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可這一天,正當宋如月亦如往常這般起身、用膳、做完了晨活兒后準備拿針繡布的時候,敞開的屋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宋氏,快去前堂,靖安侯夫人來了!”進來的是尋常管她起居的老嬤嬤,嬤嬤說話尖聲尖氣的,乍聽有些刺耳,可宋如月知道,這嬤嬤是個心地善良的。 但一聽嬤嬤說“靖安侯夫人”,宋如月就犯了怵,雖堪堪的站起了身??赡_下的步子卻挪得很緩,一邊走一邊還問嬤嬤,“老夫人是一個人來的嗎?” “老夫人?”嬤嬤是莊子上的老人了。一輩子沒見過宗家的那些主子,當下也糊涂皺眉道,“夫人瞧著不老啊,她不是一人來的,身邊還跟著個五六歲的俊俏小姑娘?!?/br> 宋如月一聽,這才飛快的邁開了步子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莊子不大。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跑到了堂屋門口。 屋內有一抹嬌艷明媚的身影駐足而立,桃色對振收腰托底羅裙配了繪銀寬帶盡顯腰身,水芙色的繡花淡淡的開滿雙袖,青絲烏發高盤成烏蠻髻,插著銀玉紫月簪?;腥魞A城,飄然如仙,美得香嬌玉艷。舉手投足間的風韻都是動人心魂的。 “你……”宋如月吃驚的看著面前的三娘子,竟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謹慎的問道,“老夫人呢?”不是說來的是靖安侯夫人么,怎么突然變成她許孝熙了! “今日就我帶著儀姐兒來看看你?!比镒永潇o的回了她一句,然后將一直緊緊拉著她手的儀姐兒推到了前面。 “姨娘?!眱x姐兒心潮澎湃,當下卻有感而發的只輕輕喚了她一聲。 “姐兒……哥兒他……”宋如月當即就低下頭,顫顫的伸出手去拉了拉儀姐兒的手臂,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儀姐兒看出了她的窘態,反而坦然的從懷中取出了昱哥兒昨夜寫好的信雙手遞給了宋如月道,“哥哥有事沒來,他給你寫了信,說很惦念你,讓你千萬要放寬心?!?/br> 宋如月這才眼眸一亮,徑直接過了信,卻不著急拆封展開,只仔細的捏在了手中,先是看了看三娘子,然后又半蹲下了身子看著儀姐兒道,“姐兒過的好嗎?” “姨娘過的好嗎?”儀姐兒反問,眼眶里噙滿了清淚。 其實宋如月黑了很多,眼角也透出了絲絲的細紋。她的嘴唇好像之前裂了口子,也沒有涂什么甘油,這會兒嘴角結了痂看著就讓人覺得有些疼。 可變化最大的還是宋如月的那雙眼睛。儀姐兒記得。以前姨娘的眼睛是會說話的,忽閃忽閃的雙眸總是透著靈氣和活力,可如今這雙眼睛卻死氣沉沉的。即便是當下有著滿滿的感動,但從她瞳仁里透出的卻只有灰霾似的沉悶之氣,什么鮮活伶俐好像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我……”宋如月如鯁在喉,半晌才干笑道,“姨娘過的好,姐兒不用cao心?!彼f這句話的時候又微微抬頭去尋三娘子的身影。卻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三娘子已悄然無息的出了堂屋,竟將這片刻的母女溫存只留給了她和儀姐兒。 可就在宋如月的心底剛劃過一陣悸動的時候,儀姐兒已經用小手溫柔的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和她聊起了侯府近來發生的大事。 先生教學,國喪家喪,大伯的遺腹子。爹爹承襲,昱哥兒承襲……這每一件,都聽得宋如月膽戰心驚的。整個人的情緒就跟著儀姐兒抑揚頓挫的聲音起起伏伏的,不得安生。 而話說三娘子獨自一人悄悄出了堂屋以后就踱步進了院子,外面日頭正烈。三娘子見院子的大榕樹底下放著兩張空竹椅,想了想,便走過去坐下了身。 鄉間的風里頭夾雜的全是地里蒸騰上來的熱氣。耳邊是知了的振鳴聲,“知了……知了……”此起彼伏,明明是吵鬧的要命??蓞s讓三娘子的一顆心奇跡般的沉靜了下來。 說也奇怪,這簡陋的莊子其實和侯府的金瓦玉欄相比自然是差得遠了,但偏偏身處鄉野,三娘子竟覺得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起來。 三娘子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迎暑靜坐了多久,她只知道就在自己幾乎快要夢到周公的時候,耳邊卻忽然傳來了茶水入杯的“嘩嘩”聲。 三娘子一怔,猛的睜開了眼,面前,宋如月正端著一杯涼茶沉沉的看著她,那探究的目光晦澀不明,令三娘子莫名的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怕我下毒么?”宋如月聲音溫溫,卻又詭異的透著涼意。 三娘子目光淺移,伸手就接過了宋如月端著的杯盞喝了一口,只目不露驚的問了一句,“儀姐兒呢?” “我讓她去睡一會兒,你們很早就從府里出來了吧,方才她和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打哈欠?!彼稳缭抡f著便拉開椅子坐下了身。 兩個女人第一次這般心平氣和的對坐卻無言,耳邊知了的鳴叫聲肆虐,一陣一陣沒完沒了的。 看了看漸落的日頭,三娘子忽然嘆了口氣道,“今兒看來是要在莊子上過夜了?!?/br> “只怕夫人如今身份嬌貴了,住不慣?!彼稳缭吕淅涞幕亓艘痪?。 三娘子笑了笑,舉起了手中空空的茶杯道,“我連你倒的茶都敢一口悶了,住一宿又怕什么?” “夫人這般不辭辛苦的,又帶著儀姐兒來打人情牌,是想問我什么話嗎?”宋如月聞言,垂了眼眸,卻忽然開門見山的張了口,一句話就點了三娘子今日的來意。 ☆、第144章 靜水流?母女相見(下) “想問什么呢?”三娘子反問了一句,然后對著宋如月笑了笑,心中感慨萬千。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她出手掐斷了其鮮活人生的第一個,上一世在沈宅,她也恨,也怨,也曾想要了蘇姨娘的性命,但或是因為心軟,或是因為高傲不屑,最后她只是把自己給送上了斷頭臺。 今日再面對宋如月,三娘子忽然就問了一句,“姨娘恨我嗎?” 宋如月抬頭一愣,也跟著笑了,“夫人說呢?” 三娘子點點頭,“自然是恨的,若換做是我,只怕會要將你拆骨入腹才好。母女相隔,多時未見,姨娘或許這輩子就要老死在這莊子上了?!?/br> “你想說什么?”宋如月如蒙了塵灰的瞳仁忽然微斂,乍現出一絲精光。 她是清楚三娘子的,口蜜腹劍,心思縝密,嘴上說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宋如月明白,三娘子和宣嵐是一樣的很角色,只是宣嵐的狠不會對她,而三娘子卻會。 “那姨娘猜,宣jiejie恨不恨侯爺呢?”三娘子話鋒一轉,問了宋如月一個措手不及。 宋如月堪堪的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竟欲辯無聲了。 宣嵐恨陸承廷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當年宣嵐出嫁的時候是壯志滿滿的,她說將來整個靖安侯府都會喊她一聲“世子夫人”。多年之后更會喊她一聲“靖安侯夫人”。那時,眾人眼中的宣嵐是高傲的,艷麗的,也是狂妄的,肆意的。 陸承廷在秋姨娘屋里過夜的時候,宣嵐不動聲色,他在她宋如月房里過夜的時候,宣嵐依然不動聲色,后來陸承廷又大紅花轎迎娶了顧姨娘,而宣嵐卻還是不動聲色。 宋如月曾以為宣嵐是愛慕著陸承廷的,就像外頭說的那般,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陸承廷一心求娶,宣嵐只嫁情郎??稍趺凑娴脑谝黄疬^日子了,卻又不是外頭說的那個樣子了呢? 宋如月還記得,顧姨娘進門的時候連她心里都有些難受,畢竟從此陸承廷的身邊就又多了一個枕邊人,顧姨娘的美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豆蔻之色,風月無雙,可宣嵐怎么能這般淡然受之呢? 宋如月真的不懂了。直到她看到了宣嵐放在枕下的那本花冊。 “夫人覺著現在是在挨日子?”當時宋如月也是吃驚,“可如今咱們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哥兒姐兒也都健康無憂活潑可愛,夫人難道覺得這日子不順心嗎?” 當時宣嵐的笑聲張揚,可卻冷然至極,“順心?對著一個怎么都不認同你處事之道的男人,我怎么順心的起來?” 記憶中,宋如月是沒有見過那樣失魂的宣嵐的,她好像沒了之前的明媚風華,如同一朵即將枯萎的蘭花一般,茍延殘喘。 那時宋如月才知道。宣嵐想要的和自己想要的東西不一樣,自己只要看到陸承廷笑一笑,在她的枕邊說兩句貼心暖人的話,她就心滿意足了,可是宣嵐要的……是權勢,是榮耀,是家族之利,是一個女人抗不下可她非要去抗的東西。 見宋如月愣愣的看著她卻不說話,三娘子眉尾一揚,柔著嗓子道,“不管有沒有恨。又恨了多少,可我覺得,宣jiejie不愛侯爺?!?/br> “夫人何出此言?!彼稳缭路磫?,目光落在了她脖頸上那一處結了痂的傷口上,粉肌紅痕,觸目驚心。 “愛一個人,便如同是姨娘對儀姐兒這般的,縱使相隔千里,可心中依然會有所牽掛,用自己的將就,成全對方的開心快樂,只要對方好了,自己便就好了?!?/br> “許孝熙,你到底想說什么?”三娘子的話,就像千百只螞蟻滿滿的爬上了宋如月的脊背一般,惹得她疼癢難耐。 這一刻,宋如月是恨的,她恨三娘子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心窩子,也恨方才為什么就不直接在那涼茶了下了藥算了。 “早些年,宣jiejie想對付大哥和裴jiejie,私下曾查了大哥每月接濟云英的事兒,姨娘可知道?”要鋪墊的也已經鋪墊了,三娘子覺得要是真的問不出什么,那她也只能指望陸承廷那兒了。 畢竟即便多年過去了,即便有心人想遮掩,可當年連宣嵐都能查出來的事兒,只要陸承廷出手,三娘子覺得沒什么是辦不到的。 “大姑奶奶?”宋如月雙眸盡斂,臉上自然就泛起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是,大姑奶奶?!比镒訁s毫不避諱,點了點頭,“當年云英和人私通,被老侯爺和老夫人發現,無奈之下嫁進了榮府,我只是想知道,那個和云英私通的人是誰?” “你、你怎么……知道……”可這般坦蕩的三娘子卻讓宋如月當即就結巴了起來,“你怎么會知道大姑奶奶與人……”當年這件事宣嵐是暗中查了很久很久的,只那么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宣嵐也是費盡了心思費勁了人力財力的,終究還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正如宣嵐說的,雁過留痕,人亦然。 “姨娘,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比镒映林樋粗矍氨砬楣殴值乃我棠??!按蠊媚棠套约赫f話做事本就透著蹊蹺,只要有心,就一定能看出端倪。且不說別的,就說她此番回家陪著母親這樣一鬧,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嗎?” “要什么?”宋如月怔怔的問。 “要靖安侯府,要昱哥兒的位置?!?/br> “哈!”宋如月詭異一笑,“就憑她,就憑她這個破爛貨也想要了……”可話一出口,她卻徑直就收了聲兒,然后略見窘迫的看著三娘子,眼里全是閃躲的目光。 三娘子在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卻依舊還是耐著性子道,“姨娘不說,侯爺也會查,雖然相隔了幾年,可當年宣jiejie能查出個中蛛絲馬跡,那侯爺也一樣可以查得到,不過就是費些力氣罷了?!?/br> “既夫人如此篤定,那又何必多此一舉舟車勞頓的跑來問我?”宋如月冷冷一笑,乘了口舌之快。 “我以為,我是特意帶著儀姐兒來看姨娘的?!比镒硬粦址磫?,輕松扳回一城。 四目相接,酷暑燥熱的空氣在兩人的周圍似凝結成了冰氣一般,讓宋如月沒來由的竟打了一個寒顫。 “夫人想用儀姐兒要挾我?” 三娘子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我是真心心疼姐兒,她爹爹如今是堂堂侯府的掌權人,她是侯爺的長女,你說,將來有多少榮華富貴在等著她?可是姨娘,前路漫漫,要想阻著侯爺和我掌權掌家的就是家中的親眷,手心也是rou,手背也是rou。難不成你真的要讓侯爺不仁不義嗎?若是侯爺落魄了,姐兒的未來還有指望嗎?” 這是軟挾,三娘子心里清楚,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今天她和陸承廷不拿捏住陸云英的把柄,將來陸云英一定還會回娘家把水給攪渾了的。三娘子不喜歡威脅人,可是她卻更不喜歡被人威脅! “那個林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世子……我是說真的是大少爺的嗎?”宋如月瞇了眼。 “是?!比镒狱c了點頭?!半m還不知男女,可大姑奶奶是動了過繼的心思的?!彼恢浪稳缭聫膬x姐兒的口中知道了多少,她只是把應該說的說給了宋如月聽。 “大姑奶奶當年……喜歡看戲?!甭牭搅巳镒涌隙ǖ拇鸢?,宋如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啟薄唇,“偏愛看小梨園田芳玉的戲,田先生那時還是小梨園的名角兒,花旦的扮相確實迷人,一二來去的,大姑奶奶就總是去捧場,后來……” “云英是和戲子……”三娘子確實驚訝,她沒想到出身名門的侯府嫡女竟會和個戲子糾纏在一起。 不過這個田芳玉三娘子倒也是有所耳聞的,畢竟那時候四娘子也很喜歡小梨園的戲,對小梨園里頭幾個旦角兒那也是如數家珍的。有一陣子,三娘子便總是從四娘子的口中聽到“田芳玉”這個名字,連著他唱紅的那幾出戲。三娘子到現在也還能哼出幾小段來。 “是?!彼稳缭碌稽c頭,早已不驚訝了,“當年先夫人查到的時候那表情簡直和你現在是一模一樣的?!?/br> “那怎么聽說當時宣jiejie還查到了一個莊子上的田戶那兒?”三娘子不解,田戶和戲子,這前后也好像差得太多了吧。 “那是因為那個田戶其實是田先生的遠親,后來大姑奶奶和田先生暗通款曲之后,大姑奶奶知道了此事,私下曾給那田戶送了幾次銀子,其實也就是大姑奶奶那幾次闊綽的出手,才讓先夫人幾經周折查到了這件事的?!?/br> “后來呢?”三娘子不禁腹誹,這也算得上是無巧不成書了。 “后來因為大姑奶奶小產了。這私通的事兒就敗露了?!?/br> “小……”那個“產”字在三娘子的嘴里繞了個彎,終究沒有溢出唇齒。 三娘子沒有想到,看著儀態端莊的陸云英,私下的性子竟是這般隨意胡來的,如此的做派,配了榮岱,倒還真是合情合理的。 “是,大姑奶奶小產過一次,當時大姑奶奶知道懷了身孕,曾經想著要和田芳玉私奔的,結果私奔沒成,自己卻小產了,兩人的事情這才敗露了。偏那次小產以后大姑奶奶元氣大傷,大夫說大姑奶奶以后可能就很難要孩子了。據說當時老侯爺氣的不得了,隨便尋了個草菅人命的罪就按在了那田芳玉的頭上?!?/br> 宋如月說的面無表情,三娘子聽得一臉干笑。草菅人命,可不是草菅人命么,只是這條命,是他田芳玉自己的孩子的。 “田芳玉死了?” “沒?!彼稳缭聯u頭,“官辦民簡單的很,那個田芳玉差點就要沒命了,好像是大姑奶奶跪地求了老侯爺,勉強保了他一條命,不過被發配去了西蜀,但聽說后來還是沒能挨過清苦,沒苦幾年就走了?!?/br> 一個戲子,玉指青蔥養尊處優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即便三娘子不用腦子也能想到,西蜀那種苦地方,田芳玉這樣的人去了也就等于是去送命的。 而那接下來的事兒也已經不用三娘子再問了,這場如同戲文一般千金閨秀和名伶紅角的歡愛結果也自然沒有逃出戲文一般兩敗俱傷的結局。 “既當時宣jiejie知道了大姑奶奶這么私密的事兒,怎么會沒有和侯爺說呢?連你,她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三娘子不解,她原先只以為宋如月會知道一些蛛絲馬跡的,可是她不曾想,宋如月竟知道的這般細致。 宋如月誠實的搖了搖頭,神色無波的說道,“我不知道,先夫人她,很少和侯爺說自己的心里話,侯爺也好像總是不信先夫人的話?!?/br> “可這是家丑……”三娘子淡淡的呢喃了一句,忽然眼底一沉,盯著宋如月道?!靶鹙iejie拿這事兒去威脅老夫人了是嗎?” 見宋如月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三娘子心里忽然就順下了一口氣。對了,所以這樣才能說得通為什么當年陸承廷能一口氣生出四個孩子可老夫人卻不聞不問的,畢竟老夫人最想看到的應該是長房得子才對。 可現在這樣說來,并非是老夫人不聞不問,而是有苦難言只能裝聾作??! “所以,老夫人也不知道宣jiejie當年還把這件事兒告訴了你吧?”三娘子又問。 這次宋如月點頭了,“先夫人讓我不要說,不然我和儀姐兒都會沒命的?!?/br> 樹上的知了聲越鳴越歡,三娘子這才發現自己背上已經浮起了一層黏糊糊的細汗。她緩緩的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宋如月,柔聲道,“多謝姨娘傾言細說,也省去了我與侯爺的不少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