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一個人坐上了來往上海的火車，這次回去的心情和以往不同，因為她知道，不久以后她不會在那么孤單，身邊會多了一個陸皓謙，在這冰冷沒有溫度快節奏的魔都里，終于有了一個可以讓她去依靠的肩膀。

    要說陸皓謙會不會食言，顧煙不想騙自己，她沒有百分百的信心，確定陸皓謙一定會來。

    顧煙一直是個悲觀主義者，什么事情都會先考慮最壞的結果，從小到大，她很害怕對事情有美好的期待，在她心里期望越高，失望就會越大。

    顧煙坐的是凌晨的火車，到上海已經是下午，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搭地鐵回到在上海租的小窩，沒有一個人來接站，在上海更舍不得那幾十的打車費。

    坐了太久的火車，顧煙覺得身上有些發黏，車廂太熱出了太多汗，尤其是頭發，亂的就是經歷了一場女人之間扯頭發大戰，她顧不得休息，行李還沒拿出來，就沖進了臥室，迫不及待的要洗一個熱水澡。

    臨洗澡前，顧煙把手機鈴聲設置到最高音量，怕陸皓謙如果給她打電話，她會聽不到。

    從顧煙剛一下火車開始，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手機上，盼著陸皓謙可以給她打通電話，問她是不是已經平安到達，這應該是戀人間最起碼的關心。

    結果很失望，從上海虹橋火車站一直到松江泗涇，這么遠的路，這么久的時間，她的手機自始至終都沒有響過。

    其實她也可以下車以后主動報平安的，可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在懂事聽話，也有著小性子，她只是想看看如果她不主動的話，陸皓謙會不會主動聯系她。

    一個女人如果不主動聯系一個男人，百分之九十是在等對方聯系他，如果一個男人不主動聯系一個人女人，那么就是他真的不想理那個女人，這句話說的一點沒錯，顧煙苦笑她現在就是那個等著被聯系的女人。

    洗澡洗到一半，一直安靜的手機終于發出了一連串的鈴聲，顧煙光著身子，身上還帶著沒有沖洗掉的沐浴露，濕漉漉的跑到臥室，連條浴巾都沒來得及圍。

    當她拿起手機，看到是linda的來電，失落的嘆了口氣，懶洋洋的接了起來。

    比顧煙假期少兩天的linda坐在辦公椅上，嘴里咬著筆桿翹著二郎腿道：“年假都比我多兩天的小妞，你是不是到上海了，晚上有沒有空？來我公司找我，我們一起吃飯?！?/br>
    顧煙從一手舉著電話，回到浴室將浴巾披在身上“你公司很遠的…”

    有男朋友萬事足的linda開口道：“安啦…我讓我男朋友開車去松江那邊接你，你在家等著好了，不用擠地鐵?！?/br>
    linda都已經派男朋友來接，顧煙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答應下來。

    掛斷電話，她又回到浴室，把熱水澡的斷茬接上。

    洗完澡時間已經快要晚上七點，陸皓謙那邊依舊沒有動靜，顧煙以前有個老毛病，奪命連環call。

    但和陸皓謙在一起以后，她想要努力改掉這個臭毛病，她很清楚這種做法先是招人厭煩不說，達到的效果也是事半功倍，只會把人越推越遠，對增進感情沒有好處。

    陸皓謙不聯系她，這次成熟些的顧煙也在盡力忍住，控制住自己的手。

    ********

    linda的男朋友周建寧，開車銀色的帕薩特很準時的停在小區門口。

    穿著米黃色大衣，黑色褲子，坡跟馬丁靴一身淘寶爆款的顧煙出現在小區門口，這樣身材高挑的美女站在街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周建寧和顧煙linda吃過一次飯，顧煙一出小區門口，就認出了她，按了按車喇叭，叫她上車。

    顧煙沒有打開副駕駛的門，而且選擇坐在后面，雖然說對人顯得不太禮貌，但閨蜜的男朋友，顧煙還是想要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周建寧從后視鏡看著顧煙道：“才多久沒見，怎么越來越漂亮了?！?/br>
    顧煙笑了笑敷衍道：“估計是瘦了唄，人也顯得精神一點?！?/br>
    周建寧很少聽有女孩子用精神這個詞來形容自己，顧煙說的不假，在他的印象里，顧煙確實比上次吃飯時，整個人精神狀態要好上一倍，猜想大概是年假在家休整的好。

    顧煙抬腕看了看表道：“linda快要下班了吧…”

    周建寧也掃了眼時間，“這個還真不知道，你還不了解她的工作？現在的加班時間越來越不固定，最夸張的一次，我等她加班加到凌晨三點多鐘，麻煩的很?！?/br>
    顧煙心疼道：“linda在上海，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在加班中度過的，太悲催了?！?/br>
    周建寧條條是道的開口說：“這個沒辦法，你們外地人來上海打拼，本身就蠻不容易的，不苦點累點，應該過年回去都沒有底氣吧，年輕人還是需要奮斗的，苦幾年以后日子沒準能過好，在上海扎穩腳跟?！?/br>
    周建寧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從顧煙認識他的第一天起，這個男人就把上海小男人特有的高姿態全部顯現出來。

    有件事，讓她印象很深。

    也是在和周建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周建寧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是哪里人，她回答他說，是興城人。

    周建寧當時臉上的笑容擴的更大，告訴她說“你放心，我雖然是上海人，可我不排在的?！?/br>
    周建寧這話，不就是典型的在潛意識里已經樹立起了自身的高姿態來，讓人很不舒服。

    一路上周建寧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煙說著話，顧煙都是恩啊敷衍，和人溝通這門高深的學問，顧煙總是掌握不好，和他不算太熟的人，都是要做好冷場的準備。

    當然也有個例外，她在陸皓謙面前，總是話很多又很聒噪，而陸皓謙呢比她還會冷掉氣氛。

    慶幸今晚linda沒有加班，周建寧和顧煙在公司樓下只等了她十多分鐘。

    linda一上車就當著顧煙的面秀起恩愛，給了周建寧一個熱吻，甜膩膩的說：“老公…你和顧煙好準時?！?/br>
    才交往多久就叫老公，顧煙對于稱呼的問題，始終是臉皮薄的，心想如果讓他當著陸皓謙的面叫出老公兩個字，她一定會別扭極了。

    linda和周建寧膩歪完，又同顧煙八卦道：“我們老板兒子前一陣過生日，她竟然送給了她兒子一座島，顧煙你努把勁兒，趕緊找個富二代，讓我抱大腿?！?/br>
    發動車子的周建寧倒是搶著顧煙前插話道：“一坐島也不值了什么錢，現在那些小島嶼很便宜的?！?/br>
    linda悻悻道：“我說的不是無人的小荒島，她買的島嶼聽說有300多公頃，里面還有度假村酒店機場，兒子過生日一出手就是半個億，冷虞歡到底是有多錢，人和人啊，真比不了，人家命好，嫁給過senwell的老板?！?/br>
    “冷虞歡？”周建寧咳了一聲，沒想到自己女朋友的老板是冷虞歡這般大人物。

    他繼而對linda說：“冷虞歡是不是senwell總裁的前妻？是那個冷虞歡？”

    linda睇了一眼周建寧，厭煩他一個大男人怎么還這樣八卦，回答他道：“那么有錢，你覺得是不是?！?/br>
    周建寧開始追溯淵源炫耀道：“那就是嘍，親愛的，我還曾經見過冷虞歡一面，那時候她來我們公司，她的司機不小心刮花了我的車，估計她見到我還會有些印象?！?/br>
    顧煙在后面坐著，無奈的看著前面的兩個人，討論別人的事，這么有興致。

    linda毒舌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人家司機刮花了你的車，你就覺得和她有交情人家能記住你，真是小市民?！?/br>
    周建寧被linda的冷言冷語傷到，一臉的不高興，氣linda在外人面前，不給他留面子。

    上來了斤斤計較勁兒道：“就你不是小市民，阿拉上海人，你呢一個小地方來這里的，見過什么世面?！?/br>
    剛才還好的和連體嬰似的兩人，瞬間翻臉，一直沒有說話的顧煙終于開口道：“我好餓啊，linda你不是說請我吃大餐嗎?！?/br>
    linda瞪了眼從沒瞧得起過他的周建寧，憋了一肚子氣，哪里還能吃得下飯，她沒有理顧煙，沖周建寧嚷道：“停車，我和顧煙要下車?！?/br>
    周建寧也不慣著linda的脾氣，將銀色的帕薩特停在路邊，火上澆油的又替linda打開車門，厭煩道：“您快下車，我趕時間?！?/br>
    望著已經發展成劍拔弩張的兩人，顧煙無奈的嘆了口氣，也跟著linda下了車。

    下車以后，心情很糟糕的linda蹲在路邊，從包里掏出煙，點了支抽了起來，風塵氣十足

    “顧煙…我們這些小城市來的，是不是注定要在這里遭人白眼，無論你有多么努力，還是會被人看不起?！?/br>
    顧煙苦笑道：“也許吧?！彼恢涝撛趺窗参縧inda，她說的沒錯，外地人在上海確實總有一種陌生孤獨的悲涼感。

    linda悶悶的吸了口煙道：“明天陪我去senwell面試，當試試水吧?！?/br>
    和顧煙不同，linda有著自己的野心，永遠學不會安于現狀。

    顧煙驚訝道：“你收到senwell的offer了？”

    linda站起來拍了拍風衣上的土，開口道：“以我的學歷哪能有資格收到senwell的offer，只不過senwell集團今年大量招收電銷，最底層的工作，我想去試試，從senwell的底層做起?！?/br>
    聽linda這么說，顧煙也有些心動，senwell難得破例，這種機會幾年少有，在senwell工作，就算在底層，也能夠有提升自己的好平臺。

    顧煙點頭道：“我陪你去，我晚上回去把簡歷都弄好，編的漂亮點?！?/br>
    linda拍了拍顧煙的肩膀，又將頭枕在她的肩上“幸虧有你顧煙，這個城市讓我呆的真的好累，為什么我們就不能變成有錢人？我也想開奔馳在街上，不是到哪里都要擠地鐵?！?/br>
    顧煙笑了笑沒有說話，生活的確很難，那又能怎樣，年輕的她們沒有本錢改變現狀，想創業沒有本錢，沒有腦子，只能夠給別人打工，在人下討生活。

    chapter 28

    顧煙一直沒能盼到陸皓謙主動打電話過來，心里難過不假，她也不想去質問，認為沒有必要，想要給他時間好好考慮，在興城確實是她逼的陸皓謙太緊，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悲觀主義的顧煙，心里開始越來越沒底，陸皓謙的話到底算不算數，他多久可以來到她的身邊，還是永遠不會過來，在興城只是為了敷衍她。

    隔天顧煙換上了剛到上海時買的職業裝，同樣也是淘寶爆款。

    大部分女孩子在淘寶買衣服都會按照銷量去選，經濟壓力一直很大的顧煙，也想這樣，但一考慮到□□里的錢，她的購物習慣也只能按照價格從低到高來選，寒酸極了。

    白色襯衫打底，穿著黑色小西裝，黑色修身西褲的顧煙將一直披散的長發扎成干練的馬尾，化上精致的淡妝，整個人顯得精練成熟不少，隱藏去稚嫩，年齡看上去像是二十七八。

    她和linda一起來到senwell集團在上海的分公司，還沒進senwell大廈，顧煙就開始雙腿發顫，一點不夸張的講，現在的她胸口有種窒息的感覺，呼吸不暢。

    整個大廈四十幾層都是senwell集團，這樣恢宏規模的公司，顧煙根本沒想過會有一天，她能邁進senwell的大門，沒出息的認為跨進這個門，已經算是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

    來面試的應聘者，和senwell內部的員工很好區分，雖然都是穿著職業裝，但從走路的步伐，說話的語氣都能夠輕易的分辨出，當然還有一種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他們手里提的包。

    在senwell上班的員工，哪個手里提的不是lv，愛馬仕，香奈兒，這些國際大牌。

    顧煙雖然沒有攀比心，但她的自尊心極強，嘲諷自己，從進到senwell大廈開始，無時無刻都有一種農村人進城的感覺，就連走路的姿勢都顯得那么不自然。

    畢業后就在外企工作，一直心高氣傲，對于進入senwell充滿自信的linda在這樣的情況也比顧煙好不到哪去，她看著從她們身邊擦肩而過那些金領們，linda下意識用手遮了遮她手里提著的lv一比一高仿包。

    well集團雖然對外宣稱招聘條件會放寬，但招聘方式很奇怪。

    well招聘設定名額有限，需要提前一天晚上十點準時將簡歷投遞到senwell人事部。

    二本學歷以下，英語低于六級的應聘者會自動剔除，符合條件的人只能靠運氣，前一百名可以收到面試信，隔天九點準時到senwell大廈面試。

    這樣的面試方式會持續一個月，也就是說senwell在這一個月內會面試3000人，通過幾率，他們并沒有透露。

    linda樂觀的猜測，senwell既然已經對外說會降低門檻，而且只是招聘最底層的電銷，淘汰率應該是一比十，最后怎么也會留下三百人左右，有著漂亮履歷的她，面試通過率一定很高。

    每個收到面試通知的人，沒有一個人遲到，人人都身穿正裝，手里拿著檔案袋，簡歷，站在一樓大堂。

    顧煙在這群人中，眼睛一直沒有閑著，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奢華裝修的地方，在她眼里senwell大廈一樓大堂，堪比五星級酒店。

    在senwell大堂隨處可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保安，年齡看上去都在二三十多歲左右，腰板挺的筆直，她曾聽linda說過，想要在senwell集團當保安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們對保安都有嚴格要求，必須要武警退役，普通的大頭兵，根本就得不到面試機會。

    顧煙低頭看腳下踩著的大理石磚，干凈到仿似能倒出她面容的輪廓，磚縫里也沒有一點灰塵，顧煙感慨他們的保潔，是不是也需要資深的才能在這里打掃衛生。

    身著一身黑色純手工西裝的面試官很準時出現在大堂，淡淡掃了眼這些來面試的人。

    “面試地點在23樓的云騰會議室，按照你們收到面試信里編號順序進去?！?/br>
    面試官只對他們說了這一句話，氣場十足的轉身走了。

    linda滿眼放光道：“看看人家說話那氣勢，在senwell工作的就是不一樣?！?/br>
    顧煙可沒功夫犯花癡，她催促linda道：“我們快去乘電梯，一會人多了擠不上去?！?/br>
    linda撫額無奈道：“親愛的，你的憂患意識真是太嚴重了，你當這是你們的爛商務樓嗎？整棟樓只有兩部電梯，你也不看看這里有幾部電梯?！?/br>
    顧煙這才注意到，真的是她見識太淺，senwell大堂左右側分別有四部電梯，中間還有兩部透明直升電梯，哪里有擠不下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