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節
guntang的火焰如同洶涌的洪水,帶著摧枯拉朽排山倒海的氣勢,火舌不斷逼近扶言之,火光烈烈,燒紅了半邊天。 這是巫族法術寂滅之火第六重——魂滅道消。 扶言之根本不懂巫族法術,他催動靈力來阻擋,豈料越是動用靈力,就越能讓那些浩浩蕩蕩而來的火焰燒得更旺。 有火舌飛落到扶言之的衣襟上,轉瞬便順著燒了起來。 扶言之大怒,面部肌rou狠狠抽搐,一只手用內力抵擋著身前的火焰,另外一只手朝著旁邊的荷塘里一招,立即引來荷塘水澆滅身上的火。 扶笙趁著這難得的時機放下軟劍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開始結印,一道道金色符文往外擴散,圍繞著他的周身不斷旋轉。 未幾,他雙手一拍,金色符文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逐漸融合成刺目金光,扶笙抬起頭,雙手飛快,毫不猶豫將金光推出去。 扶言之迅速拿出玉笛,玉笛周圍散出重重青光,與扶笙的符文金光撞在一起。 兩股強悍的力量碰撞,那一刻,整片大地都顫了一顫,虛空中滿是撞擊過后的絢爛光芒以及劇烈燃燒。 兩人都被對方強大的力道損傷到內腹,各自吐了一口血。 這五天,扶笙不眠不休守在傳送門前等荀久,本就體力不支,眼下又數次動用靈力和巫族法術,損耗極其嚴重,緊接著連吐了幾口血。 扶言之見狀,迅速站起身來,將碧色玉笛放在妖嬈紅唇邊,不出片刻,幽幽曲聲便傳了出來,每一個音符都好像在號召生命,帶著讓人失神的魅惑。 清幽月光下,陰冷的風夾帶著血腥味,隨著縹緲的曲聲慢慢散發出去,盞茶的功夫后,四周傳來飛鳥振翅的聲音。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這是扶言之在召喚他的傀儡黑鳥。 扶笙劍尖撐地,意圖支撐著站起來,卻發現剛才受傷的時候意志力薄弱,心神被扶言之的笛聲影響到,全身血液都好像凝結住不會流動,他才剛剛站起來一點,就感覺全身乏力,腦海里一陣眩暈,單膝跪了下去。 握住劍柄的手指緊了緊,扶笙心痛如刀割,自從荀久走后,他的每一刻鐘都好像過了一年那樣漫長。 坐在傳送門前,他甚至連眼皮都不敢合攏一下,就怕一覺睡過去,醒來以后,那道門就消失不見了。 他不眠不休守了這么多天,竟然到最后還是沒能保住傳送門,沒能等到他深愛的女人回來。 隨著扶言之曲調的婉轉變化,過去的種種,在扶笙的腦海里一幕幕盤旋。 他還記得與她在無人島上的美好時光,那個時候,沒有陰謀,沒有算計,天是藍的,海水也是藍的。 她在大雨之夜跑出去為他找退燒藥,弄得手心全是傷痕。 她在水塘沐浴時被猴子偷了衣服,后來他追了很久才從猴子手里搶了回來…… 他也記得雪田里兩人的初次火熱纏綿,互許忠誠,他在她體內注~入了愛的毒液。 她初見時想方設法逃離他身邊的淘氣模樣、知道抄家真相時的脆弱模樣,穿上火紅嫁衣時的勾魂攝魄模樣,甚至是吃醋時氣呼呼鼓著小臉的模樣。 這些畫面,仿若還在昨天。 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已經徹底失去了他牽掛一生的久久。 荀久,尋久。 他在灰白的人生中尋了這么久,終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牽掛一輩子的人。 他以為,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以為,他的一雙翻云覆雨手,能籌謀這世間的一切,能籌謀到她,自然也能牢牢拴住她。 然而,親眼見到傳送門關閉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整顆心在片刻之間碎成齏粉,那鮮血淋漓的痛,讓他不知道自己得多堅強,才能接受這赤~裸~裸的事實。 那個女人,以這樣的方式永遠離開了他。 他甚至,連她消失前的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 他還沒告訴她,無人島的海景房已經建好了,他們可以一起劃著小船去,一起搭建避雨的棚子,一起和那群猴子搶野果。 他還沒告訴她,其實早在她穿越而來的那天晚上,她在房頂上偷窺他沐浴的時候,他就已經動心了。 他還沒告訴她,他很想很想她,想得心口那個地方好疼好疼好疼。 好多話,他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然而,已經沒有機會了。 心中的萬千酸楚,終于化作兩行清淚。 一生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秦王扶笙,這一刻像個丟失了心愛之物的孩子,哭得聲淚俱下。 荀久,久久,我要如何做,才能將你從回憶中喚回來? 你就這樣丟下我,以后我想你了怎么辦? 我現在就想你了,很想很想…… 受了重傷,再加上扶言之的笛聲蠱惑,讓扶笙的意志力一再薄弱下去。 在扶笙周圍盤旋已久的黑鳥們終于尋到機會,興奮地尖叫著沖下去準備將下面這個人生吃了。 然而,黑鳥們還沒靠近扶笙,他周身突然激起暴戾恨意,仿佛風暴過境,讓他披散在肩后的墨發肆意張揚起來。 一點一點地站起來,蒙著眼睛的扶笙憑著聽覺,揮動強大的劍氣斬殺了一撥又一撥前來襲擊的黑鳥。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死了一批,立即又有一批填補上來。 扶言之飛身上房頂,動作優雅地坐下,玉笛不離唇畔,曲調幽幽。 時不時看一眼下面亂劍斬黑鳥的扶笙,扶言之勾起唇瓣,笑意邪肆。 他就不信,他的葬魂曲,不能耗盡扶笙的意志力。 被重重黑鳥包圍的扶笙手中的劍越揮越快,被砍中的黑鳥鮮血在空中曳展如虹,劃出讓人心顫的弧度。 扶笙再顧不得那么多,他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女人,不能連親人也失去,就算知道自己無法戰勝扶言之這個惡魔,他也要拼死一戰,不到最后一刻,他絕對不放棄。 房頂上,扶言之的笛聲微微頓了一下,瞳眸微縮,心底掠過一抹詫異。 他以為,扶笙這個時候該是充滿了恨意的。 可是自從他再一次站起來之后,他心底的那些恨意就好像退潮一般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一般的平靜。 沒錯,的確是平靜。 扶言之面色驚訝,難道這個人根本就不愛荀久?否則為何連他的葬魂曲也沒能將他心底里的恨勾出來? 瞇了瞇眼睛,扶言之收了玉笛,足尖輕點,飛身直接朝著扶笙的方向去。 黑鳥們感覺到主人靠近,都紛紛讓開一條道來。 扶言之落在地上,白衣翩然的他在月光下看起來有一種異樣的清美,若是撇去那一雙眸,倒真真是驚鴻一筆。 嘴角噙著嗜血快意的笑,扶言之緩步走近扶笙,玉笛再一次湊到唇邊,正準備吹出攝魂曲。 這時,掛著清月的天空突然之間黑云層層聚攏來,電閃雷鳴,巨大的響聲讓黑鳥們四處逃竄。 扶言之不敢置信地抬起眸,卻陡然得見虛空被人撕裂,裂縫處有一道清冷的聲音傳過來。 “無知蠢物,毛都還沒長齊,竟敢癡心妄想動本老祖的人!” ☆、第041章 蝕骨思念(題外話) 狂烈的風,猶如翻卷的江水,呼嘯哀嚎。 虛空裂縫處傳來的聲音,帶著雄渾深厚的內力,堪堪從怒風里劃開通道,一字不漏地全部進了扶言之的耳朵。 他渾身一震,隨即瞇了血紅色的那雙眼,定定看著天空黑幕裂開刺眼白光的那一處。 五百年了,還從來沒有人能用內力將他震懾住,今日竟然遇到高人! 莫非,是扶笙請來的幫手? 斜斜一瞥,扶言之眸光落在同樣怔愣站在原地的扶笙,冷笑:“你倒是能耐,一到受傷就有人出來相救?!?/br> 扶笙并沒有答話,他早已被心底里涌起的不敢置信和驚喜給沖昏了頭腦。 如果沒有聽錯,剛才那個聲音,是久久的。 是她,一定是她,她回來了! 不及扶笙細想,虛空裂縫陡然之間閃現出一抹黑紫色身影,隨之而來的,是無數條閃著寒光的銀絲,帶著尖利的呼嘯沖破扶言之筑起來的重重壁壘,準確無誤纏住他的雙手雙腳以及脖頸。 扶言之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來人。 她一身黑紫色裙衫,唇上顏色與裙衫相近,眉心血紅火焰襯著細長流曳的眼尾。 隨著她的到來,周圍狂風大作,樹枝斷裂,瓦礫橫飛。 濃重鬼魅的裝束,撼天動地的氣勢。 天空烏云越聚越攏,幕布一般籠罩了天地,看不清周圍物事,唯見來自虛空那人身后的道道金光照出她清冷的眉宇,驚艷的輪廓。 “北海老祖?!” 心神狠狠一震,扶言之顫著身子往后退了兩步,卻發現自己全身都被銀絲纏住,再退不遠,而早在被銀絲纏住的那一刻,他周身的血液就跟凝固了一樣,所有的靈力都使不出來,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人會突然出現。 自己的一身修為,在北海老祖面前等同于滄海一粟。 微微彎了唇角,荀久手中銀絲越收越緊,扶言之被迫隨著銀絲的牽制到了她面前。 煙塵散盡,烏云飄走,清月重出夜空,薄紗一般的清透光線,將荀久絕美的容顏映照得一清二楚。 近距離的觀看,扶言之完全覷到了荀久的容貌,一瞬間面如死灰,他雙眼瞪大如銅鈴,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荀久,“你、你到底是誰?” 分明是北海老祖,卻為何是荀久的容貌? 荀久不是被他cao縱傀儡娃娃毀了傳送門永遠關在幻境里面了嗎? “我是你老祖?!避骶锰裘?,隨即冷笑,“你小子,活膩了吧,敢動我的人!” “怎么可能……”扶言之仍舊是滿臉的難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會是北海老祖?” 荀久唇邊笑意森然,手上動作輕緩卻不停頓,慢慢將銀絲收攏,直到扶言之站在她面前。 荀久狠狠拽了一把,扶言之被銀絲割裂皮rou,腳踝上、手腕上、脖頸上立即同時出現一道血痕,他痛得全身抽搐了一下。 食指挑起扶言之的下巴,荀久眼眸中寒意更甚,一字一頓,“你的名字:扶言之,你頭上的額飾:菩提,都是本老祖賜給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