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手輕輕搭上容華的肩頭,指腹在精致聳立的肩頭上緩慢摩挲,眼神直直地定住容華,靠著容華的耳際吹著一縷氣:“延禾很期待沈夫人的表現?!?/br> 容華感到耳根一癢,心里一陣倒胃不停地往上涌,忍不住一巴掌扇他臉的沖動,轉頭虛假地一笑,柔婉溫順,就像一只被扒掉尖爪的小貓。 她沒有反駁殷延禾的話,亦沒有附和,只將肩頭往下一沉,身子敏捷地避開他的觸碰,在一轉身望住殷延禾,顯然是在告訴他,不要多說廢話。 容華是懶得與他虛與委蛇,前一刻還虛假友善的眼神在殷延禾背對她時一下變了。而良褚也站起身,與容華并肩,一直默默不語的人忽然眼神看過來,那眼底里一掠而過的亮光像是在提醒著容華。 她突然轉頭,對率先走在前頭的殷延禾叫喚了一聲:“四殿下!” 這一聲像是突然有什么發現似的,殷延禾此刻正得意洋洋,毫無防備地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笑容,心道這美人兒是不是還躊躇不定,正要張嘴就看到一個人的手臂在他眼前抬起來,以他反應完全能夠躲開,但與他面對面的容華直接一撲就將他撲倒,他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摔在地上。 痛呼一聲,面上狂怒燃起,旁側的護衛轟然一片涌過來,可就是這千鈞一發間,他的脖子就被人鉗住,喉口一痛,他的嘴那么微微一張,就被灌下一粒烏黑的藥丸。 若換做從前,他能夠利用喉口將藥給滾出去,再不濟也能及時吐出,可此刻被人牢牢壓住,連抬頭要吐都沒法子吐出來,而身邊的護衛眼看此情此景,驚呼大叫:“殿下——” 有人抽出長刀就要刺向朝殷延禾喂藥的良褚,容華此刻從殷延禾身上猛地跳起身來,臉上滿是挑釁又諷刺的笑:“想死的話,你盡管讓你的手下將我們都殺了,這毒不比你給沈鑒的毒性差,或許過會兒你就會毒發!” 第三十四章:天荒地老 殷延禾那張臉頓時驟變,猛地抬手喝道:“都滾出去!”他那雙本還帶著笑的眼神,立時轉變,變得冷如寒刃,就像是……像是一雙泛白的骨爪,從角落的間隙里慢慢緩緩的伸出來,突然一下就把人的喉嚨攥住扣緊。 容華呼吸一緊,手不由地拽住了身邊的良褚,但做到這一步,就已是無法回頭。 她看著殷延禾像鬼一般陰冷的眼神,神情反而越來越堅定,原本被他那目光看的心里微驚,生怕他這一想不開就要做出什么,而今看他分明被人反耍,怒到極致,卻仍舊強行將怒意捺住,嘴角噙著一絲極冷的笑,仿佛完全不介意將自己的陰暗面徹底展現曝光。 容華冷冷地笑了一聲,將他怒極反笑的表情看在眼里,譏笑道:“那么現在就非常好了,四殿下不妨先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與容華談一談……這個解藥的問題?!?/br> 沈鑒中毒,殷延禾也中毒,這樣就很公平了。 她此刻也是笑著的,從進來起一直忍到此刻,終于掰回一局,讓這個男人吃癟,容華心里異常愉悅,不過她并沒有被得意沖昏頭腦,她冷靜的提出要求,與殷延禾開始做起平等的談判交易。 殷延禾那種眼神,如刀子似刮得人骨頭生疼,連語氣都特別陰沉。 “你覺得……憑借這個就能拿捏住我,讓我交出解藥?” 聽他的口氣,似乎還不愿意就這么老實地給解藥,看來是要和她耗。 殷延禾先給沈鑒下的毒,沈鑒此刻毒發,如今是虧了良褚的藥還能堅持,而殷延禾還不曉得,此刻他怕是仗著這一點,要和她打長久戰她,來磨誰比誰先撐不住。 容華自是相信以沈鑒少時的經歷,忍痛不成問題,但她確實忍不下去的。 她冷冷看住殷延禾,轉頭對良褚道:“讓他交出解藥?!彼丝滔袷峭耆兞艘蝗?,理所當然地指使良褚。 良褚聽得當即授命,像是習慣了似猛地上前,殷延禾早就準備,他同樣是會用毒的人,他就不信當著他的面這個小小醫師還是繼續?;?,然而他的自大卻在這一刻被良褚殘忍打臉。 在良褚抬手的瞬間,殷延禾如豹子般是躲開了的,但良褚的手一攤開,揮舞了幾下那宛若霧一般的液體就在空氣慢慢揮發,良褚的表情很冷淡,一如既往的似個雕塑冰塊。 言辭冰冷:“這液體會催發你的身體里的毒性,很快你就會毒發,這毒和你的□□性一致,若不用這香氣催發,還會等上一段時辰才毒發,但是經由此香催毒,毒性會更狠。馬上,你就會覺得有千萬條蟲子在啃噬你的五臟六腑,再過一段時間,你的血液也會慢慢凝固,直到你的身體變成僵硬。但這時候你并不會死,你會進入假死的狀態……顯然這毒,要比你給沈鑒下的毒要厲害得多?!?/br> 良褚這人不出手完全沒人在意他,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可是一出手,渾身上下便透出一股令人心生畏懼的力量,令人無法在忽視這個神秘的男人。 而聽到良褚一番威脅的話,容華忍耐許久的怨氣此刻也得到了紓解,這個把認命當做玩鬧工具的陰毒之人,頂著一張英俊的面貌便以為隨便任何一個女子都愿意任他戲耍,可惜他這回卻是徹底栽倒了! 她不是殷延禾口中什么所謂的烈馬美人兒,她是殷延禾招惹不起,渾身帶刺,讓他碰一下都嫌扎手的玫瑰根莖。 容華的目光也很冷,良褚是漠然,她是寒,就似冬日的雪一般寒氣入骨。 “四殿下,你也別想讓你手下的人把我們抓起來,威逼我們就能給你解藥。什么時候沈鑒身體里的毒性徹底清除了,那么四殿下的毒自然也會消除?!彼缇秃土捡疑塘窟^,這人jian猾狡詐,就算他交出解藥,難保他不會留后手,連良褚也說沈鑒的毒很難除去,她為了以防萬一特地和良褚說,要用長期的毒讓殷延禾嘗一嘗和沈鑒同樣的痛。 她自然是想要永絕后患,可畢竟殷延禾是皇室中人,他要是死了,仍是引起軒然大波,她不想招惹上這種天大的麻煩,父親那頭她也不好交代,因此就想著讓殷延禾嘗點苦頭,最起碼清凈一段日子,叫他不敢再這般輕舉妄動。 殷延禾是真沒想到這個他一直無視的,手無縛雞之力的醫師居然突然擺了他一道,不,確切的說……是眼前這個假意逢迎他實則是為了令他松懈好讓中招的女人擺了他一道! 他一向是玩女人,可從沒被女人玩過,這一刻對美人兒的憐惜之情瞬間燒成灰燼。殷延禾是設局人,如今設局人反被吃棋,還直接把將給斬殺,手里一張好牌都沒了。 他目光毒辣地緊盯著眼前嫣然微笑,卻眼神冷厲的女人,突然低低地發出一串嗤笑聲,仿佛是將人扔進了冰天雪地之中,冷得直打寒顫。 她此刻心里也是極為緊張的,一顆心像是被雙手攥住,吊在嗓子眼里,一刻都沒辦法放松下來,但她很清楚,如果殷延禾真的要和她耗,絕對是他比較虧。畢竟此刻沈鑒服了良褚給的藥睡下了,而殷延禾此刻毒發,沒有解藥又無法克制毒性,容華就不信,這人能耐得??! 就耗,看誰耗得過誰!她想罷,心下狠意直升,冷寒的目光如冰窖,不遑多讓:“看來四殿下是不愿意服軟了……沒關系,咱們就一起在這耗著?!彼溧鸵宦?,上下掃量強壓怒氣的殷延禾,又刻薄地嘲諷了一句,“夫君少時受過不少苦頭,一點痛倒耐得住,四殿下這尊貴的命,不曉得能不能耗得起?!?/br> “延禾倒是想看看……沈夫人心不心疼?!彼粋€字一個字的從唇齒間咬出來,看起來是被人反擺一道不甘心,硬要和她扛上。 殷延禾是在賭,確實,容華心里何嘗輕松,但不管她內心多么焦躁,臉上仍面無表情,像是冰塊一樣,擺出了勢必要磨得殷延禾交出解藥的陣仗,而殷延禾的手下在主子沒吩咐前也不敢輕易上前,都面色焦急地在旁邊看著。 她與殷延禾就這么對峙上了,誰也不服輸,但在情勢上來看,此刻被香氣催發開始劇毒侵蝕體內的殷延禾,如何都無法與容華的狀態相比。 他已是感受到良褚所說的,像有千萬條蟲子鉆到骨頭里,張開帶著細碎尖牙的口子在啃噬著他全身每一處,這種痛楚……殷延禾眼底里生出一絲怨毒,眸光里滿是濃郁的戾氣,死盯著眼前冷漠的女人。 容華更是不悲不吭,直視他的眼神,毫無畏懼。 她之前還是顧忌著殷延禾的身份,畢竟是皇室的人,沒必要鬧得如此不可開交,可殷延禾實在惡毒,直接觸及了她的底線。 容華本來和沈鑒兩人好好琢磨著把日子過好,突然就躥出來這么個人來,不想他們倆好過,那好,管你是皇室,還是什么別的身份,她死過一次,早就不懼怕生死,你犯上來她也絕不退縮! 許是毒性太厲害,殷延禾整張臉漸漸發白,顯出一種慘青色來,細汗密密麻麻地從額頭滲透出來,順著他的臉頰一直流到脖子里,氣息渾濁從口中不斷傾吐,很明顯能感到他的焦躁,像是快要熬不住了。 她心底暗自冷笑,看殷延禾一張幾乎扭曲的臉孔,恨得想要手撕了她卻不能動手的模樣,內心就升起一陣強烈的快意。 時間就這么默默流逝,氣氛格外僵滯,像是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表情都各有變化,唯獨良褚,仍像是個世外高人一般,表情淡漠的站在隔岸,靜靜觀火,仿佛這場戰役不是他先點了□□。 “對了,我提醒四殿下一句,這毒若不能及時止住,會在身體里留下遺癥。當然憑借四殿下的財力,要找人來醫治并不難,但四殿下也是用毒之人,知曉毒性侵蝕入骨后會有一些什么癥狀……”一直都保持沉默,當個隔岸觀火之人的良褚突然開口,就好像一枚炸藥包,狠狠地砸在殷延禾心口,令他措不及防。 殷延禾神色一變,一口血差點沒忍住就要從喉嚨里嘔出來,原來……這個該死的小小醫師,居然在這種時刻敢逼他!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心底里生了一絲心慌,他是用毒的人,留下遺癥會是什么后果他如何不知?搞不好要減壽…… 他此刻即便是給了解藥如何,這毒也不是一副解藥就能徹底清除的,他制毒的藥材都是稀罕之物,他不信,就算給了這解藥,這醫師還能如法炮制不成? 思及此,殷延禾就算再恨,再要拼一口氣逞能,卻也不能不顧及身體,此番姜容華招惹了他,他這賬就算在姜家頭頂上!想罷,殷延禾冷冷地哼笑一聲,用嘴上仍是帶著威脅的口吻:“好,我便把解藥給你們。不過沈夫人這番行徑,看來是一點都不顧忌老將軍的臉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