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常文見問不出所以然來,懊惱得跺了跺腳,“看來我今兒整天都得提心吊膽了?!闭f罷快步跟上趙彥清。 憐雁惦記著要去陶氏那兒侍疾,也沒再細究,草草用了幾口早膳便去了正房。 盡管憐雁覺得自己到得夠早了,卻還是被沈mama數落了一頓。本就因為趙彥清的喜怒無常憐雁很是心煩意亂,被沈mama一訓斥,更覺得氣悶,忍不住頂了一句,“您不也剛起嗎?再說我得等侯爺去上朝了才能過來呀!” 沈mama一噎,隨即怒火中燒起來,“你這是仗著受寵光明正大地來怠工了?好呀,一個都沒什么名分的通房,都敢欺到我頭上來了!侯爺侯爺,我倒要看看等過些日子侯爺把你拋到了腦后看你怎么在我手中過活!給我在這兒站著!等夫人醒了就去侍疾!”說罷轉身進了里屋。 憐雁郁悶地攪著衣擺,她說的沒錯呀,服侍完了趙彥清才能過來,可這話在沈mama耳里就變了意思,顯得她在顯擺得寵似的??蛇@也沒辦法,身為一個得寵通房,她就是本事再大也沒法子同陶氏建立友善的關系來,何況陶氏還是這樣一個火爆的性子,連同她身邊的沈mama也那么刁鉆。 今兒又不知何故惹到了趙彥清,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兩頭都似有得罪。 憐雁這一站,就沒了后續,也不知是沈mama將她忘了還是陶氏一直沒醒來。于是憐雁又作了一回低等的打簾婢女,站在門旁的她就專門為進出的人打簾子。 在這兒打簾,憐雁還碰上了好些日子沒見的秋霜。 秋霜是端著藥碗進來的,見到憐雁,顯然驚了驚,神情在那一剎那很是微妙,隨即又笑開道:“憐雁jiejie,你在這兒??!” 憐雁道:“嗯,我原是來侍疾的,約莫現在算是在立規矩吧?!北灰罅⒃谕忾g,不是立規矩又是什么呢? 秋霜眼神閃了閃,“我忘了,你都是侯爺的人了,自然同我們不一樣?!?/br> 這話在憐雁耳里異常刺耳,找她倆的交情,秋霜不該說這樣的話,可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譏諷,倒像真的在感慨一樣。 憐雁微微蹙了蹙眉,轉了話題問道:“你來給夫人送藥嗎?” “是呢,夫人的病一直不見好,我管著膳食,這喂藥的活自然也是我來了?!苯浨锼惶?,憐雁這才想起自從曉燕出事后,是秋霜頂了曉燕的缺。 憐雁笑笑,“那快進去吧,莫叫夫人等急了?!?/br> 秋霜進了里屋不過半刻鐘,便端著空碗走了出來,看來陶氏已經醒了。她走到憐雁面前道:“夫人叫你進去呢!” 憐雁笑著應了,正要往里間走,卻聽秋霜又叫住了她,壓低聲音道:“你仔細些,我進去時沈mama正在說你呢,都沒什么好話,夫人怕是要你在她跟前立規矩去了?!?/br> 第33章 這也意料之中,憐雁道了謝,走進里屋。 里屋是一股藥味,陶氏躺在床上,半闔著眼,臉色蒼白異常,瞧著竟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樣。憐雁暗暗心驚,總是聽聞陶氏臥病在床,卻沒想到已到了這個地步。 床側是沈mama和大丫鬟碧珍在隨侍。憐雁進屋后福身道:“奴婢見過夫人?!北愦故锥?,等著指示。 陶氏微微翻了下眼皮,興許是想狠厲地瞪她,但最終卻是有氣無力的一眼。 憐雁默然,陶氏常常喜怒無常,性子又好強,在仆從中的口碑并不算好,可見到她現在這模樣,憐雁竟有些惻然,說到底,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兒子夭折,夫妻離心,婆媳妯娌之間也不見得有多少和睦,娘家雖顯赫,卻同夫家的關系微妙,現如今又病如山倒。 可說到底,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陶氏落到現在的處境,她自己的原因還是占了絕大部分,就比如這次的忽然病倒,也是因為她心心念念想著世子之位,忽然弘哥兒被封了世子后氣急攻心罷了。 陶氏在瞪了一眼憐雁后便不再看她,約莫是倦了,側身闔目道:“憐雁在這立規矩,你們兩個退下吧?!甭曇羿硢?,有氣無力。 “是,”沈mama道,“夫人歇著吧,到了用藥的時辰我會再叫您的?!闭f著警告般看了憐雁一眼,領著碧珍走了出去。 里屋只剩下陶氏和憐雁兩個,陶氏側身朝里睡著根本就不搭理她,憐雁也唯有跟木樁子似的站在一邊,她算是深刻認識到了何謂“立規矩”,當真是一直“立”著??! 憐雁怕沈mama忽然進來或是陶氏忽然睜眼抓了她的小辮,一個上午她就是規規矩矩地站過去的,等沈mama傳了午膳進來時,憐雁的一雙腿已全然麻木,抬步時一個踉蹌險些栽過去,還是秋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沈mama冷眼看她,目中帶了幾分譏誚與幸災樂禍,憐雁揉著腿,早沒了心思去應付她。 沈mama輕聲將陶氏叫起來用午膳,午膳很清淡,南瓜粥加一些小菜,約莫是大夫囑咐的??绅埵侨绱?,陶氏也沒吃上幾口,粥才淺了一點,她便擺擺手叫沈mama撤下。 沈mama憂心道:“夫人,您再吃一些吧,吃了身子才能好起來??!” 陶氏搖搖頭,“撤下吧,沒什么胃口?!?/br> 沈mama無法,只能撤下碗筷。 用完午膳后,陶氏似是不想再睡了,坐靠在榻上,沈mama和碧珍服侍著,而憐雁依舊站在一邊。 不過這回不再是如木樁子般站著,而是沈mama一直差遣著她,一會兒倒茶,一會兒打水端盆,如同一個粗使丫鬟般使著,將憐雁累得夠嗆。 陶氏像是沒看到沈mama的刻意刁難,只是聽碧珍說著府里的一些瑣事兒。若是這樣憐雁還看不出她們的意思,那真是傻了,這也在意料之中,憐雁很坦然地照著沈mama的吩咐做事,讓她們一拳打在棉花上,總歸會使不上勁兒了。 在陶氏伸了伸腿腳像是有些酸的時候,憐雁還主動笑著上前道:“夫人,奴婢給您揉揉腿吧!” 陶氏倒是對她的示好很滿意,“也好?!?/br> 沈mama譏誚地看了憐雁一眼,站起身給她讓了床沿的位。 以前憐雁常給她祖母揉腿來哄她高興,因此這揉腿的手法還是不錯的,力道恰到好處,讓陶氏愈發滿意。 可這一揉,陶氏不開口,憐雁便沒法停下了。顯然陶氏不會顧念她手酸或是揉累了,沈mama和碧珍更不會主動來替一替她,她只能一直揉著。 憐雁只能默默哀嘆,她開口前真是太不夠深思熟慮了,只一味想著與陶氏的關系不能太僵,主動示個好,倒沒想到陶氏會這么不通人情。 于是,在繼整個上午的站立后,憐雁又給陶氏揉了一整個下午的腿。 一直到天暗下來,陶氏也沒有要放走憐雁的意思。憐雁估摸著趙彥清也該下衙回來了,可她又不能自己提,否則在她們耳里還指不定想成什么意思,正猶豫著,竟沒想到從前院來了個小廝,說是侯爺找憐雁。 陶氏聞言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只是因為臥病在床沒力氣來發作,陰沉沉地掃了憐雁一眼,道:“既然侯爺要你去服侍,你就回去吧?!?/br> 好罷,給她揉腿得來的好感又全沒了。但好在能從陶氏這兒解脫出來,憐雁還是松了一口氣的。 走出門時,沈mama并無刻意掩蓋的聲音傳來,“夫人不必鬧心,一個通房而已,待侯爺新鮮勁兒過了,發賣出去便是?!?/br> 憐雁一陣心驚,堅定了要討得趙彥清歡心的決心。 回到映月泮,憐雁全身都如同散了架似的,偏生還沒法回屋歇息,果然通房的日子不好過,竟比在大廚房打雜時還要累上幾分。 趙彥清在書房,憐雁想起早晨他的冷淡,又想到沈mama那冷森森的話,強打起幾分精神來,走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