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鏡朝建朝至今已是八百年有余,如今經濟空前繁榮,文化科技也是極為先進的,教育水平自然也是世界前列。不光是周邊小國,那海外的國家也不惜遠涉重洋,前來鏡朝留學,學習中華文化。更有那發色、皮膚不一樣的異族之人勤奮刻苦,參加科舉考試,金榜題名后,長期留在鏡朝為官…… 由于鏡朝是舉世聞名的禮儀之邦,為免除學者們在求學路途上發生禍事,有那前幾任皇帝皆有頒旨規定,但凡有外國遠道而來交流的學者、留學生,不論抵達鏡朝何處,當地官員即按規定予以接待,再由各地公差將外國學者順次護送至永樂都城。 多數國外學者、留學生到了永樂都城之后,就會安排讀學,與鏡朝子弟一視同仁,他們首先系統學習鏡朝文化典籍以及典章制度,研習律法后,再由個人興趣學習詩文、書畫、算數等學識。 當然,這比鄰而居的婉約書院與松竹書院,就有很多異國的留學生以及異國的學者留下來做授課夫子。因此谷韻瀾甫一踏入婉約書院,便被那些皮膚慘白、或是棕黑,毛發淺淡,眼珠碧綠的異族夫子及留學生給吸引住了。 而劉偲則是被這滿院子熙熙攘攘的眾多女子給驚到了,更有那些個大膽的女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放,間或還沖他媚笑一番……若是平時,劉偲早就黑著臉把那些個“不知廉恥禮節”的女子給嚇走了,可如今卻是架不住人多勢眾,因此他即便是板臉也沒得多大用處,那些個姑娘家還神情激動地咯咯咯笑個不停! 劉偲哪里耐煩同這些個姑娘打交道,且那空氣之中到處彌漫的脂粉味兒也讓他難以忍受,他只蹙起眉頭正不耐煩地想要轉身就走,可又舍不得先前在樹枝上見到的小人兒……唉,真真兒是好不惱人。 “這些個所謂的貴女簡直是比那市集上的菜販子還要呱噪!難道家中沒有教過她們禮節嗎?”劉偲恨恨地小聲嘀咕道。 而就在距離劉偲和谷韻瀾不遠處的游廊之中,一對品貌出眾的男女正在說著話: “玥meimei,這名兒可算是報上了?!背雎曋?,正是那帶著淺淺笑意的懷景彥。 “是呢,今日來這婉約書院報名之人可是太多了,玥兒可從來沒見過這般多的千金、貴女聚在一起呢?!被卦捴?,容色驚人,令人見之忘俗,自然是懷景彥先前用馬車護送過來的玥兒。 “七日之后便是九門考驗了,以你的才智,表哥相信那考驗定然是難不住你的?!?/br> “鏡朝內外才女濟濟,玥兒哪里又能及的上呢,不過……縱使不是為了自己,玥兒也是要為了表哥和姑姑盡力一試的?!鲍h兒目光柔和地望著懷景彥,堅定地道。 而站在離這倆表兄妹不遠處的劉偲,因服食過旈氏皇族秘傳的“圣藥“,雖不如他堂哥旈臣那般敏銳,卻比常人都要生的耳聰目明,他竟是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將這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癡癡地盯著那玥兒,將玥兒同懷景彥說話的表情、神態盡收眼底,別看他雖甚少和女子接觸,但卻能察覺的出這玥兒的心思只怕在那懷景彥的身上,這樣的認知,多多少少令他的心中有些難受…… 劉偲不自覺地在衣袖之中握緊了拳頭,正待要扒過人群往那表兄妹二人靠去,衣袖卻被一只芊芊玉手給拉住了,劉偲蹙著眉轉頭一看,卻是那谷韻瀾赤紅著臉兒拉住了他。 “這位……這位公……公子,多謝你將我送了上來,還未曾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第3章 懷氏表兄妹 卻說到一眾少年將少女們送上松竹山,去那婉約書院報名,劉偲與先前在半路上遇到的懷景彥、玥兒一行人再次相遇,劉偲正要湊過去的空檔,卻被谷韻瀾一把拉住了衣袖。 “你拉我作甚?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大庭廣眾之下拉著男子的衣袖,可是羞也不羞?”劉偲眼見那游廊之下的表兄妹二人竟又走遠了,心中焦急,奈何衣袖被谷韻瀾拉著,不好去追,故而只轉頭瞪著還未及他胸口高的谷韻瀾,蹙起英氣的劍眉,氣急敗壞地道。 谷韻瀾生的這樣大,從來沒有人沖她說過這樣的話,聞言真真兒是羞憤欲死,只見她死死地咬著下唇,赤紅著臉兒放開了手,搭聳著小腦袋不再開口。 實際上,劉偲說的這番話還真的只是遷怒罷了,鏡朝的風氣是極為開放的,鏡朝的女子地位也是很高的,不像歷史上其他朝代,對于女子諸多的限制。 在鏡朝,女子們可以大大方方地上街,也可以與男子一同出游,還可以不避諱地同男子交往,甚至可以根據個人意愿自由選擇夫君。因此,在這人頭攢動的院子里,拉一下衣袖,還真不是什么事兒。 雖然劉偲只是不耐煩的一句無心話,可卻羞得谷韻瀾無話可說,既然送她報名的公子已經說到了這樣的份上,顯然只是隨手幫她一把,并不想同她扯上什么關系,谷韻瀾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開了與劉偲的距離。 而劉偲則是舉目四望,可哪里還有佳人的身影呢…… 掌燈時分,松竹書院某處院落 此時劉偲正坐在自個兒的房中沉思,突然,一道月白色身影從那窗戶躍了進來,劉偲倒是不驚,只見怪不怪地瞟了那不速之客一眼,也不說話。 這身著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鎮定自若地坐在了劉偲的對面,并自來熟地從圓桌上取了杯子,又自顧自地添了一杯茶,輕啜了一口道:“阿偲,你要是再不好好用功,你在學堂之上的分量可就趕不上那懷景彥了,聽說懷景彥那小子上個月的六藝考驗又拿了第一!” 覃舟這廝,真真兒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劉偲如今只要一聽“懷景彥”三字,便胸悶煩躁、邪火四竄:“你別提那廝,我現在只要見到那廝就火冒三丈!” “喲,脾氣見長啊,怎么,原來我們的劉大少爺心眼兒如此之小,竟是見不得人家比你優秀么?”來者見劉偲如此失態,倒也不與他計較,依舊笑的一臉溫暖和煦。 原來從窗外躍進來,身著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正是年長劉偲兩歲的覃舟。 三年前劉偲初遇見覃舟時,他已經枯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劉偲依稀記得,當時覃舟這廝整個兒人陰沉沉的,也不大愛說話。 覃氏一族在鏡朝,卻是有名的醫學世家,覃家上幾代,在太醫院出了好幾位醫術高明的院正。 其后不知緣何,覃舟同其兩位叔父一般,失去了蹤跡。幾年之后,許多人在鏡朝各處見到一個四方游走,不收診金的少年神醫,聽人描述那少年神醫的容貌,儼然就是失蹤了數年的覃舟。其后到處漂泊的覃舟被劉偲的伯父與太叔老爺尋獲,帶回了清峰雪山。 當年,被伯父與太叔老爺一同撿回來的,除了覃舟和劉偲的堂哥旈臣之外,還有百余名黥面男子。 而眼前這位身如玉樹,氣質高華的覃舟,眼角下黥有一個小小的“壹”字。顯然,他也是那百余名黥面男子之一。 如今這覃舟也不知是發了什么瘋,竟成為了松竹書院之中最年輕的夫子,其他暫且不提,教人醫理倒是頗有一套的。 覃舟不提這“六藝”還好,一提起來劉偲也是胸悶氣短的不行,上月的六藝考試,劉偲的騎馬射箭與算法數藝這幾項,夫子對他的評價原本是高于懷景彥的,而書、畫、樂這幾藝倒也與那懷景彥在伯仲之間。 只是月中之時,劉偲恰巧撞見了韓軒那小子在欺負低他兩屆,新入學的兩名少年。劉偲一時義憤,便出手教訓了韓軒一行人,許是下手有些重了,那受了皮rou之苦的韓軒懷恨在心,竟是一狀告到了禮夫子那兒,那禮夫子揪住了劉偲好一通念,而劉偲卻分毫不顯悔改之意。禮夫子見他那頑劣之態,更是氣了個仰倒。 禮者,不學“禮”無以立,夫子以這個理由,罵劉偲不知禮節,不懂友愛,并揚言要將他趕出松竹學堂。 那受欺負的少年,名喚璃澤,也是個有情義的,在聽聞了劉偲被趕出了課堂時,竟是曠了自個兒的課,跑到劉偲的課堂上來為他辯說,別看這璃澤才十二歲的年紀,也是很有些急才的,面對那橫眉豎目的禮夫子,倒也面不改色,只巧舌如簧地將那夫子說得個啞口無言。 最后,劉偲雖沒有被處罰,可這“禮”之一藝上,卻是被狠狠地評了個末位。因此,上個月的六藝之首,自然就被謙和溫厚、彬彬有禮的懷景彥拿去了…… 雖然劉偲家世顯赫,眾同窗無有不從,可那懷景彥的來歷,卻也是難得,他竟是“鏡南懷家”這一輩的嫡長子。 說到這“鏡南懷家”,乃是鏡朝開國之初,鎮守居行大陸西南一帶,一位不世之功臣懷驚鴻的后代。 而這不世之功,卻是要說起那鏡朝西南一帶的惡劣環境來,因這西南之地本是大片荒漠,且常年干旱少雨、大風吹蝕,居住在周邊的居民自是苦不堪言。 當年的懷驚鴻得了那開國始祖鏡觀帝的指點之后,在荒漠之中幾番艱辛方才尋得綠洲,且以綠洲為中心,在外圍封沙育草,以青草、喬木、灌木結合來固沙,建造了防沙/林/帶。 他且在附近的流動沙丘之上設置了沙障,又種植了不少固沙的植物,并引進離西南最近的河流,開鑿渠道,合理分配水源。因有了水源的合理利用,漸漸地,這西南荒蕪之地變得富綽起來。 他的這般驚世作為,雖是得了鏡觀帝指點,卻也是靠著堅韌心智,苦捱數年換來的,個中艱辛,著實不為外人道也…… 這當地百姓們見他將干旱難治之地,整治的一片錦繡,自是將他奉若再世父母,無以言表。 數百年過去,當地人民一直沿用這般法子,因此,且不管鏡朝西南一帶環境如何惡劣,卻仍是一番欣欣向榮之景。 懷驚鴻這般吃苦作為,很得鏡觀帝賞識,當他功返永樂皇城之后,自是衣錦還鄉,加官進爵,好不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