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這要打從前,儉哥兒斷不會有這么多的心思,果然上了族學開了蒙大不同了,或者說,自打憐雁來了后,儉哥兒就一直在變化著。 趙mama給翠香使了個眼色后便低下頭。 那眼神充滿警告,翠香愣了片刻方忽然間醒悟,戰戰兢兢道:“五少爺,奴婢已托了小廚房的孫mama替奴婢留意了,怎能麻煩老夫人?” 儉哥兒思忖片刻,方道:“那好吧,要是親事定下來可得讓我知道,好歹主仆一場,我總是要送上份子錢的?!?/br> 儉哥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倒是顯得異??蓯?,翠香和趙mama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只覺得不可再怠慢這位主子了。 * 潛生住在前院西側的平房里,和他同住的還有四五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廝。憐雁去尋他時,那些小廝當值的當值,不用當值的都回家團圓,房中只有潛生一人坐在窗邊安安靜靜地看書。 潛生見憐雁來,欣喜地跳下凳子奔過去道:“阿姊,你今天不用當值嗎?” 見潛生還是這么毛毛糙糙不穩重,憐雁有些不豫,但見他一臉歡喜,又是大年三十,難得這樣沒旁的事兒地聚在一起,便不再拂了這氣氛,道:“嗯,不用,今兒來陪你?!?/br> 潛生興奮地將憐雁迎進屋子,憐雁問起他近來諸事,潛生一一答著,偶爾講幾件趣事,引得憐雁發笑。 屋子里有些冷,沒過多久,憐雁便縮了縮脖子。潛生跑到床頭取出了個暖爐,塞到憐雁手里。 憐雁驚疑道:“你哪來的暖爐?可莫要拿來旁人的?!币罎撋脑洛X,可買不來暖爐。 潛生道:“不是旁人的,是常文哥哥給我的,我本不愿接,可他說是侯爺的意思,說我將五少爺服侍得好賞的?!?/br> 憐雁驚了驚,潛生去服侍儉哥兒才半來個月,也沒立大功,無緣無故怎么就賞了?何況賞下人不過是賞些碎銀或是小物件,也沒有人賞個暖爐的,憐雁想了想,問道:“你同常文哥哥很要好嗎?” 潛生搖搖頭,“沒見過幾回,倒是常武哥哥來看過我幾次。難道是常武哥哥托他送的?可是他明明說是侯爺的意思,他應該不會假傳吧?” 若是常武的意思,憐雁倒能理解,可若是常文自己的意思或是趙彥清……憐雁實在想不出所以然來,她道:“那更奇怪,好端端的,侯爺給你暖爐作甚?賞人也不是這樣賞的?!鳖D了頓,憐雁又道:“他還做過旁的嗎?” “還給我送過炭盆,說是夜里冷,給我取暖的?!?/br> 憐雁愈發疑惑,“什么時候開始的?怎么不告訴我?” 潛生想了想,道:“也沒多少天,暖爐是前日送來的,送炭盆約摸在三四日前吧?!闭f著鼓了鼓腮幫,“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沒記得說了?!?/br> 憐雁蹙起秀眉,一個令人心驚的念頭在心底升起,但立刻被壓了下去,若真是那樣,也不會僅僅是送炭盆暖爐那么簡單。 可到底心里不安,憐雁決定找個機會問問常文。 第16章 憐雁又同潛生聊了會兒旁的,后來同屋的小廝陸續回來,憐雁不便再留,便辭了潛生回到正房。 儉哥兒還在老夫人處沒有回來,憐雁無事可做,便往壽安堂去。 還隔著幾個院子,憐雁便聽到了斷斷續續的爆竹聲,想來是幾個少爺們在玩鬧。 進了壽安堂,憐雁便瞧見儉哥兒歡快地蹦跶著同弘哥兒等人放爆竹,翠香和趙mama顯然有些擔心他被爆竹傷著,一直滿臉緊張地跟著。 翠香先瞧見憐雁,招招手讓她過去,道:“你可算回來了,五少爺今兒可皮了,都看不住?!闭f話間,儉哥兒已經大笑著跑遠。 翠香和趙mama忙跟上,見他又取來爆竹,翠香又趕緊笑著拿火折子替他點了。 憐雁微微一驚,翠香何時變得如此勤快?倒像是有討好儉哥兒的味道在里頭。 這時候,老夫人身邊的萬mama走出屋喚道:“幾位少爺,老夫人要發壓歲錢了,快些進來?!?/br> 院落里一陣歡呼,大少爺賢哥兒和三少爺智哥兒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爆竹往屋里奔去,儉哥兒亦跟著他們跑回來,看見站在一邊的憐雁,腳步頓了頓,慢了下來。 憐雁上前給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道:“過了今晚五少爺要長一歲了,得沉穩些,莫再到處亂跑?!庇智埔姸贍敽敫鐑翰痪o不慢地走過來,過了年也只有八歲的孩子卻已能給人一股溫雅的味道,憐雁對二夫人又高看了幾分,向儉哥兒道:“你得學著二少爺一些?!?/br> 儉哥兒一直歡笑的神情斂了斂,“你一回來就說我,沒意思?!?/br> 憐雁輕輕一笑,說不出的溫婉柔和,“那行,我不說了,進去吧?!?/br> 儉哥兒撇撇嘴,也沒再蹦跶著跑,果真學著弘哥兒的樣兒不緊不慢地走進屋子。 趙mama和翠香都松了一口氣,儉哥兒不亂跑亂跳,她們這些服侍的能輕松下很多。 憐雁望著儉哥兒的背影會心一笑,卻也沒注意到萬mama在進屋前多瞧了她一眼。 進屋后,老夫人給每個少爺小姐都發了紅包,又叫上來不少點心,大伙兒邊吃邊說笑一番。 憐雁在儉哥兒身旁服侍著他用糕點,陶氏忽然笑著走過來,端著一塊芙蓉糕道:“儉哥兒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 想來陶氏因為老夫人同意儉哥兒搬去前院而終于有了點危機感,這會兒在眾人做起慈母的樣子來了,憐雁忙退了一步給陶氏騰出位來,心里只暗暗道,不見得儉哥兒最喜歡吃芙蓉糕。 不過儉哥兒也沒口無遮攔地拂了陶氏顏面,只對她忽然的示好微微驚了驚,便乖巧地道:“謝謝母親?!钡矝]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來,聲音透著淡淡的疏離。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陶氏太久沒接觸過孩子不太熟稔,還是因為本就沒太上心,喂儉哥兒芙蓉糕時不小心手一抖,便擦到了儉哥兒的臉上。 趙彥清同二夫人說著話,并未去注意陶氏和儉哥兒,老夫人則從陶氏端起芙蓉糕便瞧著她,此時自然看在眼里,明顯面色不豫。 陶氏瞥見她的神色,尷尬了幾分,身后陶氏的大丫鬟曉燕忙上前道:“奴婢帶五少爺去洗洗?!闭f罷便牽著儉哥兒去了邊上的耳房。 憐雁作為儉哥兒的丫鬟,亦很有眼色地跟上前幫忙。 曉燕喚了小丫鬟端來水,卻也沒再動手,還是憐雁擰了帕子將儉哥兒臉頰上的糕點擦干凈。 出耳房時正巧三爺趙彥博走過來,約莫方才出恭去,正要回屋,瞧見憐雁,腳步忽然一頓。 憐雁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下驚了驚,便低了頭作謙恭狀。但見趙彥博上前道:“儉哥兒啊,今晚爆竹放得可開心了吧?” 儉哥兒乖巧地喚了聲三伯,點頭道:“嗯,和大哥二哥三三哥一起,可開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