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花吟當即臉就白了,這失節是小,被人發現秘密,丟命可就大了啊。 傅新見她嚇的不輕,忙哈哈笑了起來,“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將你賣勾欄苑去。不過呢,我現在是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不過咱去之前可說好了。要是南宮瑾來救你,從今后你就是他的人了,我再不會軟硬兼施的要你跟我們一伙。要是他不來救你,你生是我們的人,死是我們的鬼?!?/br> 這是怎么回事呢?原來傅新尋思著軟禁花三郎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東窗事發,他少不得要挨姑父一頓打,但就這么放了又不甘心。于是想了個法兒,派人冒充土匪往丞相府送了一封信給南宮瑾,說花三郎被自己給抓了,要是想要人,就某時某刻獨自一個到二十里外的紫竹林子來。要是不敢來,那花三郎是死是活就由他們便了,且在信末還畫了個縮頭所尾的大王八。 傅新之所以這般安排,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早早的就命人在那紫竹林子布置妥當了,只等著南宮瑾來了就裝神弄鬼嚇他一嚇,非唬得他尿了褲子,報了那年的仇,方才解恨。 要是他不來,就是個不顧兄弟情義,膽小如鼠的縮頭烏龜,反正不管怎么著,傅新都有的是話去編排南宮瑾,嗯,下一出的折子戲他都已經構思好了,就叫《縮頭王八撞鬼記》。 花吟聽了傅新將他的計劃原原本本的說出來,都不知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他了。 且不說以南宮瑾那性子他是根本不可能會來救自己,單是這裝鬼嚇人,到底是有多幼稚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來整人??!萬一要是激怒了南宮瑾,他趁著月黑風高夜,一不做二不休,將你們都給解決了,你成了冤魂喊冤都沒地方喊。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話,突聽到后面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傅新心頭一緊,花吟又驚又喜又憂,二人尚未有所反應,趕車的家丁一掀簾子道:“傅二爺,郡主過來了?!?/br> 傅新面上有些不情愿,嘀咕了句,“她怎么也跟來了啊?!泵τ纸型A笋R車。 須臾,小郡主下了馬,踩著下人的背上了馬車。 只見她一套墨綠色的男裝,身上還背了個包裹,進了來后,一臉的緊張興奮,道:“傅新,你在玩什么呀?也不叫我一聲?!鞭D眼又看到被捆住手腳躺在地上的花吟,驚訝的捂了嘴,“傅新你缺錢嗎?你這是要買賣人口嗎?” 傅新忙興致勃勃的將自己的計劃說了。 小郡主抿著唇半天沒有吭聲,過了會兒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你就別惹他了吧?我每次看到他都覺得他怪嚇人的,我總感覺他好恐怖?!?/br> 傅新卻不以為然,道:“你怎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看我這次非整的他尿褲子不可,對了,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 “放心吧,我叫彩霞扮了我已經睡下了?!?/br> 雖然這段時間以來入夜后巡邏的官兵增多,但因為是烈親王府的馬車,也沒人敢上前盤問,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城門。 因為天黑,馬車走得慢,大概丑時才到的紫竹林子。 傅新因為太興奮,一路上都沒睡,花吟和小郡主卻胡亂的睡了一覺,到了地方,傅新將花吟腳上的繩子解了,手上卻仍舊綁著。 就著燈光小郡主看到花吟的腳腕處一圈淤青,心下不忍,一巴掌拍到傅新的腦門上,“玩就玩唄,你下手怎么這么狠啊,你看看!” 傅新也吃了一驚,“我感覺繩子綁的并不緊啊,怎么勒成這樣?”又去解了花吟的手腕,看她腕部也勒出了一圈淤青,又愧又不忍,忙賠禮道歉。 花吟活動了手腳,見他二人那般,故作輕松道:“沒大要緊的,我這皮膚天生經不起折騰,稍微勒一下就一條血痕,不過恢復也很快?!?/br> 小郡主嘖嘖道:“你什么男人啊,怎么皮膚比我還嬌嫩?!?/br> 花吟又被刺到痛處,嚯的挺起胸,氣勢洶洶道:“我!純爺們!” 傅新忙攬了小郡主的肩,低聲道:“你這么說話會很傷男人自尊心的,以后要注意了?!?/br> 幾人下了馬車,花吟苦口婆心的勸他們別無事生非,自找麻煩。傅新懶得理她,轉頭沖小郡主說:“你身上背得到底是什么???咱們又不是要私奔,你收拾包裹是要干嘛?” 小郡主這才想起來,卸了下來道:“我帶的糕點瓜果,本來想路上會餓,可是這地方……嘔……” 幾人就站在亂葬崗的地界上,這里的尸骨很多埋的淺,一到晚上總會有些野狗野狼將那些腐尸刨了出來啃食,那股怪味兒…… 小郡主說著就揚手要扔了那包吃的,花吟卻突然跑上前搶了過來,抱在懷里道,“我正好餓了,你不吃我吃啊?!闭f著話就從里面掏了個綠豆餡兒的糕餅塞嘴里了。 在場眾人無不一臉崇拜的看著她,花吟干笑了兩下,干脆將包裹一扎背自己身上了。 此時有人上前,回說:“已經布置妥當,只等大魚上鉤了?!?/br> 傅新拉扯著花吟將她放到一處干凈的地方,準備將她綁在一棵榆樹上,口內說著對不起,又說:“你別怕,待會出現的妖魔鬼怪都是人扮的,我們只要嚇唬南宮瑾,你閉著眼就好了?!?/br> 花吟似心有所感,回身一看,嗬,緣分啊,老榆樹! 此時的這榆樹還只能算是一顆小榆樹,可是花吟憑感覺就知道是它,一時生了些情緒,竟抱住這顆小榆樹纏綿悱惻的蹭了蹭,口內道:“嗚嗚嗚……好懷念?!?/br> 再轉過臉時,只見眾人俱都慘白了一張臉,個個驚悚恐懼的看著她。 倒是傅新反應快,突然跳著腳大吼一道:“你要死??!還沒到嚇人時間,誰叫你嚇人了!” 這聲兒剛歇,就見一家丁突然眼珠子大睜,狀若銅鈴,“鬼,鬼,鬼……”而后竟一口氣沒上來,眼一閉暈死了過去。 眾人頓覺驚異,轉過頭一看,只見對面數丈高的參天大樹上正立著一個白影,月色下那白影兒一臉慘白,竟沒有眼耳口鼻,見眾人看向他,這才從鼻孔里哼了聲,而后竟飛身朝她們襲來。 眾人嚇的屁滾尿流,無不聲嘶力竭的叫嚷,“有鬼??!” 花吟被繩子捆住了,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那無臉鬼朝自己迎面撲來,她倒也不怕,竟直愣愣的看定了他。 離的近了,才看清他是帶了一張白面具,兩個小孔內,隱約感到眼神清冷,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手中還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直逼自己而來。 花吟這下急了,奮力掙扎,那劍端已挨近了身,花吟暗道這下可真是要腸穿肚裂,死無葬身之地了。卻陡然覺得身子一松,纏著自己的繩子散落一地?;ㄒ髟缇屯溶?,繩子裂開的同時,她已然跌趴在了地上。但是還沒完,突然一聲樹枝爆裂的聲響,花吟回頭看去,那棵榆樹竟被齊腰斬斷了。 花吟尚未回過神,就見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已立在自己身側,隨手扯了面具扔到一邊,隨即有人大喊,“南宮大人來了!” 登時,之前準備扮鬼扮妖的人亂作一團,有頭頂陡然散下一筐值錢的,也有身上撒了黃鱔血的假人突然憑空掉了下來。 南宮瑾飛身而出,手握長劍,直取傅新而去。 那一筐的紙錢卻紛紛揚揚的撒了花吟一身,只聽她突然一聲尖叫,而后抱著那半截榆樹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樣的夜,又有南宮瑾如羅剎一般的追殺,還有之前布好的鬼魅陷阱失去了控制,又或自己人嚇到了自己人,再加上花吟那凄慘的哭聲,真真是嚇的人哭爹喊娘,毛骨悚然。 南宮瑾今日會過來,倒不是專程要來救誰,而是他今日不爽!非常的不爽!不爽的想殺人! 原因是吏部尚書賈大人竟主動找上了他,幾次三番的試探,南宮瑾深知其意,干脆挑明了,言明自己近二年并無娶親的想法,可賈大人卻是個死心眼非逮著他問為什么? 論家世,倆家倒也相配。論樣貌才氣,賈大人自認女兒是出類拔萃的。而他又從未聽聞南宮瑾跟誰有過婚約,或有了心儀對象。自古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想不通南宮瑾拒絕自己一番美意的理由。 南宮瑾被逼的無言以對,最后只有一掉頭,走了。 回了家后,少不得被聽聞了風聲的丞相大人一頓訓。 天擦黑后,又有丫鬟說母親叫他過去說話。南宮瑾深知肯定是這事,自覺不知該如何回母親,只得佯裝有公務纏身,抽身走了。而后在外頭喝了許多酒,烏丸猛找到他,將傅新假扮盜匪送來的信遞給了他。 南宮瑾掃了眼,一眼就看出是傅新那小子干的好事。若是平時,他理都懶得理??墒撬袢沼艚Y于心,又喝了些酒,命烏丸猛不要跟著,跨上坐騎“烈風”就追了去。 烈風是千里良駒,竟比傅新他們還早到了那里。他飛身上了一棵大樹疏散酒氣,烈風就隨它去了。 烈親王府那群笨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或打扮成牛頭馬面,或黑白無常,正忙的一身是勁。剛巧被南宮瑾撿了個白面具。 且說南宮瑾手執長劍,不管旁人,單追傅新而去,卻也不害他性命,單單耍弄他。 離的近了,幾個劍花刷下去,傅新的長衫,中衣,褻衣全都裂了,隨著他的奔跑,碎布塊片片兒的從身上滑落,不消一刻,便裸了上半身。 傅新登時氣的面上充血,大嚷道:“還來?!” 南宮瑾面上沉靜若水,眼睛一瞇,揮劍就要朝他身下的褲子而去。 卻聽“當”的一聲,南宮瑾的劍被隔開,鳳君默手執寶劍橫在二人中間。 傅新早就跌趴在地上,雙手捂了褲襠。見是鳳君默感動的都快哭了,“哥,你可來了?!?/br> 鳳君默看也不看他,冷聲呵斥道:“還不快閃開!” 與此同時,南宮瑾已變化了攻勢一道劍光又朝傅新砍來。 傅新手腳并用,連退好幾步,那劍端險險的砍在他的褲襠處,傅新嚇的面如慘綠,禁不住尖叫道:“南宮瑾!你想讓老子斷子絕孫??!” 以南宮瑾的功力,想讓傅新斷子絕孫那是分分鐘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只差分毫。只不過傅新的話今日在南宮瑾聽來尤其的刺耳敏感,惱的他殺心頓起。 鳳君默也覺察到南宮瑾今日不同往日,不敢掉以輕心,只得全力以赴。 倆人在這紫竹林子刀光劍影,打了有一頓飯的功夫,卻仍分不出勝負。 傅新已然從家丁身上扒了一套衣裳換上,小郡主卻嚇的一直拽著傅新的袖子,哭喪著臉道:“完了,完了,這下大哥非將我們罵死不可?!?/br> 傅新看著正在打斗的二人,心中卻另有所想,低下頭沖小郡主道:“這樣打下去,大哥肯定是要吃虧的。咱們得想個法子幫他?!鞭D頭看到花吟還抱著那棵榆樹抹眼淚,計上心來。四周找了圈,見一棵樹上綁著一條繩子,忙解了下來。 小郡主見繩子的另一頭掛著個吊死鬼,驚疑不定道:“你準備用這個去嚇南宮瑾?” 傅新嘿嘿笑,扔下吊死鬼,興沖沖的跑到花吟身側,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她的腰給系上了,另一頭綁著自己的手,道:“看我對你多好,知道你皮膚嫩不綁你的手腳,你可要報答我哦!走!” 言畢拽著花吟就起了身,朝那正在打斗的二人走去。 ☆、第57章 且說那頭正打的難舍難分,一人后背被劃了一道血痕,一人上臂被刺了一劍,受了傷流了血,二人都動了真怒,也就不存在誰跟誰手下留情了。 傅新雖愛胡鬧,可真見了血,心下就發虛了。而花吟更是見不得這樣的事發生,方才她只一門心思的哭老伙伴榆樹去了,竟不想誤了正事。他二人心思一致都想著拉開這二人,傅新只說了一句,花吟甩了一句,“那還廢什么話啊,拉架要緊!”說話的同時就已經不管不顧的往那二人之間沖了過去,一路狂喊,“瑾大人,我來了!” 傅新一下子就被花吟的豪氣折服了,當下也如法炮制,狂奔高呼,“大哥,我也來了!” 那二人也正打到關鍵處,一人的劍橫在一人的脖子上,一人的劍尖抵著一人的心臟處,正僵持著,須臾之間都有些尷尬,剛好花吟和傅新沖了過來,一人抱住一個,拉扯到兩邊。二人也就順勢收了劍,彼此不再多看對方一眼。 花吟對上南宮瑾,心里兒還真感動的不得了,南宮瑾會來救自己這事,她覺得像是在做夢,因此淚痕未干巴巴的瞅著他道:“瑾大人,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嗚嗚……” 花吟是真的很感動啊,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這是!那是不是說她的初步計劃已經實現,南宮瑾開始在意自己了? 南宮瑾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xue,擰眉看了她好一會才冷聲道“你怎么在這?” “呃?” “蘭珠姑姑說你回家去了,”言畢轉過頭,大步朝另一頭走去。 花吟一怔,好半天才回過味來,敢情自己又自作多情啦! 且說另一頭,傅新、小郡主、鳳君默三人也正站在一處,那倆做了錯事的都縮脖子低頭半日不敢吭聲,鳳君默沒好氣的掃了他們一眼,道:“真是越發不像話了,看你們回去怎么跟爹娘交代?!眰z人又是求,又是哭。正混鬧著,傅新的一只胳膊猛然被往后扯了下,連連向后倒退,傅新著急大喊,“嗨!繩子還沒解開!你先別急著走??!說你呢!” 小郡主也忙忙的追了過去,鳳君默見那幾個猴一樣的糟心孩子,真心懶得多看一眼,于是只無可奈何的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 豈料突生變故,先是南宮瑾走在前頭,陡然感覺一腳沒踩實,有土石往地底下陷去之感,剛要飛身避開,雙腿雙腳卻像被凍住了似的,怎么也彈不動了,南宮瑾不料自己的頑疾竟在這當口發作了,轉瞬之間,腳底下的土石轟的一聲連人一同墜了下去?;ㄒ麟x的近,當時心中只閃過一個蕩氣回腸的年頭,“歐耶!表忠心的機會來了!”當即口內喊著,“瑾大人……”想也未想,縱身飛撲了下去,好歹在南宮瑾完全掉下去之前抱住了他的腦袋和脖子。 可轉念間,花吟又意識到一個重大問題:“我這哪是救人呀,分明是陪葬??!” 而另一頭因為繩子打了死結,一直被花吟拖著走的傅新,真真是應了那句——自作虐不可活。 眼見著南宮瑾與花吟先后掉進了突然出現的大坑,小郡主是嚇的魂飛魄散,在傅新即將被拽進去之前,也撲倒在地,抱住了他的一條腿,哭喊,“哥!救命!” 那頭鳳君默雖然也發現了異狀,但即便他運足功力,飛身到了近前,一只手抱住了小郡主的腰,卻也沒那力氣將里頭的人都給撈上來,只一下工夫,他也被拖入了巨坑內。 也就昏了那么一下,幾人或前或后悠悠轉醒,一人壓著一人的腿了,一人扯著一人的頭發了,彼此推搡吵鬧不已。 直到有人擦亮了火折子,眾人才看到鳳君默與南宮瑾早已氣定神閑的分別站在兩處,而中間扭做一團的只有花吟、傅新、小郡主三人。 有了光亮,三人這才你挪開了腿,我松了你的頭發,又手忙腳亂的解開了纏繞在彼此身上的繩子,而后毫不猶豫的各自站好隊。 南宮瑾沒有火折子,所以他的那頭是暗的,但是他的適應能力很好,即使四周一片漆黑,也能憑嗅覺和觸覺辨別方向??苫ㄒ骶蛻K了些,摸摸索索,又生怕踩到什么蛇蟲鼠蟻。暗道:如今自己是rou身,可比不得做鬼的時候。因此她挨的南宮瑾很近,幾乎只他一回身,倆人就撞到了一處,花吟踉蹌了下,本能的撲抓起來,一把就攥住了南宮瑾的胳膊。 黑暗中,花吟很明顯的聽到南宮瑾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她感到腕部一疼,整個人就被南宮瑾給甩開了,卻也沒摔倒又被他給拉了回來,站定。 室內陡然亮了起來,原是鳳君默點燃了一個仍殘留著松脂燈油的石雕燈臺,四目所及之處,宛若被巨石堆砌而成的底下宮殿一般,而之前掉進來的那個大坑已然被填實了,看來想出去只能另尋出路了。 花吟自覺方才抓南宮瑾的那只手有些濕滑,抬起一看,染了滿手的血跡?;ㄒ靼刁@,就著燈光看去,見南宮瑾左下臂都快被鮮血暈紅了,他今日穿的白色錦袍,看上去尤其的明顯,忙“哎呀呀”的跑上前去,攔住他道:“你胳膊流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