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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延抿唇移開目光,淡淡道:“不必?!?/br> 他大步走過來,“啪”一聲關上門,將兩人隔絕在外,重又坐在書桌前,撿起方才的書冊,想翻開,卻忽然頓住。 他已忘了,方才看到第幾頁。 只要拿起這本書,他就會想起,方才謝素微說“阿綾傷得很嚴重”時,心臟險些跳出來的滋味。腦海中全是她血rou模糊的手,慘白的臉,再也記不起其他。 顧綾!顧綾! 當真是磨人的刀,一刀一刀,看似駑鈍。 實則再堅硬的石頭,都能破開。 謝延合上書,放回書架上,拿起角落里的《孟子》,隨手翻開,盯著那些熟悉的內容,心情緩緩平復了些許。 ======== 顧綾與謝素微在此住了一夜,此事瞞不住任何人。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顧綾一睜開眼,便對上顧皇后擔憂的雙眸。 她撐著手臂坐起身,啞聲喊:“姑姑……” 她昨日血流成河,虛弱得坐不住,便靠在床頭上,“姑姑,你怎么來了?” 顧皇后看著她包裹嚴實的手,“阿延叫我來的?!?/br> 今日一早,謝延便去長春園求見她,細細說了昨日的事情,請她親自來接顧綾,以免被不知情的人說了閑話。謝延思慮周全,處處仔細,再對比謝素微與顧綾,顧皇后簡直一陣頭疼。 顧皇后嘆了口氣,心疼地摸摸顧綾的腦袋,“疼不疼?” 顧綾嬌聲道:“疼,好疼?!?/br> “活該你疼!”顧皇后驟然翻臉,“多大的人了,還跟素微一起胡鬧,那蘆葦叢里不知有什么蛇蟻昆蟲,你們也敢亂闖!” “幸而如今只是傷了手,若昨日割傷的是脖子,你現在叫姑姑怎么辦?” 顧綾低下頭,小聲道:“姑姑別生氣,我知錯了?!?/br> 顧皇后到底不舍得真生她的氣,責罵幾句之后,又心軟了,“罷了,我叫讓人給你燉了補氣血的藥膳,你吃完回自己院子里好好休養,近日不許再出門?!?/br> 顧綾乖乖點頭,沒受傷的那只手握住顧皇后的手臂,輕輕搖了搖,蹭在她身邊撒嬌:“姑姑別生我的氣,阿綾知道錯了,阿綾以后絕不敢了?!?/br> “你啊……”顧皇后點點她的額頭,“素微你與我說了,你們是為了給我抓螢火蟲,一片孝心,姑姑豈會生氣?!?/br> 顧綾輕輕彎起眼睛:“是阿綾考慮不周,以后絕不以身犯險。若是、若是再犯,就罰我替謝素微抄一個月的書?!?/br> 顧皇后“撲哧”一聲,笑了,點著她的腦袋,好笑道:“促狹的丫頭!” “姑姑終于笑了?!鳖櫨c仰頭道,“我感覺很好,沒有大礙,姑姑別為我擔心,也不要因為我責罰謝素微,她是一片好心?!?/br> “你說晚了?!鳖櫥屎笫諗啃θ?,淡淡道,“本宮已經罰了她抄書,你養傷這些日子,她也出不來了?!?/br> 顧綾咋舌:“蕭先生上次罰的,她還沒抄完……” 又來,謝素微怕是要瘋了。 顧綾想求情。 顧皇后言簡意賅,“你若不是傷了手,本該和她一起受罰的,若是看不過去,留著等痊愈之后,你們一起抄,倒也可行?!?/br> “沒、我沒看不過去?!鳖櫨c連忙拒絕,“我覺得很好,是該讓她長長記性?!?/br> 顧皇后搖搖頭:“你也不要慶幸,雖傷了手,但如此莽撞,實在該罰。你回去之后,長鴻園藏書閣里的書籍,分門別類整理清楚?!?/br> “我只有一只手,不方便吧……” “無妨?!鳖櫥屎蟮?,“你坐著吩咐就好,那些體力活,可以讓你的侍女做?!?/br> 顧綾垮下一張小臉,不得已接受責罰。 姑姑決定的事情,向來沒有人可以質疑。以前如此,現在同樣如此。 說話間,侍女端來藥膳,顧綾接到手中,一口一口喝著,忽然問道:“姑姑,皇子們都住在博望園,為何大哥哥一個人住在這里?這兒如此偏僻,多不安全??!” 顧皇后便嘆了口氣。 “是陛下的意思?!彼樕珟е謪拹?,“博望園緊挨著蓬萊園,陛下認為阿延住在那里會讓他不高興,非要將人挪到這邊?!?/br> 然而謝延性情冷僻,尋常不愛出門,就算真住了博望園,又能見著他幾次,又能礙著他的眼了? 真是不知所謂。 顧皇后厭極了他,卻不得不哄著順著,每每提起總是十分不悅。 顧綾將手中的小碗放下,低頭想了想:“陛下不愿讓大哥哥住博望園,升元宮五個園子都住了,但那不是還有個宜燕園空著嗎?與蓬萊園一東一西,卻與姑姑住的長春園不遠,我覺得挺好的?!?/br> “姑姑,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鳖櫨c一雙漂亮的眼睛帶著笑意,柔柔道,“他剛救了我,姑姑對他再看重,都是應該的?!?/br> 六園當中,蓬萊園,博望園,萬春園,都居于行宮西側。長春園位于中軸線上,東側則是宜燕園和長鴻園。 顧皇后如今有意栽培謝延,令他住進宜燕園,來往走動都十分便宜。 最要緊的是,謝延剛剛救了顧綾的命,顧綾又是顧皇后的命根子。顧皇后此刻給他優待,不會叫旁人生出亂七八糟的揣測。 這樣一來,沒人想到顧皇后欲扶持謝延上位,也好讓謝延繼續韜光養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