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姚妙儀指著陷進泥土一半的箭矢,“你們在射箭啊,我當然要跑了,否則呆在原地,還不得變成刺猬?!?/br> 頭領半信半疑:“你一個女子,這么晚孤身一人來到雞鳴山做什么?” 姚妙儀心細如發,早有準備,她指著摔在地上的竹筐說道:“我是大夫,在城南織錦二坊開了一家藥鋪,今天是來雞鳴寺上香還愿的,因看見雞鳴山有不少好藥材,便順便采藥,也是我太貪心了,采著采著就忘了時間。各位軍爺,現在天色已晚,草民要趕在宵禁之前回家去,還請各位行個方便?!?/br> 頭領翻看竹筐里的各種藥草,依舊面沉如水,“我們又不認識草藥,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騙人?!?/br> 姚妙儀說道:“剛才聽各位軍爺的叫聲,是在抓魔教逆黨,可是草民乃弱女子,平生只會救人,不會殺人啊?!?/br> 頭領卻冷笑道:“弱女子?剛才你躲避弓箭、還有落馬的時候很敏捷嘛,況且你懂得醫術,想要殺人,恐怕比我們這些武夫還要簡單?!?/br> 姚妙儀喊冤:“大人,您真是冤枉草民,草民真的是普通百姓。倘若不信,你們可以派人跟著草民回織錦二坊的百和堂當面對質,那里有鄰居和家人可以作證?!?/br> “今天城里有魔教逆黨公然作亂,已經提前關閉城門和坊門宵禁了,不準通行,你橫豎今晚都回去不了?!邦^領上下打量著姚妙儀,說道:“魔教逆黨里就有大夫出身的人,個個狡猾如狐,寧可抓錯一千,不能放手一個。來人,將此人帶回大牢看押,我們要繼續搜山,等明日好好審一審——” 頭領的目光猶如毒舌的信子般舔舐著姚妙儀,“想要漂亮的大姑娘開口,有的是好法子?!?/br> 一語雙關。 此話一出,圍觀的士兵有幾人發出心照不宣的輕笑。其中一人笑的尤其yin邪,“郭指揮使,明日審問此女,屬下愿意效犬馬之勞?!?/br> 還有人嗤笑道:“喲,你是想開下面的口吧?!?/br> “你懂什么,這女人吶,一旦下面的口開了,上面的口也就差不多了……”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不過姚妙儀心中卻在想另外一件事。 郭指揮使?天已經黑了,接著火把的光亮,姚妙儀掃視著頭領和包圍士兵們的衣飾,佩著繡春刀,穿著飛魚服,這是親兵都尉府的打扮! 難怪裝備如此齊全,包抄圍攻如此嫻熟,親兵都尉府是直接聽命于洪武帝的軍隊! 這個郭指揮使,難道就是明教叛徒、以前的大力長老郭陽天?! 他不是一直在大內當值嗎?怎么到了雞鳴山抓明教密黨? 奇怪,自從義父和義兄去了高麗,明教暫時由我掌管,息事寧人,我并沒有要手下密黨活動???那他們要捉的所謂明教密黨是誰? 姚妙儀腦子里波濤洶涌,她很想殺了郭陽天這個叛徒,為同伴報仇,可是現在敵眾我寡,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啊。 保命要緊! 姚妙儀腦子轉的飛快,想起一個多月前常遇春身亡的消息傳到京城那天,在百和堂把五皇子朱橚帶走的侍衛統領毛驤了,忙叫道:“真是誤會了,各位軍爺是親兵都尉府的人吧?我認識你們毛驤毛千戶,他可以為我作證?!?/br> 這時候不適合搬出義父、朱橚朱棣兩位皇子、或者王寧這種大靠山。義父遠在高麗、兩個皇子在皇宮、王寧在開平王府,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同在親兵都尉府當差的毛驤比較靠譜。 果然,一提起毛驤,那幾個士兵立刻收起了邪意的笑容,不再色瞇瞇的盯著她看了。 一瞧這個神色,姚妙儀就知道自己有救了。這個毛驤看起來在親兵都尉府很有威信呢。 郭陽天怔了怔,“你是毛驤什么人?” 朱橚在百和堂當大夫是秘密,不能宣揚出去,所以只能把毛驤推出來。姚妙儀大言不慚的說道:“是朋友,軍爺直接問他,我叫做姚妙儀,是百和堂的大夫,他準知道?!?/br> 郭陽天正躊躇著,天空西南角突然升起了紅色的焰火,連續放了三朵紅云。 “不好,那邊有魔教逆黨出沒!”郭陽天劍指西南,吩咐道:“你們五個,將此女子帶到牢里關押,明日要毛驤過來領人,毛驤認了她才能放,毛驤若不認,就等我回來審問?!?/br> “是,郭大人!”五人小隊領命。 郭陽天狠狠的瞥了一眼姚妙儀,似乎要將這張臉記在心里,然后拍馬絕塵而去。 四十余匹馬齊齊飛奔,揚起了大量的塵土,嗆得姚妙儀一直捂著眼睛口鼻咳嗽。 一個小兵將竹筐散落的藥材撿起來,重新綁在姚妙儀租用的馬背上,“姚大夫,郭大人有命,我們不得不從,今日就委屈大夫跟我們在雞鳴山住一晚,明日一早解除了宵禁,我就去宮里找毛千戶來把您帶出去——毛千戶在宮中當值,并不在雞鳴山?!?/br> 乍然對她如此客氣,姚妙儀反而覺得可疑了。 “姚大夫放心,我們幾個都是毛千戶的人?!蹦莻€士兵笑道:“不瞞你說,本來你這種沒有嫌疑的路人,基本直接就放了??墒枪笕撕兔魞扇瞬粚Ω?,所以一聽說你是毛千戶的朋友,郭大人雖然不敢把你怎么樣,但是也要故意關你一晚,以給毛千戶添堵。怎么?這事毛千戶沒和你說過?” 原來如此! 姚妙儀趕緊說道:“毛千戶很少說差事上的事情,打打殺殺的,我一介大夫,也沒甚興趣問,所以就不知了——這個郭大人好兇啊,而且官大一級壓死人,毛千戶在他手里吃了不少苦頭吧?!?/br> 士兵眉眼間都是不屑一顧,“哼,郭大人雖然是個指揮使,從三品的武官,比咱們毛千戶大一級,可是毛千戶是打小就追隨皇上的人,沖鋒陷陣都在前頭,我們是心服口服?!?/br> “而這個郭大人呢,聽說以前就是魔教密黨,靠出賣同伴得的官位,今年春天剛剛上任,其實親兵都尉府里頭,大部分人都和我們一樣,并不服他這個投降的叛徒,只有少數一些愿意巴結捧臭腳的才愿意追隨,就像剛才那些說臟話冒犯姚大夫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是啊是啊。魚找魚,蝦找蝦,我們才不會捧郭大人臭腳。剛才他指派我們送你去牢里關押,就是想帶著那幫慫貨獨占捉拿明教叛黨的功勞,居心不良啊?!苯o姚妙儀牽馬的士兵說道:“此人懂得鉆營——當時副指揮使的官職剛剛空出來,本來應該輪到咱們毛千戶升官當副指揮使的,可是這個叛變的郭大人突然出現,硬生生把官位給占了!” “你說氣人不氣人?像這種背叛成性的家伙,居然騎在了毛千戶頭上,真是什么猴子——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沐猴而冠?”姚妙儀說道。 “對,就是沐猴而冠?!笔勘Φ溃骸皠e以為穿上官袍,就是洗腳上岸了,腳底的泥容易洗,腳趾甲縫里的泥是一輩子都洗不干凈的。郭大人是魔教逆黨的叛徒,天知道他會不會再背叛皇上呢?這背叛也是會上癮的?!?/br> 姚妙儀當然贊同了,“就是,這種人給毛千戶提鞋都不配——都說在捉拿魔教逆黨,這雞鳴山除了寺廟就是墳墓,魔教跑到這里做什么?早知道我就不來采藥了,白白遭了一場牢獄之災?!?/br> 士兵說道:“魔教就是沖著墓葬來的啊,雞鳴山正在修洪武帝和馬皇后的寢陵,魔教的人動了歪腦筋,扮作石匠混進了正在修建的地宮,埋下火藥,目的是破壞龍脈,顛覆咱們大明江山基業呢?!?/br> 姚妙儀聽了,心中疑團更大了,我從來沒有吩咐手下炸地宮???是誰貿然行動、或者是其他勢力故意打著明教的幌子? 姚妙儀問道:“你們怎么確定是魔教的人?難道郭大人認出那些賊人是過去的同伴?” 士兵說道:“郭大人當時不在場,是監督工程的四皇子及時發現,一劍斬斷了引線,地宮才不至于被炸榻。那些賊人叫嚷著那句‘明王出世、普度眾生’,然后自盡的自盡,逃亡的逃亡,不是魔教是什么?所以我們親兵都尉府全面搜索雞鳴山,連金陵城也提前宵禁了?!?/br> 四皇子?朱棣! ☆、第25章 深山幽獄 聽說四皇子朱棣就在雞鳴山,姚妙儀心中大喜,說道:“四皇子也認識我的,我……參加幫四皇子查過一個案子?!?/br> 牽馬的士兵腳步一滯,問道:“你可就是那位查清女官杏娘死因的女大夫?” 姚妙儀點點頭。杏娘的丈夫就是親軍都尉府的鄭千戶。 士兵臉上立刻有了崇敬之色,說道:“大夫好手段,一舉扳倒了鄭家兩兄弟,鄭千戶和鄭指揮使在親兵都尉府幾乎是一手遮天,張狂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連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都敢毒死,還大鬧宗人府,找四皇子的麻煩?,F在死的死,貶的貶,一陣清洗下來,都尉府比以前清凈多了?!?/br> 姚妙儀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居然引起了軒然大波,改變了都尉府的勢力格局,嘆道:“可惜郭陽天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依然在?!?/br> 可恥的叛徒! 士兵笑道:“你看他今天起高樓,他日不知何時就樓榻了。小的參軍這些年,見過的大人物多的去,這個郭陽天不算什么,叛徒一個,皇上也未必真信他,我們這些老人還跟著毛驤毛大人辦事,他才是真靠譜?!?/br> 姚妙儀心中算計著如何神不知、鬼不決的刺殺郭陽天,一來是為明教密黨報仇,二來是他剛才對她出言不遜,污言穢語,哼哼,看我不弄死你! 正思忖著,士兵們將姚妙儀帶到雞鳴山深處的一座很隱蔽的石洞,走進石洞,真是別有洞天,里面已經被挖空了,是個冬暖夏涼的地方,里頭燃著火把和石頭雕琢的巨型油燈,照得如同白晝,空氣卻很新鮮,絲毫沒有監獄那種污濁沉悶腐臭之氣。 石洞的甬道悠長,一眼望不到頭,姚妙儀跟在士兵身后,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年輕的士兵說道:“雞鳴山天牢,以前本來將孝陵選在這里,后來欽天監算出和皇上的星宿相沖,有損大明國運,施工不到一半就停了,改建在山的另一邊,這里也沒有廢棄,干脆做成了天牢?!?/br> 天牢?姚妙儀啞然,義父說過明教的光明長老被郭陽天誘捕之后就關在天牢,至今生死不知。 士兵忙解釋道:“郭指揮使要我們把姚大夫關起來,我們不敢違抗軍令,不過姚大夫是個清白女兒家,關在普通的監獄有損名譽,我們也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獄卒占你便宜。這里是天牢,守衛森嚴,都是我們自己人,而且關的都是大人物,您在這里清清靜靜的休息一晚,等我們找到了毛千戶或者有機會向四皇子稟報,就馬上把您放出來?!?/br> 原來如此! 姚妙儀立刻道謝:“各位軍爺想的真周到,多謝了,以后若有幫得到的地方,你們只管去織錦二坊的百和堂找我,我沒啥過人的本領,就看病懂得一二。敢問各位軍爺尊姓大名?” 五個士兵一一報出了姓名,其中口舌最為伶俐,一直和姚妙儀聊天的叫做丘福,也是這個五人小隊的隊長,他的父親是最早一批跟隨洪武帝起兵加入紅巾軍的安徽鳳陽人氏,父親死后,追封了千戶,他的哥哥襲了千戶的官位,丘福則加入了都尉府,如今是一名小旗。 姚妙儀拱手道:“原來丘軍爺是開國英雄之后,失敬失敬?!?/br> 丘福臉色一紅,“我們這些晚輩,不過是享受父輩的榮光,將來如何,也要看自己的造化了?!?/br> 丘福還特地搬了一床嶄新的被褥安置下來,臨走時還說道:“姚大夫不要慌,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你周圍只關著一個人,這個人從進天牢到現在就沒怎么開口說話,這里再清凈不過了,蒙頭大睡便是。放心吧,外頭有我們這些兄弟們守著,郭陽天手下的渣渣們也不敢在天牢胡來?!?/br> 門一道道關上了,并上了鎖,囚室安靜下來,只聞得燈芯的燃燒時爆出的噼啪之聲。 沒想到所謂的天牢并不在刑部,也不是應天府衙門,居然是廢棄墓葬改造的地底囚室!姚妙儀想著臨走前丘福說的話,開始起了一個念頭,覺得試一試運氣。 她先是用石頭囚室的木碗有節奏的敲擊鐵門,而后用昆山調“皂羅袍”的曲牌哼唱起了一首元朝的小令,“古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br> 這是明教特殊的接頭暗號,姚妙儀在明教的代號是昏鴉。 歌聲停歇不久,就聽見對門左邊第三間囚室有石塊敲鐵門的聲音,粗聽時雜亂無章,細聽時會發現其中自有韻律,一個聲音沙啞的老者唱了一曲《慶宣和》:“投至狐蹤興兔xue,多少豪杰。鼎足三分半腰折,知他是魏耶?知他是晉耶?” 是狐蹤!被郭陽天誘捕的狐蹤!明教的光明長老的代號就是狐蹤! 姚妙儀頓時興奮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咳咳,得來也是費了好一番的波折。 姚妙儀低聲說道:“狐蹤前輩,我是昏鴉,你稍安勿躁,我們會想辦法救你的?!?/br> “救我?不必了,免得暴露了你的身份。剛才我聽到你和都尉府小旗的對話,你能尋到這里不容易,想辦法殺了郭陽天這個叛徒。他活一天,小明王就多一分危險?!?/br> 一個面目清雋斯文的老者走近鐵門,出乎姚妙儀意外的是,他臉上似乎毫無傷痕和受刑的痕跡,洞中有些陰冷,他穿著一身簇新的玄色棉衣,除了見不到陽光,臉色蒼白之外,其精神筋骨還挺不錯。 她以為郭陽天為了撬開光明長老狐蹤的嘴,會各種大刑伺候呢。 狐蹤淡淡一笑,“放心吧,朱元璋這個明教最大的叛徒要保我性命,留著將來交出小明王。郭陽天奈何我不了半分,也不敢對我動手,每次來都是勸我和他一起歸降?;桫f,你大意了,倘若我已經背棄了明教,以自己為誘餌引你入局,此刻你如同甕中捉鱉,再無逃生可能?!?/br> 姚妙儀說道:“您若背棄明教,此時小明王和智慧長老早就住在天牢了。狐蹤,并非小明王不愿搭救您,其實說實話,他們連天牢都不知在何處,還以為是刑部的大獄。郭陽天叛變,我們失去了一半的教友,勢單力薄——”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冒進炸孝陵?!”狐蹤發起了脾氣,低聲怒吼道:“損失慘重,就應該保留實力,休養生息啊,怎么干出這種蠢事?做出無畏的犧牲?還說什么傷大明的龍脈,小明王和指揮長老居然信了這種風水邪說?炸了皇陵救能動搖朱元璋纂的皇位?胡說八道!” 狐蹤一甩袖子,“就是要傷龍脈,為什么不去鳳陽把朱元璋的祖墳炸了?跑到這里炸一個正在修建的空墓xue作甚?糊涂??!” 正在修建的孝陵出事后,郭陽天和四皇子朱棣都來天牢找過狐蹤問話,狐蹤聽得心頭火起,恨不得將做出這個決定的人碎尸萬段。 姚妙儀解釋道:“狐蹤,你誤會了,我們沒有這么做,小明王和指揮長老他們……他們暫時不在金陵,明教一切人等都由我指揮安排,除了例行的監視行動,我沒有發出過任何指令。更不會做出炸皇陵的愚蠢行動?!?/br> “狐蹤,有人冒用我們明教的身份,潛入雞鳴山炸皇陵,或許還有刺殺朱元璋或者皇子皇孫的打算。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明教的口號是‘明王出世,普度眾生’。想要冒充我們,實在太容易不過了?!?/br> 狐蹤聽了姚妙儀的解釋,暗想智慧長老向來睿智小心,保護小明王安全,即使郭陽天叛變也順利逃脫,應該不會做出這等昏事。 昏鴉說的有道理,狐蹤沉吟片刻,問道:“是誰在背后搗鬼?” 姚妙儀盤坐在地上,托腮沉思道:“首先這股勢力實力不弱,否則這么一大群人是無法帶著武器和火藥潛入雞鳴山孝陵墓室的;然后這股勢力一定同時和我們明教,還有朱元璋都有仇,否則的話,怎么會制定出這種一石二鳥之計呢?” “嗯?!焙櫨従忺c頭,“我看八成是北元朝廷在搗鬼?!?/br> “對?!币γ顑x點頭道:“當年我們明教教義一出,擁護者甚眾,天下起義軍,唯我明教紅巾軍實力最強大。是我們明教動搖了元朝的根基,而朱元璋則攻克了大都,將成吉思汗的后人趕到了草原大漠。若說北元最恨的,可不就是我們明教和朱元璋嗎?!?/br> 只可惜天下未定,紅巾軍就自殺自起來了,朱元璋成了最后贏家。 當年朱元璋派人刺殺小明王韓林兒,鑿沉船只,謊稱是明教叛徒和元朝朝廷勾結,導致小明王的死亡。 只有元朝朝廷才知道真相,因為他們是冤枉的,真沒派人刺殺小明王,一切都是朱元璋賊喊捉賊而已。 狐蹤說道:“北元朝廷最清楚明教和朱元璋的矛盾,借著炸孝陵來挑撥這兩方勢力互斗,給自己以喘息之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