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書迷正在閱讀:不朽女王、最強替婚、步步榮華、嫣然一笑,總裁老公好情深、草莓汽水、黃泉餃子館、貓貓今天也在拯救反派[快穿]、朱砂痣、果香四溢(高H)、揮霍
如果是夏季,這個時候帝都應該還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的,但時已寒冬,冷風呼嘯之中只有出租車匆匆駛過。 花卉市場在五環,本來位置就稍嫌偏僻,現在更是一片漆黑,只有路燈的光白慘慘地照著,仿佛鋪了一地霜似的。 葉關辰開著車,在花卉市場正門停下了,看看手表,時針和分針正好在最頂端匯合,午夜十二點正。他推開車門,四周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是真正的連鬼影都不見,空氣里干干凈凈,因此一點靈力的波動就像在寂靜之中落地的針一樣,雖然聲音極其細微,卻仍舊可以被捕捉到。葉關辰抬頭看去,花卉市場大門旁邊的一棵冬青樹上,有一小點黃色在路燈光下微微閃動。 這顏色葉關辰簡直太眼熟了,或者說每個天師都對這種顏色最為熟悉那是普通符紙的顏色。 一只黃紙折成的小鳥被塞在冬青樹叢深處,看起來好像哪個小孩子的惡作劇,一般都不會有人注意。不過葉關辰伸手把它拿出來之后,紙鳥忽然拍了拍翅膀,董涵的聲音傳了出來:“不錯,葉先生很守約?,F在向左轉,看見那個小花園了嗎?穿過它,到另一個出口去?!?/br> 那是一塊三角綠地,原來生長著幾棵國槐和雪松,棵棵都有五六十年的樹齡。這樣的樹,在開發建設的時候應該保護,于是就圍繞著它們建了一個小花園,也好供附近小區的老人早晚來走動幾步,呼吸一下新鮮氧氣。 花園建得頗具匠心,除了幾棵大樹之外,還有些年頭不短的冬青女貞之類也保存了下來。設計者別出心裁地將石子路在樹中間繞來繞去,很有曲徑通幽的意趣。只是里面居然沒有照明,外頭的路燈光又被大樹擋住,便是一團的黑咕隆咚。一個人走進去,外面根本看不見,就連腳步聲都被柔軟的地面吸收,似乎是被一張嘴吞了進去,再無消息。 黃色的紙鳥在前頭拍著翅膀帶路,小小的身體上發出淡淡的黃光,仿佛一只大號螢火蟲,七扭八拐的,從另一個出口將葉關辰帶了出去。 這個小花園有四五個出口,分別對應著不同的馬路,葉關辰走出來的這個地方,跟他下車的地方已經完全相反,不過也是一樣的空蕩蕩。 紙鳥引著葉關辰順著寬闊的馬路一直走下去。雖然是紙折的,翅膀撲打起來卻像真鳥一樣靈活,而且毫無聲息。葉關辰也不出聲,于是馬路上就只能聽見他輕微的腳步聲,仿佛一直要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似的。 足足走過了三個路口,拐了兩個彎,花卉市場已經被遠遠扔在身后,葉關辰才看見路邊停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紙鳥飛過去,用喙點了點車窗玻璃,喀的一聲輕響,車門自己打開了。 車雖破,但能開。車鑰匙就插在那里,紙鳥飛進車里,就往前擋風玻璃上一撞,噗地一聲輕響,它展開成一張紙片,貼在玻璃上。紙片上畫著一副手繪地圖,歪歪扭扭的,不過還算清楚。目的地用一個圓圈圈出來,里頭寫著兩個字:懷柔。 面包車向懷柔開過去的時候,管一恒正坐在十三處的辦公室里,看著技術員在擺弄一臺電腦,嘴里還念念有詞:“稍等啊,馬上就找到,馬上就找到……哎,在這里,六環上的長青花卉市場。哎,車停了,人下車了,那邊好像有個東西?!?/br> 電腦屏幕分成兩塊,左邊是調用了交警的信號,用最近處的一個攝像頭追蹤葉關辰的車。不過在夜色之中,只能看見葉關辰推門下車,走到一個冬青樹叢面前站了站,就轉頭向右,走出了攝像頭的拍攝范圍之外。 “應該是符鳥?!痹埔淘谂赃叧蛄艘谎蹐D像中那很不起眼的一點黃色,“顯然,對方早有準備,不會讓他開自己的車過去的?!?/br> 電腦屏幕右面則是一個小紅點,正在一副地圖上緩慢移動。技術員一邊監控,一邊夸張地拍了拍胸口:“幸好管哥早有準備,如果只靠gps,肯定跟丟啦?!?/br> 這個小技術員姓金,名科,是十三處唯一一個毫無異能的普通人,只是電腦技術出色,包辦了十三處所有需要用到先進科技的工作。不過也正因全無異能,所以十三處很多任務都并不讓他知道全部,到現在他也只知道十三處經常處理一些靈異案件,真正見過的也無非是折符成鳥,畫地成牢這種小把戲罷了。 不過管一恒倒覺得,金科有一點絕對是超越常人的,那就是不好奇。 如果換了別人,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工作,同事們顯然的都不同凡常,工作的內容更是充滿了神秘色彩,時不時地還能讓他窺見一二,那么,想要知道得更多,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偏偏金科就能管得住自己。從他頭一天到十三處來,云姨就告訴過他,除了交代給他的工作,他無須做任務事,不必主動給任何同事幫忙,同時也不許向任何同事打聽,因為知道得太多,對他不好。 這當然是云姨對金科的一種保護。一個尋常人,最安全的辦法莫過于永遠不知道那些事情。因為不知道,就不會注意;因為不注意,就不會去求知;因為不求知,就可以不主動涉入那個世界;而不涉入那個世界,就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好奇心害死貓,這是一條真理。對于一個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來說,永遠將他隔絕在危險之外,才是最好的。 不過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未必人人都做得到。至少管一恒覺得自己就做不到。如果完全不知道也就罷了,可你明明看到了冰山一角,難道就不想去看看冰山的全貌嗎? 金科不想。他完美地做到了云姨的要求,從來不主動去打聽。譬如他剛才在監視器里看見了一點黃色,他說的是“那里有個東西”,而不是“那是什么東西”。 隨著科技的進步,即使天師也需要高科技產品的支持,所以十三處早就有了技術員。然而金科的前三任都只在這里工作了不到一年,之后就被抹去了這段記憶送還原工作單位,原因就是他們不由自主地會好奇,于是慢慢地陷進去。 其中問題最嚴重的一個,是對陰間特別好奇,以至于中元節那天晚上回家,在小區前的十字路口,被來搶紙灰的陰鬼纏上,大病一場。 當天晚上在那個時段走過那個十字路口的人共有八個,都是普通人,但只有他被纏上了。十三處派人過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他手上腿上都有陰鬼拉扯挽抱的印子,就是這些接觸讓陰氣浸入他體內,從而生病。 其實這人并沒有開陰陽眼,他也看不見陰鬼。然而孔晉禮后來給管一恒講過,說他對這些太感興趣了,只要遇到與陰間有關的事,比如說看見路口燒紙錢留下的灰燼,就會情不自禁地往這方面去想。 “陰陽說是相隔,其實仍舊有著聯系?!惫芤缓氵€記得孔晉禮當時是這么說的,“人生于陰陽二氣,天然的就是陰陽之間的聯系。沒有任何靈力的人,這種聯系在他身上就極其微弱,然而當你有心去追尋的時候,這種聯系就會因為你的愿力而緊密起來。所以他雖然看不見陰鬼,卻因他追尋陰鬼的愿力而與其產生了聯系。人本為陽,陽可絕陰,可他在追尋陰間的時候,自然就打開了身上那層陽氣的保護層,從而讓那些陰鬼有了機會,能夠接觸到他?!?/br> 這人撿回一條命之后,就被送走了。之后連接兩任技術員,都是才有了好奇的苗頭,就被云姨打發回原處了。唯有金科已經工作了四年。別看他今年才二十二,可在十三處的資歷比管一恒還長呢。不過他還在上大學,一般只是在周末和假期到十三處來工作。 “信號挺穩定的,看起來是沒問題了……”金科一邊擺弄著鼠標在電腦屏幕上點來點去,一邊念叨?;蛟S是壓抑好奇心挺辛苦,他養成了話嘮的習慣,不管別人理不理他,自己隨時都能自得其樂地說起話來。 “車也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痹埔炭匆谎鄢聊墓芤缓?,“是從車行租來的,保證沒有靈力殘留。你什么時候出發?” 金科追蹤的那個紅點,是他安在葉關辰身上的一個追蹤器,小小的一個,粘在內褲里,因為怕被發現,每隔五分鐘會發一次信號。因為董涵不許葉關辰帶手機,就只能另安追蹤器了。 “等一會吧?!惫芤缓闾痤^,“跟得太近恐怕被董涵發現,我等確定了關辰去的方向再出發。云姨你去休息吧,我跟小金說說話?!?/br> 云姨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看看管一恒的神色,還是點頭出去了。金科斜眼看看他,嘿嘿一笑:“管哥,有什么事我還能幫上忙?” 金科之所以會在十三處悶成個話嘮,是因為大家都不怎么跟他說話。倒不是說大家排斥他,而是因為云姨有規定不許告訴金科那些事,而在這里工作的人,整天接觸的還不都是那些事,就算隨便聊天,不出三句話也會拐到這上頭來。于是大家為了不說漏嘴,都盡量減少跟金科的交流,管一恒當然也不例外?,F在他忽然說要跟金科說說話,這可有點違反規定的嫌疑了。 管一恒也笑了笑:“放心,我不違反規定。就是想問問你,來處里這么久了,你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好奇的?” “???”金科萬沒想到他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不過他只是啊了一聲,就把后頭的疑問全部壓下了,“這個啊……這個居然也能算個問題啊……” “怎么不算?”管一恒看著他,“換了別人,肯定要問我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而你沒有?!辈皇遣幌雴?,而是在問題剛起的時候就壓下去了。 金科抓了抓頭發:“這個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啊。這不是紀律么?我剛進處里的時候,云姨就跟我說了。前頭那位出的事我也知道,那我哪還敢好奇???” 管一恒還是搖頭:“不是?!钡谝粋€人出的事,第二個和第三個技術員也同樣是一進處里就被告知了,然而他們卻都沒有能壓住自己的好奇心。 金科煩惱地抓著頭發,搜腸刮肚尋找著解釋的詞句,但最后還是敗下陣來:“這我真說不清楚啊……” 管一恒低頭想了想:“那么換個問法。你沒想過學一點對付那些東西的本事嗎?” 金科撓了撓下巴,想了一會兒:“其實吧,好像也想過的。來了處里之后,平常偶然聽見你們說話,我也多少知道一點,這世上真有那個。有時候在學校里吧,晚上走夜路也會有點害怕,也想過要是學一點本事,我就用不著害怕了?!?/br> “那為什么沒有繼續想呢?”管一恒眼也不眨地盯著他。 這次金科回答得倒很快:“因為云姨跟我說了,我知道得越多,好奇心越大,危險就越大。如果我不知道,不關心,危險反而小得多?!?/br>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偶然卷入了危險之中呢?不知道不關心,并不等于能保證你永遠不會有危險?!?/br> “這倒是的。老話不都說么,天有不測風云。閉門家中坐,禍都能從天上來呢?!苯鹂菩α诵?,這時候他倒有了幾分不符合年齡的世故和灑脫,“但是這種事怎么料得定呢?既然是根本無法預料的事,我干嗎想那么多呢?干嗎不就聽云姨的話呢?” 管一恒喃喃地說:“因為無法預料所以不去想嗎?” “是啊?!苯鹂坡柭柤?,“管哥你不知道吧,我爸是六年前出車禍死的。那天他帶我去買東西,過馬路的時候就在我眼前被撞飛了。那之后有好長的時間,我連馬路都不敢過,就怕也會突然跑出輛車來,把我也撞死?!?/br> 他臉上露出點苦笑,不大像平常那個沒心沒肺一樣的話嘮金科了:“我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因為不敢過馬路,只好休學。找了幾個心理診所,都沒什么好轉。后來還是我媽跟我說,人誰不死啊,可是別讓自己給嚇死??偛荒芤驗楸簧咭н^一口,就對所有的井繩都不相信了。后來我進了處里,云姨跟我說了規定。那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所以我相信她的話啊好奇心對我沒好處,不好奇,反而能最大限度保護我。那管哥你說,我不聽她的要聽誰的?至于說會不會有那么一天,我會覺得啊,就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那個意思吧,真要到了那一步,也是我運氣不好吧,并不是云姨說得不對???,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說清楚??傊畤D,我就記得我媽說的話,我自己要小心,可是也得信任別人?!?/br> 他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顯然對自己這番顛三倒四的話有些心虛,目光一轉落到電腦屏幕上,連忙岔開話題:“管哥你看!移動速度加快了,人已經出了六環,我瞧著這方向,怎么好像往懷柔去了?!?/br> “懷柔?”管一恒略略一思索,頓時想到了一個地方,“我知道了。麻煩你幫我把信號隨時發到我手機上?!?/br> “沒問題?!苯鹂瓢男馗?,“這方面管哥你信我就行了,絕對不帶耽誤事的!” 管一恒對他點點頭,起身走出十三處,在馬路對面找到了租來的車,點火,起動,踩下油門。 是說信任嗎?因為信任,所以不去聽,不去問,不去想?因為信任,所以可以不害怕,甚至不會想著要保護自己?因為信任,所以知道那個人會做好自己的事,而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不過,即使兩個人事先沒有溝通過,也能彼此信任嗎? 那么葉關辰信任他嗎?葉關辰明明是準備一個人去戰斗的,并沒有打算讓他也插手啊。如果說也有信任,那葉關辰的信任是什么呢?而他,又能擔得起葉關辰的信任嗎? 第116章 高論 管一恒跟金科談話的時候,葉關辰已經驅車離開帝都,向懷柔而去。 半夜三更的,馬路上終于沒有擁堵的汽車長龍,兩個小時之后,他在懷柔的馬路上拋錨了。 葉關辰看著油表的指針已經降到底,一陣無語。隨他再怎么仔細,也沒想到董涵給準備了車,居然不準備汽油。這大半夜的在懷柔拋了錨,左看右看附近都沒有加油站,讓他怎么辦? 不過隨即他就明白了點什么,下車去把后備箱一掀開,果然一只黃色符鳥就貼在后蓋上,董涵的聲音傳出來:“時間還早,葉先生走幾步吧。上次我們在山上見過面,這次就還在老地方吧?!?/br> 這個老地方指的是當時起了山火的地方,從這里開始步行,五六個小時之后大概可以到達。葉關辰苦笑一下,把車扔在路邊,開始用雙腳丈量起懷柔的馬路來。 這個時候,管一恒離懷柔還有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金科一直在注意著追蹤器的信號,馬上提醒他:“葉先生的速度慢下來了。我估計了一下,像是步行的速度?!?/br> 管一恒冷笑了一下:“就知道他還有別的花樣?!弊粉櫼粋€人總比追蹤一輛車要更難一些,“再幫我確認一下,信號移動方向是不是向著今年懷柔發生山火的地點去的?!?/br> 這個問題其實在他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果然幾秒鐘后,金科傳來了肯定的答復:“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的?!?/br> 地點確定,管一恒反而不急了。葉關辰靠走的,得天亮才能到地頭,而且少不得累個夠嗆。董涵這個混蛋,仗著人質在手,這是可著勁的折騰葉關辰呢。 “那你幫我盯一下,如果前進速度有變化,馬上提醒我。如果沒有的話,就把信號發到我手機上就行,不必再通話了?!?/br> “好?!苯鹂迫耘f秉承著不多問不多想的原則,痛快地答應,不再說話了。 管一恒也把車停到了路邊。他不知道董涵能夠在什么距離就發現靈力波動,但至少不封鎖靈竅,他不敢進懷柔地界。好在葉關辰步行赴約,倒留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來準備。 封靈竅的方法是有的,但基本上,這是一種懲罰的手法,專門用來對付違反規定的天師。稍稍溫和一點的,是用符封??;如果有為害社會的,就直接用棗核釘在脊椎部位下七枚,干脆封住靈脈。 但無論哪種方法,它都是通過外力施加的,自己要怎么封,這還真沒什么人試過。 要知道符這種東西,不是說像窗花似的,畫好了剪出來往窗戶上一粘就頂用。符紙在使用的時候,必須輸入靈力才能啟動,哪怕再高級的符紙,效果堪比炸彈,你不啟動也不會炸。 這下問題就來了。要封靈竅,你要對符紙輸入靈力。然而如果輸入靈力,你這靈竅就不可能全部封上,否則你從哪里對符紙輸入靈力呢?這就跟自己沒法把自己憋死一個道理。 所以,只有孔晉禮說的那個方法,才能用來自封靈力。那就是讓靈力全部在內部流轉,不許它向外伸展一絲一毫。然而靈力是隨著意識而動的,這就不單是要求你不看不聽不知,更要求你不“想”看,不“想”聽,不“想”知。 是的,就是想都不行,必須要像金科一樣,把“想”的念頭都完全抑制下去,一絲一毫的好奇之心都不能有。 然而對管一恒來說,這遠遠不是好奇心那么簡單。這次是要對上董涵,封住了靈竅,就等于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即使危險已經在你身后,你也完全不知。就是過馬路,這種情況都很危險,更何況汽車與三足烏相比,簡直就是小彈弓對迫擊炮了。除非,除非葉關辰能夠吸引住董涵和三足烏全部的注意力,讓他們無暇去觀看周邊還有沒有別人。 所以這就是金科所說的信任嗎?管一恒仰靠在座椅背上,長長吐了口氣。葉關辰出門的時候,他把追蹤器親手給他安在了身上,那時候葉關辰什么也沒說,只是摸摸他的臉,對他笑了一下。 那么葉關辰在那時候就已經猜到他一定會跟過來了吧?但是能猜到他會用這種方式躲避董涵的警戒嗎?還是說,不管葉關辰能不能猜到他所用的方式,都會替他吸引住董涵和三足烏的注意? 無數的念頭在腦海里一一閃過,然后逐一被排除掉?;靵y的思緒被漸漸理順,仿佛清澈的水流沖走了阻礙和雜質,變得一清到底,流暢自如。 rou眼不可見的靈力從四散漸漸變為圓轉流動,每在體內流走一周,就將外溢的靈力收回來一些。如果現在有人能內視,大約可以看見管一恒體內如同一個漩渦,一圈圈地旋轉,慢慢將所有的靈力都吸收進漩渦里。又好像一個毛球,被一只看不見的手輕輕摩挲著,將豎起來的絲毛都抹得貼服下去,變成一個光滑的圓球…… 天色將明的時候,葉關辰已經走到了那片被火焚燒過的次生林邊。 上次的山火著實不小,整片山坡都跟被人剃了禿頭似的,雖然秋天補種上了樹苗,可一棵棵細溜溜的跟豆芽菜一樣,稀稀拉拉,也只是把禿子變成了癩痢頭,美觀不到哪里去。 葉關辰在樹林邊上停下了腳步。他雖然自小就跟著父親訓練,身手比起普通人來高明許多,然而多年養妖,陽氣卻虛。這一口氣走了五個小時,已經累得不輕了。 天光已經亮起來,眼前的樹林看得清清楚楚,目光所及之處,并不見董涵的蹤影,顯然是怕他還沒累垮,非要讓他再走一段不可了。 明知道董涵是打著這個主意,葉關辰也只能喘了幾口氣,抬腳往樹林里走去。 不過他才跨進林中,就聽見頭頂上悉悉索索的,一抬頭,第三只符鳥正在他頭上撲騰翅膀,見他抬眼看來,轉身就往樹林里飛去。 上次的山火燒出了好大一片焦土,足足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前方的樹林才茂密起來,顯然已經走到了火場的邊緣。 符鳥在這里停了下來,董涵帶笑的聲音也從樹林里傳了出來:“葉先生來得很快啊?!?/br> 戲終于要開場了。葉關辰眼睛微微一瞇,緩步往樹林里走,一面不緊不慢地回答:“讓董理事久等了?!?/br> 這一片樹林少說也是已經生長了十年以上的,其茂密程度跟前頭那些年頭短的次生林不可同日而語,走在里頭,光線都顯得黯淡了些。再加上天光還不夠明亮,葉關辰一時還真沒發現董涵在哪里,還是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沉悶的唔唔嗯嗯的聲音,才發現是陸云。 陸云臉上的傷已經全轉成了青紫色,還有幾處高高腫起,簡直面目全非。他捆在樹上,嘴上封著膠帶,只能從鼻子里發出點聲音,拼命地想用眼睛示意葉關辰不要過去。 “阿云?!比~關辰嗓子里哽了一下,勉強維持著平靜,喊了一聲,“你還好嗎?” 陸云用力地搖著頭,雖然不能說話,但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葉關辰深吸口氣,也用眼睛示意他不要激動,轉頭對著旁邊的一棵大樹開口:“董理事,既然叫我來,怎么又不見面了?” “哈哈”董涵的身影果然從樹后冒了出來,“葉先生還是這么耳聰目明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