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奴婢們都說沒看到。 熙兒常與裴玉嬌玩這個,隱約知道什么意思,心里樂滋滋的躲在那里,直到裴玉嬌突然走過來,張開手道:“熙兒在這里呀,真聰明,娘差點都找不到呢?!?/br> 他大聲的咯咯笑起來:“娘,再找?!?/br> 他轉身又躲在別處去了。 小家伙精力充沛,裴玉嬌玩得會兒,額頭上就出了汗,司徒修回來接他們母子兩個去宮里,見她氣喘吁吁的,問道:“做什么了?又去摘菜了?” “躲貓貓呢?!迸嵊駤赏扑?,“王爺你去找熙兒?!?/br> 司徒修道:“找什么,不找,他自己就出來了?!彼⒃谂嵊駤擅媲?,“你給我看看這玉扣,怎么解不開來?!?/br> 他原是要換件袍服,可這扣子好像卡住了,裴玉嬌忙就低頭給他看,修長的手指攀在上頭,好像盛開的玉蘭花,他鼻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嘴角露出笑來,伸手摸摸她新梳好的發髻。 她看了會兒道:“王爺今兒是不是去校場了?里頭好像撞壞了呢?!?/br> “是與人過了幾手,”司徒修皺一皺眉,“只這碧綠的玉扣就一件,”正說著,熙兒過來了,娘親沒來找他,小家伙待不住,結果看見父親回來了,拉拉他袖子,仰頭笑道,“爹爹在家!” “是啊,爹爹接你們去宮里?!彼χ貎鹤右痪?,又與裴玉嬌道,“旁的玉帶都是羊脂玉,或是……” 沒說完,小家伙就在扯裴玉嬌的裙子:“娘,找熙兒,來找熙兒,躲貓貓!” 還讓不讓他把話說完?司徒修眉頭揚起來:“熙兒,你娘有事兒呢,你去與丁香玩躲貓貓?!?/br> “不!”熙兒把頭直搖,“娘,要娘?!?/br> 他而今不愿意不止會擺手,還會說不了,司徒修彎腰把他抱起來道:“敢跟你老子說不了?咱們大人說正經事,小孩兒就該聽話,畢竟你娘剛才陪你玩了很久,不得休息會兒?” 熙兒道:“不?!?/br> 司徒修臉一沉,把手伸出來要去捏兒子的臉。 可裴玉嬌以為他要打兒子,忙把熙兒搶過來,急道:“相公,他那么小懂什么?走,娘再陪你玩?!?/br> 母親溫柔,不像父親有時會教訓人,熙兒最喜歡娘,叫道:“娘,親親?!?/br> 她低頭,他在她臉頰吧唧一口,她笑顏如花。 司徒修瞧著那一大一小走了,暗道慈母多敗兒,陪了一整天了,還不夠?他自己用力解下玉帶,往案上一扔。 到得申時,一家三口去宮里拜祭祖先,回王府時,天已然黑了,因是在宮里用飯,韋氏特意叮囑御膳房燒了小孩兒吃的東西,十分美味,熙兒吃得肚子滾圓,身上蓋一件狐裘,躺在裴玉嬌的腿上睡得香甜。 她手輕拍他,嘴里不知哼著什么曲兒,輕輕柔柔的。 他靠在車壁上,想著今晚要發生的事,鼻尖好似都能聞到血腥味,然而這感覺很快就被她的歌聲沖淡,竟是昏昏欲睡,他勉強睜開眼睛,問道:“尋常從不聽你唱歌,這是什么曲兒?” “這是鄉野的歌,有回聽丁香哼的?!彼χo他聽,“三月青青草,滿山牛羊跑,娃兒騎背上,雙手摘滿花咯……” 這詞著實談不上優美,可樸實歡快,從她唇間溢出,卻也動人。 看著她嬌憨的神情,他忽地道:“今兒白河都在放河燈,想不想去?” 放河燈是百姓們極為喜歡的習俗,不止中秋節,甚至上巳節,三月節,七夕節也會放,而中元節,則用河燈悼念親人,這天晚上在河邊,街道上還會演“目連戲”,講目蓮救母,宣揚孝道。 裴玉嬌連聲道:“去!” 說起去外面,她總是興致勃勃的,司徒修道:“還是先回府,把熙兒送回去?!?/br> 裴玉嬌道:“可熙兒都沒有見過河燈呢,我想帶他一起去,這樣他就知道什么是河燈了?!?/br> 兒子正學說話,見過的東西越多知道的也越多。 可司徒修還是不答應,語氣淡淡的道:“又不是一年只放一次,中秋節還有河燈呢,急什么?萬一著涼怎么辦好?” 裴玉嬌嘆口氣,輕聲與還在熟睡的兒子道:“你爹不同意,只能下回帶你來了?!?/br> 馬車到得王府門口,司徒修讓丁香抱著熙兒下去,熙兒小腦袋糊里糊涂的,只睜了下眼睛就又擱在丁香肩膀上睡著了。 少了兒子,裴玉嬌腿上一輕,剛把狐裘拿走,就被司徒修抱了過去。 自打熙兒一歲之后,勿論去各家來往,她總是帶著兒子,這馬車里甚少是只剩他們二人的。他一碰到她柔軟的身體,就想起剛剛新婚時,總在車上親熱的時候,那是久違的事情了,他低頭親她的唇,撬開牙齒,尋找她的香舌。 夜晚的車廂,光線暗淡,只有月光瀉入,她的輪廓看起來好像也更是秀麗,眸子水光盈盈的,像河面上的漣漪。 他吻得更深,她忽然輕哼一聲,臉色通紅的去按他的手,只哪里按得住,瞬時裙下褻褲就沒了,被他隨手扔在車位上。 馬車一個顛簸,他順勢而入,裴玉嬌坐在腿上差些叫起來,可怕被人聽見,忙用手捂住嘴。 他聲音低啞的道:“今兒外頭熱鬧,到處都在演目連戲呢,誰聽得見?快把手拿開?!?/br> 她搖頭,忍得難受了,在他肩頭咬兩口出氣,他見狀低頭也咬她,把她胸前肚兜都差些弄濕。到得城門口,守城兵士詢問,聲音傳入時,裴玉嬌羞得將腦袋埋在他懷里,他往上一挺,她渾身都戰栗起來,他卻語聲鎮定的道:“本王帶王妃去放河燈?!?/br> 那頭立時放行。 一直到白河,他才發泄出來,她不肯理他,覺得他壞死了,他給她清理干凈,柔聲道:“是不是沒力氣了?本王抱去你放河燈?” 裴玉嬌哪里肯,這更羞人,連忙要起來,誰料腿下一軟差點跌坐,他輕聲的笑,給她捏了捏,扶著她下來去白河邊。 已是有許多河燈漂浮在上面,像是星辰隕落般絢爛,她瞧得一眼,心情又開朗了:“去年都沒來呢,正當有喜,一次也沒來放過?!?/br> “這次也是與本王第一次來?!?/br> 她抬頭看他,他一身紫色錦袍,玉樹臨風,無論在哪里,都是最顯眼的一個,由不得點點頭:“是啊,是第一次,不過前年中秋,我遇到你的?!蹦菚r他已經叫自己屈服了,她看到他還滿心的惱火。 “那你許了什么愿?”他笑問,“最好不曾詛咒我?!?/br> “我才沒那么笨,我都要嫁你了,詛咒了,豈不是要守寡!”裴玉嬌哼了一聲,“我許的……不告訴你!” 司徒修笑起來:“就你這腦子,多半是許愿本王不要打你?!?/br> 裴玉嬌嘟嘴:“才沒有!” “那是什么?” 她卻不肯說。 司徒修使人買來河燈,親手把上面的燭火點了,光燃起來,將他一雙手襯得極為好看,骨節分明又修長,在光亮里,染了層光暈似的,他捧著到她面前:“拿去放?!?/br> 聲音悠長溫柔,如同這初秋的晚風,她看著他,在那璀璨的黑眸里看見自己的倒影,笑得燦爛,滿是甜蜜。 伸手接過河燈,她走到河邊彎腰放下去,輕聲道:“娘,女兒過得很好,爹爹,meimei也很好,望娘在天之靈能安息,下輩子,望娘能長命百歲?!?/br> 這是她唯一要祭奠的親人,她看著遠處,河燈慢慢飄遠。 司徒修道:“竟不曾許什么愿?” “已經如愿了?!彼熳∷?,把頭貼在他胳膊上,“王爺不用放河燈嗎?” “不用?!彼樢豁標淮祦y的發絲,“我要的多數都得到了,人也不能太貪心?!蔽兆∷∈?,“想回去,還是再看看?” “回去?!彼冗€在有些軟,在他繡了蘭草的衣袖上蹭一蹭道,“困了?!?/br> 他邪笑了下:“好,回去?!?/br> 他的輕挑讓她又警覺起來,忙道:“不準?!?/br> “不準什么?” “就是不準了!”她滿滿的嬌嗔。 他俯下身一把將她抱起來,眾目睽睽之下回了馬車,她一到車廂里就縮在角落,閉著眼睛道:“我要睡了?!?/br> “好,睡吧?!彼麘z愛得輕撫下她臉頰,剛才刺激歸刺激,她一個女子總歸是有些驚慌的,多是沒有一點力氣了,他還不至于這點節制都沒有。將她摟在懷里,又把狐裘披在她身上,他也閉起眼睛。 馬車往回而去。 到得王府門口,她在他懷里醒來,他親親她鼻子:“你先回去,今晚上不用等我了,我許是要……”他頓一頓,“有些事要處理?!?/br> “這么晚還有事兒?”可剛才他還陪自己去放河燈呢,裴玉嬌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拉住他的手:“什么事?” 她擔心他,身體都繃緊了。 司徒修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要不困,就等到亥時?!?/br> 那還是要回來的,她點點頭:“我等你?!?/br> 她下了馬車,臨走還回望他一眼。 他放下了車簾。 夜深,長春殿里靜寂無聲,許婕妤坐在窗前,沒來由的有些心煩意亂,因馨兒送出去,辦事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正當這時,只聽身后有響動,她回眸一看,竟是隨身兩個宮人被打暈了,滾在地上。 而近在咫尺,正站了一個人,穿著黑色的夜行服,一張臉奪目的俊美,此刻安靜的看著她,眼眸好似落在湖底的曜石,閃耀又冰冷。許婕妤心頭一沉,不知為何,渾身竟如墮冰窖。 ? ☆、第143章 ? 定是他來的突然,自己才怕了,許婕妤心想,可他是自己養大的孩子,怕他什么呢?她很快鎮定下來,關切的詢問:“修兒,你怎么……可是有什么要事?” 司徒修嘴角挑了挑,也佩服她的應變能力,在身后椅子上坐下道:“如本王沒有猜錯的話,許婕妤你的死期要到了?!?/br> 許婕妤渾身一震,勉強笑了笑道:“王爺許是喝酒了,竟說這等胡話?!彼埔谎鄣乖诘厣系膶m人,“幸好是在我這兒,我使人去煮些醒酒茶來?!?/br> 她剛要吩咐,司徒修淡淡道:“馨兒在母后手里?!?/br> 這話仿若雷霆劈在半空,許婕妤眸子暮然睜大,難以置信的看著司徒修,一字一頓的道:“你說什么?”涂了丹蔻的手指忍不住顫動起來,衣袖也跟著微微拂動,她差點摔下去,連忙扶住椅柄。 司徒修見狀冷笑道:“不止馨兒,還有青霞真人也被母后擒獲,你說,你還能活嗎?” 原來不是去云游,而是被抓了,那是她多年合作的幫手,她做了什么,青霞真人都有參與,如今落在韋氏手里,什么結果一目了然。許婕妤臉色慘白,好像所有的力氣在瞬間都被抽走了,哪怕是坐著她也坐不穩,好像爛泥般浮在椅子上,耳邊是嗡嗡聲,什么都聽不清楚。 “她怎么知曉的?”半響她喃喃道,畢竟那馨兒是她的人,便是服食魅香也是極隱秘的,在宮中藏了多年誰料到在這節骨眼上被發現。是不是她身邊出了叛徒?她手指甲刺入掌心,全力對付外人,竟忘了人心,而今韋氏而今掌管大權,要收買她身邊的人并不難。 千里之堤毀于蟻xue! 見她再說不出話,司徒修道:“許是不到半個時辰,便會有禁軍來此?!?/br> 將將說完,外面響起敲門聲,有宮人急切的道:“娘娘,湯公公被抓了……” 那是送馨兒出去的太監,她心頭一跳,叫她退下,盯著司徒修道:“皇后所為,你為何都知曉?既知曉,怎不提前告知我?” 司徒修笑起來。 那笑容竟像是淬了世上最烈的毒藥般,狠毒又無情。 許婕妤心生駭意,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逃開,誰料腿一軟竟然跌坐在了地上,她見鬼似的看著司徒修,顫聲道:“莫非是你?” “是我,是我把馨兒的事告訴母后?!?/br> “你!你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