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南風問:“為什么?” 他不愿意脫了衣服做她筆下的模特,也不愿意穿著衣服做她的心理咨詢師,他不愿意和她扯上關系,哪怕是一點。 這樣被人抗拒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久到已經有些陌生,就像肩膀上的那道傷口,過了這些天,本以為已經長好結痂,可昨晚上她泡在浴缸里時,傷口處不小心沾了水,那痛感又讓她一下子想起受傷的那個時候。 那時候,他將傷口上藥包扎好后,曾經耐心細致的囑咐過她:“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br> 她記住了,居然也乖乖照做了。 想到這,南風幾乎用了很大力氣才從暴怒的情緒中抽身而退。 她屏息著怒意,又問了一遍:“為什么?” 季逸卻問:“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是心理咨詢師的?” 南風冷笑:“不久前?!?/br> 季逸說:“你的資料早就已經傳給了我,為什么現在才來?” 南風沉默,不回答。 季逸皺著眉,問:“是不是還是為了那件事?” 南風被他說中,怔忪了兩秒,點點頭:“是?!?/br> 季逸卻整個人都松弛下來,微皺的眉間也舒展開來,甚至對她笑了一下,說:“所以,我不能再給你做心理疏導,我們之間并不是單純的咨詢治療關系,你帶了目的而來,而我要以另一種身份拒絕你,這樣會很大程度上妨礙治療的繼續?!?/br> 微風混著陽光照進房間,空氣中沁漫了薔薇的香味,南風看著柔和的光束映照在季逸的眼睛上,高挺的鼻梁上,輪廓堅實完美的肩膀線條上。 午后的陽光很足,透過窗子射進來的光線里有漂浮著細小的微塵,他就坐在那樣的光線里,美好沉靜的像畫中人一般。 在這個房間里的他,換上了另外的身份,氣質中暗藏的滂湃勃發的氣韻被柔和平靜所遮掩,這樣的他,果然又是另一番動人的楚楚氣韻。 南風嘴邊的笑意此時卻越來越濃,在她眼底,季逸仿佛看到了一種情緒,比以往任何時候來的都強烈直白。 這種情緒就叫做勢在必得。 南風第一次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自然而熟稔,她說:“季逸,你不愿意給我做模特,可以,不愿意給我做咨詢師,也可以,但是,我再告訴你一遍,我要的人,就一定要得到,我要做的事,就必須要實現,我們不著急,大家走著瞧?!?/br> 季逸嘆了一口氣,說:“秦小.姐,你的自我認知功能已經受到了損害,長期下去,會導致社會功能也出現障礙,你......” 南風皺眉,煩躁的打斷他:“秦小.姐?季先生你還真客氣?!?/br> 季逸接著說:“你的焦慮和煩躁并不是單純的抑郁造成,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你本身也存在焦慮癥的病因,抑郁和焦慮,二者本來就是兩碼事,并不能完全混為一談,所以......” 南風說:“你剛剛才說過,你不能再給我做心理疏導,那現在是干什么?賣弄專業知識?” 季逸并沒有生氣,相反,整個人越發從容不迫,他接著剛才的話說:“所以,秦小.姐,你最好接受我的觀點,接受我替你聯系介紹其他專家的建議?!?/br> 南風此時被這一句接一句的‘秦小.姐’煩悶的一塌糊涂,她覺得已經有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硬生生的說:“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季逸停了一下,平靜的說:“因為你也幫過我?!?/br> 南風幾乎冷笑出聲,忽然將長發全部撥到一側肩上,用來不及阻止的速度解開襯衫的一顆扣子,將衣襟拽下來,露出左側的肩膀。 季逸眉心一跳。 那道傷口上沒有再覆上藥棉,雖然已經過了幾天,但是傷口愈合的卻極慢,傷痕最深的地方隱約還能看見紅色的血津,南風用修長的食指點點肩膀,冰冷的質疑:“就為這個?” 季逸聲線低沉:“不是告訴過你別沾水?” 南風突然抄起茶幾上擺著的一個根雕小件,反手向肩膀傷處一砸。 季逸從她手指觸到根雕時就霍然起身,一只手已經伸向了她的手腕,可還是晚了她一步。 傷口瞬間迸裂開來,血跡緩緩流下,浸透她白色暗紋的長襯衫。 季逸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拉過來,攥著她胳膊的手臂緊的發抖:“你有??!” “對,我本來就有病?!蹦巷L笑的冰冷,另一只手指向窗口:“可你又不是我的醫生,所以,我就是抽風從這跳下去,你也管不著?!?/br> 他不是因為這道傷痕覺得抱歉嗎?不是因為這個簡單的理由,雖然不想做她的咨詢師,但依舊愿意提供幫助嗎?不就是因為這道傷口嗎? 那就讓他欠著! 白皙柔嫩的肩膀,不斷浸出的血珠,兩個盛怒對峙的人。 南風一把甩開他的手,將衣襟拉好后,大步向門口走去。 季逸因為怒氣胸口都有了起伏,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到門口,背后的襯衫已經浸透了一小塊鮮紅的印記。 南風在拉開門的一瞬間停住了腳步,微微側過頭,對身后的人說:“下次再見時,你要是再敢喊我一句‘秦小.姐’,我就拿把刀從肩膀豁下去,不信你就試試看!” 說完猝然將門拉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視線。 方怡聽見摔門的聲音,從旁邊的辦公間走出來,疑惑的走到季逸房間門口。 剛才屋子里另外一個人已經不見了。 季逸站在沙發椅旁邊,濃眉深皺,臉上是她從沒見過的不安神情。 明顯的焦慮和運動性激越,伴隨自傷行為。 方怡走進來,謹慎的開口:“季......” 季逸只給了她一個字的時間,便向她抬起了一只手,掌心朝著方怡,示意她停止。 方怡馬上噤聲,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