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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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便可知,雖然三老太太智商有些不夠用,三老太爺這輩子活了一條“跟隨尚書府腳步不動搖”就保了平安,而謝駑非但繼承了父親的原則,在眼光上也有長足長進。他已經明白,謝莫如在尚書府的地位已經大為不同了。往日不可追,得罪也得罪過了,還是回房告訴妻子,以后一定要對謝莫如客氣些才好。 謝驥亦有此打算。同時,兩兄弟都覺著,江表妹不愧大將軍之后,見識亦是不俗啊。再對比一下他們娘,只是大將軍之后的水準不大穩定也是真的。 謝家的家庭會議很好開,主要是謝家還算團結,謝尚書怎么走,其他旁支也跟著一道走。不然,倘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尚書府憑什么提攜你。 至于今夜,帝都多少豪門的談論話題里都多了謝莫如的名字。 追根溯源,謝莫如類大長公主之話,會傳播的這么廣,完全是胡太后的功勞。謝太太進宮請安,胡太后當著諸多誥命的面兒直接問的胡太太,“聽說魏國夫人之女極類大長公主?!?/br> 帝都的消息多快,當天胡太后說出這話,到傍晚時分,略靈通些的豪門世宦之家已無人不曉。 當時,大家也沒當回事兒。主要是魏國夫人多年不露面兒了,便是魏國夫人有個閨女的事兒,胡太后不提,大家也快忘的差不多了。那日,胡太后突然提起魏國夫人之女,大家才想起來,哎喲,原來魏國夫人還有個閨女啊。至于這閨女姓誰名誰什么脾氣秉性,就不大清楚了。哪怕與謝家交好的幾家,對謝莫如的印象也很模糊,覺著謝莫如在謝家就一半透明,說她像大長公主,我的娘誒,這得多眼神兒不好啊。 所以,胡太后這話,大多人只當笑話,過耳便罷。畢竟大長公主故去十年了,謝莫如不過是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僅這個身份,還不夠談資。 誰曉得這世上真有一種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哪。 要說以前這些世宦豪門對謝莫如的印象還有些模糊的話,經胡五姑娘及笄禮這一日,人們真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深覺胡太后當日所言不虛??!小小年紀就能在承恩公府說王莽啥啥啥的,相較于當年大長公主之狠辣,這位謝大姑娘的一張嘴堪稱毒辣了。 當然,狠辣毒辣都不是什么好話。這世上,既狠又毒的人多了去,難不成個個都能成為大長公主,那也太輕視這位曾經的掌政公主了。人們會對謝莫如另眼相看,是謝莫如自身的眼界與一人應對壽安夫人、寧榮大長公主、文康長公主三人而絲毫不落下風的綜合素質。 出眾! 太出眾了! 更難得的是,說話坦蕩磊落,正正經經的陽謀。她敢在帝都宗室公主與諸誥命面前直接說,大長公主執政的年代沒什么值得懷念的。而且,人家這樣說,并不是為了諂媚當今而貶低大長公主,謝莫如說的是“主少國疑,朝局震蕩,有什么值得想念之處?”不但能自圓其說,還圓得這樣妥帖,便是這些朝中的老油條們聽了這話道一聲漂亮的同時,心下未嘗不是覺著謝莫如這話是對的。 不管這話是有人教給謝莫如說的,還是謝莫如自己想出來的,這話是對的,甚至,這是絕大多數士大夫的心聲。士大夫們承認大長公主輔政之功,但,他們不希望再經歷那個年代。 不論什么時候,喜歡和平的都占了大多數。 便是蘇不語之父蘇默得知今日之事后,也是一嘆。蘇不語倒是直接,“文康長公主怎么能說出莫如meimei命短的話出來,明兒我得去找李宣說道說道?!崩钚俏目甸L公主之子,李樵同父異母的嫡出弟弟,李宣較蘇不語小一歲。蘇不語交友廣泛,比他年長的謝柏他有交情,當初,為了李樵的事,他還找過李宣。雖然李樵的事沒辦成,倒是同李宣處的不錯。而今,經謝柏謝莫如叔侄調解,他與李樵也好了。坊間都說,倘世上真有八面玲瓏,非蘇不語莫屬啊。 蘇太太忙道,“你可小心,文康長公主性子不大和氣是真的?!?/br> 蘇不語道,“娘放心吧,我又不是嫌命長,才不會去招惹長公主。只是,長公主這個性子,我去跟永安侯說一說,請侯爺勸一勸長公主。咱家與莫如meimei也沾著親呢,不知道則罷了,知道怎么能不去說和一二?!辈蝗徽娼形目甸L公主記恨上,以后謝莫如定要遭秧。這個時候,蘇不語就得慶幸永安侯府姓李的都是正常人,李宣也沒遺傳了親娘的性子。 蘇太太知道這個兒子向來有分寸,聽他這樣說,方點了頭。 ****** 以上皆是旁觀者的反應,大家或是擔憂或是贊嘆或欲出手相助,當事人承恩公府卻沒這般輕松。 待晚間客人都散了,壽安夫人才鬧明白謝莫如今天說的話是啥意思,老太太當下就很淳樸的開罵了,“這是哪輩子的冤孽??!大郎死在那毒婦的手里,今日又有這小毒婦來咱家潑臟水!備車,我要去謝家說個明白!” 壽安夫人倒是想去尚書府與謝莫如分說一二,孩子們也不能叫她去呀。一則老太太年歲大了,真有個好歹,實乃公府里了不得的損失。二則,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占全了,在自家組團都給人家團滅了,雖有輕敵的原因,但謝莫如本身戰力太高也是不爭的事實。三則,謝柏馬上就要尚主,咱們促成宜安公主下嫁謝家,是打算跟謝家搞好關系的啊啊啊??!結果把人家得罪慘了! 唉,以為外戚之家就能為所欲為嗎?要真能為所欲為,還用費這天大牛勁就為了送家中閨女入主鳳儀宮么! 一件事兒都沒干成,結果還給人拿王莽類比。 子孫們甭管是好說歹說活說死活的總算先把老太太勸了下來,承恩公與寧榮大長公主去了書房內,道,“今日太不小心了?!?/br> 寧榮大長公主更是恨的牙根癢,她有一樣好處,并不推卸責任,咬牙道,“是我太疏忽,想著她這等小小年歲可知道什么,不料這般狠毒,真真與我那jiejie一脈相承!” 承恩公扶妻子坐了,寧榮大長公主揉一揉眉心,長嘆,“一時不慎,滿盤皆輸?!?/br> 她輕敵了。 一個謝莫如,是好是歹又有什么要緊,并不影響大勢。她原本并沒有打算理會謝莫如,到寧榮大長公主的地位,她太明白,無視才是最大的羞辱。 無視她,就是告訴她,你已不在圈子之內,你沒有任何值得我關注的地方,你已失勢,你不再值得我多看一眼。 可不知為什么,那小小少女身上淡漠的意味就是令人無法忽視。其實,她先時并沒有見過謝莫如,謝太太身邊跟著四個年歲相仿的少女,這個年歲的小小少女,還帶著稚嫩,眉眼都沒有完全長開,都是紅衣,想分清誰是誰都不容易。但,寧榮大長公主硬是一眼就認出了謝莫如!那一瞬間的感覺,無可形容。寧榮大長公主簡直是鬼使神差的給壽安夫人身邊的大丫環遞了個眼色,壽安夫人才想到,是啊,謝家有個女孩子,是魏國夫人所生。魏國夫人是誰,那是同壽安夫人有殺子之仇的大長公主之女! 于是,就有了今日之事。 我簡直是成全了她。寧榮大長公主又是一嘆。在謝莫如一開口時她便明白,謝莫如不好相與,彼時,她想圓場收手,只是,太遲,來不及。謝莫如不容她收手,謝莫如抓住她的失誤,抓住這天賜之機,揚名帝都城! 寧榮大長公主頭痛欲裂,“五兒的事,難了?!?/br> 承恩公沒說話,眉間亦有憂色。一時,一位三旬上下,一身湖藍文士衫的文秀俊雅的文士在外求見。 承恩公笑,“文遠快來?!?/br> 那文士一揖,“讓殿下與國公爺久等了?!?/br> 承恩公過去合上書房門,道,“坐吧,今日我亦未料得有此變數,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文遠,你可有主意挽救?“ 寧榮大長公主笑道,“你也忒急了,好歹讓程先生先喘口氣兒,喝口水再說?!?/br> 文士姓程,單名一個離字,字文遠,能在此處與承恩公、寧榮大長公主相見,自然是兩人的心腹。 程離坐在下首,面兒上不焦不躁,不急不徐道,“這也是我的疏忽,先時只以為謝莫如不過小女孩兒,便是太后娘娘說她類大長公主,算一算她的年紀,我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就謝莫如本身,我也未料得她這般本事。我們在宮里已經有二皇子、大長主、宜安公主,這次促成宜安公主下嫁謝柏,是想拉近與謝家的關系。但國公爺與殿下也明白,尚主之事于謝柏真算不上太好的選擇,不過,此事既已成定局,以后有宜安公主的關系在,謝家想來不會拒絕胡家的親近。便是想想以后,倘能將謝家拉攏過來,宮里貴妃與三皇子對二皇子也是不小的助力。所以我說,今日實不該與謝莫如口舌,她不過十歲大,這樣一個孩子,贏了會讓人說咱們以大欺小以尊凌卑,輸了……”程離嘆,“非但替那謝莫如揚了名,還得罪了謝家。謝韜那老狐貍,今日怕要開懷了?!?/br> 承恩公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那些不希望看到胡氏女再登后位的人家,不會坐視這等機會流失的。入主鳳儀宮機會不大,但要入宮為妃不難?!背屉x問,“只是,殿下與國公爺舍得么?”貴妃之位已經滿員,德、淑妃位也有人,剩下一個賢妃之位。這倒不難,只是進宮為妃,陛下怎么也會給胡家這個面子。 承恩公、寧榮大長公主一起沉默了,這是嫡女,也是幼女,難道讓女兒去宮里做妃妾? 寧榮大長公主嘆,“鳳儀之位則罷,妃位不過雞肋?!遍|女這等身份,找一門好親事不難。 程離微微頜首,道,“五姑娘不進宮也好,聯姻豪門,也是不錯的打算。殿下與國公爺怎么忘了,二皇子成年在即,皇子妃之位府上也該有所打算了?!蔽骞媚锊怀?,五姑娘較二皇子長一輩,但,公府亦有孫輩淑女。 夫妻二人一并笑了,“先生說的是?!焙笪惶?,皇子妃位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書房氣氛緩和許多,程離忽而正色道,“殿下與國公爺有大恩于我,今日有些話,我是一定要說一說了?!?/br> 承恩公連忙道,“文遠,我視你為骨rou腹心,有話盡請直言?!?/br> 程離望向寧榮大長公主,沉聲道,“今番鳳儀宮失利,皆因殿下不謹,與謝莫如斗氣而來。非但失去大好局面,甚至大大的得罪了謝家。殿下,恕我直言,殿下因何視謝莫如為眼釘rou刺?” 寧榮大長公主一時難堪,好在她涵養甚佳,并未發作。想來程離亦是深知這一點,才敢這般對寧榮大長公主說話。寧榮大長公主不語,程離嘆,“殿下,恕程某直言,殿下一開始就錯了?!?/br> “殿下看她不順眼,無非是先時與寧平大長公主不睦罷了?!背屉x認真道,“此一時彼一時,彼時寧平大長公主掌控朝野,英國公府權柄赫赫,殿下為陛下久不能親政鳴不平,乃是殿下忠心所致。如今,英國公府與大長公主皆已化為黃土,謝莫如論及身份,不過一個失去母族的官宦之家的小姑娘罷了?!?/br> “今日,我要再跟殿下與國公爺細說此女?!毕葹閷帢s大長公主粉飾一番,程離才好說接下來的話,他道,“我聽說今天在壽康院中,謝夫人當眾聲援謝莫如,若我所料不差,謝家對謝莫如的本事也是有些期待的?!?/br> 寧榮大長公主道,“我承認她有些本事,就是說她像jiejie,這話,是有幾分準的。但是,她想出頭,絕無可能!” 好生篤定???程離道,“什么叫出頭?” “于女子而言,無非就是有一個好的歸宿了?!睂帢s大長公主道,“陛下肯庇護魏國夫人,卻不一定會庇護謝莫如?!?/br> 程離輕聲道,“殿下忘了一件事?!?/br> 寧榮大長公主望向程離,程離道,“當年大長公主過逝,公主府的財物并沒有收還宮廷?!?/br> 寧榮大長公主臉色微變,右手無意識的輕輕轉動左手紅寶石戒子,當年太祖皇帝賜婚,長姐下嫁英國公府,太祖皇帝病篤,以江山兒子相托寧平,長達十年的掌政生涯。長姐過逝后,今上封存了公主府的財物,悉數賜給魏國夫人。 只是,這筆巨大的財產并沒在魏國夫人手里,陛下當時是要賜給魏國夫人,詔書都下了。但彼時,魏國夫人家破人亡,情緒極差,并沒有接收,謝家更不敢代魏國夫人管理,后來仍是陛下著內府代為照管。但,皇帝金口玉言,這筆財富,現在沒人提,不代表將來謝莫如大婚時沒人提。倘謝莫如是個庸凡之人也就罷了,偏生這等性情……寧榮大長公主道,“先生的意思是,陛下不會坐視謝莫如嫁入尋常人家?!?/br> “皇子,或者宗室。如果陛下真心歸還這筆財富,只會給她選這兩者之一?!笔郎虾卧嬗胁荒礁毁F之人,便是寧榮大長公主之尊,在想到那筆財富時,仍是忍不住動心了,不是么?程離心下微笑,望向承恩公與寧榮大長公主,一字一句,道,“還有一種,外戚。抑或,公主之家?!睂こ9T侯府都不可能,皇室不會坐視這筆巨大的財富外流。不然,謝莫如便是再出眾,倘不是有這一層,謝家也不會全力支持她一個小女孩兒。謝韜肯定早就想到了,謝莫如這樣的本領,以上四種人家,不論將來嫁的是哪一種,憑謝莫如的手段,都能帶給娘家巨大的回報。所以,謝韜才會由著她,支持她,培養她。 謝家的運道,實在,太好了呢。 寧榮大長公主與承恩公都不是蠢人,先時只是沒想到,經程離一提醒,二人立刻明白程離之意,承恩公道,“文遠的意思是,交好謝莫如?!?/br> 程離點頭,“交好謝家,是在推動宜安公主下嫁謝柏時便定下的事了。今日雖得罪了他家,只是,世間紛擾,哪里來的永遠的對立,只要利益一致,緣何不能交好?晉王早逝,公府是宜安公主的外家,娘舅娘舅,見舅如見娘,舅家便是娘家。兩家既成姻親,便是看著宜安公主的面子,我們也不能與她的夫家交惡的。這世間,但凡想做成什么事,必然要得到多數人的擁護,而不是與天下人為敵。殿下,國公爺,我們與謝家有什么不愉之事嗎?便是謝莫如,她姓謝,寧平大長公主已歸神位,方家滿門不在,這個孩子,自強自立,長輩之間的舊怨,人都不在了,難道我們再去遷怒一個孩子?恕我不能同意這種行事?!?/br> 寧榮大長公主硬給程離說的頰上微燒,連忙道,“我已知今日不妥,先生放心,以后再不會了?!彼m是大長公主,論輩份是今上的姑姑,奈何她與太祖皇帝只是異父同母兄妹,這個大長公主的身份便有些底氣不足。程離雖說謝莫如將來的親事選擇中有公主之家,寧榮大長公主卻是明白,這個公主絕不會是指的她。不過,胡家是陛下母族,有胡太后在,這件事不是不可為。雖有可為之處,陛下心思卻難猜。那筆財富是動人心,可謝莫如這般性情,這樣的人,可以殺死,卻永遠不能掌控。不能掌控她,自然更不能掌控她手里的東西。 不,謝莫如變數太大,不要說陛下心思莫測,便是謝莫如本身也不是兒婦的上佳選擇。她已令陛下懷有戒心,如何能再讓一個謝莫如進門。 程離的用意不在這里。 寧榮大長公主很快明白,啊,原來程離是這個意思。對啊,謝莫如母族全無,拜誰所賜! 哈哈! 她果然是被舊怨蒙蔽了雙眼,她為什么要去折辱謝莫如??!錯了!錯的一塌糊涂!謝莫如明明是她天然盟友才是! 此時,寧榮大長公主方誠心誠意的對程離道謝,“多虧先生點醒我,險入了迷障?!?/br> 程離謙道,“殿下當局者迷,再所難免?!?/br> 承恩公對當今是忠心赤誠一片,胡家富貴皆緣于陛下,胡家當務之急不在謝莫如,而在今上。承恩公道,“明日還是請老太太進宮向太后說一說,今上不是漢平帝,胡家也斷不敢有王莽之心哪?!币f他想讓閨女做皇后,這是事實??赏趺裁吹?,真是冤死了! 程離笑,“不過小姑娘家不知輕重的話罷了,國公爺只管放心,今上乃明君之姿,不會在這上頭多想的?!边@一點自信,程離還是有的。不要說今上并不昏庸,便是胡家,想做王莽也得有王莽的本事哪。胡家所求,不過富貴。 程離繼續道,“老太太有了年歲,當年之事,實難放下,恐怕一時半會兒的勸不妥當。何況此小事一樁,更不必老太太出面。請殿下進宮與太后直言,先時聽聞太后有擇淑女之意,鳳儀宮之位,誰人能不心動?不要說胡家心動,難不成宮里那些后妃娘家不心動?只是后來方知,陛下厚待承恩公府太過,再思及家族已有太后娘娘的榮光,又有先皇后的體面,榮寵已極。請陛下切勿再加恩承恩公府。公府后人,當思為國效力。殿下把話帶給太后,太后自會為公府解圍?!?/br> 承恩公有些猶豫,道,“會不會太直接?”直接說他家對鳳儀之位心動,這好嗎? 程離一笑,“陛下圣明,焉能聽不出是真話還是假話?對陛下而言,真話比那些假話套話更能打動圣心。何況這也是以退為進之計,倘陛下真有心再立胡氏女,見公府如此小心退讓,定會加以撫慰。倘陛下確無此意,我們先退一步,也算是合了圣心?!?/br> 承恩公心下一嘆,別人看他家榮寵無限,殊不知他每日亦是戰戰兢兢,揣摩圣意,生怕哪里得罪了君王呢。 話至此處,程離道,“其實,這些話,既是實話,也是屬下真心之言。公府富貴已極,如今所謀,無非是與國同長,富貴綿延。外戚之家,富貴易,長久難。國公諸子已長大,族中亦不乏想出人頭地的族人。國公爺可知焉何陛下看重蘇相,蘇相三子,嫡長子嫡次子庶吉士后,蘇相給兒子安排的無不是窮苦之地為官。所以,蘇相當初能為大長公主重用,大長公主之后,當今親政,蘇相不退反進,更進一步,入閣為相。一個家族,想立足,靠的永遠不是女人,而是家族的男人。一個家族,欲長久,靠的只能是實實在的功勛?!?/br> 程離起身,對著承恩公深施一禮,“國公爺,是該為家族做長久之計的時候了?!?/br> ☆、第44章 公主與公主 寧榮大長公主第二天一大早就進宮了。 胡太后與這位小姑子兼弟媳婦關系很是不錯,早在胡太后還是先帝妃嬪時,倆人就交情不淺。后來,寧榮大長公主下嫁承恩公府,給老胡家生了三子一女不說,便是當初今上親政,寧榮大長公主也搖旗助威來著,出力不少。 打發了其他命婦,胡太后單獨留寧榮大長公主說話,笑問,“昨日五兒的及笄禮可還熱鬧?!?/br> “托娘娘洪福,熱鬧的很?!睂帢s大長公主笑,“來的人不少,還有娘娘賜她的紅玉鳳頭簪,多少人都說是難得的寶貝,這孩子有福?!?/br> 胡太后很是歡喜,笑,“她的福氣還在后頭?!?/br> 寧榮大長公主忽然起身跪了下來,胡太后嚇了一跳,連聲道,“meimei這是何意?快起來快起來?!?/br> 寧榮大長公主道,“娘娘,我知娘娘喜歡那孩子,只是思來想去,進宮前,國公爺一再叮囑我,讓我定要力辭此事才好?!?/br> 胡太后一下子懵了,先前不都說的好好兒的么,這,這怎么事到臨頭改主意了呀。還是先扶起寧榮大長公主,問,“可是家里出了事?” 寧榮大長公主重新歸坐,道,“有娘娘在,家里能有什么事。說來還是謝家姑娘給家里提了醒兒?!睂帢s大長公主把昨日的事大略說了說,甭看壽安夫人不曉得王莽,胡太后在宮里多年,從不識字的宮人走到現在,自身素質已有了大幅度提升,她老人家是知道王莽何人滴。寧榮大長公主還沒架橋撥火呢,胡太后已是臉都青了,胡太后咬牙道,“真是妖孽!世間竟有此妖孽!”也不瞅瞅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在承恩公府說王莽!你外祖母當年險做了武則天,你還敢在承恩公府說王莽! 胡太后怒,“你怎能容她胡言!” 既然是打算交好謝府,寧榮大長公主便不能坐視胡太后繼續遷怒謝莫如。她上前握住胡太后的手,溫聲道,“娘娘,古來賢君在位,朝中定有直諫之臣。娘娘,聽我一句好不好?!?/br> 胡太后這個年歲這個地位,從太祖皇帝在位時,她忍程太后,待程太后過身,她忍寧平大長公主。百忍成金,胡太后冷聲道,“什么直諫不直諫的,要是因她胡說八道,便不叫五兒進宮,別人更得說,胡家是怕了這王莽之言!” 寧榮大長公主一笑,“要是依娘娘這樣說,豈不是凡外戚之家都有王莽的嫌疑。其實說起來,我與國公爺先時是惱的,后來反是要謝她?!闭f著,寧榮大長公主眼神變得愈發懇切,“自來外戚,沒有不富貴的。陛下是孝子,優容外家,這是胡家的福氣。只是,我與國公爺說起來,陛下厚待,娘娘關愛,雖知是天家恩重,可朝中大臣,文官治國,武官安國,都是因功而貴。國公爺偶然談起,常因不能為陛下分憂而郁郁?!?/br> “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哪里真就因她一個小姑娘的話就放在心上了??赊D念想想,咱家有太后娘娘,又出了先皇后,一門雙后,富貴已極。當初,娘娘喜歡五兒,有了立后之意,我們做親爹娘的,自然是盼著閨女好,便有了私心??烧f到底,做父母的還不都一樣,哪個沒有私心呢,都是想把最好的給孩子?!睂帢s大長公主又是感慨又是慚愧,“直到昨日謝姑娘的話,才讓我與國公爺警醒。位尊而無功,厚奉而無勞,縱使有娘娘與陛下偏愛,可宮里妃嬪,不乏出身貴重,服侍陛下多年,育有子嗣大功的,尚居妃嬪之位。五兒她一個孩子,又憑什么入主鳳儀宮呢?就是朝中百官,怕也不能心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