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上輩子,她很少這樣跟meimei請教,原來可以這樣呢,她點頭:“那咱倆除了去跟夫子學,我每天還跟你學?!?/br> 姐妹兩個又出來,邊說邊笑,裴玉嬌學著meimei,挺直胸膛,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好像那些真正的大家閨秀一樣,只可遠觀,切莫想著靠近。 孟楨站在銀杏樹下,瞧著她,想起下人們傳的,裴玉嬌要招婿不嫁人了,他當時不知多震驚,可現在這樣看著她,好像也不覺突兀。她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又學著管家,想必是要留在裴家的,可要他當贅婿,放棄自己的姓氏,那絕不可能。 只自己思慮了那么久的事情,本以為按部就班,不難做到,誰料她卻一變又變,他攏了攏袖子,袖中放著母親寫來的信。 他去年沒考上舉人,又要耽擱三年,母親打算替他在鎮上尋個妻子,并催他回去,可他怎么能同意?他不愿去經商,然而家里捉襟見肘,他還有弟弟,meimei要養活,他從生下來就背了這么重的負擔! 可這些侯府的少爺呢,裴應鴻,裴應麟只消考個秀才,便能謀得職務了,他們天生比誰都容易。 孟楨露出諷刺的笑容,把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銀票拿出來看了看,又放回袖中。 杏榜四月十五放出來,今天一大早大家都在議論那些中榜的學子,裴玉嬌不用去問也知道,殿試的三鼎甲是誰。 她坐著給竹苓梳頭發,澤蘭喋喋不休:“姑娘,你知道嗎?沈公子是狀元呢,還有那徐公子,也是探花!果然瞧著就不一般,姑娘,沈家與咱們交好,姑娘是不是也要去恭賀的,還有徐家……” 裴玉嬌當然想去沈家,只不過今天還是佛吉祥日,祖母一早說了要帶她去進香還愿,這愿當然是因她腦筋好使了。二來,前些日子冷,祖母不便去寺廟,如今春暖花開,她老人家也想出去走走。 沒有理會澤蘭的話,等梳妝好,裴玉嬌去了上房,太夫人正吩咐管事:“……準備些賀禮,明兒給沈家,徐家送去?!?/br> 裴玉嬌脫口而出:“祖母,怎么還送去徐家呢!” 卻是馬氏回的:“怎么咋咋呼呼的,徐家不是與沈家交好嗎,難不成只送一家?別說,徐公子與應鴻,應麟還頗是相投,上回救人,也有他的份,當然要送了?!?/br> 裴玉嬌蒙了蒙,想不出別的話來反駁。 眼見時辰差不多,除了馬氏外,別的女眷都去坐馬車前往明光寺,當然,公子哥兒也去,包括孟楨。這日人是極多的,裴家馬車出來,只見城門口擠得滿滿,好一會兒才通暢了。 到得廟里,幾人上了香,裴玉嬌有心思了,向菩薩默默求了許久才出來,裴玉畫打趣:“可是為招個好贅婿呀?” 她對此覺得極為好笑,心里只認為裴玉嬌什么都不懂,才胡說八道,當然不知道她是真的要招婿,也不等她回答,又道:“去前頭走走吧,這明光寺現在可漂亮,山上野花都開了,不似園子里種的規規矩矩,很有趣味!” “祖母呢?”裴玉嬌問。 “要去獻經卷呢,又有幾位老夫人在那里,碰到了定是要說半天的話,所以叫咱們自個兒玩,那邊有好些姑娘呢?!?/br> 姐妹三個便往前去了。 果然姑娘們都在,一個個觀山看塔,興致好的,還帶了紙筆對著畫畫呢,或三或兩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熱鬧無比。 司徒修站在不遠處,眼睛望著山,心里想著贅婿的事兒,也不知她小腦瓜里哪根筋搭錯了,竟然生出這種主意,還是在他送了點心之后。 可她不是喜歡吃嗎,沈夢容送的點心,她不小心壓壞了那么不舍得,他送她這么多足夠了吧?哪一樣不可口,都是御廚的手藝。 照理她該喜歡的,可怎么就突然想招婿了?變著法子跟他作對不成? 今日非得問問不可! 山腰的風吹動他一身華袍。 馬毅這時急匆匆過來,輕聲道:“恐怕很難有機會見到裴大姑娘,王爺,那邊太多人了?!?/br> 司徒修唔了聲,思索下問:“她可吃了東西?” 馬毅一怔,不明白他問這個做什么,回道:“應是吃了,今日人多,廟里準備了好些吃食,明光寺的點心很不錯?!?/br> 吃了點心就得喝水。 司徒修道:“走,換個地方?!?/br> 馬毅跟著去一看,半響合不攏嘴,暗道你一個王爺守在茅廁邊也太不像話了吧!他只能慶幸沒人看見,不然傳出來,還得了? ? ☆、第025章 ? 只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人來,司徒修靠在一棵極為粗壯的槐樹旁,差點想打瞌睡,在這樣舒服的春日,他原本不該來此。 他在哪里都好過在這里。 時間越久,越積了火氣,眼看人還沒出現,他站起來就往回走。 半途遇到馬毅,見他臉色不好,他挑眉道:“出什么事了?她回家了?” “不是,裴姑娘她,她恐怕從山上摔了下去?!?/br> “什么?”司徒修喝道,“在哪里?”他大步往前走,一邊道,“你從頭說起!” “原本裴姑娘確實是往這兒走的,結果半途遇到裴家的婆子,好像有什么事,把她叫去西邊,那里很是偏僻,沒什么人。屬下便很奇怪,果不其然,從廢棄的茅屋里走出來兩個蒙面大漢,一下把兩個丫環打暈了……屬下為保護裴姑娘……” “你既然去了,怎么還出事?” “屬下也不知,等解決完那兩人,裴姑娘已經不見了,屬下順路尋過去撿到這個?!彼贸鲆恢焕C花鞋。 粉色的緞面上繡著兩朵金盞花,還綴著拇指般大的珍珠,那是她喜歡的鞋子,司徒修接過來往懷里一塞,走得更快。 裴玉嬌迷迷糊糊醒來,才發現自己從高處摔了下來。 那時候有人沖出來,把她嚇一跳,眼見丫環被打暈,她原想找條路逃走,再找人過來,結果遇到孟楨,他拉著她一起跑。 不知怎么腳下一滑,瞬間只覺天旋地轉。 她微微抬起頭往四處看。 身邊傳來孟楨的聲音:“表妹,你怎么樣了?” “我,我沒事?!迸嵊駤梢粍?,只覺渾身都在疼,許是撞到磕到了,她輕聲道,“孟表哥,你快去告訴祖母,也不知竹苓她們怎么樣了,在西邊,你趕緊叫人去看看!” 她躺在地上,烏發早已亂了,散在那里,插了些斷枝草屑,可這一點不損她的美,在這陰暗的林子里,她臉龐如玉,楚楚動人。 略薄的春衫柔順的垂著,顯得腰肢纖細,胸脯高聳,那是很成熟的身段,孟楨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時候,喉頭忍不住滾動了兩下,他彎下腰:“這兒危險,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拋在這兒?!?/br> 他的手往她腰間伸去。 只要他抱著她出現在明光寺,將來不管承受裴臻什么責罰,那都是值得的,因為裴玉嬌肯定會成為他的妻子。 裴玉嬌渾身一顫,本能的要避開,她搖頭道:“不用,這兒的山聽說沒有猛獸的,我就一個人在這兒,你去叫人,你不用管我?!?/br> “哪里關猛獸什么事?你忘了,你不是說有人偷襲你們嗎,我怕有人追過來?!泵蠘E問,“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得罪誰了?” 裴玉嬌也不清楚,可被孟楨一說,她確實有點害怕,那兩個蒙面人太嚇人了,長得很高大,是不是劫匪?可為什么要搶劫她,她身上又沒有帶銀票,難道是綁票?她眼睛一亮:“是張婆子引我去的,難道她也是幫兇?可她是祖母身邊的人,怎么會這樣呢!” 孟楨道:“你回頭問問就知道了?!?/br> 他手碰到她的身體,只覺暖暖的,軟軟的,心頭一陣狂跳,裴玉嬌又往后縮:“你扶著我吧?!?/br> 她掙扎著要起來。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讓他抱,孟楨也有點生氣了,可面上仍笑道:“這山坡不好走,我抱你上去,等到了便放你下來的,玉嬌,你別擔心?!?/br> 說話間,他一只手攔住她胳膊,不讓她動,另外一只手已經托在她后背。 裴玉嬌不知怎么辦好。 就在這時,孟楨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慢慢癱倒了,裴玉嬌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司徒修。 他神色冰冷,上前兩步往孟楨身上狠狠一踢。 孟楨沒有動靜,往旁邊滾了一尺遠。 “你,你怎么……”裴玉嬌語無倫次,“你打死他了,你為什么?” 碰自己妻子的能不打?司徒修老遠看見,早就氣得肺炸了,不過幸好這色胚滿心想著抱裴玉嬌,一點兒沒發現,不曾注意到他過來,所以才能干凈利落的解決。 他單腿蹲下來,也去抱她。 裴玉嬌怒道:“不要你碰!”上回已經抱了,這回又來,她咬著花瓣似的嘴,“你,你幫我去告訴祖母一聲?!?/br> 兇巴巴對他,還想叫他做事?司徒修挑眉:“有這么求人的嗎?” “那你想怎么樣?!彼屏嗣蠘E一眼,“你也想打死我?” 她滿臉戒備,司徒修惱她好人壞人分不清。 孟楨這等小人寄住在侯府,成天必是想著打秋風,如今遇到侯府姑娘落難,他不信那么巧。原本他自己便是來專程見裴玉嬌才碰到這事兒,孟楨就那么好命,可以搭救到她,差點一躍成為侯府姑爺? 他冷笑一聲:“被人騙得團團轉,還只顧著提防本王。你今兒出事,前前后后想一想,到底可與孟楨有關?別蒙在鼓里,等會兒回去放了他,下回再作怪,我不在你身邊,看誰救得了你!” 裴玉嬌聽他這話,心里咯噔一聲,他的意思,是孟楨與人串通了的? 司徒修把她橫抱起來:“路上慢慢想罷,你失蹤久了會被人發現?!?/br> 一個沒注意,他動作倒快,裴玉嬌差點想掐他,可她膽子沒那么大,只氣道:“還說孟表哥呢,你不也一樣?你放我下來,先去找人,不知她們會不會被打傷了,萬一晚了,大夫都治不好?!?/br> 司徒修騰出一只手碰她的脖頸:“你不用看大夫?” 她絲的一聲,才知道破了。 他大踏步往前去,一邊吩咐后面的馬毅:“看著他?!?/br> 裴玉嬌著急,上次只有裴家人在,就算他抱著,誰也不知,不會有什么,可現在是在明光寺啊,今天人又特別多,他要是抱著自己出去,就是跳到黃河里都洗不清了。她急得臉發紅,伸手抓住他衣襟一角:“王爺,你不能這樣,不能被人看見的?!?/br> “為什么?”司徒修成心逗她,讓她招婿! 裴玉嬌都要哭了:“我,我還要名聲呢,你不能這樣?!?/br> “名聲?”司徒修唔了一聲,“沒名聲了,正好嫁給本王?!?/br> 她整個人僵住了,無法置信,他原來還想娶她嗎?她用力搖頭:“不行不行,王爺,我是傻子,京都人都知道的,我,”她幾乎是咬著牙道,“我不能連累您!” 這話說得司徒修哭笑不得。 為不嫁他,她也夠使勁的,也夠……狠心。 誰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在一起三年呢,可這小沒良心的,絲毫沒有留戀,要說生氣,司徒修當然生氣,他一雙眼睛現在就跟深潭里的浮冰似的,往外冒著寒氣。 裴玉嬌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看她已經在害怕了,司徒修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問:“本王不嫌棄你傻,倒是你,為何不肯?本王難道長得不好?” 他居然心平氣和的,裴玉嬌心想,真跟以前不一樣,以前她要是拒絕他,哪里有這么好,他臉一沉,她就得求饒。 不過那時,也許是因為她是他妻子罷,她在王府里沒有誰可以依靠,但是現在她沒嫁他呢,她自己也有底氣。 裴玉嬌鼓起勇氣道:“不是,王爺您長得很俊俏,我不是嫌這個,我只是不想去王府,王府里規矩比尋常人家多,來往的也都是皇親國戚,我應付不來的。我有點傻,我只會壞事,王爺您可以娶個聰明的姑娘?!?/br> 這輩子,他們各過各的,各走各路。 她一雙大眼睛閃動著真誠的光,司徒修沉默了會兒道:“你要知道,我若想強娶你,今日只要走出去就行?!?/br> “嗯?!迸嵊駤少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