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舒嘉悵然失所的嘆了口氣:“戒了?!?/br> 這下換成南風詫異的眼神了。 之前她們還都在俄國的時候,脾氣秉性各方面都投緣的很,就連抽煙這個習慣,也是英雄惜英雄,兩個人都不抽女煙,覺得那玩意抽一口到肺里,除了有點涼意以外,別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還不如深呼吸一口西西伯利亞的冷空氣來的凜冽過癮,所以她們抽的,都是市面上常見的男士香煙。 那時候,舒嘉煙癮甚至比她還要大,可才兩年沒見,沒成想,她居然說戒就給戒了。 第五章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一大盆水煮魚,一份番茄沙拉,兩杯鮮榨芒果汁就上了桌,舒嘉看看一桌熱氣騰騰的、色香味都算俱全的大餐,還有坐在旁邊依舊飯前飯后都要先來一支煙的油畫家,只覺得,這個世界太奇妙了,果然是活見久??! 舒嘉夾了一塊魚rou吃進嘴里,香辣鮮麻頓時充盈了口腔。 南風瞇著眼睛問她:“怎么樣?” 舒嘉把魚咽下去,說:“果真是出自你手,魚rou里都透著你秦南風的味道?!?/br> “什么味道?” 舒嘉言簡意賅:“sao.氣?!?/br> 南風:“......” 吃過晚飯,南風洗了澡回臥室,舒嘉已經將餐具都收拾利索了,兩個人往床上一橫,一個永遠精力充肺,越到晚上越亢奮,一個人白天晚上都一樣,永遠沒有時間觀念的失眠,于是兩人都做好了今夜不睡,打持久戰的準備。 夜色正濃。 她們兩個伴著月色輕聲的聊天,大多數的扯閑篇,舒嘉跟她說話時素來沒個正經樣子,南風見怪不怪,早就習慣了。 聽舒嘉一段胡天海地的瞎扯之后,她居然有難得的片刻安寧,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輕聲問:“你的病怎么樣了?” 南風說:“老樣子?!?/br> “最近和dr.xv聯系過嗎?” 南風皺眉,鄙視她:“你什么毛???不會直接說徐醫生?” 舒嘉笑了一下:“這不顯得我有文化嘛,好歹是個留俄的高材生不是?!?/br> 南風:“得了吧,就你那俄語水平,‘вpaч’怎么讀都忘了吧?!?/br> “別打岔?!?/br> 南風:“......聯系過?!?/br> “他怎么說?” 南風望了望墻上的壁燈,沉默了兩秒:“還是原來的那套方案,沒什么別的好辦法?!?/br> 舒嘉默不作聲,好長時間,緩而輕的嘆了口氣。 南風不想再跟她聊這個,便換了個話題:“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找工作?!笔婕慰瓷先ヒ桓甭唤浶牡臉幼樱骸胺凑也换丶胰??!?/br> 南風曾聽她提起過,舒嘉老巢在東北,祖上是真正的皇室親貴,鑲紅旗,滿姓他塔喇氏,清朝入關時她族上的這一支人脈可謂戰功赫赫,可到了現在,唯一能被世人偶然間提起唏噓一下的,也就只有晚清時期光緒帝的寵妃,那位被逼著投了井的珍貴人了。 她家在東北做商業地產,家族式產業,舒嘉從小就被家里按照族譜上真正‘格格’的標準要求著養大,可惜了,她父母大概是忽略了‘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的深刻內涵,養著養著,就養出了這么一位名震關外東三省的‘格格’。 她當初念完高中,背著家里人跑到圣彼得堡國立經濟大學留學,有一次她們倆在十二黨人廣場的青銅騎士像前溜達,南風就聽到她和家里人聊電話時,那副有恃無恐的調調:“想讓我回去?那根本是連門兒都沒有啊,要不您老干脆拿了繩子來綁我?現在正好是冬天,您順著黑龍江打著滑就跐溜過來了,連護照都不用,多方便……” 舒嘉是個渴望自主的姑娘,是個向往自由的格格。 南風想起她學的專業,考慮了一下,說:“要不你干脆幫我打理工作室得了,我正好缺一個專職的經理人?!?/br> 舒嘉有些意外:“你工作室不是有人管著嗎?” “她是畫室的老板,平時事情一大堆,再幫我兼管工作室,總顯得有些分身乏術,而且,我神煩其他工作室的人在背后指指點點?!?/br> 舒嘉認真想了想,笑著說:“行啊,不過,我身價可不便宜,你可……” 南風平靜的打斷她:“工作室賺的錢,我們五五開?!?/br> 舒嘉愣在了那里,目光錯愕的看著她。 她本是隨口的一句玩笑,沒想到南風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舒嘉沉默了幾秒,笑了笑,說:“得了吧,我這身體健康百病不侵的人,哪好意思賺你的藥片錢?按照你們畫室的分成,別的經理人抽多少,你就給我多少?!?/br> 南風從床上坐起來,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說:“不用,我說多少就是多少?!?/br> 舒嘉與她之間隔著大團白色繚繞的煙霧,青煙縈繞里,她白凈的臉龐愈發顯得模糊而不真切。 舒嘉皺了一下眉,終于認真的對她說:“南風,你知道的,我并不缺錢?!?/br> 南風點點頭,將濃烈的尼古丁煙霧深深吸入肺腑,變為淡薄的一縷白煙又吐出去。 她說:“我知道,可在我看來,有些事比錢來得重要多了,甚至,比命都重要?!?/br> 舒嘉心里狠狠一顫。 半晌無語。 過了好久,舒嘉才將心中那抹震撼難言又略帶酸澀的心緒平穩下去,低聲說:“好?!?/br> 舒嘉也從床上坐起來,重新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損她說:“難得啊,你這種人居然也能說出這樣深沉感人的話來,哎,你知道嗎,你剛才說話時的那股惆悵勁,不像個畫家,倒像個詩人,酸的我一浪高過一浪啊……“ 南風抽過最后一口煙,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說:“沒事,這屋就咱倆,您放心可勁兒的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