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坊間開始有傳聞說老人瘋了,可是老人從來不管這些流言蜚語,這書生游歷余此地,被這兩人的情誼所感動。 后老人死后,這木偶也沒有魂魄,書生化為實體,扮做老人的遠方侄子,將老人的葬禮辦了。 最后,他將老人和那木偶裝殮在了一起,入了土,一切回歸寂靜。 原來那木偶不是什么山間妖怪,而是那老人思念亡子和亡妻的情感太過強烈,化作一魂一魄,進了那木偶的身子。 故而,這老人走了,木偶的魂魄也就沒有了。 謝嘉魚對這話本印象深刻正是在此,她記得當年看過這話本后,她極為想要一個可以活動的木偶。 可是在大昭,哪里找得到這般的傀儡人。最后連著大哥都出面勸她,又帶了個泥人回來,這事才不了了之了。 可是她始終記得那個木偶傀儡,因為她一直也想要這么一個玩偶陪著自己。 現下再看著這話本,也是很有意思,卻也充滿著唏噓。 這本書,后來她可是遍尋不見,想找都找不著了,她一直猜想是被大哥給藏起來了。 ☆、第6章 六西市(改bug) 看了一會兒話本,謝嘉魚想著出門走走,也不走遠了,就在這院子中逛逛。 要不怎么說謝嘉魚是安國公的掌中寶呢,單單從這個庭院就看得出來。 這園子的確不大,但是卻極為精致,只見著四處佳木蔥蘢,有一座假山池水,山上是潺潺流水,池中是五色錦鯉。院中古柏藤蘿,皆數百年物,這一花一草,一山一水,無一處不用心。 這院子,當年安國公也算得上耗了巨資打造的,莫怪這府中有人眼紅。 而正在聽竹院中雕木偶的蘇瑾之現在正面臨了一個大問題,給這個玩偶雕張什么樣的臉才最合適了。 他想了又想,仿照著記憶里的嫵兒雕了起來。 幼年的嫵兒是什么樣的呢?她皮膚很白,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有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笑那眼睛就彎得像天上的月牙。嘴巴也小小的,吃東西總是一鼓一鼓的,愛笑愛鬧的,煞是可愛。 他再沒見過比嫵兒更可愛的姑娘了。 他倒是記得嫵兒,可惜他的嫵兒早就不記得他了。 蘇瑾之嘆了口氣,挑了把最細的刻刀,細細刻畫玩偶的五官。 侍書端著膳食進來,也不敢打擾世子爺,只得將菜肴一道一道擺放在那鎏金烏木桌上。 言書倒是想開口叫世子爺用膳,但是侍書一個眼神看過來,也就歇了那個心。 蘇瑾之將木偶的大致五官輪廓雕好后,珍而重之的將這木偶放進懷里,起身用了幾口膳食。 言書看著世子爺胸前鼓起的一坨,心里覺著怪怪的,更奇怪的是,自從世子將這個木偶放進懷里,他仿佛覺著世子爺整個人都溫和了許多。 真是太奇怪了。 莫非這個木偶身上被人下了蠱不成。 飯后,蘇瑾之將木偶拿出來后繼續打磨五官神情。 他想將這個木偶做得盡善盡美,也許嫵兒看著看著能想起什么來也不一定呢。 但是不一會兒,就有聲音從庭院中傳來了。 “三弟,為兄特來拜訪你?!痹瓉硎悄俏恍禄榈拇蟾?。 按理說,今日該是新媳婦見家中人的日子,蘇瑾之該一大早就去前庭等著,結果直到午膳都過了許久了,這人愣是沒出現。 再加之今日要去承恩公府上賠罪,蘇景云只得找上門來。否則去找人賠罪,連罪魁禍首都不帶去,這誠心嗎? “蘇景云,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币娭艘呀涍M來了,蘇瑾之收起刻刀,撫了撫木偶,將其收進了懷里。 蘇景云見著這位將一個丑不拉幾的木塊放進懷里,心中嗤笑。 “三弟,昨晚你實在太過沖動,那林子書怎么也是承恩公府上的小公子。誰不知承恩公府上最疼這位小公子了?!碧K景云說了一會兒,發現連個給他上茶的人都沒有,心中惱怒。 縱然他平日慣來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現下也將這惱怒帶出來了一點。 蘇瑾之是多聰明的人,縱然這位的情緒轉瞬即逝,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 你不開心,那就太好了。秉承著你不開心,那我就開心的原則,蘇瑾之還是勉強賞了個眼神給他。 “蘇景云,你哪里來的自信,覺著我會去上門賠罪?!彼闹杏X著可笑,他這位大哥啊,披著一張人皮久了就覺著自個兒是人了;狐假虎威久了,竟就覺著自個兒是只老虎了。 蘇瑾之走了幾步,站在蘇景云的面前,這兩人看上去,竟然是更小的蘇瑾之更高一些。 “呵,”蘇瑾之嗤笑一聲,“你也太看得起自個兒?!?/br> 言書聽著自家世子爺這樣回答,心中生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家世子爺就是這么任性妄為,仿佛一點也不害怕什么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只見蘇景云一張臉氣得漲紅,眼神里滿是陰狠,好啊,他看不起他,他憑的什么看不起他。 究竟是不是豫親王的種都還得兩說,以為占著一個世子的位子,就可以蔑視一切了? 他早晚要讓他嘗嘗這滋味。 蘇瑾之倒是看著了他這位大哥眼里的陰狠,不過全不在意就是了,這就好比一頭獅子,會在意一只兔子的挑釁嗎? 是的,在蘇瑾之眼里,他這位大哥就是一只虛張聲勢的兔子。 只會在這豫親王府里逞威風。 “你覺著憑什么我要去上門賠罪,我昨日可有做錯什么?再者,你竟不知,今日朝會上,圣上將那承恩公罵得狗血淋頭嗎?”蘇瑾之看著蘇景云,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嘲諷的笑容,“如此,你還執意要去嗎?” 蘇景云見他這個樣子,有些驚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隨后似乎覺著自個兒丟了氣勢,又極力穩住了心神。 他當然不知道,再加上豫親王常年不上朝,他哪里來的消息。 倒是這蘇瑾之,看來往日還是小看了他,沒料到他的消息竟然靈通至此。 這會兒,蘇景云也不說什么要去登門賠罪了。 “你盡可等著,那承恩公府上賠罪的人或許就要到了?!敝劣谒?,他實在不想再見著承恩公府上的人,干脆去長安城里逛逛吧。 看看有什么稀奇東西沒有,或許可以淘點好東西給嫵兒送去。 “走了?!碧K瑾之難得管眼前這人,徑直走出了聽竹院,言書和侍書連忙趕上去。至于被留下來的蘇景云,嘁,誰有空管他啊。 蘇景云也沒想到,他這位三弟就這樣將他大喇喇的留下來了,自己倒是揚長而去。 他左手捏緊,心中郁氣極盛。接連著吸了好幾口氣,又待平復了心緒后,他才在臉上掛著笑容,踏出了聽竹院。 好個不在乎名聲的世子爺,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在這名聲上添上幾筆了。 蘇瑾之走進了長安城的西市,這長安城內啊,坊和市是分開的。這放就是居住的地方,這市呢,顧名思義就是集市。 長安城中有兩個集市,分別是東市和西市。 按理說豫親王府在朱雀街上,距離東市更近,可是蘇瑾之卻舍近求遠,轉道去西市,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蓋因這東市周遭皆是達官顯貴,故而這東市素來有“四方珍奇,皆所積集”一說法,賣的向來是那上上等的奢侈之物。 而西市不同,這里由于周遭居住的多為小官平民,又因為距離開遠門較近,素來多胡商。這里有許多外國商人開設的店鋪,如波斯邸、珠寶店、貨棧、酒肆等等。 故而這西市的稀罕東西可比東市多多了。 說來他那玩偶雕刻的技術還是后來和一位大食商人學的,那手技術蓋得是巧妙無雙,真正的將那話本中的玩偶再現了出來。 可惜了那時候再給嫵兒已經晚了。 他記著這西市的南大街上,有一家老店,名曰珍寶閣,專賣各國的特產,那真真是獨一份。 言書和侍書也不是第一次來西市了,但是仍舊被這里的繁華所震驚,這是東市完全沒有的。 興許是怕擾著了貴人,也興許是逛東市的人多為達官貴族們,這東市就安靜多了,雖稱不上寂靜,但也相差不遠了。 相比之下,西市這份平民百姓的熱鬧就尤為難得,是怎么瞧也瞧不夠的,就連蘇瑾之走在這西市里,都仿佛沾染上了幾分煙火氣。 蘇瑾之倒是沒有四處晃悠,他直接就去了珍寶閣。 “喲,這位公子,里邊請?!边@不愧是個老店,小二們的眼光都是毒辣得很的,一眼就能見出這人是有身份的,還是純有錢的,亦或者是光進來漲見識的。 雖然不管是哪一類人,都需要熱情接待,但是這推薦的寶貝嘛,就需要斟酌斟酌了。 而這位公子,一看就是那頂有身份的人,穿著的寶藍色暗紫紋云紋團花錦衣,頭上唯有一支羊脂玉的簪子,腰上系著一塊羊脂玉的云紋玉佩。 當然你說這些都是外物,怎能說明一個人就是絕對的有身份呢?珍寶閣的小二哥可以告訴你,外貌做得假,那通身的氣派可是做不得假。 這小二哥在珍寶閣迎來送往了五六年了,一雙眼睛堪是毒辣,這少年通身秉冽的氣派,非一般人家教養得出來的。 小二哥可是隔老遠就見著這位了,這位公子爺站在那人群之中可是顯眼極了。沒見著周遭多少小娘子暗送秋波的嘛,要他說,這位公子著實生得太好了些。 “這位公子需要選點什么呢?”小二落在蘇瑾之身后,言語中有著殷勤,但是度實在把握得極好,一點不至于讓人反感。 這也是蘇瑾之選擇這家珍寶閣的又一個原因。 “把你們店里最近的稀罕物都拿出來看看,不拘著價格,貴在稀罕?!?/br> “誒,好的,馬上就來,公子爺您先坐會兒?!毙《缏榱锏慕o上了盞信陽毛尖,就去拿那物件去了。 蘇瑾之從不喝外面的茶水、酒水,也就無從得知珍寶閣的茶水是否如同傳聞一般好喝了。 不一會兒,那小二哥就紅漆描金的托盤走了進來,身后還更著兩個人,皆端著托盤。 小二哥自個兒將托盤放下后,又指揮身后二人將托盤放下。蘇瑾之看了看,每個托盤內放著兩樣玩意兒,有的看上去華貴非凡,有的卻平平無奇。 小二哥打了個千兒,清清嗓后,指著第一個托盤道,“公子爺,這是一把波斯來的琉璃靶鏡,這可比那銅鏡清晰多了,公子爺您可以上手瞧瞧?!碧K瑾之拿起這靶鏡把玩了一會兒,覺著的確不錯,雖然后世他見著不少,可是在現在,這還當真是個稀罕玩意兒,也就點點頭。 這小二見公子滿意了,又介紹其其余的來了,“這是一個雕金鑲紅寶石的懷表,公子爺你可以看看,這個做工很是細致的?!?/br> 蘇瑾之擺擺手,示意繼續講,這就是沒看上這懷表的意思了。 “這個銀制雕花的舶來的香水,果真是香香的,味道可比我們的香餅濃多了,就是聞著聞著有些許發悶?!毙《缬行┎缓靡馑嫉膿蠐项^,又接著講,“這是一個極其精致的核雕,您仔細看,里面的小人五官都清晰可見呢?!?/br> 蘇瑾之見著這個核雕有些欣喜,覺著這個手藝的確不錯,便點點頭。 小二哥見著又談妥了一樣物件,心中也是高興,便更加賣力了,可惜后來的幾樣蘇瑾之全沒看上。 也不能說全沒看上,他倒是瞧著那塊石榴紅的天鵝絨料子不錯呢,只可惜這買回去也送不到嫵兒手里,便只好作罷。 他示意小二將那靶鏡和核雕包起來,心里正想著如何將東西給送進去,誰知身后便傳來一個聲音。 “瑾之,你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