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雙福卻不給她爭氣,這會兒嗖一下跳到他懷里。 ☆、第2章 解圍 鐘離嫵的唇角緩緩上揚,形成愉悅的弧度,“看出來了?”她懶得解釋,又是無關輕重的事情,不介意順著別人的話往下說。 “并不是?!焙喒勇?,手勢溫柔地輕撓雙福的下巴,“同行這些天,沒見過你走路?!辈皇且槐囊惶?,就是坐在輪椅上。 “哦?!辩婋x嫵瞧著雙福一臉享受的樣子,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濃,“懶?!?/br> 金釧轉回來,奉上茶點,輕聲對鐘離嫵道:“夫人喚奴婢過去一趟?!?/br> 鐘離嫵微微頷首。 金釧剛出門,有兩名小丫鬟走進來,垂首侍立。 雙福跳到茶幾上,伸出前爪,把一塊點心勾到自己嘴邊,隨后卻興致缺缺地移開臉,跳下茶幾。 簡公子端起茶盞,只聞了聞味道便蹙眉,放回原處。 雙福轉到鐘離嫵身側的茶幾上,也沒找到自己喜歡吃的,看著她輕輕叫了兩聲。 鐘離嫵知道它想吃專門給它做的蝦餅,但是剛吃完飯沒多久,就沒理會它。 簡公子想到來意,問道:“你到島上之后,要住進歸云客棧的靜照軒?” “嗯?!?/br> 簡公子又問:“能否把靜照軒讓給我?” “理由呢?”鐘離嫵道,“說來聽聽?!?/br> “如無意外,我要在島上度過余生,合心意的住處便是靜照軒?!焙喒油?,“并且,靜照軒只是空有上等客房的虛名,陳設對于女子而言,毫無可取之處?!?/br> “或許吧?!辩婋x嫵道,“聽呂老板說,歸云客棧建成這幾年,靜照軒不是老板有意閑置,便是客人嫌那里簡陋,從來無人入住?!彼岬降膮卫习?,是船主。 簡公子頷首。 鐘離嫵問道:“你認識客棧老板?”聽說那位老板是真正的閑云野鶴,到無人島是這幾年的事情,并且不似島上其他人一樣常住,一年總有大半年云游他方??蜅@习宀挥脕碣嶅X的上房,他卻有余生常住的心思,這只能是因為主客之間有很深的淵源。 簡公子再次頷首。 鐘離嫵抬手撫著雙福的頭,“老板當初為何答應我入住靜照軒?”只要上了這條船,呂老板便會熱心地幫些小忙,為銀錢豐厚的客人安排到島上的衣食起居是舉手之勞。 簡公子道:“那是去年的事情?!比ツ晁雄櫸炊?,心意也未定。 “也是?!眮頍o人島并非易事,自找到呂老板到成行,少說也需要三五個月。呂老板的主要財路就是往無人島接送乘客,往返一趟便能賺取幾年花不完的銀錢,但是風險極大,若在海面上遇到暴風雨,便有沉船喪命的危險。 “怎么樣?”簡公子問道,“能否讓給我?” 鐘離嫵只是反問,“讓給你,我住哪里?” “相鄰的筱園不錯?!?/br> “讓給你也行?!辩婋x嫵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給我些好處?!?/br> “多少?”簡公子問道,指的是多少銀兩。 他此行是臨時起意,并沒有事先找呂老板定下啟程的日期,找到人的時候,恰好她帶著一行人包下了整條船,正要出海。呂老板便請她通融一下,順道帶上他和兩名隨從。她態度干脆,讓他給她之前出的一半銀兩便可同行,否則免談。 這是典型的敲竹杠。 但他覺得這樣也好,與這種人相處起來很輕松,不需要有負擔。 是以,到了此刻,他有此一問。 不看重銀錢的人,賺他的銀錢也沒什么樂子。鐘離嫵把雙福安置到膝上,似笑非笑地審視著他。 雖然說起來相識已有一段時日,但她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他。她就是這樣,只有誰真正引起她的注意,才會側目、記住,否則平日就如睜眼瞎,今日還在一起談笑風生,明日相見她都不見得記得對方。 這男子身著一襲玄色錦袍,容顏俊朗,狹長的鳳眼十分明亮,目光直接、鋒利,唇畔若有若無的笑意透著不羈。 二十多歲的年紀,但是二十一和二十九之間相差很大——她就是無法估算出這段差距,揣度不出他確切的年齡。有些人是這樣的,過了二十歲之后的數年歲月,于心境、樣貌等同虛設。 并且,他是不帶有地方氣息的那種男子,到何處都不突兀,但又是到何處都不能讓人感覺他應該屬于那里。 甚至于,她看不出他之前是從文還是從武,亦看不出他是江湖浪子,還是曾經為官。 越看,鐘離嫵對他越是感興趣,由此,她說道:“這次不過銀錢,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br> 簡公子只是道:“說來聽聽?!?/br> “你來自何處?” “大周?!?/br> “名字?!?/br> “簡讓?!?/br> “簡讓?!辩婋x嫵緩緩頷首,“大周前任暗衛統領,去年辭官賦閑。功成身退?!?/br> 說的是他的事情,可她是篤定的語氣。 簡讓只是聽著,仿佛她在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嗯,”鐘離嫵再度頷首,“問完了,也答完了。靜照軒讓給你?!?/br> “多謝?!焙喿屍鹕?,“告辭?!?/br> 鐘離嫵望著高大挺拔的身形,若有所思。 船只靠近無人島的時候,鐘離嫵仍然留在客艙,坐在輪椅上,抱著雙福,指揮著丫鬟小廝整理箱籠。 季萱來尋她,直言道:“我思來想去,分開住實在不妥?!?/br> “這件事只能聽我的?!辩婋x嫵語氣篤定。 季萱沉了臉,“我若是不答應呢?” “我回去?!?/br> “……” “帶上金釧、木槿?!辩婋x嫵道,“你那些不中用的下人,也不準在我跟前晃?!?/br> 季萱忍著氣,“那么,讓蘭綺與你同住?!?/br> “不要?!辩婋x嫵冷漠地望著她,“你怕什么?我要是想半路撂挑子,四年前就這么做了,并且絕對讓你遍尋不著?!?/br> 季萱強忍著怒氣,低聲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怕你半路撂挑子,怕我這些年的心血全部白費!也正因為有四年前你不聲不響跑出家門的前車之鑒,我才更要在你身邊安排人手盯住你!” “你的心血?”鐘離嫵牽了牽唇,招手示意兩名小丫鬟推著輪椅出門,“你的心血只是要打造一件聽憑你使喚的工具,無所不用其極。我要為家族無辜殞命的人討還公道,但不是為了你才這么做?!彼龘P了揚眉,“你的心緒我一直在諒解,諒解了十來年,如今對你已是仁至義盡。不要試圖左右我,不要事情還沒開始就與我反目?!?/br> “你一直在我諒解我?”季萱亦步亦趨地跟在鐘離嫵身側,冷笑連連,“意思是我白白撫養了你這些年?原來我辛辛苦苦這些年,竟養了一條白眼兒狼?!” “我怎么被你養大的,你比誰都清楚?!辩婋x嫵眼尾微揚的大眼睛現出罕見的凌厲之色,“你要記得,鐘離家最后一點骨血,就是在你‘辛辛苦苦’的照顧之下,在洪水中死過一次!” 每每想到那個五歲的女孩無辜喪命,她就會齒冷。一個小孩子,在洪水中順水漂流,魂飛魄散之前,可曾恢復清醒,想到家族覆滅的慘境?可曾因為自己置身的險境而哭而呼救? 季萱從來沒對那件事心生悔恨歉疚。 是,因為那個孩子的魂飛魄散,才有了她的重獲新生??墒?,她不能因此感激蒼天眷顧。做不到。因為她這些年需要每日面對季萱這樣一個為了復仇已經心境、情緒失常的人。 那是一種太過漫長的折磨。 熬到了如今,她的忍耐已經用盡。 季萱低喝道:“是你自己不中用,便是那次真的死了也是活該!” 鐘離嫵聞言反倒笑了,打手勢示意小丫鬟快些把自己送到甲板,口中道:“知道怎樣的人才能與你這種人長久相處么?”不等季萱回答,她已說出答案,“把自己當傻子,把你當瘋子。我是后者,一直如此?!?/br> 語畢,她安撫著懷里已明顯情緒煩躁的雙福,望向甲板。 簡讓與呂老板站在一處,玄色衣袂隨著海風飄飛,分明是情緒頗佳,笑得現出亮閃閃的白牙。那笑容透著點兒壞,讓人疑心他討了什么便宜。 這時候的季萱卻已被鐘離嫵氣得完全情緒失控。她一把推開了推輪椅的小丫鬟,指著鐘離嫵的鼻尖,語聲低?。骸跋鹿蛘J錯,不然我打死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鐘離嫵仰起臉,大眼睛似貓兒一般瞇了瞇,迸射出森冷的芒,“把你爪子拿開!” 季萱二話不說,傾盡全身的力氣,對著鐘離嫵的面頰揮出一巴掌。 兩名小丫鬟俱是抬手去阻攔,卻比一個人慢了一步—— 一塊閃著銀光的物件兒從甲板那邊飛過來,結結實實打在季萱的手腕上,發出一聲脆響。 季萱應聲低呼一聲,繼而便神色痛楚地以左手握住右手,身形都有些彎曲了。 鐘離嫵看得分明,知道是誰出手,眼中寒意瞬時如冰雪般化于無形,吩咐兩名丫鬟:“把她帶回客艙去?!?/br> 簡讓負手走過來,視線環顧她輪椅周圍,隨即彎腰撿起那塊臨時充作暗器的碎銀子。 鐘離嫵剛要道謝,就聽他似嘆息一般地道: “又瘸又招人恨,你是來送死的吧?” ☆、第3章 打算 “送死?”鐘離嫵想了想,“說的也是?!?/br> “那怎么還拉家帶口地過來?”簡讓瞥過坐在她膝上的雙福,“把雙福給我算了?!?/br> “想都不要想?!辩婋x嫵斜睇他一眼,“你名字的意思,就是隨時隨地要人把心愛之物讓給你?” 簡讓微笑,“沒。跟你是碰巧了?!?/br> “但愿如此?!辩婋x嫵語聲停了停,又問他,“我招人恨?” 簡讓斂目凝視她的容顏片刻,“嗯?!彼刹皇且话愕拿裁?,并且要么懶得與人爭辯,要么就說十分刺心的話。剛剛她說過的話,他聽到了三兩句。這樣的女孩子,起碼是很招女人恨。 鐘離嫵抬眼笑看著他,“那你怎么還幫我?” “閑的?!焙喿寙柕?,“去甲板?”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