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節
“王爺,您說真的?”她下意識地又問了一句。 蕭少玨擺了擺手,也懶得理會她了,直接對衛彬說:“送回去,別擾了本王的清凈?!本乖僖膊豢炊蓛阂谎?。 衛彬也覺得好笑。心想,就你這點姿色,也敢到王爺跟前賣弄風sao?王妃隨隨便便甩你十條街,就是你再漂亮十倍,王爺心里只有王妃一人,又有什么用? 他走上前來,彬彬有禮地道:“姑娘,走吧?!?/br> 董仙兒還沒從被拒絕的“噩耗”中反應過來。她快速說道:“王爺,奴婢略通琴藝,可以給你彈琴唱曲;奴婢還跟人學過推拿按摩之術,可以幫您早些入睡……”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像是推銷廉價商品似的,最后嬌滴滴地道:“求王爺不要趕走奴婢,否則于大人定會怪罪的?!?/br> 蕭少玨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這些話不但沒有絲毫打動他的鐵石心腸,反而讓他愈發厭煩此女?!靶l彬,你那兩只狗爪子是用來干什么的,還不把人給我拖走,再羅里吧嗦,就把她的嘴給本王堵了?!睕]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 衛彬不敢耽擱,硬生生地就把董仙兒給拖走了。 蕭少玨又對兩個守門的錦衣衛吩咐道:“再敢叫人接近本王的住所,你們自己去軍法處領五十軍棍!” 兩位錦衣衛一開始是摸不透蕭少玨的心思,萬一王爺想要女人了呢?這才沒有把董仙兒給趕走,誰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 “謹遵王爺鈞命!”兩人趕緊表忠心。 蕭少玨這才滿意地走回內室,繼續看信去了。 這邊于松很快得到了消息,得知董仙兒竟然被蕭少玨給轟出來了,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這,王爺這究竟是哪一出???” 姜氏也想不明白:“你們男人不是都好色的嗎?” 于松被這句話說得臉一紅,“你這叫什么話嘛?!彼刹挥X得真有男人能夠坐懷不亂的。這年頭誰沒個三妻四妾的,他才覺得不正常呢。 姜氏道:“我聽說王爺和王妃感情極好,王妃又剛給他生了個兒子?你說是不是王爺為了王妃守身如玉?” 于松斷言道:“怎么可能!正是因為王妃剛生了孩子,王爺才更需要有人來陪的。難道是王爺瞧不上董氏的姿色?” “也只有這么一個解釋了?!苯弦膊幌嘈盘煜麻g有這種好男人。 于松想了想,“我明日便派人去搜尋美女去,我就不信偌大一個衡州,竟沒有入得王爺法眼的女子?!痹捠沁@么說,可他心里還真有些發愁,那董仙兒已經算是頂尖的美人兒了,叫他到哪去找更漂亮的? 于松一晚上沒睡好,第二日早早起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去了蕭少玨那兒,蕭少玨也起身了,穿一身石青色的長袍,帥得叫人發指,正精神奕奕地坐在那里吃早膳。 看見于松來了,笑道:“老于過來,陪本王一起用膳?!?/br> 于松也不客氣,在蕭少玨身邊坐了下去,很想問問昨晚董仙兒的事兒,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王爺今天有何安排?” 蕭少玨夾了一個龍眼大小的包子塞進嘴里,贊嘆道:“好吃!”然后才說正事:“本王打算去那位張半城家里看看,你跟本王一塊兒過去?!?/br> 于松心里一跳,知道蕭少玨大概是要拿張金弘開刀了?!跋鹿倜靼??!?/br> 兩人用完了早餐,簡單收拾一番,正要出門。來了一個錦衣衛,蕭少玨給于松介紹道:“這位是白千戶,本王尚未離開京師就派他先來了衡州,專門負責刺探情報的?!?/br> 于松連忙拱拱手:“白千戶!” 白千戶大大咧咧地向他行了一禮,“于總督?!卞\衣衛一向目中無人,于松倒是見慣不怪。只是心里暗暗提防,錦衣衛的大名,如雷貫耳。這些人無孔不入,蕭少玨又擺明了派他們來之行秘密任務的,誰知道他們查到什么了? 蕭少玨表情卻極為輕松:“今天能不能讓張半城吐點干貨出來,可全看你的了?!彼粗浊?。 白千戶道:“王爺盡管放心便是?!?/br> 張金弘的府邸和總督府就隔著兩條街,位于衡州城最繁華的街區,眾人很快便到了。 聽說王爺和總督大人要來視察,張府的大門洞開,張金弘帶著大管家早早就在門前守候了。 張金弘四十多歲,穿著綢衫,帶著瓜皮帽,一副老實商人的打扮。他之所以能在衡州把生意越做越大,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嫡親meimei就是蕭少瑜的一位侍妾,算是不那么正宗的大皇子的大舅子,誰敢不給他幾分面子? 聽講蕭少玨和于松請到外書房,命人上了茶。 蕭少玨端起茶盅來一品,道:“武夷巖茶,是從大梁進口來的吧?這種好茶即便在京里也不多見?!?/br> 張金弘連忙道:“若是王爺喜歡,小的叫人給您包上幾斤,您帶回京里去慢慢品嘗?!?/br> 蕭少玨放下茶盅,笑道:“本王今日前來,可不是為了跟你要這點兒茶葉了來的?!?/br> 他態度尚好,又一直笑瞇瞇的,讓張金弘放心了不少。之前他聽說蕭少玨要來“視察”,一直心驚rou跳的,蕭少玨在京里和大皇子鬧得不可開交,他即便在衡州也有所耳聞。 “那您的意思是?”他試探著問道。 于松道:“老張啊,你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了?,F在咱們總督衙門日子艱難,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衡州上百萬的老百姓都張開手等著賑濟呢,再沒有錢糧他們可真要餓死了。你日子過得富足,可不能忘記養育你的鄉親們呢,多少再幫襯幫襯?!?/br> 張金弘面有難色地道:“總督大人,不是小的沒有同情心,小的上上下下,也養著一大家子人呢,幾百口子,也是每天張嘴要糧的啊,小的肩膀上的擔子也不小?!?/br> 他咽了一口唾沫,又接著說:“之前總督大人集合全城的富戶捐糧捐錢,小的可沒含糊,當時就捐出了一千石糧食和五千兩銀子?!?/br> 他咬咬牙,又道:“不過王爺今日光臨寒舍,就是看得起小人,小人也不能不識抬舉,小人愿意再捐一千石糧食并五千兩銀子。王爺,總督大人,你們覺得如何?” 這也算是不小的數目了,不過對整個衡州的局勢來說,這點兒東西可有可無,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蕭少玨不由冷笑,你打發叫花子呢? 他笑笑,“本王聽說,張先生在衡州生意做得極大,人稱張半城,便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你壟斷了整個衡州四成的糧食交易,除了衡州城內有一座大的糧倉,儲存了幾十萬石的糧食,衡州的幾個大城市內,都設有糧倉,總的糧食儲量不下百萬石。本王說得不錯吧?” 張金弘臉上冒出了汗水,“回王爺的話,糧食是有一些,但絕沒有那么多,也不全是小人的,絕大部分都是……都是小人的生意伙伴暫時寄存在糧倉之內的?!彼故峭频酶蓛?。 蕭少玨又道:“本王接到有人舉報,說你在各府各縣,哄抬糧價,將一石糧食吵到了十兩銀子的高價,是平常年份的十倍,大發國難財,可有此事?朝廷明令禁止哄抬糧價,你把朝廷的令諭當成耳旁風嗎?” 他說得不疾不徐,聽在張金弘的耳朵里,卻宛若驚天霹靂,他自以為手法高明,卻沒想到被蕭少玨輕易識破。 他一下跪了下來:“王爺,都是宵小的誣告,小的冤枉啊。小的就是再愛錢,也不至于干出這樣喪盡天良的勾當啊?!边@份罪責他可承擔不起。 于松瞥了蕭少玨一眼,沒言聲。 蕭少玨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水,過了好半晌,直到張金弘都快跪不住了。他才緩緩開口道:“你在衡州名聲不差,每年都要拿出銀子來修橋鋪路,在家門口設置粥棚,因此有人稱呼你為張大善人,料想你的品格定然不差,所以這些話本王也是不怎么相信的。為了證明你的清白,本王便派了白千戶帶人下去查證……白千戶還真查出不少有意思的東西?!?/br> 張金弘聽到此處,竟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臉都變紫了。 蕭少玨道:“白千戶,把你查到的情報給張大善人瞧瞧?!?/br> 白千戶答應一聲,將厚厚的一沓紙張塞到了張金弘的手里。他哆哆嗦嗦地接過來,隨便看了幾頁,臉色已變成了豬肝色。 上頭不但有他哄抬糧價的證據,還有他勾結大梁人,走私糧食、鐵礦,牟取暴利的證據,甚至還有他牽涉的一宗命案的證據。兩年前,他為了霸占衡州城一位美艷的婦人,設計殺害了她的丈夫,又將那婦人據為己有,養為外室。他勾結了州府官員,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誰知竟被錦衣衛查得清清楚楚。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都按律處置,都足以令他死無葬身之地。他在地上爬了幾步,一把抱住蕭少玨的大腿,“王爺,這些都是不實之言,小人是清白的,請王爺明鑒??!” ☆、第313章 過招 蕭少玨從他手里把這些資料拿回來,晃了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這些東西,在本王的手里,什么都不是,可若是放在了按察司的案頭,他們大概會很感興趣,張大善人你覺得呢?” “是!是!”張金弘抬起胳膊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王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少玨笑笑:“赴湯蹈火還不至于,只是本王想代表總督衙門,向你借二十萬石糧食和五十萬兩銀子,不知你拿不拿得出來?” 二十萬石糧食和五十萬兩銀子幾乎是他手里所有的流動資產了,這還是他賣了幾處產業才籌到的錢,本來打算多進些糧食,發一筆橫財的,蕭少玨的情報還真是準確。換做平日,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會答應的,可是現在…… 張金弘一臉rou痛的神色,臉上的肌rou都在不停地抖動,他是真的rou痛。蕭少玨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目光銳利如劍,良久之后,他終于聲音干澀地說道:“小的真的沒有那么多糧食和銀子,王爺,能不能少些?” 蕭少玨聲音一冷:“那本王就幫不了你了?!彼鹕碚泻粲谒傻溃骸袄嫌?,咱們走吧?!本故且稽c兒都不肯讓。 張金弘一把抱住蕭少玨的靴子,“王爺別走!” 蕭少玨轉過頭來冷冷看著他。 張金弘終于下定了決心,“我愿意,我愿意捐出所有的銀子和糧食?!?/br> 于松道:“二十萬石糧食和五十萬兩銀子?” “是的!”張金弘哭了,真的心疼哭了。蕭少玨這一刀宰得太狠了。 蕭少玨哈哈大笑道:“張大善人不愧是張大善人,快起來,快起來?!彼樕兊么群彤惓?,“本王代表衡州百萬百姓謝謝你,有了這批糧食和銀子,衡州的災情終于可以緩上一緩了?!?/br> 一頓,又接著道:“十天之內,本王希望這批糧食和銀子能到總督府的賬上。有什么困難嗎?老于回頭你就把總督府上的錢糧師爺都派過來,協助張大善人辦理捐獻事宜?!?/br> 于松興奮地道:“下官立即安排,誤不了事兒?!?/br> 張金弘也澀聲道:“沒有困難?!?/br> 蕭少玨把張金弘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本王不會叫你白白吃虧的,本王回去就具折父皇,給你討要一副‘義商’的牌匾,由父皇親自提寫,倒是你有了這個名頭,誰不搶著和你做生意,這點銀子很快就賺回來了?!?/br> 張金弘在心里暗罵了一聲,真是放屁。這他媽可是近百萬兩銀子,老子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一張牌匾頂個屁用,就把老子給打發了? 不過總算是聊勝于無,他表面還要裝作感激涕零,“多謝王爺提攜?!?/br> 這邊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蕭少玨就起身對于松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去盧員外家里了?!?/br> 盧員外,是除了張金弘以外衡州最富的,蕭少玨的意思很明確,張金弘雖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后一個,他要拿來開刀的人可不在少數。 張金弘聽他這么說,心里竟莫名地感到一陣幸災樂禍。 眾人從張府出來,于松還感覺到像是做夢一樣?!巴鯛?,您到底拿到了姓張的什么把柄,他捐出來的這些糧食和銀子,都能抵得上衡州一年稅銀收入的三分之一了?!?/br> 蕭少玨把那一沓紙塞到他的手里:“你自己看吧?!?/br> 于松隨便翻了翻,大吃一驚道:“這個張金弘,膽子也太大了,什么作jian犯科的事情都敢干啊,殺他十次都不嫌多啊,難怪他會痛痛快快地認罰交錢交糧呢?!?/br> 蕭少玨這一手太狠了,先派錦衣衛查出他作jian犯科的證據,再拿著這些證據要挾,他們不捐錢糧,就要坐牢甚至殺頭,凡是有正常判斷能力的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王爺,您是這個!”他舉起了大拇指,揚一揚。 蕭少玨“哼”了一聲:“本王也不想如此,只是這些為富不仁的家伙,幾乎沒有一個是屁股干凈的。他們的錢財本來就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就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br> 于松心里清楚,也就是蕭少玨能這么干,因為他手里有著天下聞名的錦衣衛,想拿誰的把柄就拿誰的把柄。 也只有蕭少玨敢這么干,換做是他于松,就算有這些人的把柄,也不敢真把衡州上下的富戶都搜刮一遍。他們的關系盤根錯節,幾乎都有很深的背景和關系,牽連著京師的豪門大族,他要是像蕭少玨這么玩兒,必會遭到群起而攻,用不了多久就得黯然下臺。 第二站,兩人去了盧員外家里,用了一個時辰時間,募集到十萬石糧食和二十萬銀子,也算是收獲頗豐了。 然后第三站、第四站、第五站。 一天時間,蕭少玨帶著于松跑了五家,募集了近百萬兩銀子,和四十多萬石糧食。一時間,衡州城的富戶人人自危。 總督府卻變得有糧又有錢,于松卻覺得自己的腰桿子無限地硬了起來。 晚上返回總督府,于松接到幾位知府的求援信,他大筆一揮,一一滿足要求。那種感覺十分爽快,照這么下去,錢糧的缺口根本就不是缺口了。 他來到外書房,找到蕭少玨問:“王爺,明日您打算去哪一家?” 蕭少玨笑道:“你還真上癮了?” 于松摸了摸鼻子,訕笑:“現在糧食和銀子,再怎么多都不夠用啊?!?/br> 蕭少玨道:“如今最有錢的幾戶人家都被咱們搜刮了一遍,剩下的小魚小蝦,哪用得著本王親自出馬,讓白千戶去就夠了。明日你陪我去瞧瞧漢水兩岸堤防的情況。這幾日有幾個縣一直在下雨,千萬不能再有潰堤事件發生了?!?/br> “明白!”于松如今對蕭少玨已極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