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哥，你跟柏總之間怎么了？”車子開出一段后，小助理從副駕上又轉回頭悄聲打聽，剛在辦公室，他連大氣也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空氣，特別是在最后季然說朋友間應該有來有往的時候，柏松明的臉色簡直稱得上可怕。

    “什么怎么了？”季然把目光甩過去，然后問：“對賭協議這事你聽說過沒？”

    小助理點點頭，“聽徐哥說過一嘴，但我們都相信你能做到的！”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們哪兒來的自信？”

    “季哥最牛逼，季哥最厲害，只要季哥想，沒有做不到！”小助理出口就來。

    “……”

    “順口溜編的不錯?！?/br>
    “季哥，你真的不打算簽柏然了嗎？柏總對你真的是好的沒話說?！?/br>
    “你季哥現在就是有些怕這樣的好?！奔救徽f，“之前一起打拼的時候沒有誰對誰更好的說法，但現在，把整個柏然娛樂壓上捧我，換做是你，受得起嗎？”

    “我是受不起，但是你不一樣啊?！毙≈碚f，“季哥你這么厲害，你肯定能給柏然娛樂帶來的更多，你為什么要怕？”

    季然笑了笑沒再說話，如果只談錢是沒什么要怕，但現在，柏松明遮遮掩掩的情緒已經漸漸暴露出來，不再只是談錢，而他對柏松明沒有那樣的心思。

    小助理見季然沒有再要說話的意思就轉回了頭，車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季然側目看向窗外，手里轉動著手機，最后柏松明還是沒有告訴他另一家公司是誰，但他自己猜測了下，以柏然娛樂這個勢頭，能讓柏松明上趕著簽對賭協議的也就那么一兩家，行業巨頭。

    季然握著手機本來想給老徐打個電話，現在覺得已經沒必要，老徐恐怕已經接到柏松明的電話是肯定不會跟他再透露了。眼底的景色越來越熟悉，季然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回他的公寓。他剛是說了一句回家，但當時腦子里閃現出的地方不是自己這套公寓，而是玉山別墅。

    ……

    才睡了兩晚，他怎么就下意識把要回的地方記成玉山別墅了？

    但季然的確想起一件事，江蔚給他的劇本他還放在玉山別墅，但現在肯定是不方便過去了。

    推開門，兩天沒回來，屋里就顯得有些沒人氣了，季然一路走到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后捏著礦泉水瓶走到沙發頗沒有形象地倒了下去，茶幾上放著柏松明說的那本劇本，但是現在他沒有興趣看。

    反而對那本江蔚特別有自信的劇本十分好奇，能讓一個從未涉足過這個行業的商業大佬如此有信心，這劇本得要多精彩？

    越想越覺得有些心癢難耐，季然從沙發上坐起，有股沖動回玉山別墅去看看，但最后這股沖動被手心的冰涼驅散，重新又躺了下去，閉上眼開始假寐。

    然后真的睡著了。

    再睜開眼，屋里已經黑了，季然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上面多了幾通未接電話，沒有標注名字，但是有些眼熟。

    怔愣的片刻，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還是同一個號碼，季然劃了一下，對面的聲音先一步傳來，干脆利落，“在哪里？”

    “家里?！奔救粍偹?，意識還沒有那么清醒，回答更趨于下意識。

    對面停頓了一下，“哪個家里？”

    這片刻季然已經清醒了過來，反問：“怎么了？”

    “不回來？”

    江蔚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帶著電子設備的電流，讓聽著的人覺得有一陣酥麻。

    而這句反問讓季然本來有些清醒的意識變得又有些混沌，回來？

    回哪里？

    玉山別墅？

    去玉山別墅為什么要用回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聽筒里一片寂靜，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顯然江蔚也不著急要這個答案，應該說甚至還有些好整以暇，因為這會兒季然聽到了一些聲響，像是紙張被翻動的聲音。

    由此季然斷定此時江蔚是在書房。

    季然也想掛電話，睡了幾小時他有些餓了，準備起來找點吃的。

    “沒什么事”

    “你沒給我答案?！?/br>
    “你能不能不打斷我？”季然說。

    “不打斷你，你就會說沒什么事我就掛了，可是我有事?！苯嫡f，紙張翻閱的聲音也停了下來，“我讓司機來接你?！?/br>
    江蔚應該也是知道自己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了，直接一錘定了音。

    “我已經睡了?！?/br>
    “那我過來？”

    “……”

    “不?！?/br>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季然覺得一個不字甩過去可能太強硬，才又接上說。

    “劇本的事?！?/br>
    “很急？”季然中午真沒看出來這個劇本有這么急，要是這么急他會堅定地讓江蔚去找更專業的人，“我可以給你推薦更專業的老師，如果你需要?！?/br>
    江蔚此時正在翻劇本，不過不是在季然以為的書房，而是在床上，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劇本就被季然放在那邊就拿起來回了臥室，“我現在只需要你?！?/br>
    說完，兩個人都有些愣，這話的歧義太大。

    季然握著手機，摸了摸耳朵，江蔚呼吸也有了些變化，想開口解釋一句，片刻這個念頭就散了，他想聽聽季然會怎么回應。

    安靜的時間越來越長，手機也開始發燙，季然的目光在黑暗里開始渙散，因為這些渙散看著便有些軟，“我幫不上你什么?！?/br>
    江蔚靜默了片刻，然后說：“司機已經出發了?！?/br>
    “江蔚?！睖o散的目光聚集了些。

    “嗯？”

    夜晚真的是人情感最為細膩的時候，不然他怎么會因為江蔚的一個嗯字就聽出了一些不存在的柔軟，季然坐的筆直了些，冷靜的聲色也跟著回來，“你想干什么？”

    江蔚下意識挑了挑眉，隨即反應過來對方看不見，改為用說的，“我以為你知道?！?/br>
    “不知道?！奔救徽f的冷靜自持，“還請江總提點?！?/br>
    “好好經營我們的婚姻?！苯嫡f。

    這次季然是真的愕然了，筆直坐在那里真的是沒了反應，愣了一會兒才說：“你是在開玩笑？”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

    “像?！奔救灰稽c猶豫也沒有。

    “等你回來了當面說?！比缓蠼稻蛼炝穗娫?。

    接著就有一條消息跟著進來，【司機到了會給你打電話，別再睡過去?！?/br>
    你讓我別睡就別睡？季然已經點開鍵盤準備打字，臨到頭摁暗了屏幕，握著手機站了起來，走過去把客廳的一圈燈全部打開，江蔚說當面說，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提議，與其這樣不清不楚，要是能當面說清楚是最好不過。

    等司機到季然這里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一來一回到玉山別墅時距離兩人通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季然踏進別墅還燈火通明，只除了那個說要等他的人不見蹤影。

    季然先是去書房看了一圈，人不在，然后下意識去了臥室，燈光也是大亮，但江蔚靠著床頭睡著了。

    季然心里繃著的那股勁突然就松了，握著門把手慢慢將門關上然后自己后退，這時江蔚睜開了眼睛，“想去哪兒？”

    “你沒睡？”季然手還搭在門把手上，門已經關了一半，跟床上已經睜開眼睛的江蔚對視。

    “我在等你?！?/br>
    潛臺詞就是我在等你，怎么會睡。

    但季然突然覺得這人應該是很累了，臉上淡淡帶著抹不開的倦容，不然不至于開著燈還在這里瞇著，“你要是累可以先睡?！?/br>
    “我以為你對這事很著急?！苯狄婚_口剛才那些倦容就已經消失不見，“過來?！?/br>
    季然握了握把手，不想讓自己顯得那么聽話，但想來想去這一局他注定要落下風，既然要好好談他就不可能站在這個門縫里跟人談。

    季然松開把手走進去，又聽到江蔚說：“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已經洗過了?！?/br>
    江蔚的本意是想讓季然不用顧忌他，因為他想到兩人那晚第一次一起住在這里的事，季然霸占了臥室的淋浴間整整兩個小時，根本不用細想，也知道季然這個舉動代表著什么。

    不過這個話現在說似乎……不太合適。

    江蔚看著季然的臉色，面上變得特別正經：“洗澡可以消除疲勞?！?/br>
    “不…用?！?/br>
    江蔚更加正經，用一副談公事的語氣：“談完就直接睡了，洗完了待會兒也不用折騰?！?/br>
    季然佇立在那里，一時間進退兩難，很想問一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江蔚想的也的確很簡單很正經，談完不知道要什么時候，萬一到了半夜再折騰著洗澡，麻煩。

    看著季然站在那里不動，江蔚鬼使神差說了一句，“是在等我陪你嗎？”

    季然當即轉身走向浴室，江蔚也看著季然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剛說了句什么，是在等我陪你嗎？

    他怎么會說這樣的話，江蔚的目光定在那里，季然已經不見了人影。

    不見人影的季然正站在浴室里的混亂，江蔚剛才是在跟他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