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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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越發的冷了,今兒本宮就不留你們了,早些回去歇著吧?!备登逶抡Z氣溫和,但并無意跟這些人表演姐妹情深的戲碼。若是想熱鬧,待到新人入宮,還能少了? 慎淑妃正覺得渾身難受呢,聽了這話,趕緊上前屈膝告退。有人打頭,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多留,紛紛告退。 說罷,她掃了一眼臉色蒼白,微有虛喘的賢妃一眼,“賢妃這些日子辛苦了,既然淑妃回來了,便由她接了你手中的宮務吧。往后沒事兒,多歇歇,莫要耗了心神?!?/br> 賢妃一滯,旋即溫和笑道:“臣妾多些娘娘掛懷,往日身子不好,所以知道娘娘身體不適時,也未曾給娘娘請安。如今見娘娘無恙,臣妾也就放心了?!?/br> 那神情,大度和善,竟然是一派正室風范。 傅清月也因著這個多看了她幾眼,卻在最后嗤笑一聲,直接轉身踏入鳳棲宮正殿之內。當真是聒噪,披了偽善的外衣,也不知要行何等虛偽造作之事。 并非她多想,前一世,這種虛情假意,人前人后兩張皮的人她見得不少。這種人,無論外表再光鮮亮麗,再賢良淑德,都抵不住根子上腐爛敗壞的那股子陰暗氣息。 也不知賀晟睿有沒有見過她,若是見過了,如何敢把這般不聲不響卻眼含陰邪的人放出來禍害后宮呢?難道,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畢竟,賢妃怎么說,也是最早跟在他身邊的,甚至比先皇后還要早。 “奴才恭迎娘娘回宮?!?/br> “奴婢給娘娘請安?!?/br> “老奴恭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見自家娘娘回來,鳳棲宮上下處處洋溢著喜慶,好似主心骨在,他們就能耀武揚威神氣活現一般。 尤其是趙嬤嬤,之前知道娘娘暗中回宮,接著后宮就是腥風血雨,偏生她們如何也見不到娘娘,更不敢張揚。而從容雖說被調去乾正殿伺候了幾日,但她嘴風也算是緊的,半個字都不往外吐露。 這讓趙嬤嬤日日都心急火燎,但怕皇上又要算計皇后娘娘。在她眼里,自家娘娘是個心軟性子直的人,若是皇上有心,指不定怎么磋磨她呢。 好在如今見娘娘,還是安然無恙的。而且,似乎比曾經,更多了幾分氣勢跟通透。 傅清月長舒了一口氣,依次打賞了算得上盡心服侍的人,又聽著底下人說了一會兒俏皮話,這才讓人散了。 鳳穿牡丹的地毯,錦繡屏風,罕見的暖玉如意,便是珠簾,都顆顆圓潤粉潤。雖是內殿,卻也處處璀璨,無一處不精無一處不貴。相比于初來之時,這里如今,當真是恍若仙境一般。 “娘娘,這些都是皇上賞的物件,聽吳公公說,大多是皇上私庫里的珍品?!壁w嬤嬤見皇后挑眉,趕緊上前解釋起來。 而從容從夏,也都滿臉興奮。尤其是年紀小一些,心思活潑的從夏,更是嘰嘰喳喳的說著皇上對娘娘的看重。 從容在一旁皺眉,很是不滿從夏的沒規矩。自打被皇上點名去乾正殿伺候過,她就覺得自個高人一等似得,連帶著平日里都開始訓誡從夏了。娘娘身子不適,無法孕育皇嗣,又恰逢選秀,只怕娘娘也需要人固/寵/的。 想到這里,從容面頰稍稍泛紅。她不求皇上待她如待娘娘一樣好,只求能陪伴他左右,為他生兒育女。若能得了皇上憐惜/寵/愛,她也絕不會忘了自家娘娘的。 她是鳳棲宮一等宮女,向來被看重,想必娘娘也不會因此怪罪她的。畢竟,她也是為娘娘好啊。 傅清月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面含春意的從容,眼眸暗了暗。到底是心大了,竟然起了相當主子的心思。若是原身,指不定真就辦了糊涂事兒,用身邊人固/寵/。 可她傅清月,縱然不愛那個男人,卻也容不得有人在鳳棲宮內爬床,打了她的臉。不在意是一回事兒,厭惡卻是另一回事兒。 “行了,你個鬼丫頭,沒瞧見本宮正疲乏呢,還不趕緊好茶好水的端上來。光顧著說那些不能填肚子的珍寶去了,真真是掉進錢眼里了?!甭犞鴱南恼f誰誰誰羨慕死他們鳳棲宮的寶貝了,傅清月忍俊不禁,開口時也帶了幾分閑適跟隨意。 一聽娘娘餓了,從夏趕緊收了聲,俯了俯身就一溜煙兒出去準備去了。而謹玉也笑著邀了從容去跟她收拾東西,只留趙嬤嬤跟主子說會話。 “嬤嬤,多注意一下從容?!?/br> “娘娘是說......”趙嬤嬤心里一驚,急切的壓聲問道。不怪她擔心,之前娘娘不好的時候,鳳棲宮可是出了不少吃里扒外的東西。只是,從容不同,她是一等宮女,能入內殿近身伺候主子。若她有了外心,娘娘豈不是很危險? 傅清月心情不錯,懶懶的歪在軟榻上,倚著云錦銀線的引枕把玩著手邊的白玉小獅子。 “只是怕她當了別人的棋子,嬤嬤只管看著,若有問題也不用管,只來告知本宮一聲便是?!?/br> 賀晟睿換了常服,聽聞傅清月回宮了,便沒有像往日一樣在乾正殿批閱奏折。而是擺了帝王儀仗,往鳳棲宮而去。 雖說他并未開口,面色依舊平靜,可吳明德還是敏銳的察覺到皇上鮮有的急切跟愉悅。 難道,皇上是對皇后動了真心?并非他感覺的那般,只是喜歡和心意? 一入鳳棲宮,滿宮奴才趕緊帶喜的磕頭行禮。只是賀晟睿根本沒心情顧及,更別說注意到剛剛收拾完準備去正殿伺候的謹玉跟從容了。 他神色漠然的從兩人身邊略過,因為走的急迫,甚至還帶起了一縷涼風。 鼻尖嗅到一絲龍延香,加上一抹亮黃略過,從容只覺得臉頰發燙。心里也很是緊張,不知皇上剛剛可有看到自己,可是會像在乾正殿一般,俊朗溫和。 等了許久,吳明德才抖著浮塵讓大家起身。隨即,他又小跑著趕上賀晟睿的步子。要命哦,皇上步伐矯健,龍行虎步,哪是他這小身板跟得上的啊。 趙嬤嬤聽到聲音,趕緊在殿前恭迎圣駕,心里卻著急著沒法去內殿叫醒小憩的娘娘。若皇上惱了娘娘,那該如何是好啊。 賀晟睿定睛一瞧,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原本不錯的心情就有些陰郁了。 “皇后呢?”臉色肅然,微微有些不悅。 “回皇上,剛剛娘娘用了御醫開的湯藥,說是乏了,就歇下了。老奴這就去喚醒娘娘......”趙嬤嬤不敢托大,趕緊解釋。心里卻有些埋怨,早些時候也未說過來,這會兒娘娘才歇下來,要是叫醒了,還要勞累半日。 賀晟睿聞言,邁步入了內殿。淡淡的藥味兒,雖然不明顯,但對于他來說卻熟悉的很。薛神醫可藥到病除,只是有個古怪的癖好,就是讓湯藥熬出來極為苦澀。 偏生,就算是御醫也不敢輕易改了方子,因為其中每一味藥材的效用,都能達到極致。 從容見皇上眉目舒展了,心中一喜。直接越過謹玉跟趙嬤嬤,欲要上前兩步要服侍他,順帶著伸手想要喚醒自家娘娘。 ☆、41. 皇后善妒 “行了,不必打擾,你們都退下吧?!辟R晟睿自發的走到床榻前,輕聲吩咐道,“今兒晌午,朕就在鳳棲宮用午膳?!?/br> 吳明德見狀,趕緊應了聲,然后跟趙嬤嬤等人退出內殿。當然,他也沒有錯過從容那一臉不甘的表情。 只是,他聰明的不多言,畢竟,這是皇后娘娘的地盤,輪不到他個奴才插嘴。 賀晟睿坐在床榻邊上,許久才嘆口氣,靠在床轅之上思量起來。眸光幾經變換,終究是認命的看向榻上睡得并不安穩的女人。 昨日,他招了薛神醫問脈,交談之間,薛神醫未有避諱的直接問他是為了哪家姑娘心焦?;腥恢g,好似魔障被戳破。卻又像有人尋了棉被捂住他的口鼻,不讓他掙破一般。 許是就如薛神醫所言,換做其他人,他怎會思量百遍,費盡心思的護她避開楊家風波?又怎會總想法子,要讓她眼中有了自己。 若是別人,哪怕他/寵/幸過了,就算是身體契合,只怕他也不允許人落了他的臉面。碰上帶刺的,不順心的,只怕他早已丟棄到了一邊。就好像是養了/寵/物,有一日卻被/寵/物咬傷,那他還有何等心思去哄了它? 更何況是傅清月此去南疆,還被楊障囚禁過。雖然楊障無法羞辱于她,可到底是犯了帝王皇家忌諱。只要傳出去,只怕天下人都要質疑皇后清白了。 古往今來,從未有過一個帝王,能忍下這種事。而這其中,卻不包括他。 自他懂得人事以來,就不熱衷□□。更沒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過,就算當初為了坐穩皇位,盛/寵/嘉貴妃,也不曾過多費心。于他眼中,后宮女人無有不同,不過都是些披著美人皮囊的蛇蝎,步步算計彼此爭斗。所以,他素日里也極少往后宮走。 可偏生,現在他為了傅清月迷障了。近則憂,遠則怖。當真是,罵不得罰不得。 突然想到當時傅清月中青紅娘毒昏厥之時,若當初不懂那份慌亂是從何而來,那如今,他就明白了個透。 嗤笑一聲,他何曾有過這種心情,就像是擔憂一切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般,擔心捂不熱這個女人的心。 “皇上?”傅清月迷迷糊糊的醒來,自從中毒之后,她每每都倦怠了,甚至連往日的警覺都丟了七八分。手指探入枕下,無意識的想要摸出那支金簪。 賀晟睿自然注意到了傅清月的動作,心隨意動,沒等傅清月摸出金簪,他就拉住了她的手,翻身躺倒一側柔聲道:“再睡會吧,等會兒朕叫你用膳?!?/br> 傅清月聞言,眉目舒展,再次沉沉睡去。一室靜謐,倆人親密安然相擁。 “呵呵......”賀晟睿輕笑挑眉,怎么現在才想明白呢?;屎笳硐陆K日放了利器,單憑這一點,就是不容的。 許剛開始,他是因為不在意皇后,又礙于傅家不欲責罰?;蛘咴谌ツ辖畷r,是為了讓她多一分自保的手段。那再回宮后,便是明晃晃的縱容了。 傅清月的手隨意的搭上賀晟睿的腰,瞬間便讓他腦中各種年頭煙消云散。正當他想回抱了傅清月,小憩一會兒時,吳明德卻躡手躡腳的進了內殿。 “皇上,賢妃娘娘似乎是不好了,她身邊的青竹正在殿外跪著,想要請您過去瞧瞧?!眳敲鞯碌穆曇艉茌p,生怕打擾到皇后娘娘休息,或是惹了帝王怒火。 這些年,賢妃從未出過幺蛾子,在他看來也算是省心的。再者,畢竟是早點就跟在皇上身邊的,能從一個教導皇子行成人之禮的司寢宮女,一躍成為如今的四妃中的賢妃,可見在皇上心中也是有些分量的。 這般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縱然無子嗣傍身,也無圣/寵/,卻也得罪不得。 賀晟睿聞言一怔,似乎是想不起賢妃這號人物來。也是,自打入宮,他還未曾見過賢妃。就連前幾日,賢妃代理宮務,他也未曾跟她碰過面。 可再想不起模樣,到底也是他的第一個女人,當初也曾有過困頓之時相互安慰的情分??v然無愛,也該有些憐惜。 賀晟睿起身,揉了揉額頭。 吳明德趕忙上前為皇上更衣穿靴,然后小聲的跟著離開鳳棲宮。 傅清月轉了個身,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然后,坦然入睡,就好像她真的不知道賀晟睿來過也不知道他為何離開一般。 還真是個多情帝王...... 清俊修長的身影,筆直肅穆的立在鳳棲宮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自己如若這樣離開,再來時,只會遇上傅清月的冷眼。 飛龍金團的衣袍在冷風中簌簌作響,腳下稍作停頓,賀晟睿就看向吳明德道:“你帶章御醫去瞧瞧,需要什么自管去取,若是有尋不到的,便開了朕的私庫?!鳖D了頓,他又添了一句,“稍后朕跟皇后同去探望她?!?/br> 言罷,他也不管周圍人是何表情,自顧自的轉身回到內殿。 賢妃身邊的第二得用宮女青竹,面上頓時煞白。自家娘娘剛剛起了爭/寵/心思,就像接著皇后剛回宮給皇后個下馬威,也好保住手中僅有的一點宮權??扇缃窕噬线@不冷不熱態度,可不是明擺著根本不把夕瑤宮放在心上嗎? 想到之前從宮人嘴里聽說皇后娘娘美艷端莊,可如今看來,定然也是個狐媚子,不然哪能這般霸占著皇上?哼,當真是個妒婦,毫無容人之度。 可不管她心里怎么不是滋味,如今也不敢抱怨更不敢糾纏,行了個禮就匆匆跟著吳明德離開。 寢室之中,傅清月因著錦被中的溫暖水的香甜安適,烏黑發亮的隨意的披散在身后,有絲絲縷縷的落在大紅金錯繡縐的蜀錦被面上,是說不出的妖嬈明媚。 賀晟睿面上的生硬消散,他也不上去擾了她的睡眠,只坐在一旁舒適的瞧著榻上的人。 “皇上喝茶?!睆娜菀姞钛奂彩挚斓膹闹斢袷掷锝舆^托盤,露出一個俏麗的笑容,身姿搖曳的上前探去。精心打扮后的容貌,也顯出了幾分清秀可口。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她發間別著的粉嫩珠花給的錯覺,只讓人覺得嫩若嬌花,使人心悅。 只可惜,賀晟睿的目光全在床榻之上那個妖精身上,半分不錯。不管她愛不愛他,反正他是知道,這輩子,她是沒法子離開了。既然如此,他就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耐心,讓她習慣待在他身邊。 想到兩個人能走一輩子,他的眸光就愈發的柔和堅定。 從容嘴角的笑僵了僵,見皇上并不理會她,更沒瞧見她特意裝扮的樣子,心下一急。片刻之后,她端著茶的手一抖,茶水就自茶蓋與茶杯之間溢出。瞬間就浸濕了賀晟睿的衣衫...... 從容面上焦急,去了錦帕就上前去給賀晟睿打理,只是那粉面桃腮,泛著清香的身子不住的往前靠去。只要賀晟睿垂眸,便能瞧見她隆起的胸脯跟雪白的脖頸。 如此雖不算活色生香,卻也別有一番美韻。從容眼波流轉,一副害羞模樣的悄然抬頭。原本,她是想要自皇上眼中看到小意溫柔,卻不想一抬頭就撞入了一雙睿智冷漠的眼中。 之間他眼中是駭人的厭惡,仿佛從容是個什么臟物件一般。大概賀晟睿所有的溫和與耐心都給了傅清月,與不相干的人,他根本大度不起來。只是眨眼之間,從容就被他一掌摔在地上,連帶著那杯熱茶也砸在她身上。 臉上的胭脂粉底全部被茶水沖開,用桂花頭油梳起的發髻,也歪斜開來,身上帶著茶葉子的碧綠宮裝,好不狼狽難堪。 傅清月睡的正迷茫,被這聲悶響跟從容疼的哼唧聲驚醒。她打著哈欠坐起身,透過珠簾,看向下邊。 只是一瞬,睡意全無,換而的是了然的冷笑跟寒若冰霜的洞察。沒想到啊,從容是竟然如此沉不住氣,自己這正宮皇后剛剛回宮,她就開始勾/引皇上。 也不想想,縱然賀晟睿葷素不忌,可也不會在皇后回宮當日打了發妻臉面。溫香軟玉也好,/寵/愛后妃也罷,但是他要是敢在皇后回宮當日,收了皇后身邊得臉面的宮女,那可就是好/色了。 只要不想被朝堂的言官沒事兒找事兒的堵心堵肺,他就得忍過這一天。 “大膽宮婢,珠花玉簪是你能佩戴的?當真是......” 宮婢太監,尤其是跟在主子跟前的,個個都被教導過,一言一行都是有法有度。更甚者,妝容服侍都是有嚴格規制的。尋常時候,超出一星半點,并無大礙。 可若有人存心挑剔,卻也是要命的錯處。 只是沒等賀晟睿處罰的話出口,就被順勢起身的傅清月打斷了話頭。并非她心軟不忍,而是今天的確不是處置從容的時候。更不能讓賀晟睿越過她,處理了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