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節
陶夭夭翻了個白眼,“你不餓,我餓了行不行?”這個人,果然是不懂得照顧自己,都這么長時間沒吃東西了還說不餓,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身子么? 宮義笑笑,“既是如此,那你去吧!” 陶夭夭用托盤端著碎瓷片,緩步走了出去,徑直去往廚房。 *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扶笙才從外面回來,聶清立即讓人擺飯。 扶笙沒有立即去飯廳,看了一眼荀久,問她:“宮義的傷勢如何了?” 荀久替他解下披風,笑答:“聽說已經轉醒,應是無大礙了?!?/br> “那我們先去看看?!狈鲶先耘f有些不放心,準備先去看完宮義再吃飯。 荀久拗不過他,只得隨著他一起來到宮義所在的廂房。 彼時,陶夭夭正在給宮義喂湯。 荀久和扶笙進去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宮義耳根處紅了一下,陶夭夭則是又羞又惱,恨不能趕緊推門而出躲得遠遠的。 荀久笑著看了一眼兩人正在食用的飯菜,見都是按照她的吩咐給搭配的膳食,這才放了心,歪著腦袋看了看自她進來就一直低垂著腦袋絞著衣袖的陶夭夭,微挑著眉,“夭夭,你這是怎么了,臉紅得這樣厲害,是不是病了?” 陶夭夭哪里會想到荀久竟然明知故問,被她這么一說,她更加無地自容,瞪她一眼,站起身來就想走。 “誒,你別走??!”荀久摁住她削瘦的肩膀,“我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宮義的傷勢如何了,并不打算多做停留,你們繼續,繼續?!?/br> “繼續你個頭!”陶夭夭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荀久的腦袋,紅著臉低嗤,“你這腦袋里整天想什么呢?” 荀久挑眉,“我說什么了嗎,不過是讓你們繼續吃飯而已?!?/br> 陶夭夭一聽自己又被她給繞進去了,一時間氣得跺腳,拿她毫無辦法,只癟著嘴巴瞅她。 “好啦好啦!”荀久忍不住笑出聲,“我們真的只是順路過來看看,沒別的意思,既然看到宮義安然無恙,那我和秦王也都放心了,我見你們倆還沒用完飯,我們不打擾了,這就離開?!?/br> 陶夭夭安靜下來,目送著兩人走遠。 那二人完全走遠之后,陶夭夭才過去關上門又回來。 宮義一直看著她。 陶夭夭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臉上有東西?” “有?!睂m義答。 陶夭夭一驚,“什、什么?” “你過來?!睂m義對她招招手,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陶夭夭以為自己是剛才用飯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了東西在臉上,此刻聽到宮義這么喊,覺得他應該是準備幫自己擦掉污漬,心中一暖,沒有半分猶豫,她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 “再過來一點?!睂m義彎了彎唇。 陶夭夭狐疑地看他一眼,將錦杌挪過去一些,并主動伸出脖子等著他擦臟東西。 宮義伸出如玉般的修長手指,在她紅潤如霞的小臉上捏了捏,故作疑惑:“這么紅還這么燙,莫非真如王妃所說,病了?” 陶夭夭驀然反應過來自己臉上根本沒有東西,不但沒有,自己還被他給調戲了! 鼓著小臉,她氣呼呼瞪他,“你敢再捏一個試試!” 宮義挑眉,果然伸出手又準備捏。 陶夭夭哭笑不得,迅速抬手準備阻止她,誰知宮義準備捏臉的動作一換,長臂徑直繞到她的后頸,緊緊扣住她的后腦勺。 陶夭夭還在猝不及防之時,就感覺到唇瓣上突然覆上來一片溫軟。 驀地睜大了眼睛,陶夭夭在一瞬間心跳如擂鼓,完全忘記了反應,只覺得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她所有的思緒也陷入了無底空洞。 貼在她唇上的那一雙唇,溫潤,柔軟,如同沾了溫度的輕羽,讓她在頃刻間便失去了所有的主動意識,只覺得貪戀這一刻的氣息,眷戀這一角美好。 兩人貼得極近,她又是睜開眼睛的,能近距離看到宮義纖長而根根分明的睫毛,被燭火點染了細碎的華光,落在肌膚上的暗影看起來分外旖旎。 陶夭夭突然心思一動,壞心地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他的唇,再狠狠咬了一下,然后趁著宮義全身僵住的間隙輕輕推開他,咯咯笑開來,“壞人,叫你欺負我!” 宮義被她這個動作給攪懵了,一直處于混沌之中,好久才后知后覺地伸出指腹去碰了碰被她咬破的唇瓣,只覺得那地方一片火辣。 轉目時,她才發現陶夭夭不知何時已經收拾了碗筷飛速離開了,房間內只留下一絲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風情月意曖昧氣息。 陶夭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間以后關上門,一下子栽倒在床上,腦海里卻不斷回放剛才兩個人親密接觸的畫面,越想越覺得臉紅,同時暗罵自己膽小。 分明就喜歡他,那種時刻怎么能退縮呢? 如果還有下次…… 下次…… 再聯想到這個畫面,陶夭夭一時羞澀難當,捂著雙眼將自己縮進被子里。 * 宮義是聶清表兄這件事,他本人一直都是不知道的,他只當聶清是救命恩人。 宮義臥床養傷期間,聶清每日必然不間斷去看他,每次去了都會說上好些話。 不知不覺,三日一晃而過。宮義的傷全部恢復,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扶笙為了能早日拿到終冥山隕鐵,早已做好了準備,得知宮義痊愈,便通知即日啟程。 一大早,宮義便梳洗穿戴好先來了前廳。 聶清知道他們今日出發去苗疆,早已在前廳等候,見到宮義進來,他忙起身,恭恭敬敬喚了聲:“大人?!?/br> 宮義回以一笑,“聶四少不必多禮,這段時間多謝你的悉心照顧,四少大恩,宮義沒齒難忘?!?/br> 聽他這么一說,聶清登時就難過了,眼眶微微紅潤,抬目看著他,半晌才問:“大人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宮義一怔,“什么身世?” 聶清道:“你和我是表兄,你是我娘唯一的jiejie生下的兒子,只可惜……” 說到這里,聶清一邊遺憾一邊搖頭。 對于自己的身世,宮義是從來沒有去了解過的,他只知道自己隨了母親姓賀蘭,單名一個字:洵。 小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的父親是誰,更沒有問過自己為何不跟父親姓,而隨母親姓。 但此時此刻聽到聶清這么說,對于宮義來講,無疑是個突然爆開的深水炸彈。 他一直以為,這世上除了娘親之外,他是再也沒有親人的。 今日卻突然多出來一個表弟,簡直讓他猝不及防。 瞇著眼打量聶清片刻,宮義面上并未表現出多少震驚的神色來,他問:“你從何得知我便是你表兄?” 聶清忙道:“我不會認錯的,姨母本就是苗疆人,她是那邊的圣女,母親常常把姨母掛在嘴邊,說姨母命苦,母親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找到姨母的親生兒子,我除了知道表兄叫做賀蘭洵之外,還知道表兄自小被姨母下了斷情蠱。憑借這些,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你就是我表兄嗎?” 宮義陷入了迷茫。 賀蘭洵這個名字的確是很少有人知道,殿下更不可能告訴聶清,那就只能說明聶清是真的知道他原本的名字。 莫非,聶清真的是自己的表親? 聶清見宮義露出猶疑的神情來,心中也清楚對于一個自小被驅逐流放到沼澤之地的人來說,突然多出親人來,他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欣喜,而是警惕。 “這件事,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甭櫱宀辉偌m結于宮義的身世,神情緊張地看著他,“有一句話,我想問表兄?!?/br> 宮義回過神來,點頭示意,“你說?!?/br> 聶清想了想,問:“你為什么堅持要回苗疆?” 宮義想都沒想,答:“我母親還在苗疆,我自然是回去見她?!?/br> “僅此而已嗎?”聶清皺了皺眉,眸中一抹憂色劃過。 “你此番問話,有何意圖?”宮義始終無法把眼前這個人與自己的至親聯系起來,他只當聶清是個萍水相逢的人,所以面對這種問話,第一反應依舊還是警惕。 這是他在秦王府多年來培養的暗衛素養。 聶清嘆了一嘆,“如若你真的是回去見你母親,那也就罷了,若是你回去復仇……只怕不妥?!?/br> “有何不妥?”宮義眉心一跳,“四少這是在擔心我的安危?” “我自然是擔心你?!甭櫱鍙膶m義的語氣里面聽出來他并不信任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當成親人。 聶清并不惱怒,他是個商人,與各型各類的人打過交道,什么樣的臉色都見過,所以對于宮義的不屑一顧,他也沒覺得多意外。 “你當年被驅逐流放至沼澤之地,你母親被囚禁在烏木山,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甭櫱迕嫔C,“如果這個時候你突然出現在苗疆,只會將姨母陷入險境?!?/br> 囁喏片刻,聶清又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去苗疆的決心,但我有一事相求。如若你真是為了姨母好,那就盡量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讓苗疆王發現你還活著,否則……” “我知道?!睂m義淡聲打斷聶清的話,面無表情道:“苗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也看到了,這一次,并非是我一個人,還有秦王殿下和秦王妃,有他們兩位在,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失敗的?!?/br> 聶清又是一嘆,本有許多掏心窩子的話,卻知眼下并非說話的好時機,最后只能拍拍宮義的肩膀,鄭重道:“表兄,無論你在哪里,請記得,聶府永遠是你家?!?/br> 宮義微微怔了怔。 家? 似乎從來沒有人向他提起過這個字眼。 他所以為的自己的家一直是秦王府,便是此次回苗疆也并不是回家,只是去見母親而已,如若有可能,他會將母親接回來,接到燕京,然后買一個宅子將她安頓好。 這是他跟著殿下以后的最大心愿,說什么也要完成。 聶清出聲道:“表兄,聶家雖然是商賈之家,但在上谷郡也有些勢力,若是你用得到的話……” “不妥?!甭櫱暹€沒說完,宮義就道:“這一次去苗疆,我們所有人都隱瞞了身份,就連殿下和王妃亦是如此,所以并沒有帶一兵一卒,四少的好意,我心領了,待歸來之日路過聶府,一定帶上禮物來拜訪?!?/br> 聶清點點頭,“既然表兄都這么說了,那我也不好再多做挽留?!?/br> 他說完,朝后面的仆人一招手。 仆人走過來,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袱遞給宮義。 宮義有些不解,盯著包袱看了看。 聶清解釋:“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盤纏?!?/br> 見宮義準備開口,聶清擔心他拒絕,又道:“我知道你們都不缺錢,但你們的是你們的,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你就當做是我對你的小小補償?!?/br> 宮義眉目舒展開來,頷首過后伸手接過包袱,拱手一禮,“那我這就告辭了,后會有期?!?/br> 聶清回以一禮,“表兄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