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扶笙好笑地看著她,“你真想要下馬威?” “走個形式嘛!”荀久挑眉,笑嘻嘻道:“反正我是頭一次大婚,覺著什么都新鮮,這所謂的下馬威也不過是個形勢而已,你若是在行事上真敢給我下馬威,那我可要跟你拼了?!?/br> 忍不住低聲一笑,扶笙掀開錦簾走了下去,吩咐商義取來弓箭,對準花轎射了三箭。 喜媒高興地道:“殿下可以踢轎門讓新娘子下轎了?!?/br> 扶笙修長的腿在轎門上踢了踢,輕聲對著里面道:“夫人請下轎?!?/br> 荀久莞爾一笑,帶了白色薄紗手套的手伸出去,任由扶笙牽著。 甫一下轎,荀久這身裝扮頓時驚了一幫朝中老臣的眼。 新娘子本鳳冠霞帔加紅蓋頭,荀久卻一改以往習俗,著歐洲宮廷風改良蓬裙,束腰隆胸,將火辣身材曲線展現到極致,頭頂上戴的也并非紅蓋頭,而是鑲了細碎水晶網紗覆半邊面容的米白色禮帽。 鮮紅灑金的禮服,白膩如雪的手套,新穎別致的網紗禮帽。 兩種極致顏色的搭配,再配上荀久那火爆的身材,頓時讓兩邊觀禮的朝臣直了眼睛,半晌沒反應。 荀久的手指輕輕搭在扶笙手心,任由他一路牽著前行。 感覺到身后那一道道聚集在荀久身上的目光,扶笙微微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悅。 荀久好笑地睨他一眼,“怎么,醋了?” 扶笙喟嘆一聲,“只怪我家夫人長得太惹火?!?/br> “那你以后可得對我好點,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你的情敵有機可乘?!避骶醚鲋∧樋粗?。 “我對你不好么?”扶笙牽著她的那只手在她指腹上撫摸了一下。 這種隔著一層手套傳來的酥麻感,更讓荀久覺得心顫。 “大庭廣眾的,你干嘛呢!”側過臉,荀久小聲低嗤。 扶笙認真看著她,一本正經地道:“為了履行夫人所說的‘對你好’,我覺得很有必要自今日起立一個‘夫人在上’的準則?!?/br> “夫人在上?”荀久反復琢磨著這四個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余光瞥見扶笙面上一閃而逝的得逞笑意,荀久立即反應過來,狠狠瞪他一眼,心中直犯嘀咕。 這個男人面對外人時的不近人情,清冷寡淡哪里去了?為什么一跟她在一起就能一本正經地說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偏偏人家還面不改色。 荀久覺得,她真是服了! 果然,開了葷的男人等同于喂不飽的猛獸。 至少,荀久對于扶笙的認知是這樣的。 至于其他人,她沒試過,自然不清楚,不過看女帝那段時間的狀況,也不難想象姜易初和扶笙都是一個德行的。 進了大門,前方設了火盆。 扶笙一掃荀久的禮服,道:“你這禮服估計是跨不過去了,我抱你?!?/br> 荀久全身警惕,“你抱我可以,不能趁機揩油?!?/br> 扶笙揉了揉額頭,忍俊不禁地看著她,“什么叫做趁機揩油,你是我妻子,我對你……嗯,頂多算是光明正大的調戲?!?/br> 荀久:“……” 不等荀久無語完,扶笙早已將她打橫抱起朝著禮堂走去。 澹臺惜顏早已在高堂之上坐好。 今日的她,一襲迷離繁花錦芙蓉廣袖衣,烏黑發髻垂下金步搖,一雙美眸含著笑意,恍然間容易讓人誤以為是落入凡塵的仙姬。 澹臺惜顏是二十二年前去的魏國,而如今女帝天下,朝中早就涌進大半新貴,因而,很多人都沒得見過澹臺惜顏的容貌,只不過近段時間聽到傳聞說當年的睿貴妃并沒有死在魏國,她的真實身份乃巫族靈女,被先帝遺棄于魏國之后傷心欲絕之下回了靈山,如今秦王大婚,睿貴妃念及母子之情便難得隨父出山了。 當初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燕京城的巷陌間,茶樓酒肆都在談論這個話題——睿貴妃的靈女身份,以及……私底下議論先帝瞎了眼,竟會把這么個絕頂風華的美人給弄到那種地方去當人質。 不過,議論歸議論,很多人還是不曾得見過這位還未正式現身就紅遍燕京的風華人物睿貴妃。 今日乃秦王大喜的日子,有機會得見睿貴妃,眾人竟覺得比得見新娘還要激動。 跟著新郎新娘進了禮堂,官員們的目光紛紛往首座上落,當看見澹臺惜顏沒有因為歲月而留下痕跡的絕美容顏時,眾人倒抽了一口氣。 有幾個兩朝元老當年曾私底下愛慕過睿貴妃,此時得見她真的還活著,不由得暗自悔恨韶華已去。 見到荀久和扶笙進來,澹臺惜顏的眸光在二人新穎別致的禮服上頓了頓,這才笑著吩咐禮官,“可以開始了?!?/br> 禮官點點頭,側過身來高喊,“一拜天地——” 扶笙和荀久兩人拉著大紅花團轉過身對天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齊齊轉身,對著上面的澹臺惜顏一拜。 “夫妻對拜——” 扶笙和荀久動作緩慢地側過身,相互對著一拜。 “禮成——”禮官的高喊聲到這里便停下了,再沒有一般婚典后面那句“送入洞房”。 眾人早就知曉了大婚流程,此時并不覺得奇怪,禮官聲音落下,堂中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人人都在為這對新人祝福。 溢滿花香的禮堂內,頓時因為一陣接一陣的掌聲熱鬧起來。 阿瑩和阿寶早就換上了新衣服,等荀久和扶笙拜完堂之后才從澹臺鏡身邊竄過來,一左一右拉住荀久的手,小小的聲音稚嫩青澀,“表嫂表嫂,你今天真美?!?/br> 荀久穿著禮服,不方便蹲下身,只彎腰摸了摸兩個小鬼的腦袋,笑著問:“待會兒就要去火焰廣場了,你們兩個緊不緊張?” “不緊張?!卑摪汖R齊搖頭。 澹臺惜顏笑著走下來,將兩個小鬼拉到身邊,道:“你們表嫂待會兒還要去火焰廣場當著六國來使的面證婚呢,你們兩個不能無禮,不能弄壞了她的禮服,乖乖的??!” 阿瑩和阿寶乖巧地點點頭。 澹臺惜顏轉身對著澹臺鏡道:“爹,可以動身去火焰廣場了,以免待會兒誤了吉時?!?/br> 澹臺鏡點點頭,站起身來。 扶笙對著觀禮的賓客道:“火焰廣場的證婚,可自由選擇去與不去,不去的可以留在秦王府用席,要去的也請遵守秩序,廣場上有足夠的位置,不必擔心看不到?!?/br> 眾人一聽,紛紛朝著秦王府外走。 當著六國來使的面在神圣莊嚴的火焰廣場證婚,幾百年來,這還是第一例,自然人人都想去看一看這神圣的一幕。 是以,除了幾個年邁的老臣之外,其他人都紛紛往火焰廣場而去。 …… 火焰廣場在朝陽門外,乃露天廣場,宮里有重大祭祀活動的時候會在這里設祭壇,而今用來給秦王和荀久證婚,早已被布置得花團錦簇,一片喜氣。 廣場中間有高臺,高臺下來,延伸出一條一丈寬的路,上面鋪設了繡有龍鳳呈祥的紅色錦毯,紅毯路上方,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拱形花門,上面裝飾了淡紫色的夢幻絹花,紅毯路兩邊,擺放了很多華貴精美的軟椅,一排排的座位上,早已坐了六國來使和其他特邀貴賓。 整個廣場呈階梯式,階梯最高處,早有畫師將桌案拼接成十多丈的長度,上面擺滿了一張請人用秘技拼接好與所有桌案同等長度的宣紙。 十多位畫師在桌案前站定,幾人早就將默契練習好,每個人負責正對著的場面,所有人畫出來的場景要無縫對接。 后面伺候筆墨的小童們趕緊將自家主人正對面場景所需顏料準備好。 廣場旁邊有個臨時休息室,女帝還在里面喝茶,眉宇間的焦灼之色顯示出她此刻的內心忐忑不安。 花脂也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時不時拿眼風瞟向女帝,心中更加急躁。 前兩日雪大,莫非姜丞相在趕來燕京的途中出了什么變故? 魏國通往燕京的路多山,會不會是遇到雪崩了? 這樣一想,花脂整個人都不好了,來來回回踱步,隔段時間又出去問外面的守衛可有消息傳來。 女帝見狀,稍稍蹙眉,“花脂,你安靜些,一來一回地,晃得朕頭暈?!?/br> 花脂沒敢多言,只好規規矩矩站到一邊。 花脂安靜了,女帝卻是怎么都安靜不下來,清茶喝了一盞又一盞,時不時抬眼望向外面,場中賓客已經聚集了大半,吉時將近。 終是按捺不住性子,女帝站起身來,走到外面問李公公,“尹徹可有消息傳來?” 李公公遺憾地搖搖頭,“陛下,那邊暫時沒有消息,可沒有消息說不定會是好消息?!?/br> 女帝皺眉,這些安慰的話,她向來不屑聽,可是眼下易初音信全無,也唯有相信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這樣的話來自我安慰。 不多時,有禮官匆匆來報,“陛下,吉時就快到了,還請陛下前往禮臺?!?/br> 女帝捏了捏眉心,讓花脂替她整理好儀容之后緩緩走了出去。 隨著李公公的高聲唱禮“女皇陛下駕到”,底下無論是貴賓席還是外圍場地的人都紛紛跪倒在地,高呼女帝萬歲。 女帝作為證婚人,位置自然是在高臺上。 她落座之時,眼風往貴賓席瞟了一眼,轉目問禮官,“是否還有幾個人沒到?” 禮官抖了抖身子,答:“回陛下,岷國守宮人、語真族宮主以及魏國來使還沒到?!?/br> “這兩個……”女帝瞇著眼,西宮良人和梵胤可都是名動大陸的人物,不知道這二人為何會親自來參加子楚的婚禮,莫非還有別的心思? 不及深思,身后禮官突然欣喜道:“來了!” 聽到百姓們的沸騰聲,女帝抬目望去。 當先一人著錦繡長袍,紅金廣袖上壓四海升騰暗紋邊,衣袖拂動時,像一地紅蓮曳展開來,碧藍色的雙眸猶如藏納了碧海青天,讓原本妖艷的紅色頃刻變得干凈無塵,似紅蓮托著兩顆明媚純凈的海藍珠。 西宮良人一出,眾人驚嘆。 沒想到這世間竟有男子能將妖嬈紅袍穿出不染纖塵的氣質來,那一雙碧藍色的眸子,仿佛兩個會吸人的漩渦,將一眾少女的心魂都給吸進去了。 第二人著華貴云錦長衫,一頭烏發松松挽起,烏發之下的面部肌膚在陽光照耀下更覺晶瑩剔透,卻比冰晶更為耀眼,不點而朱的紅唇將他襯得冰肌玉骨,此刻緩緩走來的姿態,仿若天際流云月下雪,分明近在眼前,卻覺高遠不可觸摸。 最后一人,銀紫色寬袍大袖,輕衣風流,修目黛眉間偶爾散發著輕懶幽魅的氣息,眼角稍稍一抬,便流露出漫不經心的邪妄之氣,琥珀眸流光暗轉,絢美迷離,淡渺的眼神壓不住絕世之姿,隨便一眼都能讓人呼吸驟緊,感覺靈魂被掏空。 三人一起走進來的場面,直接讓姑娘們心花怒放,熱淚盈眶,險些把持不住沖了下去。 三人走到高臺下,微微朝女帝躬了躬身。 女帝的眸光定在郁銀宸身上,問旁邊的禮官,“這位是……?” 禮官搖搖頭,賓客名單上似乎并沒有此人。 梵胤聽到了女帝的低聲問話,抬起頭來一勾唇角,聲音低柔而清冷,“此乃我九重宮的創宮祖師郁銀宸?!?/br> 梵胤這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創宮祖師,那郁銀宸得多少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