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呼呼吹了兩口氣,自我催眠,“不疼,不疼,抹藥就好了!” 用棉棒沾消毒液擦傷口,蟄得她直著嗓子叫出來。 “怎么這么疼?” 站在門外的揚帆遠聽到屋內傳來的慘叫聲,折返飛奔而來。 “出什么事了?” 舟遙遙看著來人,捏著棉棒,淚水漣漣,“我涂藥了,痛感沒減輕,反而更疼了!” “你等著”,揚帆遠轉身走進盥洗室,找了條干凈毛巾,用熱水燙過,擰干水,走出來,坐到床邊。 “你膝蓋上有木刺,不清創,就擦藥,當然痛!” 嘴上雖不假辭色,替舟遙遙擦藥水的動作卻很輕柔,唯恐弄疼了她。 舟遙遙囁嚅,“謝謝你” “你今晚說了無數遍,省省吧” “哦” 用熱毛巾捂了會兒膝蓋,揚帆遠低頭為她挑刺。 也許是舒服的緣故,舟遙遙眼皮越來越重,體內的邪火有增無減,找不到出口,“睡一覺就好了”,她安慰自己,合上雙眼。 “好了,注意不要沾水”,揚帆遠抬頭。 她斜倚著松軟的靠枕,黑漆漆的頭發粘在白皙的臉上,對視覺形成強烈的沖擊。嫣紅的嘴巴無意識地半張著,露出潔白的貝齒。 揚帆遠喉結動了動,口渴的感覺又來了。 他凝視著女孩的睡姿,心臟似要掙脫胸腔。 舔舔嘴唇,他告誡自己,“趕緊走,立刻,馬上!” 可他的腿卻背叛了他的意志,眼睛也違抗指令,看向女孩修長的脖子,目光停在她微微起伏的胸部。頓時感到頭暈眼花,脈搏激烈跳動。 他的手顫微微的探向女孩細膩的耳珠,腦子中的那條線嗡的掙斷了。 他俯下身,埋在女孩的肩窩,細嗅那充盈著無處不在的氣息,不是香水味,是一種清淡的甜絲絲的味道。 吻細密溫柔地落下。 舟遙遙像跌進一張網中,無力掙扎。 她仿佛在熱帶雨林跋涉,枝葉肥厚,水滴沉重。 熱、悶,她急切地渴求。 忽然身體深處被痛楚擊中,舟遙遙蜷縮著,躲避著,動作遲滯,“不要,別……”,她啜泣著哀求。 然后是漫長輕柔地撫慰,有人在她耳邊說:“別怕,會好的”,霸道地命令她,“抱緊我!” 舟遙遙被卷入狂躁的大海,她如攀住援木似的,緊緊摟住身上汗濕的軀體,被這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帶入深深的海中。 她感覺自己變成海底的一束水草,柔韌擺動起舞。 那只手激起她的未知的渴望,似安慰,又似索求,是雷電,是驟雨,是狂暴,糾纏著她,帶她走向奔流的浪潮,又深深地跌落,化為深澗中的一滴水珠。 海上的月光,靜靜地照進室內,兩個交纏的影子投在紗帳上。 揚帆遠覺自己瘋了,理智潰敗,放出心中的野獸,他不知饜足地和陌生人纏綿,像末日般的激情和野火,快要把他燒干。 汗水自他額角滴落,女孩暈紅的容顏蠱惑著他低頭,將親吻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唇上,撬起齒關,唇舌相依。 月色如水,長夜將盡。 身體的不適把舟遙遙從旖旎的夢境中喚醒,她略微動了動,身體像被卡車碾壓過,雞尾酒喝醉的后遺癥這么大?以后可不敢喝了。 她蹬腿伸懶腰,等等,踢到啥了?用腳蹭了蹭,媽呀,她捂住嘴,猛地坐起身,不敢相信地看著躺在她身邊的男人。 什么狀況? 舟遙遙掀開被單,快哭了,她什么也沒穿。 抱著一絲僥幸,她往男人身下看。 這次是真哭了,一腳踹過去。 揚帆遠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等他看到一臉驚恐的女孩,模糊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臉紅的瞬間,也明白了此刻的狀況。 舟遙遙奪過被子,裹住身體,“喂,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走了嗎?” 揚帆遠理虧,“我幫你清理傷口,你忘了嗎?” “那又怎么樣,清理完就該走啊,你怎么能睡在陌生女孩的床上?”,舟遙遙控訴,“你的行為構成了強*jian!” 揚帆遠暗暗較勁奪被子,一邊奪,一邊否認指控,“我覺得你用詞嚴重了,你和我屬于酒后事故,意識不清醒時做的事,怎么能隨便定性!” 舟遙遙目瞪口呆,怎么有如此無恥的人,“隨便?隨便的人是你吧?這是我的水屋,我的臥室,我的床,大言不慚地睜眼說瞎話,真讓人無言以對!” 同樣的話他也說過,揚帆遠頭疼,眼前的狀況超出了他的認知,說來荒唐,互相不認識,連一夜情的基礎都不具備的兩個陌生人上了床。 這算什么? 舟遙遙也暗自懊惱,這算什么?強*jian、誘*jian?、順*jian?迷糊中發生的事告訴警察,警察會管嗎? 屋內私密性高,沒裝攝像頭,而且是她邀請他進來的,就算找酒店說理,酒店恐怕也不會理賠,反正怎么都說不清楚了,自認倒霉吧! 一夜之間從女孩變成了女人,舟遙遙相當郁悶。 揚帆遠也感到束手無策,想勸慰她,剛伸出手,發現兩人都光著身體,又收回了手。 兩人各據一角,對峙著。 “喂,你沒病吧?”,舟遙遙甕聲甕氣地問。 “什么?”,直覺不是什么好聽話,揚帆遠輕輕皺眉。 舟遙遙裝出強硬的模樣,“我是問你沒那種病吧,傳染??!” 揚帆遠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咬牙,“我健康得很!” “那誰說得清,誰知道你有沒有隱瞞”,舟遙遙望天翻白眼。 “合著你就說得清?”,揚帆遠反唇相譏。 “我當然說得清”,舟遙遙冷笑,朝床單中央努努嘴,“咱倆之間誰清白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 一塵不染的白色床單上,一小片血跡,醒目而刺眼,提醒揚帆遠自己對女孩做過的事。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靜默良久,說:“對不起,我會盡力彌補你,我……我可以負責,只要你愿意” 舟遙遙脫口而出,“我不愿意——”,之后呆了呆,小聲解釋,“我是成年人,不需要別人負責。再說咱們誰也不認識誰,就當,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吧,回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揚帆遠掀開被子下床,舟遙遙趕緊捂住眼睛,嘴上喊,“你干嘛呀,能不能預告下,光天化日,你這樣光著身子真的沒問題嗎?” 舟遙遙豎起耳朵,除了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房間內靜得落針可聞。 “你怎么不說話?” 揚帆遠穿好衣服,從床頭柜拿出紙筆,寫下自己在國內的住址和私人手機號。 “這是我國內的聯系方式,你收好,不管怎么說是我的錯,你回國后,想通了,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會補償你!” 舟遙遙抿嘴不語,她想,除非身體有恙,否則不會和你有瓜葛的,我還沒談過戀愛,怎么可能為了這個原因就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那種封建思想要不得。 然而還是感覺對不起未來的他。 憂傷呼嘯而來,舟遙遙縮進被窩,裝鴕鳥。 昨夜的核級事故把她的大腦炸成一片焦土,狼煙四起,兵荒馬亂。 思維斷線,忘記吧,她對自己說。 ☆、第八幕·遺忘之前 假裝什么都沒發生——實在太難了。 舟遙遙躺在沙發床上望著海天相接處,大腦不停地倒帶回放。 其實,那一晚留給她的印象并不深刻。 男人為她清理傷口之后如何,她的記憶一片空白。 但,和陌生人在同一張床上醒來是不爭的事實。 即使十遍二十遍地洗澡,也洗不去身上頑固的紫色瘀痕。 這一切提醒她做過的事。 不想單方面地去恨、去后悔,雖然這樣做比較容易。 卻不是推卸責任的借口。 她喝酒、邀請陌生人進房間、讓他擦藥,樁樁件件既輕率又輕浮。 “你這豬頭!”,舟遙遙懊惱地捶了腦袋一下。 發生就是發生了,說假裝沒意思,那么就試著遺忘吧。 舟遙遙翻開隨身帶的小說《時間的針腳》,然后一段話命運般地躍入眼簾。 “因為要想面對一個新的開始,一個人必須有夢想、有希望、有對未來的憧憬。如果沒有這些,就不叫新的開始,而叫逃亡” 沒錯,她想當主播,想遇見相愛的人,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情。 她有夢想、有希望、有對未來的憧憬,那為什么要自我厭棄? 她還能重新開始! 舟遙遙是想到就做的人,她把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報了馬累首都島一日觀光、跳島游、沉船深潛之旅、海豚巡游、過夜帆船、雙髻鯊觀景。 假期剩下的幾天,盡量不在島上待。地方小,萬一跟那男人又走碰頭,尷尬自不必說,牽涉不清就麻煩了! 總之,為了大家好,走為上策! 費林林不明白,為何王妍心與揚帆遠的關系沒更進一步,反而更疏遠? 一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一看就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