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張京墨走了出去,慘白的臉色卻是有了幾分血色,他道:“經綸,你去忙自己的去吧,為師并無大礙?!?/br> 季經綸欲言又止,顯然是在擔心張京墨。金澤的蓮花和枯禪谷的運勢相連,蓮花制成的羅厄丹自然也不是凡品,吃下之人,幾乎沒有一個從枯禪谷成功的逃脫。 然而別人不行,卻不代表張京墨不行,他活了這么多輩子,其他的不敢說,在丹藥上的成就絕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所以在知道天麓給他吃下了羅厄丹后,張京墨并沒有太過恐懼。只不過雖然如此,身體上還是要受些折磨。 張京墨道:“我真的無事,若是有事,我會傳信,不用擔心我了?!?/br> 季經綸見張京墨說的如此堅決,也只好應了下來。 張京墨回門派這件事,并不算小事,而沒過幾日,他吃下羅厄丹的事卻是很快傳開了,顯然是有人從中故意做了手腳。 張京墨那好友于焚也御風而來,這次他手里沒有提酒,而是面色焦急,他道:“清遠,你沒事吧?” 張京墨正欲休憩,見于焚前來開口慰道:“無事?!?/br> 于焚猶豫片刻后,還是道:“門派里都在傳你吃下了羅厄丹……” 張京墨淡淡道:“誰說的?” 于焚道:“我是聽我門下弟子說的……” 張京墨冷冷道:“真是找死?!?/br> 于焚見張京墨氣色還不錯,道:“那你到底有沒有吃那羅厄丹?” 張京墨表情似笑非笑:“自然是吃了,我若是不吃那丹藥,天麓會放我走?” 于焚瞪眼道:“你、你真的吃了?那可怎么辦——清遠,你不會不知道那羅厄丹有多厲害啊?!?/br> 張京墨冷冷道:“我有什么法子,想要離開那枯禪谷,這羅厄丹不吃也得吃?!?/br> 于焚很是為張京墨著急,但他又沒什么法子,只能唉聲嘆息。 張京墨聽了好笑:“你別擔心我了,先擔心你自己吧?!?/br> 于焚搖頭嘆道:“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清遠,這十年不見,你卻是沒什么變化……” 張京墨道:“不然你以為呢?” 于焚道:“我還擔心你在那枯禪谷受人欺負,唉,都怪我修為太低,幫不上什么忙還容易添亂?!?/br> 張京墨笑道:“你若是請我喝幾壺好酒,我便謝謝你了?!?/br> 于焚道:“好!我這就拿幾壺酒來,你等著我啊?!彼彩莻€急性子,說完就起身飛了出去,看樣子是去拿酒了。 張京墨趁著這個空檔,將清風明月喚了過來,問他們最近可有聽到什么消息。 雖然是過了十年,但清風明月對張京墨這個府主卻還是十分的敬重,他們一開始猶猶豫豫的說沒什么消息,但在張京墨問急了之后,便顫聲道:“有消息說……說府主您其實已經是枯禪谷的人了,這次回門派……不過、不過是想打探凌虛派的消息?!?/br> 張京墨不怒反笑:“枯禪谷的人?” 清風道:“他們……說府主您吃了羅厄丹?!绷_厄丹之名,在修真界幾乎人人都知。 張京墨道:“我知道了,你們兩個先下去吧?!?/br> 清風應了聲是,趕緊和明月一同離開了。 張京墨此時的臉色有些陰沉,他倒也沒想到,竟是會有人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不過折手段實在是太過粗劣,讓人恥笑。 張京墨思索片刻,便決定盡快將這件事處理干凈。 ☆、第48章 寒鏡之壁 凌虛派之內和張京墨惡交之人,倒是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張京墨性子冷清,常年在府內煉丹,幾乎很少會得罪人。除了被陸鬼臼殺死弟子的岑道人和被張京墨廢了丹田的王道人之外,恐怕也沒人想要張京墨倒霉了。 張京墨稍一詢問,便得出了結論。原來他吃了羅厄丹的消息,是岑道人府上的道童傳出來的,張京墨懶得和岑道人糾纏,直接將此事告訴了掌門,說他要同岑道人當面對質。 掌門聽了這事心里也冒出了火氣,覺的這岑道人不識好歹,只會添亂子,之前他和張京墨的矛盾暫且不提,但現在張京墨作為一個煉出了天樞黃泉丹的丹師,任誰都要禮讓三分,可這岑道人卻如此破罐子破摔,搞的他也兩頭為難。 掌門說是為難,其實也不太為難,因為張京墨和那個失了徒弟的岑道人孰輕孰重,誰都分得清,但他面上還是要露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依照張京墨的要求,將岑道人和他門下的童子喚來同張京墨對質。 這十幾年不見,岑道人蒼老了許多,神色之間也多了一種頹敗之色,顯然當年他徒弟的死亡對他打擊的不清。 這十幾年間,岑道人的修為并無一點增長,看來突破的幾率十分渺茫。 張京墨依舊身著一襲白衣,站在掌門身側,他神色冷淡,看到前來的岑道人也未站起行禮。 那岑道人見到張京墨,臉上多了些幸災樂禍之色,他大聲道:“張長老,好久不見,卻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你在那枯蟬谷過的好還是不好?!?/br> 張京墨冷冷道:“過的再不好也比岑長老強些,這十幾年過去了,若是我算的沒錯,岑長老的日子也不多了吧?!?/br> 張京墨一句話就擊中了岑長老最忌諱之事,他氣的渾身發抖,怒道:“張長老可真會說話,我倒想問問,那羅厄丹的滋味可還合你的胃口?” 張京墨面無表情的吐出三個字:“還不錯?!?/br> 掌門見兩人之間氣氛劍拔弩張,只好道:“夠了,你們兩人若是有什么私仇,去私下解決,岑長老,今日叫你前來,是有事問你?!?/br> 岑長老冷笑道:“何事?” 掌門道:“張長老吃下羅厄丹一事,是否是你府上之人傳開的?!?/br> 岑長老繼續冷笑:“掌門,沒有證據的事,我可不會認……” 他話還未出口,張京墨便冷冷的打斷了,他道:“沒有證據之事,自然不需要岑長老背這個黑鍋,單若是有證據證明是岑長老御下不嚴,又是如何?” 岑長老冷冷道:“我自己的人犯了錯,我自然會自己處罰?!?/br> 張京墨冷笑:“岑長老這是打算護短了?” 岑長老還欲反駁,掌門便揮了揮手,他臉上神色十分不虞,心中已將這個給他找麻煩的岑長老罵了千百遍了,他雖然心中偏袒張京墨,但面上總歸是不能表露出來的。 掌門道:“岑長老,這事情若是你門下的弟子說出去的,怎么也要受罰,凌虛派向來都是這個規矩,無人例外?!?/br> 岑長老神色陰郁的瞪著張京墨。 張京墨又繼續道:“掌門,若是岑長老故意叫他底下的人說出去的呢?” 岑長老冷笑道:“你難道還想罰我?” 張京墨絲毫不打算給岑長老留面子了:“凌虛派門規第六十三則,穢語污人,擾亂門風者,廢其修為,逐出門派?!?/br> 岑長老到:“穢語污人?哈哈哈哈,張長老,你又怎知是我穢語污人,不是門下的童子自己胡說八道?!?/br> 兩人交談之際,跪在地上的童子一直瑟瑟發抖,他聽到岑長老這話,便知道自己即將被舍棄,露出驚恐的神色之后,便張口欲言。 哪知岑長老見狀,竟是趁張京墨和長老不備,直接出手,一掌印在了童子的天靈蓋上。 童子慘叫一聲,五官中溢出鮮血,便面目扭曲,倒地而亡。 掌門怒喝一聲:“你做什么?!?/br> 岑長老笑道:“都怪底下的人太過愚鈍,竟然惹了張長老生氣,我這就殺了他給張長老出氣?!彼哉勚H,居然想將所有的責任推給他的童子。 張京墨面上卻是沒什么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岑長老這一手,他只是看了眼倒在地上氣絕生亡的童子,淡淡的嘆了聲:“可憐?!?/br> 岑長老無所謂道:“有什么可憐,這些童子是托了我的福才能入的凌虛派,既然已入我門下,那命便是我的?!?/br> 接著,他行了個禮,道:“既然童子已死,那我便先告辭了?!闭f完竟是轉身欲走。 張京墨冷冷道:“岑長老留步?!?/br> 岑長老扭頭,眼神怨毒:“難道張長老還打算讓我再殺一個童子?” 張京墨面無表情道:“童子殺再多有什么用,主人教不好,便是屠了你府上的所有人童子,也是白用功?!?/br> 岑長老笑道:“那張長老是什么意思?這童子已經死了,死了便是死無對證,難道張長老還能空口白牙說是我指使他們做的?” 張京墨聽到岑長老如此推脫責任,卻是笑了笑,他道:“掌門,難道今日這事便就這么算了?” 掌門也有些無奈,他道:“清遠想如何?” 張京墨神色一冷,剛才臉上的笑意全變成了冰霜,他道:“既然凌虛派之內到處都在傳張某吃下了羅厄丹想要背叛凌虛派,那張某自是要自證清白,不過既然張某都自證了清白,那傳出這消息的人,是否也要付出代價?” 掌門隱約猜到了張京墨所言何事,他道:“清遠,切不可意氣用事?!?/br> 張京墨卻是理也不理,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張某愿意同岑長老一起去寒鏡之壁證明清白?!?/br> 掌門聞言臉色一變,他道:“不可——” 他話還未說完,那岑長老卻是癲狂大笑起來,他道:“好好好!張京墨,這是你自找的!” 掌門面色難看,他道:“此事絕不可能,清遠,我不會同意的?!?/br> 那寒鏡之壁是凌虛派當初創派老祖留下的一面石壁,每當凌虛派有人有了大冤屈的時候,才會用上。 受了冤屈的人和他所訴之人均會坐在那寒鏡之面前,口中訴說著自己的冤屈,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將精血滴落其上,而其中說了謊話的那個,便會被直接廢去修為。 但這并不是掌門阻止張京墨原因,而是只要用了寒鏡之壁,即便是那伸冤的人,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也會受嚴重的內傷,輕則丹田受損,重則跌落境界。 岑長老本就是個必死之人,此時不過百年好活,但張京墨卻是有大好前程的人,岑長老一命換張京墨重傷,在他看來怎么都是賺了的買賣。 張京墨見掌門不肯,只是行了個禮,神色淡淡道:“掌門,清遠性子向來剛直,受不得一點委屈,我在枯禪谷吃下羅厄丹也并非自愿,若我今日不自證,這荒謬的言論還是會在凌虛派流傳開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我張京墨問心無愧,自愿以壁問心?!?/br> 掌門怒道:“不行,這簡直是胡鬧!”即便張京墨吃下了羅厄丹,卻還是他們凌虛派的寶貝,現在張京墨居然頭腦發熱要和岑長老換命,他怎么肯能同意! 岑長老見掌門不允,卻是尖聲大笑了起來,他道:“為什么不行?掌門,你這個心實在是有些偏啊,既然張長老已經提出,我也應下,即便是你也不可不同意了!” 掌門怒道:“張京墨?。?!”他顯然是氣急了,也不叫張京墨的道號,而是開始直呼其名。 岑長老不怕,難道張京墨會怕?他輕輕笑道:“既然岑長老已經答應下來,那事不宜遲,這就請吧!” 岑長老狂笑道:“請!” 兩人竟是十分有默契的無視了在后面干生氣的掌門,朝著寒鏡之壁所在之處飛了過去。 兩人行了幾刻,便到了寒鏡之壁所在的地方。 而此時,凌虛派卻是有巨大的鐘聲傳出,那鐘敲了三下,全派弟子均為嘩然。 凌虛派每當有大事發生的事后,都會敲鐘示警,這鐘敲了三下,便說明有長老級別的修士要去那寒鏡之壁面壁了! 整個凌虛派都知道寒鏡之壁的威力,也正因如此,這壁少有人使用,現如今鐘竟是敲了三下,幾乎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而待張京墨和岑長老在寒鏡之壁面前做坐好時,整個凌虛派都知道了被岑長老污蔑的張京墨,竟是以這種方式自證清白。 知道消息后,匆匆趕來的季經綸和于焚并沒能攔下張京墨,兩人臉上皆是露出懊惱之色,眼睜睜的看著張京墨進入了寒鏡之壁的范圍,已經坐好了。 于焚苦笑道:“清遠什么時候這么不冷靜了,何必和那岑長老一個將死之人做計較呢?!?/br> 季經綸也覺的這不像張京墨的行事風格,但事情已經發生,他也沒什么法子,只能同于焚露出相同的苦笑神色:“是啊……我也想不明白,難道師父是被小師弟的事情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