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若愚聽了心知他又在別扭自己若是不傻,便不會嫁給他了。這男人乃是飲醋高手,若愚哪里敢怠慢,連忙道:“如今仔細一看我的夫君英挺俊美,鬢角若刀裁,眉眼俱墨染,更不說腰身有力,乃是一等一的真絕色,當初若愚拒絕你才是真真的犯了傻,這摔了一下反而清明了不少,要 不怎么能得這般出色的夫君……” 這一路堪比造船奇技術奉承,總算是讓男人臉上有了些許玩味的笑意,貼著她的耳兒道:“別的罷了,但是這一樣‘腰身有力’娘子品評得極是,一會要不要再伺候了娘子一遭?” 李若愚一時情急,這嘴里說得甚是放肆,沒想到一下子被男人抓了把柄,當下噗嗤一笑道:“那你可要伺候得仔細了,若是不好,便要過完年再尋一個去……啊呀……” 接下來,這小孕婦便被司馬大人擺布了受用的姿勢,脫了衣衫細細疼愛了一番。小心避開了那微微腆起的小肚,自然是上下俱是照拂到位。 最后無法無天的小娘子到底是討饒著受教了。 二人的汗液融合到了一處,司馬披散著滿頭黑發啄吻著身下的小娘子道:“我知以你的本事,自然能對付得了,可是你也要知我是你的夫君,保護妻兒乃是我責無旁貸的,以后這般的事情,不可隱瞞!” 前次二人的爭執,便是褚勁風作了打算便什么也不告知于她,讓她覺得氣苦??墒禽喌阶约旱念^上,也是暗自心里便做了打算,同樣沒有告知于他。 這不由得不叫李若愚感慨,有時他倆的脾氣性格,還真是有些相似??墒莾蓚€同樣拿慣主意的人,現在卻能相處在一起,勢必是有一方忍讓的結果。她的改變其實不多,他的改變,卻盡是點滴入心,冷暖而自知。 李若愚從來未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一個男人而嘗試著改變自己??墒侨绻谴藭r攬著自己的男人……那么,她愿意。依偎著他健壯的胸膛,李若愚嬌憨地將臉頰蹭了蹭,聽著他穩健的心跳,困勁兒也漸漸上涌,只嘀咕了一句:“好,都依著哥哥的……”便合眼睡去了。 她自然不知,自己無意識的那一句,竟讓男人的眸光盡是柔化了開來。只是小心地抱緊了她,將一吻印在她的嘴唇上,在她的耳畔低語道:“我的小表妹……” 關霸與若惠成親后,便是到了年關。 褚勁風是第一次在南方過年。雖然少了北方漫天飛雪的映襯,但是在江南凜冽的寒風里,年味也是十足的。 在年關將至時,李家又來了一位遠客。便是李若愚的生平至交——夫子周妙平。 她一路來得略匆忙,只帶了一個隨侍的丫鬟。 見了李若愚后,便是苦笑著說:“若愚,我便要再麻煩你一件事,你南下的商船可有空處,能否載我入了南洋?” 本文由魔爪小說閱讀器下載。 ☆、第 146 章 若愚看著自己的好友似乎又瘦了一圈的清減,只拉手輕聲道:“他可是又來迫你?” 周潛雨搖了搖頭,輕聲道:“他與白家在朝堂鏖戰,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白國舅已經知我身在漠北,暗中派了人手來擒拿于我,以此要挾他。他便派人要護送我走,去他私下里安置的密處??墒俏壹炔辉篙犞朴谒?,更不愿落入有心人之手,讓他心難……是以左右思量,便自偷跑了出來,望二小姐能助我脫離這是非之地……” 這一句“是非”自然是說不盡這位當世女大儒心內的苦楚,李若愚卻是盡懂的。她握著周夫子的手道:“南洋一去,不知那里風土安好,不若你留在我的身邊,就算白國舅再如何囂張,那手也伸不到司馬大人的身邊,我看著你在我身邊,也才放心?!?/br> 妙平居士倒是釋然一笑,只覺得李若愚既然肯拿司馬大人做了擋箭牌,可見之前的別扭倒是過去了。如今好友小腹微腆,滿臉也是以前不曾見過安然甜美。 那個驕傲的男人到底是給了這海中的神女讓她甘于安定下來的情真意切。 她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知你待我情如姐妹,但是如若將來圣上事成,與司馬大人要我,那時豈不是叫他為難?可是要我進宮成為那后宮的妃嬪,只為一人憂傷哀愁,又實在不是我心之所愿,父親自小叫我通曉詩書,知日月星辰浩瀚,明春秋之興敗,決不愿看見我墮落如斯,深陷情淵而不能自拔……” 若愚知道,周潛雨能說出下南洋之話一定是深思熟慮了許久的,既然她執意前往,也不好再強自阻攔,只能憑借自己所能,維護好友一個周全。 只是下南洋的商隊要在年后才能折返。所以若愚將周夫子也一并留在了府上。幸好此地乃是趙熙之的地盤,就算白國舅想要對周夫子不利,一時也下不得手去。 李家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般府宅熱鬧地過新年了。 趕在過年前,李家的大門前要貼門簿。這門簿是專收名帖之用,是個大大的袋子,倘或有些貴客坊鄰親朋太多,難以逐一登門照顧得便,就使遣了家仆帶名帖去拜年,稱為“飛帖”,各家門前貼一紅紙袋,便是門簿,上寫“接?!眱勺?,用來承放飛帖之用。 李家雖然是商家大戶,可終究難以與那些個高門世家相比,以往李若愚雖然結交權貴,為自己的生意打通路數,可是能夠親自回訪的又有幾個?所以李家的門童輕車熟路,便是特意揀選了大個的端端正正地貼在大門的兩側。 可是哪里想到,還未到年關三十,已經有些貴客迫不及待地前來拜訪了。 大楚的北方一霸司馬大人在此,江南多有經商者,豈敢不與北方的霸主結交盤附些交情。是以往年“片子飛,空車走”現象竟是不再。 那些個前來拜訪的賓客一直從門口排到巷尾。車馬也堵得水泄不通。 可惜司馬大人卻不是天生愛交際的,只命人傳話,將拜帖的放入福袋即可。那些人等豈敢不依從,便是乖乖地將拜帖放入福袋,再將禮單慎之又慎地交給管家,然后戀戀不舍地離去。 李若愚看著他們,倒是想起了自己以前過年時往往要備下幾十份的禮單,入了正月便要在一個個高門府宅間來回流轉送禮卻不得其門的情形,不由得心內感慨。也難怪世間女子傾慕位高權重者,這有求于人與被人相求到底是兩種滋味。 就在這時,一路披荊斬棘才進了府的關霸一進客廳門便揚聲道:“送個名帖而已,叫仆役前來送了就走,不是更便利些?個個都要親自前來,將門口堵個水泄不通,差點叫這府宅里的女婿也進不得門來?!?/br> 如今這關霸終于是名正言順地成了李家的大女婿,眉宇之間凈是得意的神色?,F在新婚之后再踏入李府,便是氣定神閑,心安理得得很??蓻]想到今日帶著妻子若慧回轉岳母家,卻生生被門前的馬車堵在了巷子外。那李若慧腹內的胎兒月份漸大,便有了些女子懷孕后說不得的毛病,每隔段時間便要頻頻解手。 可是因著巷子口的那些個馬車倒轉也需勻些功夫,而若慧因著之前飲了安胎的藥汁,一時間便有了些許的內急之感。這感覺一上來,便是有如洪水一般不可抑制,可是此處便是巷子,就算是下了馬車,往府宅里趕,一時間也是來不及。 那關霸一看小娘子憋得小臉漲紅的模樣,當下二話不說在車廂里四處一掃,看到了角落里的茶壺,揚手便將茶水通過車窗倒在車外,只讓小娘子解了褲子,對著壺口一解燃眉之急。 這匪夷所思的辦法竟是聽得李大小姐瞠目結舌,寧可自己活活憋死,也絕不肯這般行事??墒沁@等事情,哪里是自己做的了主的,到了最后,實在是忍無可忍,只能小手顫抖著解了褲子,接過那茶壺,讓關霸出去。 可是關霸看著她大腹便便,行動不便的樣子哪里肯出去。關霸一手托起娘子,一手拿著茶壺伸入裙下,就像哄著孩童一般,只差撮口發出噓噓的聲音。 到了最后,若慧只覺得這一遭,便無顏再活在世上了。那茶壺滿溢,看著關霸淋濕了手,卻渾不在意地用帕子擦了擦,李若慧實在是無臉再去看他,砰的一下炸得矜持渾然不在,趕緊喚丫環扶著她下了馬車,走過小巷,進了府宅。 關霸知若慧臉薄,待她下車入了宅子,自己方下了車來。等進了宅子,喚人送來清水皂角凈過手,讓丫環帶路去若慧的房間。只是若慧把自己關在屋里,無論如何不肯讓關霸進去。關霸無奈,只得回了客廳,正好看到若愚司馬大人俱在,便大聲地嚷嚷起來。 司馬大人抬頭看了一下自己這新出爐的連襟,似笑非笑道:“你不嚷,別人也知道你是這府的女婿。下次要不要組個刀兵隊,給你這大女婿開路,威風凜凜地進了府宅?” 關霸哪敢在李家的二女婿面前擺什么譜子,“豈敢,豈敢。有大人坐鎮府中,哪里有我關霸猖狂的道理?”一時間,閑談完畢,司馬大人倒是對關霸談論了幾句朝堂上的事情。李若愚便坐在旁邊,一邊擺弄著手里的金桔招錢樹,在上面綁縛小銅錢,準備一會送到船塢中開祭水神。 只是閑聽著,聽及關霸說道圣上如今又納了幾位重臣之女為妃,而如今最得寵的要算是兵部尚書盛大人之女嫻妃了。 說到這話的端口,周潛雨恰好捧著剛剛寫好的楹聯走了進來,聽了這話,腳步微微一頓,李若愚心道不好,抬眼去看,發現好友的臉色如常,只是略略有些發白。 當下,若愚便向司馬大人和關霸告退,只拉著周潛雨的手,入了一旁的小客廳。周夫人好似沒有聽到剛才的話語一般,將楹聯放到桌上,笑著問道:“看這題詞可否妥當,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李若愚看了看那字,無論是題詞還是筆跡,哪里能讓人挑出錯處來,只是道:“你心里可安好?” 周潛雨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說道:“當日他成親之時,我便已知道他的選擇了。今后他的妃子只會更多,個個都是他手中的籌碼,來賭一盤江山的大棋。而我就連棋子都算不得…… 容貌終將隨著歲月蹉跎而老去,這滿腹的經綸與治國安邦之策也是毫無用處,我又比他年歲大上許多。我與他來說,只不過是年少時憧憬過的一個空幻罷了。時候到了,自然醒來,各自朝著自己該前行的方向離去。我不過是他眾多紅顏中即將轉淡的一抹余光,而他與我曾經的美好我自會好好珍視,那些不好之處也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一一忘掉?!?/br> 頑疾尚可解,情毒無可醫。 好友心內的傷痕也只能靠她一人慢慢消解撫平。若愚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道:“走,我們去貼對子。既然是過年了,總要將那些煩心事留在舊時里,待放一串鞭炮,盡丟個干凈才好?!?/br> 周潛雨笑了笑,便和若愚帶著侍女,將這寫好的楹聯貼在各個分院的大門處。高門貴府里都講究個規矩,這大門乃是守財聚寶之處,所以這楹聯門箋都是要一門掌事的親自去貼。當李若愚將左右楹聯找準了位置,其它的便交給侍女去做。用撓子草新作的掃帚從上往下一掃,楹聯便貼得服服順順。 李若愚和周潛雨正滿意地看那貼好的對聯,還沒有品讀一番,便聽到大姐李若慧的聲音從偏院的月門里傳了過來“你那臟手,怎么還能拿糕餅來吃?可是洗了干凈了?” 然后又聽到李家大女婿粗大的嗓門道:“哪里臟了?沾染了娘子的,都是噴香的。莫說是手沾了些,就算是飲上一些也是天上瓊漿……” 緊接著就聽到李家大姐干嘔的聲音。李若愚心道:怎么這個月份了,jiejie還在害喜? ☆、第 147 章 “jiejie,害喜還沒有好?”若愚連忙過去問道。 若慧過了勁兒,這才緩了緩道:“一時不舒服,一會便好了,不是說要去船塢開祭嗎?怎么你還沒有動身?” 若愚說道:“過去一年我們李家也是經歷了不少風雨,好在一家人都是平平安安,大姐如今也有了好歸宿。母親說都是托了水神和祖上的庇佑,這次開祭定要隆重一些,一來謝過水神,二來也請水神以后多加看護。母親親自cao辦開祭的祭品,比往年多了數倍,是以動身得遲一些。母親和順兒這次也會一起過去拜祭。 若愚和jiejie說了會話,見jiejie無恙,才讓她換了衣服,與姐夫關霸隨著自己同行。不久,祭品和隊伍準備妥當,李老婦人居中,左右是順兒和若愚。司馬大人和關霸也陪著一起拜祭,緊跟在三人身后。后面是長長的祭祀隊伍,前面是三十二人,四人一組抬著祭祀用的鼎鐘等禮器,然后是三十二人抬著美玉雕成的禮器和皮帛祭品,再然后是三十二人抬著豬頭牛頭和各種rou食。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李府,順著大街向碼頭走去,一路上引來無數圍觀之人,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李家乃聊城首屈一指的大戶,每年開祭水神都是繁復浩大,采買的東西數不勝數,很多百姓都從中獲利,是以當地每年都會將李家的開祭當成話姿談上一談。但是如今年如此龐大的隊伍還是第一次,很多百姓興致勃勃地指點著隊伍,不時地和身邊人說上幾句。 沈家乃李府去碼頭的必經之路,經過時若愚發現沈家大門緊閉,門口的福袋空空如也,卻是一份拜帖都沒有,門口的兩個守門人也是無精打采,頗為羨慕地看著李家祭祀的隊伍。 若愚心中一動,不意沈家居然如此冷清。身后的關霸嘿嘿一笑,低聲對褚司馬說道:“大人,你可知道這沈家表面上看似得勢,內里頭卻是風雨飄搖啊?!标P霸看著是個粗壯的軍漢,實則內心卻是八卦得很,兼之知道沈如柏也是大爺心頭的一根小刺,平時除了去李府聯絡感情,蹭吃蹭喝,就是在外面打聽沈家的情況。 司馬看了關霸一眼,沒有說話。關霸繼續說道:“表面上沈如柏圣眷正隆,身后還有白國舅做靠山,連帶著大兄也鯉魚躍龍門,在朝中委以重任。實際上,卻是岌岌可危。據說圣上惱他首鼠兩端,在清查航運一事上退縮,對他十分不滿。按著大楚的慣例,這種返鄉養病的心腹之臣,圣上都會下旨賞賜金錢物品,封個誥命夫人。但是沈如柏卻是光溜溜的回來的,不但沒有任何賞賜,連送行之人都沒有幾個。 白國舅原先對他倒是頗為欣賞,還招了他做女婿,現在怕是正在后悔自己引狼入室。圣上清查航運時,拘捕了許多勾連海盜的船家,其中十有八九都是投靠了白家之人。外面都在傳言是沈如柏吃里爬外,出賣了白國舅,是以圣上才能抓得這么準。呵呵,他沈如柏當初為了不夾在圣上和白國舅之間為難而歸鄉,現在卻是鬧得里外不是人。 沈如柏不但官場不如意,家宅里也是鬧得不可開交。聽說沈喬氏十分跋扈,動輒打罵下人,對原來的兒媳是頤指氣使。這次沈如柏的新妻也一同回了老家,沈喬氏還在拿喬,用原先對待兒媳的態度對待白三小姐,不成想卻是一頭撞在了鐵板上。白三小姐也是潑辣得很,先是給了婆婆沈喬氏一耳光,想是不過癮,又拾起桌上的花瓶砸向沈喬氏,這媳婦打婆婆,可真算是大楚第一悍婦了,聽說那婆子現在還躺在病榻上,腦袋上的血口子過完年也愈合不了嘍!” 說著,關霸還嘖嘖了兩聲,幸災樂禍的模樣十足。 李若愚卻是聽得心念一動,這白家名下的商鋪行船居然跟海賊有勾結?她微瞟了一眼一直不動聲色的褚勁風,心知必定是他搞得手腳。不然白家就算真的與海外勾結,也絕不會留下這么大的把柄。 不過現在新帝扶植的重臣頗多。當年圣上作浪蕩皇子狀四處交結玩樂暗中積攢的人脈不可小覷,白家雖然盛極一時,可是在新帝不動聲色的打壓下,卻是日漸萎靡,漸露了頹唐之色。 白家的氣數,其實也是要到盡頭了! 果然不出所料,還沒有出正月,京城傳來噩耗,白太后因著聽戲感染了風寒,一時病沉竟然高燒了三天三夜,最后藥石枉然,竟然這么的薨逝了, 太后一死,舉國重孝,就連十五的燈市也都一律取締了。 緊接著便傳來白家意欲謀逆,事跡敗露,京城戒嚴,整個白家一夜之間被滿門押送入了天牢。而那白國舅不知是不是自知罪孽深重,竟然在府宅里便飲毒自盡而亡。當然這內里的驚心動魄與陰謀詭計,便只有局中人才可知曉一二了。 這樣的事情,在聊城本來也不會興起半點波瀾。這些個風起云涌的大事,其實也都不關聊城父老什么卵蛋閑事兒。 畢竟誰當了皇帝,這搪瓷碗里每日下飯的腌脆瓜還是那么的酸爽,泡在泥壺里的捻茶葉子也依舊清香,只需茶余飯后聽上一聽,這懶散的一天便在落日余暉里囫圇過去了。 可是因為城中的沈二少乃是那白家的女婿,這白家的興衰禍福也格外牽動著聊城的父老的心神。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那沈家也因為與白家為姻親而被官兵親自帶隊上門,家中仆役主子無一幸免,皆是被抓入了牢中。 官兵封門那日,據說沈喬氏的反應尤為激烈,便是指著那再已經被差役扭抓白家三小姐揚聲喝罵她乃是掃把星,連累了她無辜的兒子受此責難。頗有些破釜沉舟之瘋狂,趕在自己美沒頂淹死前,將前些日子的憋悶盡數地宣泄出來。 精彩絕倫的場面,竟是讓正月十五沒有看上花燈的父老鄉親們尤為滿足,只覺得這些個內里的野史軼事簡直可以一直講論到來年的正月。 那沈如柏沒有想到新皇竟是這樣翻臉不認賬的,他暗地里助他收集了不少白家的罪證,可是到頭來,卻還是被棄之若蔽履。 白家這些年在朝野的勢力盤根錯節,皇帝也是急于速戰速決。不日便將重要人犯處決問斬,決不允許翻案。 那沈如柏也在死囚的名單之上,他這半生鉆營,不惜犧牲道義情愛,只一心光耀門楣想要往上攀爬,可是到頭來,卻落得滿盤皆輸,累得母親兄嫂侄兒也一同入獄,聽說不日便要發配北地成為官奴,貶入賤籍。 可嘆母親就算是家道中落時,依然是富家嫡母的做派,名貴的煙絲從來未曾短缺半兩,如今卻要成為賤奴……他死期將至,也是無效再顧及自己族人的今后,唯有一愿,便是想再見若愚一面,與她當面懺悔。 可是當臨上斷頭臺前,來給他送這最后一餐的卻是他的下堂之妻李璇兒。 “jiejie是不會見你,事實上,連你的名字二姐夫都不愿她聽到。畢竟她現在懷有身孕,不可有半點差池。再說……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為何要見你?”李璇兒依然病沉,可是卻依然強撐著來到此處。 她讓丫鬟將食盒打開,里面赫然是沈如柏喜歡的幾樣菜品,李璇兒咳嗽了幾聲,親自將那幾盤菜品擺在沈如柏面前道:“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也不知隔了這么久,手藝是否生疏了。 沈如柏陰沉著臉道:”你可是看我的笑話?” 李璇兒端起酒杯,向沈如柏敬了敬,一仰而盡后道:“我是來謝謝你的,現在仔細想來,我當初能對你情根深種,也是有一半你的暗示默許在里面,在李家,你需要個內應來幫襯著你??尚ξ耶敃r一心認定,你對我有那么幾分真情。 不顧也要謝謝你給我的這場劫難,讓我徹底打開了與二姐的心結。就像二姐所言,男人與婚姻也并非是女子的全部,單要看自己愿意將什么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蒙二姐不棄,李璇兒病愈后要出船廠試著幫忙,弟弟還小,我是李家的女兒,也只有李家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所以今日來與其是與你踐行,倒不如說是與以前那個短視又惡毒的我告別。 也愿沈郎一路走好,你我莫要再有來世……” 李璇兒說完,便轉身離去了。李家的姑娘到底是有些相似之處,那便是一旦鐵石心腸,便是再也不會多看半眼。 沈如柏愣愣地看著李璇兒的背影,此刻她的背影倒是跟她的二姐有些肖似,腰脊是那般的挺拔,走得是那般的決絕…… 沈家的二少,并沒有等到第二天天明。當清晨劊子手前來提人時,發現他已經用從囚衣上撤下的布條纏在柵欄上,另一頭繞在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不停轉動身體,直到因為布條的擰緊,勒斷了自己的脖子為止。 這是當初雖然摔傻,卻一點慧心不泯的女孩,從他囚禁她的地方勒斷窗口鐵條的法子,他一直記得,于是便用這個法子讓自己可以安靜地體面的離開這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