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然也確實是,天下誰人都知道的道理,沒人敢當面明著說,他看著她漂亮的臉蛋,心想不管如何,父皇并不算絕情,女子重貌,她傻歸傻,身材樣貌卻少有人能及,他不負皇恩,當晚就要了她。 也是那天,看到她哭,梨花帶雨般楚楚可憐,第二天,更是躲著不見他,仿若被傷害過的小貓兒一樣。 丫環們四處搜尋,后來在房中的木箱里找到她。 將她帶到面前,她雙手抱住胸口,滿臉驚恐,好像生怕他再脫她衣服。 就像剛才…… 他眉頭一挑。 哪里不對! 她不該害怕他! 他是重生,自然認識裴玉嬌,可裴玉嬌還未認識他,怎會怕他呢?他這樣的容貌,不說姑娘們個個為之神魂顛倒,卻也絕對不會避之不及,再說,依照她原先單純的性子,定會問他要回簽文的。 司徒修訝然的轉過身。 可裴玉嬌早就嚇得逃走了,拉扯著裴玉英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往山下去,裴玉英被她弄得一頭霧水:“怎么了,jiejie?咱們才來,簽是求了,可還未解,再說,便是要回去,還得等二嬸跟三妹呢?!?/br> 馬氏領著裴玉畫去給她去世的外祖點長明燈。 她直覺jiejie不正常,回想了一下剛才司徒修的驚艷現身,遲疑道,“你莫非認識那公子?” “???”裴玉嬌怔住了。 她上輩子是認識司徒修,可現在不是上輩子啊,為什么她要逃?司徒修應該也不認識她。 一下感覺到自己做了傻事,裴玉嬌訥訥道:“不,不認識,我……”大概是因為突然見到他,畢竟記憶里,她嫁給司徒修時方才是第一次相見,如今提前了三年,她如何不驚,又加上司徒修積威甚重,她才會第一時間就想著逃走。 見她垂著頭,說不清楚,裴玉英除了嘆氣還能說什么? 反正她也習慣了,拉起大姐的手:“我也抽了簽文,你陪我去解簽?!?/br> 裴玉嬌點點頭,把帷帽戴起來。 再次走到廟前,她偷偷四處張望,只見司徒修好像不在了,頓時松了口氣。 兩人去解簽。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笑:“好巧啊,裴二姑娘?!?/br> 裴玉英轉頭一看,卻是許家姑娘許黛眉。 許家因出了個皇貴妃,早年被封長興侯,長興侯夫人常氏一連生了三個兒子,最后方得了個女兒許黛眉,寵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摘下來給她,養成了嬌慣的性子。 后又因太子被廢,許家水漲船高,許黛眉在京都更是橫著走,貴女圈里,眾多姑娘附庸,什么都讓著她。 可裴玉英不曾。 而裴玉英也頗傲氣,容貌出眾不說,琴棋書畫無有不精的,且還能干,有主見,自然看不慣別人討好許黛眉,后來發生了一樁事,更是叫兩人之間矛盾加深。 起因在長公主府舉辦的茶詩會。 裴玉英撞見許黛眉欺辱胡家一位姑娘,瞧不過出手相助,兩人就此結仇。 后來再見面,更是話都不說的。 今日她竟然主動打招呼,裴玉英挑眉道:“確實巧,但我要去解簽,先行一步?!?/br> “急什么呀?!痹S黛眉笑道,“咱們許久不見,不敘敘舊?” 她一邊說,一邊把玩腰間玉佩。 裴玉英目光隨之而動,等到看清楚這玉佩的模樣時,她整個人怔住了。 這玉佩乃羊脂玉所刻,大約三寸長左右,雕著只貔貅,要說這種圖樣,實在普通,因多數公子哥兒佩戴的都是瑞獸,可這塊的左下角是有道裂紋的。這裂紋是她親手所致,不慎摔壞,可周繹一點不怪責,還喜滋滋的每日帶著,說這玉佩如今是獨一無二。 可這獨一無二的東西,現在卻戴在許黛眉的腰間。 眼淚一下子涌上來,差點流出眼眶。 可自尊絕不允許她哭。 裴玉英迅速的轉過頭:“我與你無話可說?!?/br> 她拉住裴玉嬌的手快步走了。 力道有點大,握得得有點疼。 裴玉嬌奇怪的抬頭看了meimei一樣,發現她的眼睛微微發紅。 “meimei……”她柔聲問,“你怎么了?你要哭了?” 為什么呢? 裴玉嬌并不了解玉佩的事情,她上輩子只知吃喝玩樂,明知自己笨,卻也那樣天真的活著,只到死方明白,人呀,說死就死,死了,就會與親人徹底的告別,然而她這樣的人竟也有死而復生的機會。 這回,她定要好好的關心家人,她搖著裴玉英的手。 裴玉英拿帕子擦拭一下眼睛,勉強笑道:“沒什么,是有灰塵進去了?!?/br> 聽起來好像在騙人。 裴玉嬌歪頭瞧她:“有什么事,meimei可以告訴我,我也能給你出出主意?!?/br> 這樣的話,簡直讓人震驚。 裴玉英心頭一喜,捧起她的臉:“嬌兒,你也會說這些!” “嗯,我好歹也有腦袋的?!迸嵊駤傻?,“我看出你不高興了?!?/br> “可你幫不了我?!迸嵊裼@口氣,“你幫得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現在,何必叫你煩心呢?” 她終于明白,為何周繹不來侯府。 許黛眉看著她的背影,嘴角不屑的一撇,裴玉英仗著父親神勇,驕傲自大,可如今東平侯府的處境,實在算不得好,便算裴臻凱旋而歸,也比不上他們長興侯府,聰明如周繹,當然知道該怎么選。 想起那年輕男子,她臉頰微紅。 周繹的容貌雖不是數一數二,但長于曹國公府,又是嫡長子,氣度不凡,擅長騎射,十八歲便已經做了副指揮使,五百兵馬供他驅使,調度得當,常得皇上夸獎,這樣的男人,何必要讓給裴玉英? 反正兩家也有結親的意思,她對周繹是很滿意的。 今日,就先讓她嘗嘗失敗的滋味吧。 等到將來她跟周繹成親,還有得裴玉英哭呢! 她得意的去往里面進香。 裴玉英卻沒有興致再解簽了,在廟中客房等馬氏與裴玉畫,稍后便坐了馬車回家。 兩姐妹都靜默不語,裴玉畫奇怪了,想起一事,嘲笑道:“剛才看到那許黛眉,還是一副‘天下我最美’的惡心樣兒!呸,不知道怎么會有人愛捧她臭腳,我看著就煩,你們瞧見她沒有?” 這一點上,她們姐妹都有共識。 裴玉英沒說話,裴玉嬌道:“在門口遇到了?!?/br> “哦?!迸嵊癞嬘智屏艘谎叟嵊裼?,看她蔫耷耷的,很有些不適應,她戳戳裴玉嬌的胳膊,努嘴道,“她怎么回事兒?” 裴玉嬌搖頭:“我也不知,遇到許姑娘之后就這樣了?!?/br> “???難道被她欺負不成?”裴玉畫挑起眉,疑惑道,“二jiejie,你怎么能屈服于她?她算什么東西,長得沒你漂亮,才華也不如你,不就仗著她姑姑皇貴妃嘛,實則是草包,就是咱們大姐,拿出去都比她出彩!” 裴玉嬌驚喜道:“真的嗎,我比她厲害?” 裴玉畫看她認真詢問,抽了下嘴角,敷衍道:“是?!?/br> 裴玉嬌言笑如花。 見著jiejie高興,又聽三妹那么夸獎她,裴玉英的心情好了一點兒,淡淡道:“她欺負不了我,是因別的事情?!?/br> “什么事?”裴玉畫好奇。 “你不用知道?!迸嵊裼⒌?,“我自己能解決?!?/br> 裴玉畫哼了一聲:“隨便吧,我本來也不想聽!” 兩個人又互相不理會了。 裴玉嬌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她們怎么那么善變,果然還是少女的心,海底針。 ? ☆、第005章 ? 從明光寺回來,太夫人問起簽文。 因馬氏不知,裴玉英回道:“沒去解?!?/br> “怎么回事?”太夫人詢問。 這兩姐妹,一個是為司徒修,一個是為許黛眉,耽誤了正事,裴玉英連忙道:“簽文都是好的,大姐那簽,我問過竹苓,是上好的簽,我那支,也不錯,便是不解,也能知曉大概意思?!彼押炍哪罱o太夫人聽。 太夫人點點頭。 馬氏笑瞇瞇道:“簽文好就行了,有時候解簽的大師還不是喜歡信口胡說,咱們心里得數就行。我看玉嬌自打撞了一跤后,比往前伶俐可愛,明年定會有樁好姻緣?!?/br> 太夫人這話愛聽:“嬌兒是比以前聽話,夫子都夸她刻苦呢,還會看書背詩了!” 裴玉嬌倚在她旁邊,笑得眉眼都彎起來。 往前她不知道學這些有什么用,現今看到眾人都夸她,她發現,好處還是很多的,一來家人都高興,二來顯得她聰明些,與眾家夫人姑娘來往的話,不用怕太過丟臉。 幾人說得會兒,二房的公子,裴應鴻,裴應麟從書院回來了,兄弟兩個,一個十五歲,一個十歲,都是秀才。 馬氏見到兒子們,關切道:“外面冷,你們一個兩個怎么才穿這么點兒?”又訓斥隨從,“怎么服侍哥兒的?自己倒知道穿得厚實!” 裴應鴻忙道:“娘,咱們剛才在外面打了會兒馬球,通身是汗,所以才穿得少些?!?/br> 裴應麟則笑道:“還去喝了酒……” 老侯爺裴孟堅原是話少,聽到這句,眉頭一皺,大聲訓斥道:“你們才幾歲呢,竟然去喝酒?跟誰去喝的,這馬球又是跟誰玩的?書院里夫子何時如此縱容你們了?” 裴應麟年紀小,被唬得話也不敢說,低垂著頭。 “回祖父,今兒夫子放的早,咱們本是要回的,路上遇到幾位同窗邀咱們一起去踢馬球,孫兒覺得放松下沒什么,后來才發現竟是去薛家。原來薛公子常同他們一處玩,聽說有時還有官員小吏也去?!迸釕櫩邶X伶俐,“半途薛公子使人端些酒菜來,隨便喝了點兒,還望祖父贖罪?!?/br> 他們裴家雖是侯爵,子孫皆有蔭佑,可為防目不識丁,裴家子孫幼時除了舞刀弄劍,仍是要念書的,秀才也得考,但舉人,基本是無望,也不需要。 故而這段年紀,裴應鴻,裴應麟會上書院,等裴應麟到十八,二十歲,便要謀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