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瑛瑛,別動,朕陪著你一直等這煙霾散盡?!焙者B鋮心中有無限的滿足,即便在這危險的時刻,他卻沒有半分害怕,能與她在一起緊緊相偎,哪怕就這樣死去,也不足為懼。 生有何懼,死亦何憂,伴卿身側,生死已置之度外。 ☆、第 108 章 絲發披兩肩(二) 當崇文廟的一角飛檐漸漸顯露出來,青煙已經慢慢散去,火光滔天,紅艷艷的一片,猶如春日山頭開放著的杜鵑花,蔓延著燒熱了半邊天際,不少的民眾呼喊著,抬了水桶朝那起火之處潑著水,一時間崇文廟前人來人往,呼來喝去,紛紛亂亂成了一團。 赫連鋮與那些羽林子一點都不敢放松,眼前那群戴著面具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可焉知這些救火的人中有沒有他們的同黨?故此,當慕乾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趕到的時候,只見赫連鋮護著慕瑛姐妹兩人站在墻邊,羽林子與護院拿著刀劍攔在前邊。 也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走運,慕乾前去搬救兵的時候,他恰恰就帶著一隊人馬在崇文廟附近巡防,見著慕乾騎馬沖過來,說那邊有匪徒,開始還只想派幾個人過來瞧瞧,聽著慕乾亮出了身份,這才不敢怠慢,跟著他奔到崇文廟門口。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那里見到了赫連鋮。 “皇上!”那指揮使趕緊翻身下馬,滾到了地上,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皇上出宮這般重大之事,為何不讓微臣派兵跟隨?” 赫連鋮很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郁悶,本來是想喬裝打扮,在外邊享受一番平民百姓的樂趣,沒成想遇著了一伙匪徒,剛剛摘下面具透氣,便見到了自己的臣子,身份當即被識破。 “王指揮,你起來?!焙者B鋮壓著聲音說了一句:“朕出宮之事,不得向外泄露半分!” 慕乾張大了嘴望著赫連鋮:“阿姐,他不是賀蘭公子嗎?怎么就變成了當今圣上?” 慕瑛無奈的點了點頭:“這確實是皇上?!?/br> 慕乾呆了呆,趕緊彎腰深施一禮:“原來是皇上,慕乾言語間有些得罪,還望皇上不要見怪?!?/br> 赫連鋮瞟了一眼慕乾,心中有幾分不快,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都跪在地上呢,這慕乾卻只彎腰行禮,態度十分倨傲。只不過看在慕瑛的份上,自己就暫且放過他,交代慕瑛跟他去說,下回需得知禮。 王指揮從地上爬了起來,帶著手下勘察了下現場,崇文廟前邊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是被打落的燈籠,但是卻沒有見到一個被打翻在地的人。 “有個戴面具的人過來幫朕,刺死了一個,刺傷了兩個,朕親眼看到有人倒在地上,如何現兒都沒見著尸身?”赫連鋮有幾分吃驚,身邊的江六也覺得奇怪:“千真萬確,不僅是皇上瞧見了,我們都見著了?!?/br> 一個將士從旁邊跑了過來,遞上了一張面具:“大人,四周搜遍,只找到一個遺落的面具?!?/br> 王指揮將面具接了過來看了看,這個面具是一個大頭娃娃,畫得嬌憨可愛唇紅齒白,眼睛那處挖出了兩個黑洞,仿佛有誰從面具后邊盯著他一般。 身子一顫,王指揮趕忙將面具放到一旁,朝赫連鋮拱手道:“皇上,微臣這就派人去封了幾處城門,仔細盤查過往行人,再知會京兆尹,讓他來審案?!?/br> “速速去辦?!焙者B鋮點了點頭,只不過心中卻是有幾分擔憂,這伙人身手好,肯定也早有準備,指不定備著高頭大馬,就等他們得手以后撤離。方才他們放出這面具,目的就是想要在混亂里將同伙尸身抬走,不讓人查到痕跡,這般行事,說明他們早就做了周密計劃。五城兵馬司來得遲,而且勘探也只怕現在早就已經出城去了,再派人去封城門,似乎也沒了意義。 只不過,死馬當做活馬醫,總要好好盤查才是,否則這種事情都放手不管,以后他這個做皇上的安全如何保證? “查,徹查?!焙者B鋮牙齒縫里擠出了幾個字:“抓到這行兇之人,做成人皮干尸懸掛城墻,曝尸十日,滅五族?!?/br> 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慕瑛下手,都不會有好下場,那些人是覷著自己年紀小,故此便有些放肆,可年紀小并不代表無知,隨便任人擺布。赫連鋮站在城墻之側,藏在衣袖里的手緊緊捏了個拳頭,無論如何,自己也要給那些人顏色瞧瞧。 “砰”的一聲,一顆微紅的彈子夾帶著簌簌的風響朝天空飛了過去,就聽著細細的一聲響,烏藍的天空頃刻間出現了一朵碩大的牡丹花,艷紅的花瓣不住的搖曳著,里邊嬌黃的花蕊都清晰可見。 “皇宮放煙火了!”剛剛將崇文廟前大火撲滅的民眾們放下水桶,仰頭看著天空,一個個驚嘆不已:“這煙花怎么做得這般精致,跟真的一般!” 紅色的牡丹在絲絨一般的天空綻放,約莫停留了小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那艷紅顏色便慢慢消退,漸漸的變成了銀灰色,如千萬點星子,慢慢朝下邊撲了過來,仿佛就要落到人的頭頂上一般。 “阿姐,真好看?!蹦轿⒋藭r已經恢復了鎮定,一雙眼眸閃閃的發著亮:“天上開花啦!” 慕瑛點了點頭:“可不是嗎,開花了呢?!?/br> 牡丹花,是他為自己定制的嗎?她頃刻間想到了除夕那晚的煙火,心中一蕩,朝赫連鋮看了過去,卻正遇上了他專注的眼神。 他竟然這般肆無忌憚的看著自己,慕瑛臉上一紅,將頭轉了過去,默默的望向了遠處,天空里此刻間又有煙花盛放,照得大地跟白晝一般,她的臉龐,在這明亮的煙火之際,就如白玉一般溫潤嬌媚,有著比煙火更美的顏色。 赫連鋮出神的看著慕瑛,帶著幾分癡迷,這么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站在她的身邊與她一道欣賞漫天的煙火,站在身邊的她,如何讓他不動心? 雖然赫連鋮嚴令不得將他出宮的事情泄露出去,可上官太傅還是得到了消息。第二日下了早朝,他就奔著朝文英殿過來了。 “關門?!焙者B鋮見著上官太傅眉宇間有一種深深的焦慮,吩咐江六將旁邊侍立的小內侍們差遣了出去,將文英殿的大門關上:“太傅可是為了昨晚的事情過來?” “正是?!鄙瞎偬帝橎侵叩搅撕者B鋮面前,壓低了聲音:“皇上昨晚出宮去了?” “江六,快些給太傅搬條椅子過來?!?/br> 上官太傅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去年上朝,他尚且能站直身子,今年他腿腳不便,脊背眼見著彎了下去,看著跟江六相去無幾。赫連鋮憐惜自己的老師,給他特地設了一張座椅,每次上朝都不允許他站著,這讓上官太傅感激涕零。 “皇上,京兆府的李大人昨晚就夤夜來了老臣府上,跟老臣協商了這事情?!鄙瞎偬档拿碱^緊皺,心情怎么樣也無法輕松下來:“皇上,昨晚的事情,實在蹊蹺?!?/br> “朕自然知道?!焙者B鋮點了點頭。 如何不知?那伙戴面具的人,口里喊著要抓了慕瑛慕微,可是這絕對只是幌子。若只是抓她們兩人,為何開始那白羽箭卻是朝兔子燈的方向?那下邊站著的是慕坤與他,目標必定是他們兩人之間一個。 慕坤年幼,與旁人又無沖突,怎么想都知道,那伙人肯定不是沖著他去的,他們肯定是想射殺自己——但是因著慕家兄妹都在,讓赫連鋮很不情愿的將慕華寅排除在外,若是他派出的人手,該不會將慕坤也處在白羽箭射程范疇之內。 “皇上可猜到了是誰?”上官太傅沉聲問了一句,心中卻是焦慮不已,那伙歹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向皇上下手!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便是他們并不知道赫連鋮的身份,真的只是想劫掠慕家姐妹而已,第二種,這是蓄意的謀逆,想殺了皇上奪了這龍椅。 “朕跟太傅一樣,都只是猜測而已,卻無半分證據?!焙者B鋮有些沮喪,回宮以后,他首先去慈寧宮會了會高太后,慈寧宮前坪的花燈會剛剛散,宮女內侍們三三兩兩的正在往自己宮里走了去,高太后見著他過來,臉上笑意nongnong:“皇上,五鳳樓那邊的煙火就放完了?今年時辰可是有些短?!?/br> 高太后一句話便將赫連鋮堵住,他再也沒問下去的機會。 每年大虞的上元節,都會由皇上在五鳳樓上主持這煙火之夜,年年如此,高太后這般問,擺明了就是不知道他已經出宮,他再試探下去也無益,高太后一個推手又將這問題撥到了一旁,讓他根本無從開口。 “李大人跟老臣說起這事,只說不知如何查起,五城兵馬司雖隨后封城,可卻未見半點可疑,想來該是那伙人早已在封城之前便出了城門。拿著面具明察暗訪了幾個賣面具的人,都說上元夜買面具的人甚多,根本沒注意到有什么異常?!鄙瞎偬档拿碱^擰到了一處:“皇上,查來查去,這竟成死局?!?/br> “死局?”赫連鋮憤憤的拍了下桌子:“不可能,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繼續查!” “查肯定是要查的,可是老臣今日來卻是提醒皇上一句,務必要將自己的心腹培養出來,否則皇上在朝堂上形只影單,出了事情也沒幾個貼心貼意的人去商量?!鄙瞎偬甸L長的嘆了一口氣:“老臣倒是想著要一路輔佐著皇上,可是老臣空有這份心,身子骨卻是不成啦,皇上宜早早留心人選,不是今年就是明年,老臣也該上致仕的折子了?!?/br> “致仕?”赫連鋮一陣心慌:“太傅,你不能這么早就致仕!” ☆、第 109 章 絲發披兩肩(三) 文英殿里一片沉默,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就聽著幽幽的嘆息聲:“皇上,老臣有心無力,這身子骨,已經支持不住啦!今日借著上元月夜的事情來與皇上提起此事,也是希望皇上能早做準備,以免到時措手不及?!?/br> 上官太傅伸直了自己的一雙手,呈現在赫連鋮面前:“皇上你看,老臣這手指都有些彎曲了,最近便是拿筆都頗為費力,老臣覺得自己陪皇上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這致仕折子也該要奏上了?!?/br> 赫連鋮瞪著上官太傅那一雙手,心里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依賴著上官太傅給自己出主意,以后若是沒有他幫自己出謀劃策,這國該怎么治?朝堂怎么樣才能避免成為慕華寅一手掌控的囊中之物? “太傅,”赫連鋮說得十分艱難:“可有合適人選舉薦?朕不想見著這太傅的位置又被慕華寅一黨所cao縱?!?/br> 太傅乃是朝堂最重要的職位,位列三公,沒有些資歷的人很難擔此重任,若是選出的人不能服眾,或者是沒有才干,遲早會被慕華寅參奏下去。 大虞舊事,在沒有合適人選時,三公之位能由一人兼任,慕華寅的先祖慕熙便曾一人任過三個要職,威風一時。只不過慕熙對于赫連皇室是忠心耿耿,故此即便他一人任了三公之職,仍然是謙謙有禮,一心為大虞皇室謀劃,沒有半分趾高氣揚,史書曾載文帝多次贊揚慕熙,稱其“赤膽忠心,乃國之良才是也”。 正因著慕熙一心輔佐赫連皇室,敬重盡責。故此才會有三塊先祖御賜的免死令牌在慕府,見天不死,見地不死,見兵不死。 抬頭是天,低頭是地,這大司馬主管大虞兵馬,身上旁邊如何會沒有兵器?雖說三塊免死令牌沒有說賜永不得死,可這令牌上鐫刻的三條標注,實則便是說無論慕家的家主如何胡作非為,都是不會受死刑了。 早幾代慕家的家主,個個忠良,傳至慕華寅手里,卻與赫連鋮有些關系緊張,自幼赫連鋮便聽著太皇太后與高太后憂心忡忡的提及慕華寅,心里便堆他有幾分畏懼,從她們的對話里,他知道了慕華寅權勢滔天,氣焰逼人。 等及他自己登基為帝,親眼見識了慕華寅在朝堂上咄咄逼人之態,更是添了戒備之心,這次上元節的刺殺,他首先便是對慕華寅起了疑心,若不是想著慕華寅應當不會拿自己的兒女做棋子,早就讓羽林子去慕府搜查。 “皇上,老臣這些年暗中訪查,試探再三,覺得這些人都是忠心于皇上的,皇上可以盡力提攜?!鄙瞎偬祻囊律牙锩隽艘粡埣垇恚骸盎噬峡梢郧魄?,自己心中先掂量下,在老臣提出致仕之前,可以外派出京,暗中考察,若是合了皇上心意,再將他們調回來,委以重任?!?/br> 赫連鋮接過那張名單看了一眼,上邊稀稀疏疏的寫著十來個名字,不由得有幾分傷感:“太傅,大虞就這些人忠心于朕么?” “皇上,這只是老臣觀察到的,更何況出了朝堂,外邊肯定還有不少官員是終于皇上的,皇上還可以通過科考征辟等途徑進行選拔賢才,這些人感念皇上之恩,自然會全心全意為皇上做事?!鄙瞎偬嫡f起這人才之事,臉上有光:“皇上,你就如那朝陽初升,日子還長著呢,慢慢選了下去,等到及冠之時,不愁朝堂里的官員們泰半為皇上驅使?!?/br> 赫連鋮“唔”了一聲,目光從那些名字上掃了過去,忽然間想起一個人來:“太傅,大司農宇文智這個人你怎么沒有寫上?” 上官太傅一怔:“皇上,莫非你覺得他是可用之才?” 宇文智上次給皇上出了個推恩令的主意,皇上當即便采用了他的建議,看起來還是頗為欣賞他的才干,只不過在上官太傅看來,宇文智這人,卻是個吹噓拍馬之徒,根本不可信賴,雖有幾分小聰明,但卻不能擔當大任。 宇文雖然為大虞世家,但上官太傅這人耿直,絕不會因為宇文智出身世家大族便高看一眼,在他心里,這種滿口阿諛奉承的人就是禍害,這么些年來,他看著宇文智慢慢的爬到大司農的位置上,實在不屑,只不過瞧著大司農是閑職,倒也作罷,不去計較,可現在聽著赫連鋮這口氣,竟有想要重用他的意思,不免有幾分緊張:“皇上,此人千萬要慎用?!?/br> “何故?”赫連鋮有幾分不解,上回宇文智出謀劃策,提出推恩令,除夕宮中夜宴將這法令頒布了,各位王爺都沒有異議,有幾位瞧著似乎還挺高興,這讓他總算是放下心來。這推恩令一下,各位王爺手中的權力便化整為零,他再也不用擔心哪位皇叔會暗中擴張勢力,威脅到他的安穩了。 從這事看起來,宇文智算是個有才干的,為何上官太傅卻不喜歡她? “皇上,此人極為圓猾,又喜溜須拍馬,不是忠良之相,當不得重任!”上官太傅苦口婆心的勸說著:“皇上,老臣與他同朝為官二十多年,早就看穿了這人,還請皇上遠離jian人多近賢臣才是!” 赫連鋮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宇文智溜須拍馬,只是想向上爬而已,這樣剛剛好被他所用,只要他站在自己這一邊,授予他高位又如何?正好立個能人與那慕華寅相對,這樣就能控制下局面。 上官太傅見赫連鋮沒有出聲,以為他采納了自己的建議,心中高興,繼續啟奏第二件事情:“皇上,除了選拔賢能之士,老臣以為,還有一條計策?!?/br> “什么計策?”赫連鋮稍微興奮了一點點,想著自己能慢慢收復權力,掌控全局,心里就有說不出的快意,見著上官太傅臉上有猶豫之色,趕緊催促他:“太傅只管直說便是?!?/br> “皇上今年您已有十二,正是要納綿福的時候,皇上可多選幾個綿福入宮,拉攏與那些世家大族的關系,等著過幾年,皇上再給予她們妃嬪之封號,從中選出皇后?!币姾者B鋮的臉色漸漸的有些不好看,上官太傅心中悲嘆,他在宮中行走得多,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皆說皇上中意慕大司馬家的大小姐,住在映月宮中的慕瑛,靈慧公主的伴讀,現兒瞧著皇上那黑漆漆的臉色,果然不假。 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這聯姻之策乃是鞏固皇權的一個法子,在盛世之時,皇上能掌控全局,這法子沒必要用,皇上想寵誰便是誰,哪怕是鄉野女子,皇上喜歡自然可以封中式椒房昭儀,可現兒皇權不穩,需得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皇上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需得慎重選擇。 既然他如此忌憚慕大司馬,又何必心里頭記掛著他的女兒?美貌聰慧的女子多的是,又何必只盯著慕大小姐? 世家大族不僅僅只是一戶人家,他們與朝堂的官吏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有些大族里邊不少人都在朝堂為官,納了一家的女兒進宮,就等于多了好幾十個幫手,這樣比起那選拔賢能之士又更直接,因為不少人為官已久,頗有經驗,不必從頭培養起,這便省時省力了許多。 赫連鋮本是興沖沖的聽著上官太傅說另外一個法子,沒想到他竟然說出了這番話,簡直是兜頭被澆了一盆涼水:“太傅,朕一定要這般做?” “皇上,這是最快捷的方法?!鄙瞎偬档拖骂^,不敢再看赫連鋮的臉:“皇上若是想要早些鞏固自己的皇權,這是當下最佳的選擇?!?/br> “最佳?”赫連鋮牽了牽嘴角:“難道朕的威權,還要靠這裙帶來鞏固么?” “皇上,史書上自有記載,一些帝王能屈能伸,終成大業,想那越王勾踐,臥薪嘗膽,被那夫差多方凌辱,他都承受下來,三千越甲終將強大的吳國踏平。眼下只是讓皇上多納幾個綿福而已,這該不算什么?!鄙瞎偬档难劬ν约旱难プ蛹?,額頭上有汗珠滾落:“皇上,即便您自己不想納綿福,太后娘娘也會為你準備好的,畢竟這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不得不從?!?/br> “太傅,你且回去罷,讓朕好好想想?!焙者B鋮一只手捏緊了上官太傅呈上來的奏折,心里不住的翻騰,五味陳雜,沒想到上官太傅竟然要他用這種法子來加強自己的權力! 他一點也不想這么做,身邊有她陪伴,這就已經足夠。 可是,上官太傅說的十分有理,他又不能不聽,即便自己不納綿福,太后娘娘也是會要給他準備好的——他不可能不接受太后娘娘的安排,可也不心甘情愿接受,勢必要如上官太傅所說,納一個能與太后娘娘送過來的女子相抗衡的綿福。 他的眉頭擰緊,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種如白玉般的臉孔。 瑛瑛,為何你不是十五歲年紀? 若她現在是十五歲,他會毫不猶豫拒絕了高太后的提議,與自己最心愛的人相守在一起,一生一世只有她在身邊,而現在…… 他必須想個什么法子。 ☆、第 110 章 絲發披兩肩(四) 今年的二月初二,皇宮里顯得格外熱鬧,盛乾宮里更是人來人往,宮女內侍們托著盤子走得飛快,后殿側面那一進屋子走廊下頭站著繡錦,正指手劃腳的讓宮女們收拾房間。 “今晚綿福就要住進來了,快快將屋子收拾起來?!崩C錦朝屋子里邊瞧了瞧,里頭已經打掃得干干凈凈,黑色檀木床擺放妥當,上頭堆著七彩錦緞的被子,幾個宮女正低著頭在剪花紙,桌子上鋪著剪好的吉祥如意四個字。 皇上十二歲上頭納的這個綿福,意義可不同一般,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自然重要,大虞有不少皇后就是這第一位綿福爬上去的——所謂結發夫妻,不僅是女人珍惜自己的初夜,男人對于自己的初夜也是很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