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見自己的徒弟小小年紀便能看清局勢,岳中欣慰的點頭:“不錯,當時你叔父死后我便命鐘樓的人調查過,正是當今圣上離間了朱家兄弟的感情。那時圣上還并非天子,而是一國儲君。 他身邊有一位善于擒拿人心的江湖術士,你叔父便是被他灌輸了不該有的思想,才對整個懷寧侯府充滿敵意,認為所有人都背叛他。后來那術士被我派人殺死,不曾想如今的太子殿下又想效仿,打算故伎重演??磥?,他們高家是鐵了心了要將懷寧侯府置于死地?!?/br> 朱斐心中有些憤憤:“當初祖父同先帝一起南征北戰,打下這萬里江山,后來我父親也為他們皇家四處征戰,掃除蠻夷的威脅。如今天下安定了,他們便覺得朱家功高震主,威脅了他們至高無上的皇權帝位??墒?,祖父已經交出了兵權,還帶著我們居家搬遷在了清原縣,他們還想怎樣?” 岳中道:“帝王之心,自古以來皆是如此。莫說只是退居在清原縣,縱使辭官歸隱,以我們當今圣上的性情怕也依舊夜夜睡不著覺。朱家與圣上而言,便如眼中釘rou中刺,不□□,他永遠都不會真的放心?!?/br> “那我們應當如何?難道就等著被他們魚rou,卻絲毫無還手之力?” 岳中嘆息一聲:“先皇已經不在了,圣上表面上對朱家皇恩浩蕩,卻在背地里耍陰招,懷寧侯縱然是造反,那也是很無力的。這幾年你被這群人暗殺多次,這是誰干的你我心知肚明,可卻沒有哪一次能找到證據,如此被人牽著鼻子走,又哪里會有還手之力?” “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師父的鐘樓向來不是能搜羅天下各種消息嗎,難道連皇室暗害侯府的證據都找不到?”朱斐不免有些著急,若阿霆這次當真被太子所利用,到時定會上演父親和叔父當年的悲劇,將整個懷寧侯府上下攪得一團亂。 “鐘樓再厲害,也不可能盡覽天下之事。當今圣上在位這些年治理天下沒什么功勞,但心機城府卻是深沉,做事情向來滴水不漏,我們根本找不到絲毫可以突破之處。退一步說,縱然是有證據,他是一朝天子,我們又能耐他如何?” 岳中說罷,見朱斐有些垂頭喪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兩年蠻夷仍有些不太平,圣上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真的將朱家趕盡殺絕。他們殺你無非是想讓朱家絕后,所以你一定要保護自己,讓自己好好的活著?!?/br> “徒兒已經夜夜劍不離身,為的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這樣的日子又到什么時候是個盡頭?!敝祆痴f著眸中閃過一絲無奈。 岳中見了,不由有些心疼。不過十歲的孩子,卻自幼便承受這些。眾人只道懷寧侯府多么的顯貴,卻不知里面的人每日都提心掉膽,只望做個平凡之人。 “等你哪天有了可以主動出擊的能力,這樣的日子也便到頭了。如今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處處都身不由己?!?/br> 聽罷岳泰的話,朱斐不由抬頭望向頭頂的一片天,烏云不知何時壓了過來,整個世界一片陰暗。倏地一陣電扇雷鳴,緊接著便是豆大的雨珠嘩啦啦地落下來。 大雨沖刷在朱斐的身上,雨水順著頭頂流下來,仿若被洗禮了一般。 岳中道:“斐兒,下雨了,快跟為師回去了,若淋壞了身子便不好了?!?/br> 朱斐眸光微閃,猛地抓住岳泰的衣袖:“師父,徒兒知道該怎么做了。只有我也躲在暗處,才能無所顧忌的去做自己該的事。也只有躲在暗處,方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整個朱家?!?/br> 岳中有些不解:“斐兒,你想做什么?” 朱斐仰臉看他:“師父,若我 ☆、第53章 徐硯琪一夜都不曾睡什么覺,雖說昨夜朱清回來時說朱斐確實是受了風寒,可她這心里仍是覺得不太舒服。 翌日,卯時剛過她便從床上起了身,喚兮然幫自己梳洗。 兮然也剛起沒多久,臉上還帶著睡眼惺忪的倦意:“少奶奶怎么起這么早,這么大冷天的應當多睡一會兒?!?/br> 徐硯琪搖了搖頭:“我睡不著,想去黎王府看看大少爺?!?/br> 兮然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如今天色尚早,都還沒天亮呢,少奶奶這么早過去怕是王妃還沒起呢?!?/br> 徐硯琪道:“黎王殿下卯時便要上朝了,如今應該是起了的?!?/br> “可那也沒有這黑乎乎的就串門的道理吧?!辟馊挥行┎幻靼琢?,即便少奶奶擔心少爺的風寒,也不必如此急切擔憂吧? 徐硯琪心想也是,只得暫時忍下心中立馬想要見到朱斐的沖動:“好吧,你先去打了熱水來,待會兒洗漱之后去給母親請安,這會子父親也該早朝了,想來母親也已經起了?!?/br> “是?!辟馊粦寺曓D身出去打水。 徐硯琪站在床邊看著清冷的院落,此時連月亮還掛在枝頭沒有褪去,想到那夜遇到的黑衣人,她無端地多出幾絲涼意來。 此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期待那個人就是朱斐,還是不是朱斐。 . 到了柳氏如今所住的跨院兒,柳氏的確已經起身,不過懷寧侯去上朝后她便又回去睡了個回籠覺,此時倒是還未醒。 聽了嬤嬤的稟報,徐硯琪柔和地笑道:“既然母親還未醒,那我也不便打擾,待會兒再來給母親請安?!?/br> 徐硯琪說著就要轉身離開,卻見門簾被人從里面打開,隨之走出一位丫鬟來,見到徐硯琪忙笑道:“果真是少奶奶來了,剛剛夫人說好像聽到了少奶奶的聲音,讓奴婢出來瞧瞧,少奶奶今日竟也起了個大早?!?/br> 徐硯琪道:“怎么,母親醒了嗎?” 那丫鬟笑道:“夫人壓根兒就沒睡,少奶奶快進去吧?!?/br> 丫鬟說罷幫徐硯琪掀開了簾子,徐硯琪這才緩緩走進室內。 此時柳氏正坐在梳妝鏡前,有丫頭幫她梳弄著那一頭傾瀉下來的頭發。 徐硯琪走上前去對著柳氏欠了欠身:“兒媳給母親請安?!?/br> 柳氏正在被丫鬟梳著頭發,倒是不方便回頭,只溫和地開口:“快起來吧,今兒個怎的起這么早?” 徐硯琪起身后從丫鬟手里接過梳子小心翼翼地幫柳氏梳著:“昨日祖母說夫君染了風寒,硯琪便想著早些過去看看?!?/br> 聽了徐硯琪的話,柳氏心中覺得欣慰,面上卻道:“我知道你擔心斐兒,不過去的太早了終歸是不禮貌,還是等晚些用了晚膳吧。剛好我也同你一起去看看黎王妃,自來了帝都,三天兩頭被召進宮里,都還沒見上她的面兒呢?!?/br> 徐硯琪只得輕輕點頭應下:“既如此,那便聽母親的?!?/br> . 用罷了早膳,徐硯琪便同柳氏一同乘了軟轎前往黎王府。 路上,柳氏突然輕嗅了嗅鼻子:“我好似聞到了海棠酥的味道,儉兒那孩子喜歡吃,我們去買些帶過去?!?/br> 徐硯琪忙道:“母親不如在里面等著,兒媳下去買些就是了?!?/br> 柳氏笑道:“沒關系,這轎子里也有些悶,今兒個的天氣倒也不是那么冷,就一起出去看看吧?!?/br> 徐硯琪先下了轎子,又小心翼翼地扶著柳氏下去,糕點鋪的老板一見便笑盈盈的走過來:“幾位想要點兒什么,我們店里各式各樣的糕點都有?!?/br> 柳氏道:“幫我稱二斤的海棠糕,上面多撒些白糖?!?/br> “好嘞?!?/br> 徐硯琪站在一邊,看著門口攤兒上放著的各式各樣的糕點,不由咽了咽口水,心中感嘆著,果真是天子腳下,有些東西竟是自己在清原縣見都不曾見過的。 不經意間,覺得身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過,她扭頭望去,不由吃了一驚:“二哥?” 柳氏疑惑著問她:“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我二哥了,不知他怎會在此,母親,我去看一下?!?/br> 柳氏點了點頭:“去吧?!?/br> 徐硯琪快步追了過去,待看清那人的相貌時終于肯定了,正是自己的二哥徐宗文無疑。她頓時有些不解,二哥明年才考鄉試,鄉試過后才能進京考科舉,何況這已到了年關,科舉也不會在此時舉行啊。 也顧不得心上的疑惑,此時見到親人心中更多的卻是高興。她上前拉住前面的‘徐宗文’滿懷喜悅地喚了一聲:“二哥!” ‘徐宗文’回身,看到徐硯琪時愣了一下,眸中帶著驚喜:“這不是小妹嗎,你怎么跑帝都來了?!?/br> 同徐宗文一樣的面孔,卻是不一樣的聲音,而且和二哥徐宗文給人的氣質和感覺也不一樣。徐硯琪頓時有些怔愣,頓了片刻才漸漸有了思考能力:“你是……大哥?”他怎么給忘了,大哥徐宗益和二哥徐宗文是雙胞胎,面貌有九分相似。 不過說來也是,她成為徐硯琪這么久了,他這傳說中的大哥可是一次都沒見到呢。 看到徐硯琪呆呆地表情,徐宗益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怎么,這多久沒見,連大哥都不認得了?剛剛我可聽你喚‘二哥’來著?!?/br> 徐硯琪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后腦略顯尷尬地笑道:“我說嘛,二哥此時也不會跑這里來?!?/br> 這個素未謀面的大哥同二哥徐宗文除了相貌外簡直再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了。站在他面前,她無端端地覺得有些壓抑。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徐宗文時,很是自來熟,打心眼兒里覺得親近。 或許,是這大哥一直在外,同這身子的原主一直就不親近的緣故吧。 “你怎么會在帝都?跟懷寧侯府的人一起來的?”徐宗益笑著問道。 徐硯琪點了點頭:“是啊,再過兩日便是黎王妃的壽辰了,來給王妃賀壽?!?/br> 徐宗益了然的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糕點鋪子:“向這邊望過來的可是跟你一道的?” 徐硯琪順著徐宗益的目光望過去,笑道:“那是我婆母,懷寧侯夫人,我帶大哥過去行個禮?” 徐宗益雙手負立,停頓片刻微微點頭:“應當的?!?/br> 二人來到柳氏跟前,徐硯琪上前對著柳氏道:“母親,這是我娘家大哥徐宗益?!?/br> 徐宗益上前對著柳氏拱了拱手俯身行禮:“見過夫人?!?/br> 柳氏笑著伸手虛扶了一下:“快免禮吧,都是一家人?!闭f罷又轉首看向徐硯琪,“既是你大哥,在這里碰到也實屬難得,你便陪你大哥待一會兒,不必急著去王府了,斐兒那邊你也不必擔心,我去瞧瞧他也是一樣?!?/br> 柳氏都發了話,徐硯琪自然不好說什么,輕輕頷首:“是?!?/br> 徐硯琪和徐宗益兄妹二人送柳氏離開,便去了茶館兒。 剛到那里,店家便客客氣氣地將二人請入了雅間。 待屋子里只剩下徐硯琪和徐宗益二人,徐硯琪才忍不住開口:“剛剛店家竟然親自來招待我們,大哥與他相識嗎?” 徐宗益瞧了徐硯琪一眼,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茶水,這才不急不緩地開了口:“這茶館兒是我們徐家的?!?/br> 徐宗益說的平淡,徐硯琪卻是有些傻眼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雅間布置極為高雅,且一樓還有一貌美如花的女子靜坐撫琴,又想起剛剛門外出出進進的客人穿著打扮都不是一般的人家,便猜想著這茶館兒在帝都怕也不是個普通的店。 人家都說帝都賺錢最容易,達官顯貴們最舍得的就是花錢,她大哥在這么個地方開一家這樣的鋪子,怪不得一年能賺那么多銀子。只是…… “之前我聽大嫂說你是在外面四處跑來這,怎么,現在在帝都開了茶館兒,是在這里定下來了?若是如此,怎的也不把大嫂接過來,倒讓她在家中忍受相思之苦?!?/br> 徐宗益笑著搖了搖頭:“這茶館兒只是冰山一角,我交給他人打理罷了,平時不常過來的?!?/br> 徐硯琪面色詫異:“冰山一角?那大哥還做的什么生意?” “剛剛侯夫人買糕點的鋪子,還有集市中心的如意珠寶鋪子和錦繡布莊?!?/br> 徐硯琪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莫不是這帝都里所有有名的鋪子都是大哥開得?” 徐宗益笑著搖頭:“不,在帝都的店鋪也就這三四家而已?!?/br> 而已?徐硯琪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回應了:“大哥的意思是……你在其他地方也有生意?” 徐宗益點了點頭:“大部分的都在杭州,我這次來帝都也不過是辦些事情?!?/br> 帝都的生意已經不少了,可他卻說只是冰山一角,那外面的生意還有多少?徐硯琪覺得自己已經不敢問了:“大哥還是告訴我,你現在的生意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 徐宗益凝望了徐硯琪片刻,說出的話極為認真,卻讓徐硯琪再一次被驚詫到:“富可敵國?!?/br> 徐硯琪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聽下去了,在她印象里,她的大哥縱然再怎么在外面闖蕩,無非也就是比清原縣那些開鋪子的人家做的大些,卻沒想到如今見到真人簡直讓自己有些目瞪口呆了。 “父親知道嗎?”徐硯琪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了變化。 徐宗益搖頭。 徐硯琪頓時有些不解,若是連徐知縣都不知道,今日他又因何告訴自己?他剛剛回答自己時的表情她看的真切,那眼神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徐宗益似是看出了徐硯琪的疑惑,又道:“如今懷寧侯府在朝堂上處處被太子一眾人打壓,圣上卻是置之不理,足見朱家在圣上心中已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朱家若想保住整個家族,如今最缺的便是銀兩?!?/br> 這下徐硯琪倒是有些明白了:“大哥是擔心朱家娶我是為了籠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