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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兒行在線閱讀 - 第149節

第149節

    四門六斤線膛炮,每門炮口里射出的,都是裝滿了火藥的開花彈。

    開花彈砸入密集的探馬赤軍隊伍,三顆爆炸,一顆啞火。

    “轟…”“轟…”“轟…”巨大的煙柱在人群中騰空而起,數不清彈片和鉛珠,橫掃煙柱周圍。三步之內,所有被波及的活物,都被直接打成了篩子,死無全尸…

    “嗡…”正在高速跑動的三千探馬赤軍,就像給扼住脖頸的野雞一般,所有動作,都嘎然而止。

    三個黑洞洞的彈坑裸露在隊伍中間,還有十幾具殘缺不全的遺骸。圍著彈坑和尸骸,恐懼一圈一圈向外蔓延,無論是沖在隊伍最前方者還是跟在隊伍最后者,都被波及,無一幸免。

    所有人的上半身都呈傾斜狀,由內向外,仿佛在躲避著一顆看不見的彈片。那顆無形的彈片沒有射中任何人,卻在一瞬間刺痛了所有靈魂。

    “整隊,整隊…”賀宗哲拼命抖動韁繩,從隊伍最前方一直跑到隊尾,“整隊前進,不能停,停下來正好給人家當靶子…”

    “跑起來,跑起來,跑起來他們就沒法子瞄準了…!”幾個千戶副千戶,也騎著馬來回跑動,鼓舞士氣。

    對于火炮這東西,他們幾個絲毫都不陌生。以前跟潁州紅巾作戰時,就曾經捱過對方的狂轟濫炸。今天下午向芒碭山發起仰攻時,他們也曾經看到過自家拐騙來的四斤炮,是如何將山上的紅巾賊炸得人仰馬翻。

    但是,嘴巴里的說出的對策,卻遠不如眼睛看到現實確鑿可信。

    這一伙探馬赤軍將士的確在努力整隊,的確在努力擺脫火炮帶來的恐懼,繼續向前沖鋒。準備在淮安第三軍隊伍的身后,向他們發起致命一擊。

    然而,三枚開花彈所帶來的陰影,卻令所有人的動作僵硬,兩腿無論如何努力邁動,速度都遠達不到先前水準。

    “畜生,廢物…少將軍平素待爾等不薄…”賀宗哲急得火燒火燎,揮舞起刀鞘沖著身邊的弟兄后背上亂砸。

    因為騎在馬背上的緣故,他能清楚地看到戰場的全貌。在三百五十多步遠的位置,淮安軍已經推著潰兵,跟脫因帖木兒交上了手。

    雖然脫因帖木兒麾下的士兵數量遠遠高于對方,雖然對方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而他們是以逸待勞。但是,那三千多探馬赤軍,依舊被壓得節節敗退。

    沒有辦法沖進槍陣半丈之內,即便偶爾成功一兩次,也無法讓槍陣傷筋動骨,而淮安軍手中的長槍,每一輪突刺,都能將脫因帖木兒麾下的探馬赤軍,刺倒整整一層。如利刃剝筍,毫無懸念…

    那個簡單至極的槍陣,正面根本非人力所能撼動。唯一的破綻,就在身后。所以賀宗哲必須帶著自己的人馬,以最快速度追過去,及時給自家袍澤提供有力支援。

    速度已經成了此戰的關鍵,如果他們能及時趕過去,與脫因帖木兒等人對淮安軍前后夾擊,此戰將勝得毫無懸念。

    而如果他們任由脫因帖木兒的部屬像先前王保保的中軍那樣被紅巾賊殺散。當那面寫著“徐”字的戰旗調轉過來,他們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道理很簡單,是個人都懂。

    然而懂得和做到,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情。

    盡管賀宗哲很努力,盡管其麾下的探馬赤軍都是察罕貼木兒一手**出來的嫡系,很愿意為察罕舅甥效死力。

    但三百五十步的距離,卻是如此遙遠。

    還沒等他們重新振作起精神,“轟…”“轟…”“轟…”“轟…”,又是四枚開花彈射進了隊伍當中,兩枚爆炸,兩枚啞火,掀起大片的殘肢碎rou。

    剛剛恢復整齊的軍陣,再一次四分五裂。所有僥幸沒被炮彈波及的士卒,都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推了一把,側開身體,上半身遠離彈丸落點。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驚恐。

    “整隊,整隊…”

    “加速,加速跑起來,跑起來他們就沒法子瞄準了…”

    千夫長、百夫長們在隊伍中繼續大喊大叫,但是,他們的話已經徹底失去了效果。誰都知道,隊形越密,就越容易成為炮彈的重點招呼對象。所以幸存的兩千九百七十多名士卒,都本能選擇了疏遠身邊的同伴,絕不扎堆。

    至于如此松散的陣形,還能不能對敵軍構成威脅,那是雙方發生接觸之后才需要考慮到的事情,眼下誰也顧之不上。

    “膽小鬼,廢物,混蛋,萬戶大人平素給你的好處,都喂進了狗肚子里頭…”契丹人賀宗哲揮刀砍翻兩名不服從指揮的部屬,抬起頭,咬牙切齒地大叫,“督戰隊,開炮,命令炮手給我開炮。你們腳下的大炮難道都是擺設?…”

    不用他提醒,岸邊的督戰隊也在努力用鋼刀將徐州炮手,逼回炮位。也許會炸膛,可被自家火炮炸死,和被戰船上的火炮轟死,好像沒有任何差別。

    況且淮安軍的戰艦,已經靠近到岸邊三十步之內。閉著眼睛開炮,彈丸都不會偏離目標。

    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徐州俘虜炮手,哆嗦著撕開火藥包,將火藥從炮口填進去。再哆嗦著塞入彈丸,哆嗦著用木柄搗緊。

    炮身已經不燙手了,也許炸膛事故不會再發生。他們這邊有四五十門炮,而淮安水師分出來對準這邊的火炮,只有區區四門。

    這一刻,岸上每個人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冀。

    就在他們手中的艾絨,準備遞向藥捻的時候。猛然間,正對著他們的那兩艘哨船上,陸續噴出了四團橘黃色的火焰?!稗Z………”“轟………”“轟………”“轟………”

    數不清的彈丸呼嘯著掃過河灘,將站在四斤炮附近的炮手和督戰者,不分彼此地掃翻了整整一大片。

    “活該…”剛剛修好的五號艦上,一炮長丁小弟吐了口吐沫,將一包用羊毛料子包裹著的葡萄彈,塞進重新裝填好火藥的炮口。

    這原本是水戰時,用來近距離“清理”敵艦甲板的殺招。此刻拿來攻擊岸邊投降蒙元的炮手,最合適不過。

    沒等被轟炸者從震驚中恢復神智,丁小弟已經再度將火炮的引線點燃。

    “轟…”又是一百多顆葡萄大小的鉛彈,狂暴地掃過岸邊炮陣。炙熱的彈丸表面與空氣里的水分接觸,帶起滾滾白霧。

    凡是被白霧波及的地方,炮手和督戰者們成片地倒下。臉上的五官挪位,血rou模糊,身體上大大小小,布滿了紅色的孔洞。

    偏偏有人卻不能立刻死去,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哀嚎。紅色的血柱就從他們的身體上噴射出來,像泉水般,一股股噴得到處都是。

    “轟………”“轟………”“轟………”另外三門負責招呼炮陣的艦炮也相繼開火。

    距離對雙方的影響,都是一樣的。

    發射實心彈的滑膛炮在三十步之內不需要瞄準。發射葡萄彈的線膛炮也是一樣。

    當這一輪掃射結束,岸邊炮陣上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站立的人。暗紅色的尸體躺得到處都是,而那些捱過了兩輪葡萄蛋掃射還僥幸沒死者,無論是俘虜炮手還是督戰的色目人,全都丟下兵器,撒腿逃向遠方,能跑多就跑多快,再也沒勇氣回頭。

    第十七章 血祭 下一

    自芝麻李被救回淮安之日起,連續兩個多月,丁德興每天都看著趙君用如護食的土狗一般,在芝麻李病榻前轉悠,心中早就對其鄙夷到了極點,所以,根本不相信東路紅巾落到此人手里之后會有什么活路,寧愿把身家性命全壓在朱重九那邊,痛痛快快搏上一場。

    懷著幾分不成功則成仁的念頭,他邁開大步,將趙君用等遺老遺少遠遠地甩在身后,直奔淮安軍的大總管行轅,在議事堂門**出腰刀,大聲向當值的近衛頭目說道,“李大總管帳下親兵統領丁德興,奉大總管遺命前來向朱總管報道,有勞這位兄弟代為通傳?!?/br>
    “是丁統領啊,麻煩您稍等,我進去看看我家大總管現在忙不忙?!碑斨档慕l連長俞通海恰恰在今天早晨給芝麻李的靈堂運送冰塊時見到過丁德興,腦子里還有幾分印象,客客氣氣答應了一聲,轉身入內,片刻后,又滿臉堆笑走了出來,低聲解釋道:“哎呀,丁將軍,讓您久等了,我家大總管正在里邊跟第五軍的眾將議事,估計一時半會兒完不了,要不,您明天再來?!?/br>
    “議事,你們淮安第五軍最近有大動作么,朱總管什么時候能騰出空見我?!倍〉屡d幾曾受到過如此冷遇,立刻將眉頭皺得緊緊,非常不高興地追問。

    “那,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咱們淮安軍這邊規矩嚴,不似別的地方,什么人都可以往跟前湊,大總管給底下人布置任務的時候,像我這種級別的,根本沒資格旁聽?!庇嵬êPα诵?,臉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虛偽。

    丁德興被軟釘子碰得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咬了咬牙,斷然決定,“那就煩勞兄弟你多費些心思,什么時候大總管騰出空來,什么時候替丁某去通稟?!?/br>
    “嗯,這”俞通海呲牙咧嘴地想了片刻,輕輕點頭,“那丁將軍去旁邊的廂房里等吧,小的讓人給您燒壺茶來,這大熱天兒的,可不敢勞煩您跟我等一起在太陽底下曬著?!?/br>
    話雖然說得極為客氣,他卻將對方的腰刀遞了回來,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也徑直地看向了大門口,明擺著是巴不得丁德興立刻滾蛋,別繼續給自家大總管添麻煩。

    丁德興也是個聰明人,到了此刻,如何不知道自己是受了趙君用等蠢貨的池魚之殃,輕輕嘆了口氣,強忍著滿腔怒火低聲求肯,“丁某的確有要緊事情,必須得當面向大總管稟告,煩勞這位兄弟盯得緊一些,等大總管有了空閑,立刻替我通傳一次,丁某,丁某是個武夫,只懂得上陣殺敵,不懂得玩什么花花腸子,別人怎么做,跟丁某無關?!?/br>
    “丁將軍這是哪里話來,能替您通傳,小人有膽子故意拖延么?!庇嵬êA⒖讨雷约旱男“褢虮蝗丝创┝?,連忙收起笑容,用力搖頭,“里邊真的是再商議緊急軍務,您如果不放心,就去門房里一邊喝茶,一邊等著,看看今天上午,除了咱們淮安軍的人之外,有誰會比您還先一步進去?!?/br>
    這幾句話里頭,明顯又打了埋伏,不是自己人,則誰也無法比丁德興先一步見到朱總管,但淮安軍自己的眾文武,則一律優先。

    丁德興聽得出其中貓膩,卻不得繼續不忍氣吞聲,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回應,“也好,那丁某就有勞這位兄弟了?!?/br>
    “丁將軍您左邊請,趙虎頭,你帶丁將軍去廂房飲茶?!睕]想到丁德興如此好脾氣,俞通海只好硬著頭皮,安排專人引對方去廂房休息。

    眾親兵也聽袍澤們說起過當天早晨在靈堂里受到的冷遇,對貿然來訪的丁德興,一百二十個不待見,皺著眉頭將其引到廂房中最背凌亂的一間屋子內,端上一壺根本沒燒開的茶湯,兩碟子又干又硬點心,立刻轉頭而去,唯恐躲得慢了,沾上一身酸臭氣。

    丁德興見了,心中愈發覺得凄涼,趙君用等人鼠目寸光,大總管尸骨未寒,就想著搶班奪權,朱重八麾下又盡是些驕兵悍將,眼空四海,將慕名來投者拒于門外,這東路紅巾,莫非真的就要徹底沒落了么,大總管啊,大總管,你怎么走得如此匆忙。

    正借著一壺涼茶澆愁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串尖利的銅哨子聲,“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單調卻整齊,刺激得人頭發發麻,有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頂門。

    緊跟著,有一營外出訓練的士兵,在一名宣節校尉的指揮下,伴著銅哨子的節奏,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回來,一個個挺胸拔背,潮紅色的面孔上灑滿了陽光。

    “這朱總管,的確煉得一手好兵?!倍〉屡d是個行家,目光立刻就被這一營的士兵吸引了過去,與他麾下的宿州精銳比起來,門外這群淮安將士在身材上,還稍顯單薄,但行進間所透出來的氣勢,卻遠在宿州精銳之上,特別是每個人的眼神,都亮得如清晨時的啟明星一般,沒有任何畏懼,也看不到任何迷茫。

    “怒發沖冠,憑欄處,唱?!蹦菐П男澆恢缼恐杏锌腿嗽?,猛地將拴了繩索的銅哨子向外一吐,大聲動員。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br>
    竟是岳武穆的《滿江紅》,由三百多條漢子嘴里齊聲唱出來,頓時響徹云天。

    丁德興原來在茶樓里,也聽優伶們唱過這闕詞,只是涂脂抹粉,手里拿著牙板的兔兒爺,哪里唱得出岳武穆的半分風味,此刻換成了三百余背嵬,氣勢頓時為之一變,雖然為清唱,卻仿佛有若干銅鼓鐵瑟相伴,一句句慷慨激越,燒得人渾身上下的鮮血都沸騰起來,恨不能持刃相隨,與壯士們一道醉臥沙場,(注1)

    正聽得如醉如癡間,卻見先前故意敷衍自己的那個近衛頭目從臺階上沖下來,一把搶過宣節校尉胸前的哨子,用力吹響,“吱,,,吱吱,,,停,不要唱了,大總管正在”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rou,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br>
    三百將士正唱在興頭上,哪里聽得見俞通海的勸阻,扯著嗓子,把后半闕唱完了,才拖著長長的尾韻,緩緩停了下來。

    “周俊你小子找死啊,大總管正在里邊給第五軍布置任務呢,打擾了他老人家,你親哥來了也保不住你?!庇嵬ê饧睌?,跳著腳指責。

    “啊,,?!睅П男澬N局芸樍艘淮筇?,低聲驚呼,旋即,趕緊揮了下胳膊,讓隊伍中的宣節副尉帶著大伙回營,然后低下頭,滿臉堆笑地詢問,“愈哥,俞將軍,大總管此刻真的就在議事堂里頭,?!?/br>
    “等會明法參軍出來了,你就知道了?!庇嵬ê:莺輽M了周俊一眼,低聲數落,“我說你小子,想出風頭,也不是這么出法,若是人人路過議事堂,都像你這么吼上幾嗓子,咱們大總管還做不做正事啊,光是吵,就被你們這幫缺心眼的家伙給吵暈了?!?/br>
    “嘿嘿,嘿嘿,這不是,這不是怕大總管忘了咱們么?!敝芸M臉堆笑,低聲跟俞通海解釋,“這些日子,光看著水師吃rou了,咱們這些陸上的弟兄,連口湯都喝不上,弟兄們一個個憋得嗷嗷直叫,我這要再不讓他們吼兩嗓子,怕是,怕是把他們憋出什么毛病來?!?/br>
    “我看你才憋出毛病來了呢?!庇嵬ê5闪怂谎?,毫不客氣地拆穿,“所以才故意到議事堂門口來唱歌,生怕大總管記不起你來,你等著,我去把你大哥找出來,讓他親手揭了你的皮?!?/br>
    “別,別,千萬別,我改,我改還不行么?!毙澬N局芸樀脻M頭是汗,一把拉住俞通海的絆甲絲絳,低聲求肯,、

    他大哥名字叫周定,在第五軍剛剛成軍時,就做了輔兵旅的團長,隨后又多次陣前立功,如今已經高升為第五軍第四旅的戰兵旅長,武職為致果校尉,再進一步就是副指揮使,前途不可限量。

    有自家哥哥在頭上關照著,周俊于第五軍的日子,也過得如魚得水,只是關照歸關照,對于自家弟弟,旅長周定的要求卻比任何人都嚴格,無論是訓練、指揮、執行任務能力,還是船上、步下遠近功夫,平素無不要求其力爭第一,稍有懈怠,就是拉進帳篷里頭去,狠狠抽上一頓鞭子。

    所以周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在自家親哥哥面前告自己的黑狀,見俞通海躍躍欲試,趕緊扯住對方的胳膊,拜年話成車成車地往外倒,“俞哥,親哥,你是我親大哥還不行么,我,我剛才真的不知道大總管在議事,我,我求你了,等,等禁酒令結束,我,我去城中最好的酒樓里,請你喝個痛快?!?/br>
    “那還差不多,我記下了,如果你敢反悔的話,咱們老賬新帳一并算?!庇嵬êT疽矝]想著拿周俊怎么著,聽他說得恭順,翹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回應。

    “黑魚,你又在作死不是,?!痹捯魟偮?,里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叱,緊跟著,中兵參軍長章溢大步流星走了出來,狠狠瞪著俞通海,厲聲質問,“剛才是誰在大聲喧嘩,你這個值日官怎么當的,干不了,就趕緊言語一聲,老子立刻讓你們徐團長換人?!?/br>
    “是,是第五軍的周營長,剛剛帶著弟兄出去拉練回來,不知道里邊在議事,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就,就唱了幾嗓子?!庇嵬ê:軟]義氣地,將周俊給推了出去,同時低聲補充,“屬下已經制止過了,他,他自己也已經主動認了錯,所以,所以屬下就沒向您匯報?!?/br>
    “胡鬧?!闭乱绨欀碱^呵斥了一句,然后把眼睛轉向周俊,“你是周定的弟弟,我記得你,跟我進來,你哥此刻就在里邊?!?/br>
    “啊?!敝芸×⒖炭嘀樳肿?,但是他軍銜遠比章溢低,不敢不從,旋即迅速抱拳補了個禮,大聲回應,“是?!?/br>
    “參軍大人?!庇嵬êP睦锢洗蟛宦淙?,趕緊出面幫忙求情,“他,他剛才的確不知道里邊正在議事,屬下,屬下已經呵斥過他了?!?/br>
    “你也進去,把值日的臂章交給小肖?!闭乱绨逯鴱埶廊四?,繼續吩咐,“有正事,別拖拖拉拉,章某才沒功夫找你們的麻煩?!?/br>
    “是,屬下遵命?!庇嵬êP睦锏氖^立刻落了地,挺直身體,抱拳施禮,隨即,又想起坐在廂房中喝涼水的丁德興,迅速扭頭朝窗口看了看,壓低聲音通稟,“報告大人,剛才,剛才有個姓丁的,過來求見大總管,我看他態度還算恭順,就讓,就讓他在那邊候著了,如果大總管沒空搭理他”

    “是丁德興將軍?!闭乱绲拿碱^又豎了起來,圈起手指頭,狠狠在俞通海額頭上敲了一記,“該死,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還不快去把他請出來?!?/br>
    “我,我不是,不是見大總管忙么?!庇嵬êH嗔巳嗄X袋上的青包,滿臉委屈地嘀咕,眼見著章溢又將手指往一起蜷,趕緊撒腿沖向待客的廂房,“丁將軍,丁將軍,我家章參軍有請?!?/br>
    ‘看情形只是這個百夫長氣量小,故意給老子吃癟,淮安軍的其他人,倒不似他一般驕橫,’坐在廂房里的丁德興,早就透過窗子,將外邊的事情看了個清清楚楚,猶豫了一下,起身快步走出了門外,“有勞俞兄弟了,對面可是章大人,丁某在這里恭候多時?!?/br>
    “不敢,勞丁將軍久等了?!闭乱绻粦B度跟俞通海完全是兩個模樣,快步迎上前,以平級之禮抱拳相還,“剛才我家總管的確忙著處理軍務,所以底下人不敢隨便打擾,丁兄請隨在下進去,我家總管若是知道丁兄過來,一定會倒履相迎?!?/br>
    “丁某不過是爪牙之輩,哪當得起朱總管如此客氣?!倍〉屡d聽了,心中的怒氣散得更快,連忙大聲自謙。

    “若無黃趙,先主豈能三分天下,姓陳的心胸狹窄,曲筆報仇,徒令后人恥笑耳?!闭乱缏犃?,又笑著擺手,“丁將軍不要客氣了,且隨我進去,今晚之事,說不定正有用到將軍的地方?!保ㄗ?)

    注1:背嵬,當年岳飛帳下的精銳,曾經在朱仙鎮大敗女真騎兵,殺得完顏宗弼(金兀術)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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