的天賦,也沒有逆天的運氣,他唯一擁有的,便是這不知道是懲罰還是獎勵的無盡輪回。 腳步踏在木梯之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在空曠的塔內輕輕回蕩。 張京墨聽到了野獸隱忍的咆哮聲,聽到了蛇類吐出信子的絲絲聲,聽到了禽鳥煽動翅膀的撲騰聲,那些聲音環繞在張京墨的耳邊,仿佛下一秒,便有野獸會從黑暗之中撲出來。 張京墨依舊面無表情,氣息沒有一絲的波動。 這些獸類,都是存在的,若是他有分毫的害怕,片刻后,便能看見它們真正的站在自己面前。 張京墨記得這些,他甚至能記得那些野獸身上每一寸毛發的顏色,記得那些野獸身上腥臭的味道。 他腳步不急不緩,就這么在黑暗之中,一直走過了七層,到達了八層入口。 在上八層樓梯之時,那些野獸的嘶鳴皆都消失了,寂靜讓人覺的有些莫名的不安,張京墨的腳步頓了片刻,又很快恢復了原來的速度。 他緩步而上,很快便見到了進入八層的門——事實上那并不是一扇門,而是一道狹窄的縫隙,人只能從里面艱難的側身而過,你不知道縫隙的那頭依舊是寂靜的黑暗,你不知道有什么在等著你。 張京墨也不知道。 七層之前的塔是考驗人的rou體,那么這第八層,考驗的便是人的心。 張京墨進去過很多次了,每一次遇到的情況都有所不同——但每一次,幾乎都有一個人的存在,那人的名字,便是陸鬼臼。 張京墨伸出手摩挲了一下縫隙的邊緣,輕輕的閉上了眼。 片刻后,他的眼睛又睜開了,眼神之中,只余下了堅定。 張京墨側過身體,緩緩的擠入了縫隙之中。冰冷的石壁貼著他的皮膚,讓他覺的有些冷,他艱難的在縫隙之中穿行,一步一步的朝著前方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張京墨的皮膚只剩下冰涼的時候,他終于從這縫隙之中,穿了過來,然而第一眼看到的東西,便讓他的臉色白了幾分。 張京墨看到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面容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但他卻記住了她的名字,他嘴巴微微張開,叫出了一個名字,他道:“顧沉扇?!?/br> 張京墨,看到了顧沉扇。 顧沉扇站在地上,身后是盛開的桃花,她模樣讓張京墨覺的陌生又熟悉,然而只要一看見人,便能讓他想起這人的名字。 顧沉扇說:“陳白滄,你為什么要騙我?!?/br> 張京墨不語。 顧沉扇說:“你騙了我們顧家的機緣?!?/br> 張京墨還是不說話。 顧沉扇說:“還害得我和我哥哥,被虐殺而死,你不是答應過我三個愿望么?” 張京墨微微吸了口氣。 顧沉扇又說:“可是你一個都沒讓我實現?!?/br> 三個愿望,她希望有一段美滿的姻緣,她希望圓圓滿滿的渡過下半輩子,她希望陳白滄能幸福一世。 前兩個沒能實現,后一個,也沒能實現,世上根本沒有陳白滄,只有張京墨。 張京墨沒說話,卻是從袖中里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碗,他朝碗中一抓,便抓出了一個慘叫著的靈魂,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無措,他說:“抱歉?!?/br> 那靈魂在張京墨手中慘叫,音樂可見是天菀的模樣。 顧沉扇看著張京墨,她說:“我對你很失望?!?/br> 張京墨卻是笑了,他道:“好巧,我也對自己很失望?!?/br> 顧沉扇看著那靈魂出了神,又道了聲:“我要這靈魂,你給我吧?!?/br> 張京墨看了看自己手中慘叫掙扎的天菀,緩緩的搖了搖頭,他說:“我不能給你,你不是顧沉扇?!?/br> 顧沉扇道:“我不是顧沉扇,那我是誰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