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然而顧念滄身上受的傷越多,他的笑容竟是越發燦爛,只不過這笑容之中,卻夾雜著惡毒的味道,他道:“陳白滄——我記住你了?!?/br> 他話語落下,張京墨一劍便要從他的胸口穿過去。顧念滄手中的黑綾擋住了張京墨的一劍,卻是被直接斬斷,他又是后退了幾步,口中陰森道:“你居然如此無情?!?/br> 張京墨此時很想對著眼前這人直言一句:你是不是有???他張京墨對不起的人多的去了,但里面卻是絕對不會包括顧沉扇和顧沉疆。 更不用說,眼前這個未曾見過一面,一出現就處處找張京墨麻煩的顧念滄——還有這個莫名其妙的名字,顧念滄?張京墨萬分慶幸自己沒有告訴顧沉疆自己的真名,不然他估計要被活活惡心死。 張京墨并不想回應顧念滄一句話,他只想抓緊時間把眼前這個人一劍剁了。但這種想法顯然并不符合實際,因為之前張京墨在拍賣會上感覺到的強烈視線,張京墨又感覺了。而且這一次,這道目光,看向張京墨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 張京墨眼神微沉,手中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他冷冷道:“出來吧?!边@三個字一出口,張京墨便猛地拔高了身形,只見他原本所在之處,竟是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靈劍刺來,這些靈劍不過手指大笑,粗粗數去,卻是有百把之多。 張京墨見到這劍陣,心中一動,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他猜到了來者的身份,臉上原本緊張的表情,卻是冷靜了下來,口中道了聲:“大衍府?” 片刻后,張京墨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女子,這女子容貌和顧念滄有幾分相似,顯然有血緣關系。 她沒想到張京墨一口便喊出了她的身份,表情并不好看。 張京墨臉上掛上了假笑,朝著面前女子行了個禮,道:“白滄卻是不知道大衍府的前輩在此,只是白滄有些好奇,堂堂大衍府,竟是也出了魔修?” 那女子冷冷道:“你在胡說什么,誰是魔修?小子,說話小心些,不然仔細了你的舌頭?!?/br> 張京墨面無表情道:“哦,或許是白滄看錯了?!?/br> 顧念滄渾身是張京墨刺的傷,這會兒竟也不哭訴,反而滿面笑容,他道:“祖祖,你把他四肢剁了,送我可好?” 聽到這句話,張京墨的眼神更冷。 那杯顧念滄稱作祖祖的女子,卻是以一種格外慈愛的眼神看著顧念滄,她道:“這次不行,下次可好?” 顧念滄似有些不滿:“祖祖,你之前答應我的?!?/br> 女子道:“聽話?!敝皬埦┠谒劾锏男逓椴贿^筑基,以她金丹后期的修為捏死一個筑基修士還不跟捏死個蟲子似得,所以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但現在張京墨卻是暴露出金丹中期的修為,雖然她還是不懼,但因為一些原因,她并不想此時在鯤海邊上惹起戰火。 張京墨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但看向顧念滄的眼神里,卻是一片冰冷。 顧念滄道:“祖詛,那你要放他走嗎?他已經知道我……” 女人打斷了顧念滄的話:“他什么都不知道?!比缓笏D過頭,面無表情的對張京墨道了聲,“對么?” 若是在平時,張京墨肯定會對著女人嘲諷一通。以他現在的修為,除非元嬰老怪,都有一戰之力。在他猜到了女子的宗門之后,便估量自己有七分把握拿下。 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暫時忍下這口氣,也未嘗不可。 于是張京墨故作氣惱道:“你說我沒看見,便沒看見?” 那女子對張京墨似乎十分的不屑,她道:“不然你想如何?” 張京墨口中囁嚅半晌,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完美的表現出了一個想要爭些面子,又害怕夸下??谑帐安涣说男蜗?。 女子見狀,眼神中的不屑更深:“說啊?!?/br> 張京墨又是猶豫了片刻,卻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故意道:“我來這巨饕是為了買東西的!我之前拍下的那敦煌燈,你還沒給我呢,若是你給我了,我、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br> 女子冷冷道:“東西可以給你,但你要發下因果誓言,今日你見到之事,不可外傳?!?/br> 張京墨不滿的點了點頭。 女子道:“把燈給他?!?/br> 顧念滄受了傷,臉上略顯蒼白,但他倒也有眼色,看出自己祖祖心情不妙。于是他心中雖有不忿,但還是喚人將那敦煌燈取了過來。 張京墨從仆人手里接過燈,又發了因果誓言,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了。 顧念滄盯著張京墨的背影,眼神陰沉無比。 女子安撫道:“這段時間,門派之內探查出鯤海之濱有秘境出現的征兆,暫時不宜在此動武,況且若是你修魔的事情被他傳了出去,雖無大礙,但還是會有些影響?!?/br> 顧念滄道:“祖祖,我什么時候,修為能夠超過他?” 女子笑道:“乖孫莫急,你的修習之道,五百年后,修為便能壓下這陳白滄?!薄疤崾顷惏诇娌辉偻黄?。 但想來這陳白滄才不過金丹中期修為,五百年怎么也不可能結嬰。 顧念滄道:“五百年?太久了……” 女子道:“五百年,太短了?!彼f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顧念滄沉默的看著張京墨離去的方向,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張京墨躲過了一場惡戰,他將那敦煌燈放到了須彌戒里,在離開海上,回到了酒樓之后,便運氣一絲靈氣,探查他留下的分身所在。 然而和他預料的差不多,他留在顧沉疆和顧沉扇身邊的分身,卻是已經沒有了回應——這和之前的一百二十多世完全不同,之前的一百二十多世里,只要張京墨留下了分身,幾十年后,它都會回到張京墨的身邊,并且帶來關于顧沉疆和顧沉扇壽終正寢的消息。 可是這一世,卻沒有。 而張京墨因為陸鬼臼的緣故,卻是忽略了一個小小的細節。 還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在張京墨一心一意的想要調教陸鬼臼后,他的人生之中,便是出現了許多不可控制的變化。 被枯禪谷的天麓抓去也就罷了,竟是還出來了個名叫顧念滄的魔修,張京墨知道這事情變化肯定和他有關系,但是一時間,又把握不清事情的脈絡。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早晚那兩人,也是要找上門來的。 張京墨在屋子里布下了陣法,然后才取出了須彌戒里的敦煌燈。 這敦煌燈的模樣,十分古樸,上面雕刻著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神女,這些神女均都手持樂器,雖拇指大小,神態動作卻都栩栩如生,仿佛要從這燈上飛下來一般。 張京墨看到這燈,想到自己省下了千枚靈石,心情總算是好了些。他讓朱焱吐出一團靈火,將燈芯點燃了。 敦煌燈無需燈油,只要有靈氣,便會一直燃燒。 張京墨手中持著敦煌燈,待它燈芯被朱焱之火點燃后,手中便開始用力,竟是要將這盞不知什么材質做成的燈直接捏碎。 伴隨著張京墨的用力,敦煌燈的燈芯閃爍了幾下,張京墨見狀卻是送了幾分力道,待燈芯上的火焰再次穩定后,才又開始加力。 隨著張京墨的力道一分分的加重,那敦煌燈上開始出現條條裂痕,隨后便發出一聲輕響,燈身竟是直接碎了。 然而燈身碎裂之后,敦煌燈的燈芯居然還在燃燒,張京墨輕輕的將燈身一塊塊的取下,很快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把鑰匙,一把細細小小的銅鑰匙。鑰匙之上纏繞著一根燈芯,而那燈芯,依舊在緩緩的燃燒。 燈身碎裂之后,燈芯燃燒的速度變快了許多,沒多久一根燈芯便徹底的燃燒成了灰燼,只剩下了那把小小的,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的銅鑰匙。 張京墨將鑰匙放進了須彌戒里,然后用朱焱之火把碎掉的燈身一把火點了。 朱焱對被燃盡的燈身灰燼似乎很有興趣,直接站在地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啄食灰燼。 張京墨由它去了,腦子里,開始思考其他的事。 顧念滄的稱為祖祖的女人,是大衍宗的門下的弟子。她既然有金丹后期的修為,想來在大衍宗的地位也不低。 既然地位不低,那她也肯定知道這鯤海之濱,秘境將現的事。張京墨之所以知道她暫時不會對自己下手,便是他十分清楚,一個秘境,對于一個修士,乃至于一個門派到底有多重要。 而開啟這秘境的鑰匙,現在卻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張京墨待朱焱將灰燼啄食干凈之后,才又出了屋。 他一出去,便遇到了滿臉笑容的吳詛爻,吳詛爻見張京墨神色不虞,開口笑道:“陳兄,心情不好嗎?怎么臉色這般難看?” 張京墨淡淡道:“怎么?你心情很好?” 吳詛爻道:“自然是好了?!彼α诵?,神色卻又落寞了下來,他道,“我meimei要出外游歷,卻是死活不肯帶我?!?/br> 張京墨道:“帶上你算什么游歷?!?/br> 吳詛爻嘆了口氣:“也對,唉,這孩子長大了……” 張京墨臉上笑了笑,然而那笑容卻未及眼底。吳詛爻并不會知道,此時他同他meimei見面的,已是最后一面了。 萬象花只有一朵,時效也很短,哄了吳詛爻這一次,大概是沒有下一次了。 但在吳詛爻的眼里,他的meimei至少還活著,沒有被像塊石頭似得沉了海。人嘛,只要有期望的事,便是有希望的。 張京墨想到這里,眼神便柔和了下來,他道:“今天又下雪了,來陪我喝杯酒?” 吳詛爻道:“行!一起喝酒去!” 這兩個酒鬼說走就走,直接下了樓便喚了些小菜。這次輪到張京墨從須彌戒里掏出了靈酒,擺到了桌子上。 喝上了酒,張京墨狀似無意的問了句:“聽說這鯤海邊上,有不少的門派?” 吳詛爻道:“是的,大大小小的門派倒是不少,搞的我找人都找了半天?!?/br> 張京墨道:“你可聽說過大衍宗?” 吳詛爻往嘴里放了口菜,含糊道:“自然是知道的,怎么了?” 張京墨道:“沒事,就是對這個門派有些好奇,隨便問問?!?/br> 吳詛爻道:“嗯……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說他們門派出了個天才,百歲筑基和凌虛派倒是有的一拼了?!?/br> 張京墨笑了笑。 吳詛爻又道:“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些私底下的消息……” 張京墨道:“哦?不值當講不當講?” 吳詛爻道:“這消息知道的人其實也挺多,但是大家都沒拿到明面上來說,你可知道幾十年前,趙國的萬人屠事件?” 張京墨臉上一變,隱約抓到了什么。 吳詛爻只是低頭喝酒,并未注意張京墨的臉色變了,他道:“枯禪谷的那兩個瘋子,為了煉丹足足殺了十萬人,十萬人啊……趙國就這么毀了?!?/br> 張京墨:“……” 吳詛爻道:“聽聞趙國皇族,被生生虐殺,最后的遺子,卻是被大衍宗的顧姓長老救了回去,那遺子,便是大衍宗現在的這個天才?!?/br> 張京墨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吳詛爻又道:“唉,他們皇族其實一直有仙途血脈,但是因為年代久遠,卻是關系越來越淡,但關系再淡,也是自己的子孫啊,若是過的好就罷了,卻遇到了這種事,就算是換做我,也絕對不會同枯禪谷善了?!?/br> 張京墨聲音有些干澀,他想說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吳詛爻道:“好在上天有眼,那枯禪谷的天奉沒活過一年年便又死了,這幾日又傳來消息,說那天菀也行蹤不明?!?/br> 張京墨聽到這里,才了聲:“吳兄的消息,倒也靈通?!?/br> 吳詛爻道:“我這人,沒什么其他的愛好,就是喜歡走南闖北,也是結交了不少朋友,知道消息的速度也快了點,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br> 張京墨飲盡了杯中的酒。 吳詛爻道:“陳兄,你的臉色,為何這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