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段小柔給衛聆悅的評價是“仗著掌門給她爹面子就死纏爛打,不要臉!”衛聆悅給段小柔的評價是“不過是會一點三腳貓功夫!” 本來祝文安身邊有武功頗為出色的段小柔已經讓挽茵很難下手,再加上這個衛聆悅更讓人頭疼,雖然在其他人口中都稱仙藥坊坊主沒有傳授衛聆悅醫術,挽茵絕不會看錯,衛聆悅一定是個常與草藥為伍的人,也許是那什么坊主揚言傳男不傳女后又想不開偷偷教給這個寶貝女兒的吧,在懂藥的人面前下毒,更需謹慎才行。 許是挽茵醫師的身份以及和挽茵漸漸熟識了,祝文安和挽茵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特別防備,挽茵預想著等到和祝文安獨處的時候,偷偷把毒針刺進他身體里,用見血封侯的毒藥,定能取他狗命,直到那天遇上了土匪,挽茵才意識到高手的不特別防備和全面戒備并沒有區別。 第8章 西陵人 那天,一行人露宿在樹林里,這片林子里的麥冬長得極好,挽茵忍不住想采一袋收藏,挽茵本想一個人去,不知怎的祝文安也跟了去。 孤男寡女一起在渺無人煙的林子里,挽茵心跳的很厲害,手里的毒針備了好多天總算有了機會,挽茵將毒針夾在指縫間,正想假裝拍祝文安肩膀將毒針刺進去,祝文安突然握住她的手拉了一把,挽茵身體側傾,踱了一步,緊接著在挽茵剛才站著的地方銳利的刀鋒呼嘯而過。 扛著大刀的壯漢不知何時出現的,那刀足有半個挽茵那么高,刀刃鋒利陰寒,上面還有沒擦的血跡,刀鋒的寒氣就在挽茵的脖子處劃過,挽茵腦袋里頓時冒出陰涼的感覺。這人是從哪里鉆出來的?她竟一點都沒察覺出來,按說她的耳力也算的上優秀,風吹草動總該能聽到一點,更糟糕的,她一點都沒察覺到的危險,祝文安盡收眼底。 祝文安將挽茵拉到自己身后的同時,腰間佩劍已然出鞘,壯漢的大刀猛然砍過來,一切就在眨眼之間,刀光劍影互不相讓。挽茵讓自己退到安全的地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祝文安出手,她以為段小柔身為一言堂最優秀的女弟子已得一言堂真傳,卻不想和祝文安比起來是云泥之別,劍鋒行云流水,劍氣勢如破竹,再配上一言堂白綢點丹青墨紋的衣服,挽茵不得不承認,好看極了。 那使刀的大漢也是個高手,若是換了尋常人陪同,挽茵有點懷疑自己就會死在這個地方,只可惜他碰上了祝文安,十幾招下來就落了頹勢,便是祝文安這次展的身手,讓挽茵更有自知之明,她根本不能在這個男人眼皮子底下用毒針,可是這樣她到底怎么才能報仇呢?她畢生所學在仇人面前竟無用武之地。 大漢的刀被祝文安擊落,眼見著得勝無望,那大漢竟咬舌自盡,祝文安不禁感慨:“山野草莽也能有這份傲骨,在落為草寇之前必定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庇忠娡煲鸫粽驹谝慌?,臉色發白,祝文安忙上前扶住挽茵:“都怪祝某粗心,可是嚇著挽醫師了?” 嚇著倒沒有,在青榜挽茵見到的血rou模糊的景象可比那壯漢口吐鮮血刺激多了,挽茵不過是在跟自己生氣,她平復下自己的心情,順勢說:“讓祝公子見笑了,挽茵一介鄉野神醫,沒見過什么世面?!?/br> “……挽醫師,一般人都是稱自己為鄉野民醫,自稱神醫有點……” “咳咳,口誤口誤,那什么,這人怎么辦?”挽茵指著壯漢的尸體說,細細檢查了一遍尸體,已經死透,再無回天之力。 “此人雖是匪類,卻有一具傲骨,就讓他入土為安吧?!?/br> 挽茵只是出來挖草藥的,沒想到演變成和祝文安一起挖坑葬土匪,挽茵挖坑挖得極快,祝文安不由得贊許:“挽醫師看起來熟練的很?!?/br> “是嗎?挖草藥就是這么挖的,不過是坑大坑小的區別?!?/br> 今天這件事在挽茵心里有很深的影響,回去之后她一直在思考,思來想去她復仇的辦法就只剩買兇了,不知星辰和祝文安的武功哪個更厲害?不行,星辰病歪歪的一定不是祝文安的對手,況且報仇這種事還是親自下手比較解恨,等下去,一定能等到時機,吃喝拉撒睡,不信他永遠沒破綻。 晚上,一行人下榻在小鎮唯一的客棧,鎮子小,客棧小,客人倒不少。一言堂的人剛進去,客棧的氣氛就緊張起來,客棧里已有一批先到的客人在用餐,那群人,甚為古怪,首先服飾就與眾不同,不管男女都穿著緊身的裙褲,不成體統,每個人的腰身上還繡著一只黑紋蝎子。 “是西陵人,怎么辦,掌門?”段小柔小聲說,側身藏起自己受傷的手臂,已是作戰的準備。 祝文安仍是和緩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喊道:“喂,兄臺,我們是一言堂弟子,路過借宿,你們不介意吧?” 客棧里那些西陵人目光齊刷刷都看向祝文安,挽茵冷汗都冒出來了,這老兄心也太大了吧,就不能低調點,聽說西陵人行事詭厄,萬一打起來可怎么辦!挽茵打量著他們一個個長得就是副jian猾的相貌,不像善類。 “聽聞一言堂產美男子,果然個個都細皮嫩rou白白凈凈,”其中一個西陵人說道,挽茵實在不知該稱呼此人為兄臺還是姑娘,此人舉止透出媚態,應是為姑娘,但在黑色緊身衣的勾勒下,挽茵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此人的胸部,如此平坦的胸脯該是男人才有的吧,如果真是位女人,那……只能請她節哀了。 聽了那不明性別的西陵人的話,一言堂內的男弟子都躁動不安,有一種被調戲了的感覺,一言堂內的女弟子都憤憤不平,有一種被無視了的感覺。那西陵人又說:“讓不讓你們留下,我說了不算,要聽我家主人定奪?!?/br> 那西陵人看向坐在旁邊的男子,挽茵完全沒想到那男子會是他們的頭領,從他們進門開始那個男子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全神貫注低頭玩著桌子上的……蝎子,沒錯,是蝎子!那男人在桌上擺了十多只蝎子,一會兒把那些蝎子擺成三角形,一會兒擺成圓形,蝎子可是五毒之一??!挽茵看著那些蝎子尾巴上的毒針就頭皮發麻,西陵人都這么可怕么? “隨他們留下吧?!蓖嫘拥哪腥穗S口說,至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 “走吧,他們住二樓我們住三樓,井水不犯河水?!弊N陌舱f道,淡定自若地指揮弟子們分配房間,挽茵真佩服他的鎮定,那邊可是有人在玩蝎子??!活生生的蝎子??!這些西陵人一個個古里古怪的真的沒人在乎嗎! 到底是和西陵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不得不防備著點,這次祝文安吩咐每三個人住一個房間,挽茵和段小柔、衛聆悅一個房間,那可是段小柔和衛聆悅??!水火不容的兩個人,跟她倆住一間房是想被吵死嗎!祝文安的說法是,挽茵和衛聆悅都是一言堂重要的客人,女弟子里屬段小柔武功最高,當然由段小柔保護兩人的安全。 “段姑娘手傷還沒好呢,一言堂里一定有比她還厲害的,再說她一個人保護兩個也太吃力了?!?/br> 祝文安想了片刻,說道:“比小柔厲害的……那就剩我了,挽醫師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對祝某一往情深,祝某更不能不顧你的名節……” 挽茵的手重重地按在祝文安肩膀上:“什么也別說了,我去跟段小柔住?!笔撬谋磉_能力有問題還是祝文安的理解能力有問題?為什么話題總是進展到奇怪的地方去,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小劇場: 蚩煉扭著自己性別不明的身體走到他家主人面前:“主人,真的放這幫東陵人進來???” 他家主人專心致志地擺弄桌子上的蝎子,頭也不抬:“我們要盡快趕回西陵,不要多起事端?!?/br> “也是,他們看起來有點本事,尤其是領頭那個男人,身材真結實,長得也好?!彬繜捳f著哧溜吸了口口水。 他家主人早已習慣了他這副德性,仍是忙著擺弄他那幾只蝎子,試圖用蝎子擺出一個塔的樣子,可是唯獨少了一只做塔尖的蝎子。那男人左看看右看看,又鉆到桌子底下找。 “主人,你找什么?” 男人皺著眉頭:“我的蝎子少了一只?!?/br> 第9章 蝎子 西陵人住在二樓,挽茵等人住在三樓,本該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晚間,挽茵口渴,倒了一杯茶,竟發現茶中有毒,這毒古里古怪,不像是東陵人用毒的方法,隨即便聯想到樓下的那群西陵人。西陵人果真刁滑,嘴上說同住也無妨,暗里竟偷下毒手。 此事應告訴祝文安才行,由他定奪,也好對西陵人有所防范,不過以祝文安的敏銳一定也能覺察出茶水的異樣,或許他還沒有想喝茶的念頭,可惜,不然正好可以借西陵人之手趁機毒死祝文安,也罷,反正他早晚會覺察到,不如挽茵送個人情給他,也好更得他的信任。 挽茵沖到祝文安的房間,祝文安正坐在桌子旁看書,與他同住的弟子忙著鋪床疊被,被挽茵的突然闖入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說:“挽醫師,天色都晚了……”挽茵才不管他們那些嬌羞的繁縟禮節,她可是來救他們命的,擺出一副救世主的豁達架勢將茶水倒入茶杯中,正要說話,卻發現這杯茶中竟沒有毒。 怎么可能,挽茵直接將茶壺上的蓋子掀開,對著壺里的茶又看又聞,整壺茶里確實都沒有毒。難不成剛才自己產生了錯覺? “挽醫師,你這是……”祝文安對挽茵的行為疑惑不解。 “呵呵呵呵呵呵,我口渴,恰巧我們屋里的茶沒了?!蓖煲饘擂蔚匦π?,將整杯茶喝盡,灰溜溜地逃了出去。難不成她也有粗心錯判的時候?太丟人了,簡直丟盡恩師的臉面,可不能讓人知道。 挽茵溜回房間,方才她倒的那杯茶還在桌上,她拿起茶杯重新細嗅,里面確實有毒,千真萬確,可祝文安屋里的茶又是無毒的,難不成這幫西陵人下毒還看臉?這不合邏輯啊,擒賊先擒王,要毒也該毒祝文安這個掌門才對,這屋里就段小柔一個一言堂弟子,她和衛聆悅都是閑人,有什么下毒的價值?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挽茵側耳靜聽,窸窸窣窣的聲音真切存在,像是什么東西在地上磨蹭,聲音越來越近,就在她腳邊不遠,她低頭看去,一只黝黑發亮的蝎子正向她的腳邊爬,蝎子體型碩大,不是尋常陰潮地里的小蝎子,堅硬的黑色外殼上隱約能看見紋路。挽茵想起在樓下看到的那個玩蝎子的古怪男人,他在桌子上擺弄的蝎子都和這只一樣體型,定是那個男人養的,卑鄙,光是下毒還嫌不夠,還派了陰險的毒物來。 “那是本座的蝎子?!?/br> 幽悠的男聲,宛轉動聽,像是在聲音里塞了一根羽毛,懶洋洋,軟綿綿,撓得人心癢癢。蝎子的主人不知何時進來,慵懶地依靠著門框。美麗這個詞很少可以用來形容男人,放在他身上再適合不過,方才在樓下時他一直低頭玩他的蝎子,挽茵并沒有瞧見他的模樣,只想著是個怪人,卻不想他抬起頭是如此美不勝收的景象,面若桃花,艷如芙蓉,美目流盼,對上他的目光,仿佛整個人都膠著在原地,被他吸引著,難以自拔。 《方醫聞見》中曾提到,至西處渺無煙所耳聞,秘術詭訛,女子見之情動不能自制,皆為所俘,任其玩弄,誘以交/聘,以女子陰血補自身陽精,強功健體,此為采陰補陽之陰邪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