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這時,外面的侍衛突然進來稟報:“殿下,朱清來了?!?/br> 黎王看了榻上的朱斐一眼,淡淡吩咐:“讓他進來?!?/br> 朱清進來后,對著黎王和黎王妃行了禮,直接便去了榻前,對著榻上的朱斐俯身抱拳:“主子?!?/br> 朱斐輕輕地嗯了一聲,語氣淡淡地:“何事?” 朱清回道:“少奶奶聽聞主子受了風寒,心中擔憂,故而遣屬下來看看主子的病如何了?!?/br> 黎王妃道:“看來你娶得妻子果真不錯,這么晚了還一心想著你?!?/br> 朱斐無奈地笑了笑,她怕是想讓朱清來看看他是不是今晚遇到的那個黑衣人吧? 想起今晚他深受重傷時遇到徐硯琪的情景,以及她看到自己時臉上異樣的表情,其實他早就猜想她會不會懷疑自己,如今倒果真被他給猜中了。 這丫頭還是太過機敏了,看來今后在她面前當再小心些才是。 沉默須臾,他緩緩抬頭對著朱清道:“回去告訴少奶奶,就說我不過是因為貪玩兒著了涼,并無甚大礙,如今已經歇下了,讓她不必過于憂心?!?/br> 朱清看了看朱斐后背的傷,張了張口,終是什么也沒說,只輕輕回了句:“是,屬下知道了?!?/br> 見朱清離去,朱斐才忍不住暗道,也幸虧朱清是鐘樓的人,否則,今晚他這幅模樣可真的是要傳入她的耳中了。她這樣的心性,若是知道自己一直在騙她,也不知會是個什么反應。 朱斐無奈地搖了搖頭,抬頭看向黎王妃:“阿琪怕是不會死心,明日恐還會親自來走一遭,到時候怕是要阿姐幫我了?!?/br> 黎王妃點頭:“放心吧,這件事我自會辦的妥妥的,你就安心養傷吧?!?/br> 黎王和黎王妃又囑咐了朱斐幾句,見夜色深沉,也不想朱斐太過疲累,雙雙出了屋子。 房內,朱斐依然靜靜地趴在榻上,看著屋內搖曳著的燭火,漸漸陷入沉思…… ☆、第52章 章 番外之朱斐 番外之朱斐 夏日的天氣總是透著一股燥熱,在炎日火辣辣地照射下讓人沖動地想要做些什么來將自己內心的那份煩躁爆發出來。 每當這個時候,朱斐便喜歡帶著自己的弟弟朱霆一同前往霖山腳下的明月湖中洗澡。明月湖很大,平靜的湖水表層被太陽曬得溫騰騰的,剛跳進去的時候甚至有一種被熱水燙到的感覺。 但只要一個跟頭栽進湖底,之前的熱悶便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透入心底的涼意,整個身子也變得輕盈了許多。 原本,兩個十歲上下的孩子在如此深不見底的湖中嬉戲是件危險的事情,不過她們二人自幼便在此地玩鬧,許是湖水也產生了感情,這幾年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阿霆,不如我們來比賽,看誰先游到那棵柳樹下,輸的人今晚不準吃孫嬤嬤親手做的糖醋里脊,你覺得如何?”朱斐突然笑著提議道。朱霆的性格有些內向,素來不愛與人打交道,在整個朱府,同他關系最好的便是大哥朱斐了。也只有在朱斐跟前,他才會多些笑容。 聽了朱斐的話,朱霆跟著應聲:“好,我的武藝比不得大哥,可這水上功夫還是有些自信的,我看今晚的糖醋里脊只能進我一個人的肚里了?!?/br> 朱斐沖朱霆擠了擠眼睛:“話別說的太早了,小心老天打瞌睡,運氣不站在你那邊哦?!?/br> 烈日灼灼之下,碧綠的湖水之中,只聽兩個少年齊聲從三數到一,又齊齊遁入水中,迅速地向前飛進。 看朱霆拼盡全力的往前游著,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朱斐心中笑了笑,逐漸慢了下來。直到看朱霆已經快到岸邊了,他這才不急不緩地撥弄著湖水向前去。 “大哥,師父總說你有練武的天分,可是你這水上的功夫也太弱了些,我都到岸上了你還落在后面,快加把勁兒??!”朱霆對著依然在與湖水搏斗的朱斐大喊著,心里卻是一種得了第一的自豪。 朱斐拼力地向前游著,看上去很是費勁的樣子:“術業有專攻嘛,我水上功夫不行,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知道自己不行還來與我比試,看來孫嬤嬤的糖醋里脊你是不想吃了?!敝祧吲d的哈哈大笑,瞧著他臉上笑容,朱斐微微揚起了唇角。 這時,卻突然聽得岸邊朱霆的一聲呼喚:“大哥!大哥救我!” 朱斐驚得聞聲望過去,卻見一群黑衣人手持閃亮的彎刀將朱霆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正拿了刀架在朱霆的脖子上,看樣子是在要挾他。 朱斐見此哪里還有玩兒的興致,迅速地便向岸邊游去。 剛上了岸,便有兩個人上來欲將他擒住,不過他早有預料,在那兩人走來之前趁其不被一腳踢在其中一人的命脈,扭身對著另外一人又是一記拳頭,他雖年紀不大,力氣卻是不小,在加上自四歲開始便跟著師父習武,出招的動作是又快又準,這一腳一拳下去,兩個黑衣人頓時傷得嗷嗷大叫起來。 一個小娃娃一上來便將兩個大人打倒在地,下手如此之快,竟讓人毫無防備。眾人頓時有些恍惚,只覺得眼前剛剛所見皆是夢境。 朱霆趁抓著自己的黑衣人晃神之際,張口在那黑衣人胳膊上咬了一口,黑衣人吃痛頓時松了手,朱霆便趁此檔口掙脫他的手跑上去拉住朱斐:“大哥,快跑!” 那被朱霆咬了一口的黑衣人眼中透著陰毒,對著身后的下屬命令道:“還不快追!大的死活不論,小的一定給我抓活的回來!” . 朱斐和朱霆二人畢竟還小,再加上剛剛比賽游泳耗費了不少體力,此時又被那群人鍥而不舍地追逐著,早已是筋疲力盡。 到了半道兒上,朱霆終于累的停了下來,汗水像脫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來,面色因奔跑顯得格外紅潤:“不行了,大哥,我跑不動了?!?/br> 朱斐有些著急,看了看不遠處馬上就要追上來的殺手,他眼珠一轉,拉著朱霆在一塊大石頭后面蹲下:“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引開他們,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能自己出來,知道嗎?” 朱斐說完從石頭后面跑出來,徑直便向著霖山奔去。 霖山地勢復雜,這些人一看便不像本地人,對這里的地形定然不熟,如此朱斐便占了優勢。 他七拐八彎地便將那群黑衣人甩得不見了蹤影。 朱斐這才放下心來,又重新折回去找弟弟朱霆。 然而,當他再次趕到剛剛停下來的石頭旁時,卻已不見了朱霆的影子。見此,朱斐的心也開始慌了起來。 阿霆的性子雖然內向,但一貫還是很聽他的話的,他既說了讓他躲在那里不要出來,相信他也定然不會隨隨便便的到處亂跑。如今既然不見了他的身影,極大的可能便是出了什么事情。 這么一想,朱斐頓時更急了,剛剛那么多黑衣人,若阿霆落在他們的手里可怎么好。這般想著,他急切的便在附近搜尋著,希望能見到朱霆的身影,希望他安然無恙。 . 霖山半腰的一片小松林里,朱霆被一群黑衣人綁著捆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上,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首領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把長劍,似是極有興趣地把玩著。 “你答應過為我解毒的,我已經按照你們的吩咐將朱斐給引了出來,沒想到太子殿下的這群手下太窩囊,連個十歲的孩子都抓不住,如今倒在我身上撒氣,你這分明便是言而無信!”朱霆氣哄哄地對著男子吼道,齜牙咧嘴的樣子像發了威的狼狗。 太子高束挑了挑眉,伸手拉下臉上蒙著的面罩,吐出的話陰森森的讓人忍不住脊背發涼:“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同本太子講條件,朱三少爺好大的膽色。不過,這個時候你最好還是求求我,興許我還會心軟放你一條狗命?!?/br> “我呸!”朱霆惡狠狠地碎了一口唾沫,“我當初便是太信你才會被你利用,如今還想讓我像只狗一樣的對你卑躬屈膝,做夢!你是太子又怎么樣,遇到蠻夷來侵時還不是嚇得屁滾尿流,要我們朱家給你們撐著?” 高束眸中的狠毒一涌而出,對著朱霆揮手便是一拳:“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可別忘了,你體內的毒三天之內若得不到解藥,便會在五臟六腑一點點腐爛,最后在疼痛中死去?!?/br> 朱霆苦笑:“我本就是爛命一條,你以為我會在乎?左右朱府上下無人在乎,如此卑微的活著,倒不如死了痛快。太子殿下若還有些男兒氣概,索性便一劍殺了我!” “想死?”高束勾了勾唇,隨手扔掉剛剛一直握在手里的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本太子最不喜歡做的事便是讓人如愿?!?/br> “那你想怎樣?” 高束上前兩步,離朱霆更近了些:“不如,我們二人聯手,做個交易如何?” 朱霆抬頭望著他,如今的他年齡雖然幼小,但一雙眼睛卻是深邃的與他的年齡不甚相符:“太子殿下同我做交易,一起對付朱家嗎?太子殿下莫要忘了,我也姓朱?!?/br> 高束突然朗聲一笑:“朱三少爺果然聰慧過人,只是,如此聰穎乖巧的一個孩子,卻向來不得你祖母懷寧侯夫人的心,無論你做什么都比不得那朱斐在你祖母心中的位置,難道……”高束故意頓了頓,看到朱霆突變的臉色心中滿意,方又慢悠悠道,“難道三少爺不想知道這其中緣由嗎?” 朱霆只覺得心猛然跳動了幾下,急切的看向高束:“太子殿下是否知道什么?”這個問題已經折磨了他許多年,一直都想要尋求一個答案,可惜一直不曾找到。 見自己的話勾起了朱霆的興致,高束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或許,你聽了這其中緣由,會對你生活了這么多年的懷寧侯府和里面的人多一份新的認識,到時候恐怕你會很愿意同本太子交易?!?/br> 朱霆懶得聽他在這里廢話:“太子殿下究竟想要說什么?” 高束望了他一眼,徐徐道來: “想來很多人都知道,你的祖父,也就是如今的懷寧侯曾經在跟隨先帝打江山之前曾定居在清原縣,那時他娶了敬仁堂藥鋪劉掌柜的女兒,后來天下大亂,那劉氏隨著你祖父離開清原縣,中途難產而死。 而今日我想告訴你的是,那劉氏其實并未去世。當初懷寧侯帶著劉氏離開清原縣,不料劉氏在半路上有了身孕,為怕劉氏拖累自己,他便將其寄養在了一家農戶家中,打算自己有所作為之后再來接她離開。 后來,懷寧侯跟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卻也娶了相識于疆場,隨他一起上陣殺敵的女中豪杰,也就是如今的懷寧侯夫人殷氏。 殷氏國色天香,卻生性好妒,自己不愿做妾,卻也容不得懷寧侯再納他人。他們夫妻二人倒是美滿,只可憐那被拋棄的劉氏卻還在農戶家中為他孕下一子,名喚朱念。 后來劉氏抑郁而終,臨終前告知兒子朱念他的親身父親其實是當今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大齊的一等公侯朱鴻遠。 朱念為尋父親長途跋涉來到帝都,懷寧侯聽聞之前的發妻劉氏亡故,對這素未謀面的兒子心生憐憫,便想著將其留在府邸。但這殷氏哪里肯讓別的女人之子得了便宜? 自古以來,立嫡立長,世子之位自然也是如此。原本殷氏所生之子便是嫡長子,可如今突然跑出個另外的兒子,竟還比自己的兒子大上許多歲,她又哪里會肯? 最后一番鬧騰后懷寧侯只好妥協,認朱念為次子,改名朱方林,對外聲稱是他與殷氏所出,只因幼年身體不適,這才寄養在外?!?/br> 高束講完,扭頭看向面色驚愕的朱霆,眸中帶著一絲邪魅:“如今,你該知道我說的朱念究竟是誰了吧?沒錯,他就是你的親身父親,你祖父和發妻劉氏所生的朱家真正的嫡長子?!?/br> 朱霆猛烈地搖頭:“不會的,你在騙我!” “騙你?那你倒是說說你在朱家這么多年為什么被懷寧侯夫人如此的不待見?皆因你的父親根本不是殷氏的血脈!” “全府上下除了祖母大家都對我不錯,父親不在了,可伯父和伯母卻視我如親生,若他和我父親并非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怎會如此?” 高束冷笑:“那是因為他心中有愧!你的父親,便死于你這偽善的伯父朱方業之手!” 朱霆的眼睛突然正大,大腦如一個晴天霹靂劈了過來,震得他呆愣著不知該說些什么。 看到他震驚的表情,高束仍不以為意,繼續道:“你父親聰穎好學,文采出眾,是你的伯父朱方業遠不能及的。朱方業擔心你父親掩了自己的才學,心生嫉妒,所以在一次戰亂中將你父親引入敵人的圈套,死無全尸!” “不會的,你騙我!我伯父絕不是這樣的人!”朱霆痛徹心扉的呼喊著,高束知道,他既然如此,想來已經信了八分,眸中不由閃過得逞的笑意。 他斜眼對著身旁之人使了使眼色,那人會意地走上前給朱霆松綁。朱霆沒了繩子的束縛,頓時癱軟在地上。 “懷寧侯府對你不仁,又害你生父,你又何須如此對他們?倒不如為本太子做事,到時,整個懷寧侯府還不都是你的?” 高束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來遞給他,“解藥,我現在給你,至于愿不愿意跟本太子做一番大事,為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報仇,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br> 高束說罷,對著眾人擺了下手,一眾人便盡數離去。 朱霆無力地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的有些嚇人,久久不能言語。 朱斐一直躲在角落,將剛剛高束所言聽了個一清二楚,心里也很是震驚。待高束離開,他才起身打算去找朱霆,高束明白著是在騙他,他的話不能信,否則阿霆一定會把自己給害了的。 然而他剛一起步,便有人在后面拉住他,他愕然回頭,面色頓時一驚:“師父?”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朱斐的師父,江湖中無人不曉的鐘樓樓主岳中。岳中早年便與懷寧侯朱鴻遠以及先帝相識,在戰亂時也幫朱鴻遠退過敵,算是生死之交。 后來先帝去世,朱鴻遠搬遷清原縣,他便做了朱鴻遠的孫子朱斐、朱善和朱霆的師父。 岳中拉著朱斐在一片無人的地方停了下來,朱斐心中思慮著剛剛聽到的話,心里著急:“師父為何不讓徒兒去找阿霆,他若真的中了太子的離間計,不僅毀了他,也會毀了朱家??!” 岳中捋了捋發白的胡須,垂首看著如今還不到自己肩膀的朱斐:“連你都知道太子這是離間計,阿霆豈會不知?你,救不了他?!?/br> 朱斐不解:“師父這是何意?他此刻只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等他安靜下來想想清楚,自然明白太子的意圖?!闭f罷,再次看向岳中,“師父,剛剛太子殿下所言……不是真的吧?” 岳中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不是,你叔父乃是你祖父和祖母的親生兒子,至于他的死,那是他咎由自取?!?/br> 朱斐頓時有些愕然:“可是,我聽母親說叔父是在戰場上為救父親喪命的嗎?” 岳中嘆息一聲,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朱斐從來不知道,原來事情的背后竟是如此的陰暗,一時覺得心情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叔父好端端的怎就會起狠心要置父親于死地,想來定是當今圣上所為,他此招倒是與如今的太子殿下無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