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司機眼神一閃,勉強找補了一句:“我看您衣著打扮,就像是這個檔次的人……” 費渡無聲地笑了起來,目光仿佛漫無邊際地掃過周遭,司機下意識地跟著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見一輛小型suv從街對面開過來,越走越慢,最后竟然沿街靠邊停車了,他周身肌rou繃得死緊,一只手下意識地往腰間探去。 “我以前一直以為先來找我的會是‘他們’,”費渡不慌不忙地說,“沒想到他們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氣、也謹慎得多,到最后也只敢旁敲側擊,不和我正面接觸,一直到魏展鴻被揪出來,我對‘他們’不懷好意這一點恐怕是暴露了,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他們’估計也是恨不能一頭扎進地下十八層不出來,以后想讓他們主動聯系我是不可能了……不過我確實沒想到,先來到我面前的會是你們?!?/br> 費渡撐著頭的手修長,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自己的太陽xue,頻率和司機緊張的呼吸聲相映成輝——對方每次重重地吐氣時,他就會在額頭一側輕點一下,仿佛追逐著他的呼吸似的,帶著韻律明晰的逼迫,追得那司機頓覺更加心慌氣短。 “我剛才思考了一路,我和諸位有什么交集嗎?好像沒有,還是您背后那位大人物突發奇想,打算見我一面?對了,你們怎么稱呼那位?” “叫他‘老師’,”司機臉上裝出來的油滑與諂媚蕩然無存,神色緊繃之余,還有些說不出的陰沉,“您既然卷進了這件事里,就不能說和我們沒有交集。另外——費總,我只是個跑腿的,沒什么用的無名小卒,就算把我抓起來,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可是您不一樣,不管您有多大的手段,現在您總歸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我車里,您的人多少會投鼠忌器吧?” 費渡撐著太陽xue的手指一路往下滑,滑到了嘴唇附近,一根眉毛也沒動一下,眼角含著一點戲謔的忍俊不禁,好像剛才聽到的威脅幼稚得可愛。司機莫名被卷進他的似笑非笑里,一時間幾乎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說了句蠢話,握緊了腰間的兇器,他的青筋一路爬到了脖子上。 此時,醫院里的駱聞舟正在仔細思考著陸局方才說的陳年舊事。 他忍不住想,為什么又是濱海?蘇家人把拐來的女童尸體埋在濱海,范思遠也偏偏要選在濱海跳下去,濱海那塊地又屬于神秘的光耀基金——他們調查過“光耀基金”,約談過公司負責人,然而果然如費渡所說,它只是個虛弱的殼,是一根隨時能斬斷的觸角。 三個男人各自陷進自己的思緒里,一時相對無言地安靜下來,走廊盡頭的手術室亮著蒼白的光暈,照著噩耗逼近的路。 駱聞舟心煩意亂地想掏出手機看一眼表,就在這時,他發現手機的提示燈一直在閃,是有未接來電或者未讀信息的意思,他隨手一翻,此時才看見費渡那條留言。 費渡平時偶爾要回公司,沒放寒假之前幾乎天天要去學校,雖然不再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也會有一些必要的應酬,并不是總在家。只是他做事很周到,不管去哪都會知會一聲,幾點去、幾點回都有交代,而且交代了就不會不當回事,說幾點就幾點,十分準時。 “回家拿東西”不屬于“亂跑”范疇,駱聞舟本該看過就算,可也許是醫院是個讓人覺得壓抑的地方,駱聞舟心里忽然有點不安,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駱聞舟心里覺得自己有點煩人,一邊把聽筒湊近耳邊,一邊琢磨著找個什么理由給自己這黏糊糊的勁兒蓋條遮羞布,然后他就聽見手機里傳來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駱聞舟一頓,掐斷了電話,心不在焉地等了兩分鐘,又重新撥了回去——依然在占線! 費渡不是個愛抱著電話煲電話粥的人,駱聞舟知道他的習慣,一般拿起電話,頂多兩句寒暄,隨后就會有事說事,超過一分鐘說不清楚的,他就會約出去當面聊,通訊很少不暢通。 駱聞舟站了起來,就在這時,一個護士行色匆匆地走了過來:“誰是傅佳慧家屬?誰能簽字?病人情況不太好?!?/br> 陶然臉色一下變了,陸有良一躍而起,駱聞舟手機忽然響了,他還以為是費渡,看也不看就急切地接起來,可是那邊卻傳來同事的聲音:“駱隊,車找到了,車上的人棄車跑了!” 駱聞舟深吸了一口氣,聽見那邊護士對陸局他們說:“不行啊,這個得要親屬來簽……” 電話里的同事問:“駱隊,現在怎么辦?” 駱聞舟的目光投向急切地和護士說著什么的陸局,繼而又越過他們,望向一眼看不穿的手術室——他不知道老楊泉下有知,是不是在看著,看完心里是什么滋味。 駱聞舟:“叫增援,把周圍監控都排查一遍,聯系交通廣播,還有附近商圈、地鐵、臨時插播尋人信息,找楊欣,就說……” “說什么?” “說她媽快不行了,讓她滾回醫院簽字!” 駱聞舟說完掛斷電話,伸手在陶然尚算完好的一側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 “你有事走吧,”陶然低聲說,“在這陪著也沒用,我想她要真有個萬一,最后一眼也并不想看見咱們……走吧?!?/br> 駱聞舟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占線的費渡耳機里傳來第三次有人試圖打進電話來的提示音,他沒在意,哄小孩似的毫無誠意地對那司機說:“好吧,您的恐嚇很有威懾力——這樣可以了嗎?您該說明來意了吧?” “有人托我帶句話給費總,”司機十分緊繃地說,“他說您見過他,這次很遺憾不能親自過來……” 費渡輕輕一挑眉:“我見過他?” 司機并不回答,只是盡職盡責地做一個傳話筒:“有些事看起來撲朔迷離,是因為那個人太過狡猾,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沾過血的手永遠也洗不干凈,‘他’現在應該已經黔驢技窮了——有一條重要的線索,您應該知道?!?/br> 費渡聽著這句莫名其妙的傳話,皺起眉反問:“我應該知道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還說,希望這樁案子辦得公開、透明,嚴格合規,不要再留下任何疑點,最后能給出一個毫無瑕疵的交代?!彼緳C緩緩地問,“費總,我可以走了嗎?” 費渡的目光掃過他繃緊的肩膀:“刀?麻醉劑?電擊棒?還是……槍?我第一次碰見手握兇器,向我請示自己能不能走的?!?/br> 隨后,不等司機說話,他就兀自哂笑一聲,從錢包里摸出一張一百的現鈔扔在座位上,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發票不需要,零錢不用找了?!?/br> 說完,他雙手插在外衣兜里,頭也不回地走向馬路對面的別墅區。 司機一后背冷汗,一回頭,發現之前停在對面的suv上竟然下來個怒氣沖沖的年輕女孩,掄起手包憤憤地砸了一下后視鏡,跳著腳罵了一句什么,隨后一個男的急急忙忙地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車也不鎖,拉拉扯扯地追著那女孩解釋著什么。 司機重重地吐出口氣,沒料到讓自己忌憚了半天的車上居然是一對不相干的路人,小情侶半路吵起來才在路邊停車的,他被費渡帶到溝里了! 再一看,費渡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司機意識到自己上當,拍了一下方向盤,怒氣沖沖地重新掛擋,踩下油門開車離開……沒注意到身后一輛低調的豪華小轎車從別墅區里滑了出來,不遠不近地跟上了他。 第152章 埃德蒙·唐泰斯(二十三) 別墅是自供暖,溫度高低自己斟酌,費渡入冬之后就回來過一趟,還是捉盧國盛的時候在地下室審蜂巢的司機,因此供暖沒有開。 外面冷,屋里也冷,外面是寒風呼嘯、毫無遮攔的冷,屋里是一片寂靜、森然入骨的冷。 他進門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響,屋里的陳設好像被驚動的標本,飄起細細的塵埃,費渡把手指上沾的灰塵在手心擦了擦,還帶著冷意的目光掃過玄關上“枯死”的假花。耳機里一直跟他連著線的人匯報說:“費總,方才那輛出租我們已經盯上了,你放心——你車真不錯?!?/br> “完事以后你開走?!辟M渡說,又囑咐了一句“小心”,這才掛上電話。 他每次到這來,心情都不太愉悅,總覺得房子這東西雖然是死物,也能各自凝聚起特殊的氣息,家有精致女主人的房子里沾著香水的氣息,主人勤快的房子里充斥著窗明幾凈的陽光氣息,而駱聞舟家里則是一股特殊的、頂級紅酒的香——雖然萬年鎖著的酒柜里并沒有這種東西,可就是讓人一扎進去,就想醉死在里面。 而這里是臭味,像中世紀那些不洗澡的歐洲貴族,成噸的香料也遮不住它的腐臭味。 費渡無聲地呵出一口涼氣,很快結出rou眼可見的白霜,他想起方才路上那串沒完沒了試圖中途插進來的未接來電,漫不經心地低頭一翻。 只看了一眼,費渡就沉默了,把盯梢的壞人嚇得要拔刀的費總嘴角一抽,第一反應是飛快地把手機塞回外衣兜里,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不料那一頭的駱聞舟仿佛長了千里眼,趁他手機還熱乎著,再一次見縫插針地撥了過來。 費渡手一哆嗦,在冷森森的別墅客廳里,他背后幾乎冒了一點熱汗,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略微頓了一下,隨即,駱聞舟沉聲說:“你剛才電話占線至少二十五分鐘?!?/br> 費渡:“我……” “你是把電話打到探月衛星上去了吧?” 費渡:“……” 雖然費渡什么都沒說,但駱聞舟就是好像通過某種神奇的直覺,感覺到他這邊發生了什么事:“你在哪?” 費渡:“……別墅那邊?!?/br> “你自己一個人跑那邊干什么去?”駱聞舟不知聯想起了什么,聲音陡然變了調,“在那等著我!” 費渡還沒來得及答話,駱聞舟已經氣急敗壞地把電話掛了。費渡蹭了蹭自己涼颼颼的鼻尖,感覺屋里那股如影蘇醒的腐臭味被駱聞舟一通嚷嚷吹走了,倒是屋里長久不通風,有點憋悶,他打開空調和空氣凈化器,略微暖和過來之后,直接走進了地下室。 樓梯兩側的蟠龍圖案和他夢里那陰森恐怖的圖騰有細微的差別,大概是人長高了,視角變化的緣故。倘若要仔細看,那些龍臉都是鼓眼泡,腮幫子吉祥如意地炸起來,兩條鯉魚似的胡須姿態各異地飄著,頭上頂著一對短犄角,還有那么點憨態可掬的意思。 費渡跟憨態可掬的蟠龍大眼瞪小眼片刻,輕車熟路地走到地下室,開了門。 密碼已經換成了他自己的,陳列經過了乾坤大挪移,被駱聞舟用大絨布蓋住的電擊椅和家庭影院占據了半壁江山,跟費承宇曾經用過的那個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費渡漫無目的地在地下室里溜達了三圈,沒能喚起一點記憶,只好回到客廳坐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掐著自己的眉心,心里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需要一個催眠師來解決。 可惜催眠不是萬能的,因為有一些人可能終身無法進入催眠狀態,費渡也不覺得自己能在別人面前放松下來……除非催眠師長得比駱聞舟帥。 這時,不知從哪刮來一陣妖風,高處的窗欞簌簌作響,門口一棵枯死的大樹被西北風刮得東倒西歪,掛著敗葉的枯枝不住地打在二樓走廊的玻璃窗上,看起來群魔亂舞的,費渡被那動靜驚動,抬頭看了一眼,腦子里忽然有什么東西飛快地劃過。 他倏地站起來,隨手從桌上拿起了一個裝飾用的水晶球,又不知從哪摸出一條領帶,蒙上自己的眼睛,重新走到地下室的樓梯口。 又一陣風吹過來的時候,費渡輕輕地松了手,讓水晶球順著樓梯滾了下去,沉悶的滾球聲混雜著樹枝拍打窗欞的聲音,“當”一下撞在地下室的門上,蒙著眼的費渡緩緩地幾次深呼吸,抬手摸上了樓梯間冰冷的墻壁。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偷偷溜進費承宇地下室那天,也是這么一個天氣,滾下去的小球應和著呼嘯的北風,而空氣中有一股……一股什么樣的味道? 對了,是清潔劑。 那通常意味著費承宇這一段時間在家,所以他才會對下樓撿東西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充滿恐懼。但是費承宇當時不知因為什么出去了,他站在樓梯間,遲疑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抬腳往下走去。 邁開第一步的時候,某種奇怪的感覺忽然閃電似的擊中了他,費渡一愣,下意識地回頭往樓上某個方向“望”去,覺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著他,隨后,他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幻覺似的門響。 費渡一把扯下眼前的領帶,發現自己抬頭面向的方向正是二樓臥室——也就是他母親活著的時候住過的那一間。 費渡緩緩皺起眉,心想:“她曾經在那里看著我么?” 可是寂靜的房門不會回答他,而費渡突然發現,除了徹底想不起來的部分,他那些模棱兩可的記憶好像都和他mama有關。他繼續往下走去,撿起自己丟下來的水晶小球,重新蒙上眼睛,摸索著去推那半開的密碼門。 冰冷的水晶球硌著掌心,費渡記得,自己那時對著這“禁地”站了好一會,到底沒有忍住“藍胡子的誘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這間地下室屬于費承宇的時候,里面的陳設要更滿、更考究,似乎也是到處飄著那股清潔劑味。地下室中間鋪著厚厚的地毯,兩側是一圈沙發,現在費渡用來擺家庭影院屏幕的那面墻當時有一排書柜,角落里有一個鑲嵌到墻里的密室型的保險柜,費承宇用一幅畫擋著,據說能抵抗八級以上的地震。 書柜前則是一張紅木的大書桌,費渡循著記憶,走到那并不存在的“書桌”前,虛空中伸出雙手——他當時是在這張桌子上看到了“畫冊計劃”的細節。 張春久,代理隊長,“春來集團”大股東的弟弟;陸有良,張的副手,未婚妻在第九中學高中部當老師;潘云騰,父母住在某事業單位家屬院;楊正鋒,女兒上小學,班級是…… 被領帶遮擋住視覺之后,思維仿佛更敏銳了,當年他曾經在這張桌子上看見過的信息事無巨細地在費渡大腦中回放著,他心里突然一動——對了,那份畫冊計劃的參與人員名單,它是在是太齊全了,里面包含了所有人的身份、親屬信息,只有可能是當時身處市局的內鬼提供的……那么,按照常理來看,內鬼本人似乎應該是這份資料之外的人,否則他在和費承宇暗通曲款的時候,有必要畫蛇添足地把自己的資料也混在其中嗎? 可是這份名單幾乎涵蓋了當年市局所有的一線刑警,如果是這份名單以外的人,還關系未免太遠,能叫“內鬼”嗎? 好像又有些說不通。 那么…… 費渡倏地抬起頭——好像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害死顧釗的“內鬼”在這些人當中,但費承宇并不知道他是哪一個!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外面傳來,蒙著眼睛的費渡還沉浸在那份“畫冊計劃”的名單中,一時沒回過神來,腳步聲一下和他年幼時的記憶重合了——費渡狠狠地一激靈,他當時也是驚疑不定地翻看了一半,突然聽見了費承宇回來的腳步聲,像現在一樣靠近著地下室。 他一邊走,一邊還在打電話,語氣冷靜而殘酷。 時隔十三年,費渡的脈搏和血壓對此作出了精準的反應,他整個人皮膚發冷,心里卻被某種陌生古怪情緒籠罩,他的四肢仿佛被灌了冰,手心浸出細汗,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速。 地下室只有一扇門,一個出口,這時候逃出去無疑會讓費承宇堵個正著! 費渡記得,他當時再要躲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他迅速把桌上被自己翻亂的文件憑著自己的記憶歸位,然后仗著人小個矮,鉆進了大書柜下面的小櫥里。 腳步聲越來越逼近,仿佛已經到了門口,被領帶蒙著眼睛的費渡下意識地往他記憶里書柜的方向后退了幾步,可是那里已經沒有書柜了,他結結實實地撞在那家庭影院屏幕旁邊的小柜櫥上,柜櫥往一側倒去,里面催吐、鎮定的藥物“稀里嘩啦”地撒了一地,與此同時,有人一腳踹開了他沒關上的密碼門。 一瞬間,費渡腦子里好像有一根弦,被人重重地勾起來撥動了一下,“嗆啷”一聲回響,驚天動地地在他太陽xue附近炸開,一塊記憶的碎片子彈似的從他顱骨間穿過――小櫥倒下的動靜和記憶里的某種聲音重合了。 闖進來的駱聞舟一眼看見他腳下摔得滿地滾的藥瓶子,聯想起費渡的不良前科,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駱聞舟沖過來,一把抱住費渡:“怎么了?怎么了?你又碰那些藥了是不是?費渡?費渡,給我說句話!” 駱聞舟闖進來強勢打斷了他的回憶,費渡一時還有些茫然,蒼白的嘴唇略微顫抖,隨即,他眼睛上的領帶被人一把拉扯下來,駱聞舟好似怕他丟了似的,手臂箍得他有點疼。 駱聞舟幾乎是連拖再拽地把他拉出了地下室,按在太陽光最足的沙發上,費渡抬手遮了一下光,臉上的血色好像被那間妖異的地下室一口吸了,駱聞舟拽下他的手腕,鉗著他的下巴掰過來面向著自己,一臉陰沉:“我說沒說過,讓你不要亂跑?” 費渡盯著他愣了片刻,忽然一把扯過駱聞舟的領子,將他按在沙發上,低頭吻了上去。 駱聞舟不知道自己這份突如其來的好待遇從何而來,略微一愣,他連忙伸手摟住費渡,感覺到對方難以宣之于口的焦躁,幾乎要把他嵌進沙發里。駱聞舟一手捏住費渡的后頸,輕輕地捋著,同時艱難地側了一下頭:“喘……喘不上氣來了,寶貝兒?!?/br> 費渡動作一緩,隨后,他駱聞舟耳垂上輕輕親了一下,駱聞舟當即抽了口氣,感覺腰都酥了半邊,一抬手把準備離開的費渡拽了回來:“啃完白啃?” 費渡:“你要什么?”