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嗷嗷,終于可以帶著麻麻回去了 ☆、第019章 花魂契約,紙鋪秘密(一更) “死了?”荀久駭然失色,重復著問北炎,“你……你可別開玩笑!” “姑娘……”北炎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液,急急道:“小的哪里敢說半句假話呀!我也是得到了秦王府隱衛的準確消息才敢來通知您的,隱衛說,大司馬在三個時辰前入宮辭官,順便把二老爺宗正寺卿和三老爺太倉令的兩個官位也給辭了,并言明季氏從今后退出朝堂,舉族搬遷回祖籍三川郡,現如今季府內都炸開鍋了?!?/br> 荀久設想過大司馬會給出的很多種答復,卻萬萬沒想到他會以死來逼迫季氏連根退出朝堂,退出燕京,甚至是……退出歷史舞臺。 這一次,面上的驚駭之色怎么都壓不下去。 荀久喘了口氣,迅速吩咐北炎,“讓阿木備馬車,我馬上去季府?!?/br> 北炎飛快轉身往大門邊而去。 荀久拖著身子回到房間。 千依已經停止了刺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見到荀久進來,忙起身問:“七嫂,你這是怎么了?” “千依……”荀久長長嘆了一聲后看著她,“你可曾有過一刻把大司馬當成外祖父的?” 千依聞言后眉心蹙攏,良久,點了頭。 “那日哥哥帶著我出來的時候,他在亭子里和大司馬的那些話,我全都聽見了,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大司馬這些年一直都活在愧疚中,一直對季太妃私換皇室血脈這件事耿耿于懷,我也看得出來,大司馬其實很想與我相認,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無論錯的對的,早就成了定局,即便是現在曉得了真相,也只能是顛覆心中的認知,要真正做到相認并毫無隔閡地相處,那是不可能的?!?/br> 荀久聽到千依這么說,直接把已經涌到喉嚨口的話咽了回去,她原本想告訴千依,大司馬為了給所有人一個圓滿的交代,用一條命來讓季氏的繁華謝幕,可既然千依心里對季博然存了那么一絲不忍,那她還是暫時不要說出來了。 “七嫂,你怎么會突然這樣問?”千依從荀久這句話里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緊張地看著她。 “沒什么,隨便問問?!避骶眯π?,又道:“我這就準備去季府了,回來是想告訴你,我想念你做的飯菜了,待會兒記得幫我準備?!?/br> 千依愕然,“七嫂不是才用過飯?” 荀久干咳兩聲,一本正經地道:“剛才沒吃飽?!?/br> “那好吧!”千依有些哭笑不得,“你早去早回,我會盡快給你備飯的?!?/br> “那我走了?!避骶脹_她揮揮手,聲音落下人也除了渺風閣。 來到大門邊,阿木已經將馬車準備好。 荀久吩咐了北炎若是待會兒千依問起,千萬不能告訴他有關大司馬過世的消息。 得到了北炎的再三保證后,荀久才放心地坐上馬車直接去往季府。 這一路上,她心里都忐忑不已。 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她到目前為止接觸過的人并不多,真正佩服的人也不多,季博然便是其中一個,她曾以為季博然會讓季黎川公開給千依道歉,或者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解決這件事,可結果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或許,季博然考慮的根本就不是千依這件事,他考慮的是當初先帝明知祖母綠上有毒,還非要特地賜給季太妃,就說明先帝曾經有鏟除季氏的想法。 季博然是個聰明人,既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那他肯定會認為女帝也繼承了先帝的想法,也想找到機會便將季氏一鍋端。 故而,他選擇了死。 季博然一死,便再沒有大司馬,季氏等同于塌了半邊天。 然而事實上,季博然更狠,不僅他辭了官,還把兩個兒子在朝中的官位也給辭了,準備連同旁支舉族遷回祖籍三川郡,再不涉政入朝堂。 這樣一來,季氏僅剩的另外半邊天就全部崩塌了。 一個大族數十年的繁華,就此落幕。 這樣自殺式的做法雖然殘忍,卻是保住季氏的唯一辦法。 想到這里,荀久不由得感慨,阿笙和女帝分明是沒有要鏟除季氏的想法的,反而還要借著季氏與魏國王室的關系來威壓諸侯國,可大司馬卻從季太妃那串祖母綠上面感覺到了危機,故而先自斬雙臂。 可惜的同時,荀久還覺得可悲。 季博然兢兢業業一輩子,到頭來卻因為這么一件事而不得不用死來全季氏虧欠季黎明和千依的債。 馬車沒多久就到了季府大門前。 阿木敲了敲板壁。 荀久知道他是在說季府到了。 “好,我知道了?!避骶脩寺?,卻沒有急著撩簾下馬車,一直坐在馬車里深呼吸,定心神。 阿木知曉荀久的脾性,也不催她,只安靜地站在馬車旁邊。 良久過后,荀久終于鼓起勇氣撩簾下馬車。 入目一片縞素,季府的動作極快,門口已經掛上了白燈籠,白綢拉滿廊檐,似乎連空氣中都飄蕩著哀戚的味道。 腳步有些沉,荀久站在大門前,一直定定看著門楹上的牌匾,直到季府管家出門來打了聲招呼。 “久姑娘,您來了?” 荀久拉回思緒,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管家,只見他雙眼紅腫,眸中布滿血絲,就連說話都帶著濃重的鼻音,很明顯是哭過的痕跡。 “里面情況如何?”荀久低聲問。 “不容樂觀?!惫芗野β晣@氣,“聽聞兩位老爺辭了官要舉族遷出燕京城回祖籍,三夫人正在因為分家產的事與二夫人在院子里大吵呢!” 荀久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只會躲在后宅勾心斗角的女人,又問:“大司馬是如何去的?” 管家聞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他趕緊抬袖抹去,哽咽著道:“壽終正寢?!?/br> 荀久愕然,幾乎不敢置信,“怎么會是壽終正寢!” 管家肯定地點點頭,“老太爺似乎一早就意料到了自己沒剩下多少日子,早已經留下了遺囑,臨終前吩咐老奴一定要等到二少回來親手交給他?!?/br> “帶我進去!”荀久還是不敢相信。 她原以為季博然是自殺,卻沒想到是壽終正寢,簡直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好在她略懂得驗尸,待會兒進去了一看便知。 管家知道久姑娘與二少關系匪淺,此刻聞言,二話不說便帶著荀久往大門里走。 荀久一言不發,緊抿著唇跟在管家身后,所經之處全是一片冷白,在這本就清寒的冬日里,看起來極為蕭索凄清。 靈堂設在正院里。 荀久過去的時候,能聽到外面跪了一眾丫鬟婆子哭靈,而靈堂里本該屬于兒媳哭靈的位置上,卻不見二夫人和三夫人。 荀久冷笑一聲,抬起腳正準備走進去,卻聽見后面有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管家顯然也是聽到了,頓了腳步回過身,見到是門房處的小廝,他微微蹙了眉,問:“何事如此慌張?” 那小廝喘了口氣才道:“管家,大少回來了?!?/br> “大少?”管家滿臉震驚。 季家大少爺季黎青,前不久聽聞會稽郡的外祖母身子不適便主動向老太爺提出前去侍疾,沒想到他竟然趕在今日回來了! 震驚歸震驚,管家還是不能失了禮數,忙吩咐小廝,“趕緊去通知二夫人……”想到二夫人正在和三夫人吵得不可開交,管家立即改口,“趕快去通知二老爺!” 小廝迅速去找正在帶著人安排后續事宜的二老爺。 管家回過頭來,面上略帶歉意,“久姑娘,實在是抱歉,大少回來了,老奴得去外面迎接,您若是想見老太爺遺容的話,盡管去靈堂,如今老爺夫人們都還沒過來,想來不會有什么事的?!?/br> 荀久點點頭,“既是季大少來了,那你只管出去迎接便是,不必顧及我,季府我也來過幾次,不算太陌生?!?/br> 管家眉心逐漸舒展開,“那就對不住久姑娘了?!?/br> 說罷,管家帶了幾個人匆匆往大門方向而去。 跪在靈堂外哭靈的丫鬟婆子們得見荀久過來,都紛紛想起斷了一只胳膊又毀了容的四姑娘,而造成這一切的,是荀久手上那些駭人的蟲子。 想到這里,眾人身上直冒冷汗,不約而同地往旁邊倒退了幾步以期離荀久遠一點。 荀久不著痕跡地掃了眾人一眼復又收回視線,想著只怕季芷兒這件事以后,外面又會有傳言說她是毒婦了。 不過這樣也好,以后她的大名便具有一定的威懾力了,想來一般人還不敢主動招惹她。 走進靈堂,走近棺木,荀久一眼便看見季博然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面上一派安然祥和,沒有中毒跡象,也沒有掙扎過的痕跡,深藍色壽衣將他整個人襯得慈祥無比。 沒了往日的不茍言笑,也沒有年輕時戰場上的凜冽肅殺之氣。 此時此刻的季博然,只是一個終于了了畢生心愿壽終正寢的老人。 荀久鼻尖有些酸,她哽咽了好久才道:“音容宛在,浩氣長存。你是季家的另類,季家的英雄,亦是季家最了不起的人,如若那個世界有凈土,愿你永得安息?!?/br> 已經確定了季博然的確是壽終正寢,并非刻意自殺,也并非他殺。荀久不欲再看,匆匆一瞥之后迅速移開眼睛,仰頭看著靈堂頂棚,好不容易才將眼眸內的濕意壓回去。 季黎明如今還在靈山,她不知道等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何種表情。 季博然是季黎明在這個家活下去的唯一信仰,如今信仰沒了,他是否會心痛,是否會接受不了,是否會從此一蹶不振? 這些問題,荀久無法想象,也不敢想。 季黎明那樣一個性情開朗的人,才剛剛承受了逆天身世的沉痛,便又迎來最親近的人離世的消息,他能否同之前一樣安然挺過去? 外面有一眾人的腳步聲傳來,荀久回攏思緒,偏頭一看,見到當先一人身著淺藍色絲羅袍,外罩軟緞披風,兩道修眉入鬢,襯得面容秀美絕倫。 荀久不用想,也知道這位就是前不久去了會稽郡二夫人娘家的大少爺季黎青。 季黎青此刻滿臉焦急,待入了靈堂,瞧清楚了躺在棺木內的老太爺時,頓時雙腿一軟,對著漆黑棺木跪了下去,嘴里顫著聲音喊:“爺爺——” 這一喊,眼淚便止不住了,落雨一般直往下墜。 管家暗自嘆了一聲,就站在旁邊默然不語。 這種時候,任何人哭都沒有錯,也沒有理由去勸慰。 季黎青顯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哭得聲音嘶啞,滿臉悲情。 良久過后,他才抬起頭,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問管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無奈地低聲道:“大少,老太爺是壽終正寢?!?/br> “怎么會……”季黎青站起身來,看著棺木里的老太爺,“爺爺身子骨硬朗,我去會稽郡之前,府醫還曾說爺爺這副身子,便是再活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的,怎么我才走了一個月不到,爺爺就走了?” 管家默默垂下了頭。 大少走后,季府的確發生了很多事,并非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 季黎青抬起朦朧淚眼,掃了一眼四周,沒見到老爺夫人們,頓時面色生怒,呵斥道:“這種時候,爹娘、三嬸娘和三叔怎么能不在靈堂!” 管家又是一陣啞然。 得知老太爺過世的時候,二夫人正在季芷兒院子里悉心照顧她,季芷兒顯然也是接受不了爺爺過世的消息,一時情緒波動,牽扯到了傷口直流血,二夫人讓人去請府醫,而那時候的府醫正在給季三少敷藥,趕不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